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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姻缘命定

拜将台 虚坛 3067 2024-05-14 16:00:08

刘小姐一听, 心中的不好意思也去了大半。她也早就听闻过寂空禅师的大名,没想到竟然能有幸在香积寺遇到这位云游四方的神僧,莫非真的是缘法不成?

小沙弥恭恭敬敬地将签筒奉上, 刘小姐双手合十, 拜了一拜,闭上眼睛, 口中喃喃自语,小声诵念了自己的姓名、年岁、生肖一类, 然后接过小沙弥手中的签筒, 双手握紧,一下一下摇动起来。

筒中传来清脆的竹签碰撞声, 刘小姐摇了三两遍, 这才紧张地伸出手,从里面抽出一根签,定睛看去。

这签做得十分奇特, 并不似寻常给闺阁女子所用的的雕竹镂花的彩签。相反, 它的做工看起来十分简陋,只单用苍竹削成薄厚相当的签片,无半点雕饰,唯有签正中用极为瘦硬遒劲的字迹刻着签文。

正面书曰:“松柏茂林”。

刘小姐将签翻了过来,见背后用小字写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她虽然识得字,也认得这句话,却不知这句作签文当如何解。她心中疑惑,正欲开口向小沙弥询问, 就听到寂空禅师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似乎不需看她手中的签文, 也知道她所抽出的内容:

“此乃吉签,施主心中所愿,必有所得。虽居陋室空堂,亦怀勤勉之志,自有馨香之时。施主当从心所愿,不必外求。”

刘小姐神色一愣。

被寂空禅师说中了,她此番前来香积寺祈福求签,确实是为了心中一桩高悬的心事。

刘小姐闺名琼玉,是庆安侯唯一的女儿,自幼养得活泼伶俐,深得父兄宠爱。她人生的这十几年,唯有一件事不顺——就是她的婚事。

她与表哥窦克孝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分非同寻常。两人虽不敢向长辈明言,实则却早已心意相通、两情相许。

但谁知中途姨母姨夫病逝,窦家本是武将之家,顶梁柱一旦坍塌,顿时后继无人。窦克孝尚未成年,失去双亲,一无军爵在户,二无功名傍身,转眼间家道中落,无以维系。

在困顿之中,庆安侯是为数不多的对窦克孝露出善意的人。庆安侯府不仅接济窦家,甚至还出钱请了老师继续教习窦克孝。

但刘琼玉知道,她的父亲,在接济窦家的同时,也已经把窦克孝永远地从他的择婿名单中剔除了。没过多久,庆安侯就开始为小女儿寻觅婚事,在为她挑选的夫婿名单之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窦克孝的名字。

知女莫若父,庆安侯如何能不知道刘琼玉的心思?那让她挑选相看的夫婿名单,不过是通过一种委婉的方式提醒她——她与窦克孝的事,是绝无可能的。

窦克孝心中对这件事也十分清楚。他受此刺激,却依旧不肯轻易放弃,想要靠自己博取一份功业,重新获得进入庆安侯府大门的机会。

于是窦克孝毅然参军,放弃了考取功名的想法,投身进入了京城羽林军中,从底层的军士开始干起。他出身武将之后,有武艺在身,又为人英勇,很快在军中比试中大放异彩,一步步升至了校尉。

但他也因为晋升太快,加之秉性耿直,看不惯羽林军中由来已久的肮脏之事,与羽林军中的少爷兵们起了冲突,得罪了羽林军中郎将赵鼎。

赵鼎此人,乃是中书侍郎高良的妹婿,更是宫中高贵妃的姐夫。他在羽林军中权势不低,窦克孝因此被百般刁难,有一次,甚至差一点因为被人构陷而失了校尉之职。所幸最后庆安侯出手打点,才勉强将此事平息。

刘琼玉听闻事情经过之后,既伤心又难过,每次思及此处,都心中忧虑,于是才出此下策,准备到传说中算姻缘极为灵验的香积寺算上一算,碰碰运气。

依照寂空禅师所言,“心中所愿,必有所得”,是说表哥虽然遭人为难,却因为怀有不俗的本领,早晚会受人赏识,成就事业,与自己的婚事也是水到渠成?

刘琼玉心中怔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小沙弥却已经转过身来,将签筒递给了一旁的戚玉云。

“这位施主,请。”

戚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签筒接了过来,轻轻摇了两下,从中掣出一支竹签。

竹签正面题着四个字:

“皎月当空”。

戚玉云手指没有停下,继续将竹签翻过面来,只见背面所写的是一句诗:

“追随落日尽还生,点缀浮云暗又明。”

戚玉云微微偏头,道:“可否请禅师解签?”

寂空禅师抚了抚雪白的胡须,微微一笑,说道:“施主心中明悟,何须再有此一问?”

戚玉云也勾起一抹浅笑,欣然道:“日尽还生,月暗又明。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好签。”

寂空禅师哈哈大笑,道:“施主悟性极高,可喜,可喜。”

戚玉云道:“禅师谬赞了。”

此时,小沙弥捧着签筒,绕过桌案,已经走到戚玉霜面前,道:“贵客,请。”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戚玉霜,夹杂着好奇与一种奇异的重视。

寂空禅师也不紧不慢地捋着胡须,看向戚玉霜。

戚玉霜在众人的目光中面色一动不动,淡淡道:“禅师盛情,在下心领了。只是我从不信这些,身在其位,有所不便,请禅师海涵。”

寂空禅师似乎早已料到了她的回答,笑道:“无妨,可请令妹代劳。”

戚玉霜无奈地摇了摇头,见这老和尚如此坚持,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戚玉云。

戚玉云从小沙弥手中再一次拿过签筒,刚摇了第一下,一支签却突然从签筒的方口中自己掉落了出来。

“啪嗒。”

竹签跌落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戚玉云面色微微一变。

刘琼玉却第一次见到签不取自出的情况,颇为好奇,连忙看去。

此签似乎有些年岁,上面斑驳着几道竹身的斧凿痕迹,仿佛是苍竹在生长途中留下的伤口,即使削磨成了方方正正的长签,依旧能看到其上深刻的裂痕,一股肃杀的陈旧之感扑面而来。

刘琼玉将签捡了起来,手指却突然一顿。

这签朝上的一面,竟然是空的,一个字都没有。

她赶紧将签翻转过去,看到签的背面上,以极为峻拔锐利的笔锋题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行楷:

“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

刘琼玉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姻缘签?

戚玉云的面色也在这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戚玉霜看到签上的文字,心中不由得突然微微一跳:

“六尺之孤……百里之命?”

这句判语一样的话,怎么会题在姻缘签上呢?

姻缘签,无论签文或是解诗,往往都是讲男女双方之情,断二人缘分。而这一句,看起来似乎与男女姻缘全无联系,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她们三人齐齐看向此签的一刹那,在没有人看到的背后,寂空禅师的目光骤然停顿。

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微微抬起头,雪白的长眉被风拂动,目光看向了一个遥远的方向,随后,轻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禅师,此签,又该做如何解?”刘琼玉终于忍不住,向寂空禅师发问道。

寂空禅师语气沉沉,一字一句,如同远方掠过的一阵缥缈青烟,夹杂着轻微的风声:

“施主命格,贵不可言,这姻缘二字,非人力所能窥得。签无可示,老衲,亦无可解。”

刘琼玉有些失望,“哦”了一声。

大将军的姻缘,竟然连这位高僧都说无可解。她好不容易能听上一次戚大将军的八卦,没想到还是什么也没有。

不愧是戚大将军!果然与她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

戚玉霜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失望之色,笑道:“世上万事,命数运势,有几人可解?我等叨扰大师清修许久,也该告辞了。”

三人相继起身。寂空禅师看着戚玉霜的背影,面上逐渐露出凝重之色,他忽然突兀地开口,苍老而沙哑的嗓音仿佛带一种奇特的紧张,急促道:

“施主前半生所造杀孽无数,从今往后,须得善积福德,保养贵体,万不可……再如此了!”

戚玉霜脚步微微一顿。

她背脊挺直地立在门口,没有回头,只有青云山的山风,柔和地卷回了一句遥远的叹息:

“戎狄在北,黎民企盼,我辈守土之人,安敢顾惜此身?”

寂空禅师定定地立在原地,苍老的身躯一动不动,宛若出神,又仿佛坐禅。

他的胡须在风中拂动,眼角深邃的褶皱之中,似乎有什么深沉的情绪在堆积着。

戚玉霜轻轻笑了笑,道:

“闻茶知人,禅师的茶虽为上品,却色有凝滞,香气不定。”

“恐怕是大师的心,并未到达出家人应有的超脱静远吧。”

寂空禅师一怔。

然而待他再次看去时,戚玉霜三人的背影却早已经渐行渐远。

一道男子身影从屋中急匆匆地踏出,向寂空禅师问道:

“她可发现什么了?”

“没有。”寂空禅师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她……”那个人似乎犹豫了一下,道,“禅师法力宏深,可窥天机。今日一面,可看出此女的命势了吗?”

寂空禅师身上的袈裟微微飘动,他闭着双目,并没有直接回答此人的问题,而是低沉地说道:

“当年,高太公于贫僧有一饭之恩,结下此缘。故而贫僧许诺,有朝一日,必将此恩还报,了结这段因果。”

对面之人点头道:“正是。本王也是得知此事,才请您回京,在此等候于她。”

寂空禅师藏在皱纹中的双眼缓缓睁开,看向了他:“殿下为何撇开旁的不看,单要看她的姻缘?”

男人犹豫了一下,道:“此女身掌三军大权,却支持太子,我欲使她为我所用,故而想娶她为妃。”

寂空禅师的双眉微微皱了起来,在眉心结了一道深刻的印痕,心中叹息道:以签为引,只得窥见姻缘之事。若是早早告知,完全可以另择他法,从此人身上窥见边疆社稷胜负之天机。

而这位殿下,竟然白白将这么好的机会拱手放弃了。

寂空禅师无奈地地摇了摇头,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此女白虎入命,命掌武权,绝不可犯其威。”

“贫僧今日窥视,已伤天和。我观其人,非常人所能近。殿下还是……另做打算吧。”

听到寂空禅师的话,对面男人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就在此时,寂空禅师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苍老的身躯,猛地佝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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