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完一觉, 生活如往常一样继续。花旗把今天刚收到的鸡蛋全都炒了。兜明如愿以偿地吃上了自家的鸡蛋。

今天要比昨天早出门，他们各科只看了一节课。

这两节课的内容，兜明都听懂了, 这让他十分开心。拉车时兜明哼着歌, 偶尔晃晃脑袋。

这副开心的模样引得坐在车后面的梁小飞很是好奇。到现在为止, 他只见过兜明因为有人请吃饭才这么高兴, 可是今天他没听说有人要请吃饭呀。

梁小飞特意问一旁的坨坨，“今天有人请咱们吃饭吗？”

“没有啊。”坨坨晃着脑袋回答梁小飞。

“那兜明为什么这么高兴？”梁小飞好奇地问。

坨坨想了想，今早兜明起床和平时一样，那会儿还没这么高兴。后来他打拳、上山打水、回来吃饭、听课，一切和昨天一样啊。

难道？坨坨推着云善快跑到兜明身边，他试探着问兜明, “今天的课你都听懂了？”

兜明嗯了一声，高兴道，“我听懂了呀！”

坨坨心道，果然。兜明昨天就因为这事高兴，今天还是因为这事高兴。

他想了想，没再说打击兜明的话, 反而鼓励道，“那你好好听课，好好学习。”

兜明重重地点头, 也鼓励起坨坨，“坨坨你也好好学习。只要认真学, 都不难的。”

“我知道认真学不难啊。”坨坨从来都没觉得学习认字是一件难事。“可是明明有更多的事情比学习有意思呀。”

“这倒是。”兜明认同道。

梁小飞坐在车上赶紧接话，“是有很多东西比学习有意思。可是学习结束就可以去玩了呀, 不怎么耽误你们玩的。”这两个孩子好不容互相鼓励学习，他怕他两说着说着就偏了。

“而且认字后, 你们可以玩的东西更多。”梁小飞说，“等咱们有钱了，以后去旅游。坐车、买东西都得认字才行。”

“去哪旅游？”坨坨十分感兴趣地问。他只在人间行走过一次，最后还是仓惶逃回云灵山的。他还没怎么看过外面的世界。而且马斌这两天总是和他说以后让小飞哥带他们坐很快的车去马斌家玩。“我们去找马斌吗？”

“你想去找马斌也行呀。”梁小飞说，“等你认识字以后，出门就会方便多了。”

“那我们就去找马斌。”坨坨已经想好了。

他们今天依旧是去批西瓜。不过他们没拖到研究所门口，而是直接走街串巷地叫卖。

接下来一周，他们的西瓜卖得都很不错。很多人自愿卖西瓜来支持他们。

小丛最近开始学习织毛衣。梁小飞给他从网上买了毛线和棒针。白天小丛不忙的时候就跟着视频学习织毛衣。一个星期下来，他已经给云善织出了一件黄色的小毛衣和红色的毛衣小背心。

他们的卖瓜事业还不错，可是兜明的学业却开始迎来难点。梁小飞不仅带着他们听课，还从网上给每个人买了份习题册，每天都要写。

梁小飞从婷婷家淘到了六张折叠小桌子。中午人少的时候，他们就把小桌子支在树下做习题册。

别人的作业很快做完，交给梁小飞批改。兜明还在小桌子前苦恼地盯着题目：同学们去春游，第一辆车可以坐26人，第二辆车可以坐39人，一共有80名同学，还有多少人不能上车？

兜明小声地把题目念了几遍，捏着铅笔缓慢地在纸上写下，26+39，手往前挪，他在算式最前面加上80-。

“80-26+39等于，等于......”兜明继续在旁边列竖式计算，80-26=64，64+39=103。“还有103人不能上车。”

兜明做完题目，吹掉习题册上的橡皮灰，把习题册交了上去。

梁小飞改完作业，看到兜明习题册上到处挂着叉，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以前只听说辅导孩子难。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东西，兜明都能错这么多。他最近算是彻底体会到辅导的难处。

坨坨凑过来看，见到那么多叉，他吃惊地喊道，“兜明，你怎么又错这么多？”

兜明泄气地走地过来，拿过自己的习题册。看到那么多错的地方，他很沮丧。明明都好好听课了，大概也听懂了，怎么做题错这么多。

“你错的也不比兜明少多少。”花旗冷冷地冲着坨坨开口。兜明的习题册下一本就是坨坨的习题册。坨坨个子最小，但是写字最大，他的习题册很好认。虽然叉挂得没那么密集，可是也没对多少题。

“啊？”坨坨拿过自己的习题册扫了一眼，受打击道，“我怎么也错这么多。”

兜明探头看了眼坨坨的习题册，心里好受不少。原来不止他这样，坨坨也没有比他好多少嘛。

花旗看到自己错了三道题，轻轻地“啧”了一声，减法又没借位。

倒是西觉，平时不怎么说话。听课的时候也没见他多认真，但是每次做题，他基本能全对。这次西觉也全对。梁小飞特意给他画出来了个100分。

花旗自己去订正，梁小飞把坨坨和兜明叫到一块，把他两的错题放在一起讲，基本就是把所有题目都讲一遍。

“同学们去郊游这道题。”梁小飞看着两个孩子的答案，重重地叹了口气，“兜明你怎么能写103个呢？一共才80个同学，怎么还多出23个了？”

坨坨站在一旁挺着肚子嘿嘿笑着抬头问兜明，“你怎么还加人了？”

兜明为难地站在那里没开口。他，他不知道呀，算出来就是这样了。

“坨坨，你两次减法都没借位。80人减26个再减39个，还剩35个？”梁小飞戳戳坨坨的肚子，指着习题册说，“你是借位不知道减，进位不知道加。这一页纸都是这样错的。”

“兜明，你是一会儿能记住进位、借位，一会儿又记不住。”梁小飞心累地把这道题给两个孩子仔细地讲了一遍，又吧每一步减法都仔仔细细地算给他们看。

兜明看得很认真，听完讲课后，他自己拿着笔趴在小桌子上一题一题地订正。

坨坨的字写得大，没地方订正，他来回擦掉自己的字，想留下写得小的字。只是擦着擦着就把习题册擦出一道裂口。遇到这事，坨坨熟练地从铅笔盒里找出胶带，咬下一截贴在习题册上。这样就把习题册补好啦，坨坨继续订正。

梁小飞卖瓜的间隙叮嘱坨坨，“地方不够写字就把题目抄在作业本上订正。”

坨坨才不想抄题目呢，他应付道，“够写，够写。”又开始重复着字写大了擦掉再写小。

等兜明订正完，坨坨还在给习题册贴胶带。

花旗拿着自己的习题册卷成筒状，敲在坨坨脑袋上，无语道，“你看你的习题册，比以前人家衣服上打的补丁都多。抄点题目累不着你。抄！”

坨坨摸摸脑袋，不高兴地嘟囔，“抄就抄。”

刚抄了个等式，坨坨从铅笔盒里摸出小小的刨笔刀开始削铅笔。他是一刻不停地忙活着。

花旗给兜明检查好好检查了一遍，订正完还有一道算术题不对。进位和借位倒是没错，只是把加减弄错了，真不知道兜明是怎么看题的。

花旗把错题指给兜明看，严厉道，“这道不对，去改。”

兜明拿回习题册，读了一遍等式后小声嘀咕着，“这是我做的吗？我怎么算成这样？”

花旗直接对着兜明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好像题目不是他做的，做题的时候一定不认真。

等兜明第二遍订正完，坨坨这边才抄了几个等式，还有半页错题没抄。

眼见着兜明、西觉和小丛拉车离开去别的地方卖瓜，坨坨着急了，马马虎虎地写着字，心里着急地也想赶紧结束学习跟着一起跑出去。

坨坨的作业订正得心不在焉，花旗检查的时候又检查出几道错题。

“你怎么学的都不如兜明？”花旗皱起眉头上下打量坨坨。以前只觉得兜明笨，现在看坨坨也不聪明啊。

“怎么还有错啊！”坨坨生气地拿回作业本。他想去找兜明他们玩啊，他不想坐在这写作业。一点都不想！学习真的太讨厌了。

“坨坨别急，慢慢写。”梁小飞拉过兜明的马扎坐到坨坨桌边，安抚道，“没事，好好订正，总能学会的。”

“小飞哥我不想学习了。”坨坨嘟着嘴巴不高兴。“我想玩。”

“玩什么玩？订正！”花旗拿起坨坨的铅笔先是狠狠地敲了下他的脑袋，然后再把铅笔塞进他手里。

坨坨哼唧两声，在花旗的监视下，不情不愿地拿起笔开始订正。这次有花旗看着，他不敢写得不用心，好歹是把题目都好好算了一遍。花旗检查后全对，才放了坨坨离开位置。

可是这时候兜明他们早就没影了，只剩下躺在小车里的云善能陪他玩。

“云善。”坨坨蹲在小车边捏着云善的小手诉苦，“学习真的太难了哇。你以前怎么会那么用功？”

“早知道这么难，我以前就不监督你了。”

云善偏过小脑袋看着自己的小哥哥，安静地听着坨坨巴拉巴拉地说着话。

坨坨和云善说了好一会儿后，跑开拿了手机去找梁小飞，“小飞哥，我想看唱歌的视频。”

梁小飞给他从网上找了些儿歌视频，里面有彩色的小动物们表演。坨坨看了一眼后，又把手机递给梁小飞，“我不看这个，我要听《大花桥》。”

梁小飞这次没找视频，他从听歌软件里找了个老歌的歌单，打开给坨坨听，“这个没视频，都是唱歌。你自己跳。”

“哦。”坨坨拿着手机蹦回云善的小车边。他要和云善一起听歌。

欢快的旋律想起，云善动着小手小脚随着音乐声在车里跟着摇摆，自己咯咯咯地笑得开心。

花旗也跟着高兴，和梁小飞说，“云善也喜欢听歌。你瞧他扭得多好。”在花旗眼里，云善躺着随意扭几下就和坨坨站着扭动差不多好。

梁小飞录了视频给马斌发过去：云善宝宝激情献舞。

马斌：赞！

马斌：你漫画第二期也很好看。怎么就没有评论呢？我去给你买点推广。

梁小飞：不用，我再连载几期看看效果。

梁小飞笑着想，马斌比他都急，比他还在意自己能不能成功。

今天三车西瓜卖得有些艰难，到6点多才终于卖完。回家的路上，梁小飞总往水果店钻，他每天都要去看看水果店里什么好卖。西瓜一天比一天难卖，而且马上还要下市。日益下滑的收入让梁小飞有些焦虑。

走了几家水果店后，梁小飞瞧见都有卖枣和卖石榴的。他想着批发这两种水果就不用担心保存问题。头一天卖不完，第二天也一样卖。

梁小飞走出水果店，就和花旗、西觉商量起来。“西瓜现在越来越不好卖。要不是兜明有人气帮着支撑，今天咱们都不一定能卖出三车西瓜。”

“明天要不只拉一车西瓜。咱们再试试批点大枣和石榴？马上要中秋节，该吃石榴了。”

“枣和石榴不用批发。”小丛小声说，“山上就有。咱们去山里摘。”树叶去南方那年，云善总想着给他送石榴。后来石榴败了后树叶还没回来，他们翻遍整个云灵山给云善又找了两个小石榴。往后的每年，云善总要吃很多石榴。他们对山里哪有石榴树了如指掌。

“对，山里就有。”坨坨高兴道，“山里的石榴可好吃了。又大又甜，里面的籽儿紫红的，可漂亮啦。”

花旗决定道，“明天我们就去山里看看。”

杨虎想着要和梁小飞他们好好相处，那就得多见面才能慢慢熟悉。他晚上给梁小飞发消息：明天请你们吃饭。

梁小飞想到兜明他们的饭量，再想到杨虎如今处处都要花钱，便拒绝：不用，我们明天有事。我们得去山里。

杨虎问道：你们去山里干什么？

他纳闷道，梁小飞他们昨天不是已经去过山里了吗？今天还去山里玩吗？

原本杨虎一直喊梁小飞的大名梁柏，昨天在一块说话熟悉点后，杨虎便跟着西觉和花旗一起喊梁小飞。

梁小飞：摘石榴，摘枣。我们后天准备带去市里卖掉。

杨虎：哦。

梁小飞回了杨虎消息后，继续埋头画漫画。

杨虎躺在床上，起了点心思。摘石榴、摘枣，这种事情应该要许多帮手的吧。应该有孩子们可以干的事。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闲着也都是玩，他明天不如带着孩子们去给梁小飞帮忙。

杨虎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给梁小飞帮忙了，人情嘛，有来有往，次数多了，他们自然慢慢就能成好朋友了。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醒来叫醒刘同，又挑了五个大些、听话的孩子。

杨虎进屋叫大军的时候，小风也醒了。听说是要去坨坨家干活，他立马从床上爬下来，“虎哥，我也去。”

“你还小。你不去。”杨虎一口拒绝。

小风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不小，我也能干活。”

“我去找坨坨。”

杨虎一听他要找坨坨，觉得这也是条路子。上回小风就一直和坨坨玩得好。自家孩子和梁小飞家的孩子玩得好，这也算是来往。想通后，杨虎轻声说，“那你也去。”

早上6点，杨虎和刘同开着破旧的小面包车带着六个孩子往梁小飞家去。中间他们停在早餐店吃了一份早饭。

孤儿院的孩子们基本没在外面吃过早饭。这顿饭让孩子们很兴奋。小风喝完自己的小米粥，偷偷藏了一个梅干菜肉的小笼包放进裤兜里。他打算一会儿带给坨坨吃。

7点钟，他们到了梁小飞家。

面包车门一打开，小风第一个跳下去。虽然面前的院门是打开的，小风却没敢跑进去，到别人家他很忐忑。

“都听话点，别乱闹。”刘同小声叮嘱孩子们。

“知道了。”孩子们乖巧地点头。

杨虎打头进院子，笑着喊，“小飞。”

院子里和上次看到一样干净，现在院子东南角多了个棚子，院子里还有些竹条。

坨坨抱着云善跑了出来，见到杨虎和小风，他高兴地对着屋里大声喊，“小飞哥，杨虎和小风来了。”

“我也来了。”刘同在一旁开玩笑道，“坨坨你怎么把我丢掉了。”

“哦。”坨坨又大声喊着，“刘同也来了。”

“坨坨。”小风跑过去拉着坨坨的衣服。他悄悄从兜里掏出早上藏着的小笼包，放在手心里笑眯眯地对坨坨说，“给你吃。”

“这么小的包子吗？”坨坨抱着云善没手拿，小风把已经挤扁的小笼包直接塞进坨坨嘴里。

兜明刚好从楼上下来，就见坨坨嘴里叼着东西。今天早上他们根本没吃这么小的东西。

“你吃的什么？”兜明走过来问。

小风连忙摆手，“没什么。”

坨坨几口咽下小包子，砸砸嘴巴，得意道，“小风给我带的小包子。”

兜明看向小风，他伸出手问，“还有吗？我也想吃。”

小风红着脸说，“只有一个。”他只想到坨坨，没想到其他人。

兜明收回手，站在一旁。

坨坨好奇道，“你去楼上那么长时间干什么了？”

兜明心虚地说，“没什么。”他刚刚去楼上学习了。他把昨天的错题又做了一遍。他不想习题册上全是红叉叉。

梁小飞从楼上下来，就见屋里站着好几个孩子。他连忙把家里剩下的零食拿出来招呼孩子们。

杨虎热情地说，“昨天我听你说今天要摘枣子摘石榴，我带几个孩子过来帮帮忙。”

梁小飞感动道，“你们真是太热情了。”只是花旗说得翻好几座山，还要背石榴背枣，本来就不打算带他去。这些孩子来，也不能去山上帮忙。

梁小飞把山路远的事情一说，杨虎顿时尴尬起来，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以为就一座山，心想着孩子们怎么都能帮上忙。”

“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感动了。”梁小飞笑着说，“也不是没有活干，就是得到下午了。昨天我在网上买了些塑料盒，准备装枣子，一会儿快递就到。等花旗他们背了枣子下来，还得请孩子们帮我把枣子装进盒里。”

“行。”杨虎一口答应下来。

家里没有背篓，只有蛇皮口袋。坨坨和小丛也要去，梁小飞给他们两找了两个书包。两个书包也能背很多东西。再多的怕是两个孩子也背不动。

梁小飞见花旗把云善抱着，主动说，“云善留下来我带吧。”云善对他很熟悉，他也会换尿戒子，冲奶粉。梁小飞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在家带云善。

可是妖怪们是不会把云善单独留下的。花旗淡淡道，“没事，一会儿我带着他就行。”

小风见坨坨背着个黑色的大书包出门，他也跟了上去。

“你别跟着我，你在家里玩。”坨坨转身对他说。

小风说，“我可以上山去帮你们干活的。我会爬树，能摘枣子和石榴。”

“路太远了。你去不了。”坨坨说。

小风问，“那你为什么能去？”

坨坨说，“因为我原来就住在山里啊。我可以走很快的。”

刘同从屋里走出来，拉住小风劝道，“小风在这等坨坨回来吧。”

有刘同带着，小风便没再坚持。他被刘同拉回院子里，却一直转着脸依依不舍地看向坨坨。

翻了一座山后，妖怪们钻进林子里，快速赶路。

云灵观大门的牌匾上又爬了好些藤蔓，西觉顺着藤蔓找到根儿，直接从根上薅掉。

里面的神像又落了好些灰。妖怪们恭敬地拜了神像后，开始勤劳地打扫起来。把云灵观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妖怪们才离开。

到了后山禁地，花旗检查后发现阵法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看来重山还在研究。”

“重山本来就不精通阵法。”坨坨小声说，“说不定我们得在这里呆上几十年。”

“阵法应该都是云灵山历代掌门布置的。想要修改原本就不容易。”小丛小声说。

“几十年刚好可以帮小飞还债。”西觉无所谓地说道。几十年对他们漫长的妖生来说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他们继续赶路，果然在云灵山的第三座山找到了大片石榴林。现在石榴树上全都挂满了大石榴。

兜明和西觉带着蛇皮袋子轻巧地爬上石榴树，快速地摘着石榴。花旗带着坨坨、小丛继续往前走，他们要去找枣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