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强那小子窜到哪里去了?”季佳在柳下溪大哥那儿早早蹭了餐晚饭,(柳家的两位主人还没有回来,客人已经吃好就走。到底是有钱人家,家里有保姆、保镖的。)实在看不惯那对笨蛋情侣象连体婴儿在一边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那样起劲,柳下溪以前都不是这种人啊。
吃得饱心情跟着也好,一边剔着牙上了车跟随柳下溪去他家拿行李。
说实在的,他实在好奇柳下溪的家,以前死也不让他去……反而哈得很,这次终于可以登堂入室了,光想想就让人兴奋,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狡兔三窟,龚强看上去也是狡童一名,不比你那条蛇似的师兄弟差。对了那条蛇是你师兄还是师弟呀。”对那条蛇,柳下溪心里有着芥蒂。
“师弟。”说到那人,季佳牙痒痒。“臭小子,比我入门晚了二年,特懒,真是条懒蛇!我跟师姐常被师傅打得半死,那小子特没义气,溜得快。”
“听起来怎么就觉得跟武侠小说一样?”邹清荷好奇,他很少插嘴的,这次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季佳翻白眼,可惜开车与坐在副坐上的两人看不到:“哼,你们想得轻松。谁愿意做徒弟啊,不是打就是骂的,一天到晚累得半死,你天真啦,民间当然有些老祖宗传下来的绝活儿。走乡窜村玩杂耍、耍猴戏、演皮影戏、舞狮之类等等民间艺术,别告诉我你们没有见过。”
瞧瞧这话堵得人说不出话来。季佳提到的那几样民间艺术类型,邹清荷的确见过,为了看皮影戏自己跑了很远的路,等他到的时候那一剧《哪吒闹海》都快结局了。他偷偷地溜在后面,看到老年人双手缠着许多线,动一动纸人活灵活现的。那时他年龄不大,十分佩服。
父亲喜欢看的《刘海砍樵》之类的戏剧,以前他听不懂,很不耐烦……
柳下溪却不知道这些民间的东西,问道:“你师傅带你们耍什么?”
“去,我这只是比喻!我师父是挖坟的。”
“啊?”柳、邹两人异口同声,很意外。“挖坟是民间艺术?”
“这个,也算是古老的职业了。”季佳干笑。
“什么跟什么。”邹清荷嘀咕,挖人祖坟非常不道德。“怎么就会拜师做这个?你有挖过别人的坟么?”
“当过助手。”季佳苦笑。“谁想呢,我还小,被师傅拐走的,师傅说我手生得好,身材条件不错。其间也逃跑过,没有逃得掉。”
“肯怕是被你师姐给拐的吧!那时你多大了?”
“嘿嘿。九岁,师姐十二岁,大美女一名。”当时就被师姐那么甜甜的一笑迷掉了魂,就把自己给卖掉了。往事不堪回首啊。
“……”两人无语。
“你师傅呢?”邹清荷问了下去。季佳还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一时间没有听到邹清荷的问话,邹清荷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下去。
目的地到了。
旧式的四合院。
没有人在住,天空还有灰白的颜色,可以看得清楚天井,树是枯死的,杂草倒是茂盛。想必是一直没有人照料,“真可惜啊。”与同事一起挤宿舍的季佳大叫。
柳下溪没有搭腔,这屋子是三叔的,他作不了主。
进了东边的屋子,开灯,灰尘四处在飞。
行李零散地落在床上,季佳的那个行李箱没开过。
幸好把邹清荷买来送人的东西一股脑放在二姐家去了,看着邹清荷变了的脸色……要知道散落的行李都是他收集的旧衣物。
季佳打开了包,“呀,你们把面粉放在我包里做什么?”真是的,看看包里面都有一层白色的粉了。
“生粉?”邹清荷吃惊道,这不是复姐拿来假冒毒品的生粉么?一共十包。
柳下溪脸色变了,止住季佳接下来的动作。“别动!可能是毒品。”
“怎么可能?这是复姐他们用来吊小偷的生粉啊。”绝对没有看错,包装的大小一样。
这才是东正帮咬着不放的理由吧。
还记得缉毒处柯警官的联络电话,先打电话联络。
“你好,我是柳下溪,还记得么?……记得……呵呵,有事请教。……没错东正帮的人盯上了我们……是啊……现在看来有点意思……我朋友一直没有打开的行李里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不过,我们认不清。……请柯警官过来一下。……不,不用劳烦其他人。……也许,不……可能吧。——好的。地址在……”
那边,季佳摸出自己贴身的弹簧刀,戴上手套。弄开一袋,刀挑着一点粉沫。尝了一下。赶紧吐出来。“不是面类食物。”他没吸过毒,不知道这是不是毒品。柳下溪也尝了一下,苦苦木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味道。眼角瞄过去……一旁的邹清荷如临大敌,看得很紧张,“千万别吞下去呀,快吐出来。”他嚷嚷道。
三人也顾不得椅子,床铺上的灰尘坐了下来。
邹清荷低垂着头,他想到的是可怕的也最不能相信的可能性了。
季佳摸头不知脑:“这怎么回事呢?”瞪眼望柳下溪,才记得他比自己还要早下车,真相只有邹清荷可以解答?
邹清荷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回答。
柳下溪搂住他的肩,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这真是毒品的话,事情就大件了,涉案的人必不少,你那师弟在这里面必插了一脚。”他记起来,拍拍自己的头。
“怎么了?”邹清荷问。
“我得让天津那边把你师弟留住,他是关键人物!包括张大壮的死。”
打电话过去找人,才知道赵平川带着银环蛇去找小春(受害者,季佳师姐的幼弟)去了。
他们走了五六小时了。
黑市人体器官买卖的案子,已经由新闻播开了,社会上反应热烈。民众一片大声叫好……清除了天津隐藏的大毒瘤。“……一定要找到他,他还涉有其他的案子。”柳下溪应付了一番对方感谢之类的客套话。“……我们已经答应要保护他的……”天津那边也为难,这中间牵线人还是柳下溪自己哪,有些出耳反尔的味道在。“……只是,有事请问他。”
邹清荷在流汗,季佳盯着他的眼神让他不舒服,好象在怀疑他参与了这件事。
柳下溪打完电话就看到季佳欺负清荷的眼神,过去护住他。“我们都中了对方的圈套。”
“怎么说?”季佳眼神有点冷。这一瞬间,他想了许多,心里很不舒服,毒品在自己的行李箱里,赃是栽在他身上耶。
柳下溪淡然道:“想不到……这些人为了钱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清荷被你师弟胁持了,你看这是刀子划的,当时被捏着脖子,很吓人。他在车上昏睡了两天,伤口化脓了。你不管不顾下车了,剩下没出过远门的他……自然是羊进了狼群。”这话说得季佳立即内疚起来。
“对不起。”
邹清荷摇头,他委屈啊,第一次觉得自己软弱到想哭。靠在柳下溪怀里,硬生生把泪水逼回去。
季佳什么都不大明白,解释起来也难。“清荷还是你来说吧。”柳下溪虽然觉得残忍,但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邹清荷到底是坚强的,他抬起头看着季佳的眼睛。“季哥,这只是我的推测,求证的调查你来做。”
这孩子的眼神是坚定清澈的,绝不容许怀疑的清澈。“好的。”他击掌为誓。“你说的话我相信。”
“南方,不,确实来说广州有毒品的来源,北京有销售的网络。北京这边的终点站就是东正帮,他们负责把毒品在北京这边消化。毒品从广州过来,他们是靠京广线来流动的,金环蛇帮一向在京广线上活动,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有意。某一天,他们偷到了毒品,‘银环蛇’由于这机缘跟东正帮的龚强挂上了钩,就这样由金环蛇帮负责毒品的运输,虽然不会有毒品的无谓流失,但同样,他们的胃口肯定不小。长期下来广州那边必定不满意成本的增加,金环蛇帮对他们而言相当于拦路的劫匪,而金环蛇帮本来就是做无本生意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全是些不怕咽死的人,胃口越来越大。
“广州那边就想出了个把金环蛇帮一网打尽的法子。利用警察来打击车匪路霸。他们收买了金环蛇帮里能说得上话的人,这个人就是你师弟外号叫银环蛇的二头目。拥有狐狸的狡猾与蛇般的心肠。我甚至认为,毒品的事你师姐是不知道的。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银环蛇让东正帮抓了小春,把孩子卖给了黑市人体器官组织,这也是银环蛇手上有详细资料的原因,他们在事先已经查清楚这个组织,才能在事后把资料交给警方,才能马上破获这底下组织。弄清楚这个组织源头就在张大壮身上。张大壮为了给女儿治病需要大量的钱,他参予了毒品交易。他来自南方,毒品怎么跟他连上线的就要查他亲友方面了。
“银环蛇设计了自己的师姐,终归怕被她发现,也怕自己被南方的毒枭杀人灭口。他设计了一石三鸟之计,把所有跟这些事可能有牵连的人都扯在同一案子里。他想除掉自己的师姐出卖帮众,又害怕暗恋师姐的另一位师兄也就是季哥你事后报复,所以他也把你牵连进来。同样,他也想除掉大毒枭,他便和龚强合作了,两人想吞下这批货。
“大毒枭一心想除掉金环蛇帮,却不知道主事的人是银环蛇本人。怕普通的盗窃罪不够重,大毒枭利用手上的情报,知道有军事机密由某一列火车北上,也就把‘捕鼠行动’定在同一列火车上,出钱让季哥的师姐去偷军事机密,不管成不成这罪名都不轻。
“大毒枭漏算了一个人,这就是柳大哥。但是,预先知道柳大哥这样的人存在的银环蛇却把柳大哥算了进去。这多出来的人就是替罪羊。银环蛇的目的不是毒品也不是钱,而是摆脱所有能威胁到他的人与事。
“大毒枭胆子很大,当然,他们这类人本来就是高风险里求财的人。他居然来了一个鱼目混珠,把真正的毒品与警方用来造假的生粉放在一起,警方被瞒过了,是想不到吧。张大壮参与了这件事,他是与大毒枭在一起的人,听从的是大毒枭的命令。
“大毒枭不容许事情不在他掌握里,一定要让多余出来的人,也就是柳大哥离开。才有火车上抢张大壮东西而把柳大哥引下火车。事情一直按他们的计划在运转,然后是季哥的离开,多余的人变成了我,而我成了人质,银环蛇照计划顺利地逃脱。大毒枭利用我来掩护,那时的我头昏脑胀,行李也是别人来收拾的。我下了火车,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毒品在那时已经在行李里了。他们等待下班车,张大壮与银环蛇以及我们行李里的毒品要汇合北上。银环蛇也失算了,他师姐并没有被抓住。想必他备有复案让他师姐相信了他的说辞。我把柳大哥送我的匕首,掉在郑州火车站的洗手间了,一直在监视着我生怕我察觉异状的大毒枭发现了匕首,并捡了起来,也许在他心中起了杀人的念头。他不怕银环蛇出卖他,却怕知道得太多的张大壮出卖他,因为当时张大壮跟柳大哥在一起,非常害怕。取毒品的事交给了银环蛇,大毒枭自己另约了张大壮。杀人的事他是谁也信不过的吧?!这也就是银环蛇让师姐拌住柳大哥,自己跑来跟我东说西拉的理由。他已经想到了大毒枭会要杀掉张大壮来灭口吧,所以才跟我说什么张大壮是接头人之类的话。他摆了大毒枭一道,没有把毒品拿走,反而寻找张大壮,他告诉龚强毒品在我们手上,龚强一直没有机会上门,我们周围有军方的人在调查。龚强着急,主动想接近柳大哥,柳大哥没理他,他心一横就举报我们。但警方并没有从我们这里搜出毒品。估计龚强害怕大毒枭误认为是他私吞了,他才想出了绑架我让柳大哥用毒品来换我的笨法子。银环蛇也以为我们私自把毒品给吞了,以为拿住了柳大哥的把柄,却不知道我们根本没有打开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