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清荷喜滋滋地拍拍背包里精心包裹好的榴莲,那味道还不时逸出,想象着室友们抢食的模样就忍不住要大笑。对着停在门口的柳大哥挥挥手一直看着摩托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转过身朝校内走去。
一身新衣新鞋有着孩童时过新年的快乐。天色阴沉冷风在吹却也没下雨下雪,身上是暖和的。
微笑着与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点头致意。
“懒鬼们起床没?”门猛地被他推开,还以为这群家伙没起床了,今天起得的早啊。
“你们这是?”一片愁云惨雾的。居然象是一整夜没睡过红红的眼睛也怪吓人的。数一数人头,一、二、三还有几只脑袋呢?
“小荷!”老大赵智超带着哭腔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揽住他,把背包除下。姚风过来把门关上后压低了声音道:“老二被抓走了。”
“什么?”清荷的声音大了些,陈佳俊马上捂住了他的嘴。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老丁跟着过去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详细说一说。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邹清荷拍着老大的肩坐在床边上,看样子老大完全指望不上。姚风与陈佳俊还算镇静。
“老二他昨天下午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餐时间,我也没看表不清楚到底是几点。不知怎么了,他一回来连鞋也没脱就倒在床上。老六还嘲笑他是不是追女孩子踢到铁板了。大约是在晚上九点吧,我们都在宿舍里。有两名便衣警察敲门进来,一进门就出示了证件。老丁是学法律的有仔细看过证件说是真的。警察就问谁叫黄随云。然后问他下午四点至六点人在那里。黄二狼从床上坐了下来。他说在街上闲荡。然后警察说他在撒谎,说有证人看到他在案发现场出现过。然后就说要请他去警局协助调查。老丁就说他要以黄随云的辩护律师跟着去。警察说老二是一桩凶杀案的嫌疑犯。”陈佳俊说得缓慢,这一说之间赵智超又要掉眼泪了。
“我们有call过你。你没有回复。”姚风把毛巾递给老大擦脸。“我们一直在等你,若是你早上没过来就会去你教室找你。你以前不是说过破案的故事么?是不是认识警察?”
清荷点头。“这事急不来。记得带他走的是那里的警察?”他的目光在陈佳俊与姚风之间来回巡视。
“城西分局。”
“你们两个谁跟我去一趟?老大还是回去上课。”
“我不要,我也要一起去。”
“不行,你要是又迷了路,我们还要去找你。”姚风一口否决:“你负责帮我们中午打饭就好。”
“只怕到中午还回不来。我也赞成老大留在这里,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大家各自回去请假。也要帮老丁与老二一起请。这事可能还没有惊动校方,我们也不要惊动校方为好。”清荷把背包打开,一股榴莲味涌出来,不过大家都没心情注意这个。
掏出电话薄,清荷沉吟了。
电话薄上的号码只有一页,柳大哥以及柳大哥的哥嫂们还有一个是季佳的。现在季佳他们这个工作小组已经转到明处活动,前前个星期六还见过面呢。找谁?找柳大哥吗?不好吧,柳大哥现在受排挤被冷冻在档案室里……。
“不方便找?”姚风看他迟迟不见动作有些着急。
“不是。”邹清荷苦笑,姚风人比较敏感只怕误会了。“我在想找谁合适些。”
姚风高兴了:“这么说还有选择的?这时候官大的管用。”
“不认识当官的。”哎,中国这国情,人人还是习惯用官来压人啊。
“先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未必需要找人。”陈佳俊止住了他:“事情搞清楚了才好拟定后面的对策。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脑袋辛苦了一夜的陈佳俊洗了一个冻水脸,人清醒了。
他这话让清荷松了一口气。他真不想做离不开大人的小鬼。也不想有事没事依靠着柳大哥。
三个人在校门口汇合了。
“我给他们俩个各请了一天假。”姚风裹了裹身上的棉袄,不暖和抵不住寒风。这件袄有几年了吧?看有些地方爆出了陈旧的棉絮,有些短。
清荷取下脖子上的围条:“先顶着吧。”
姚风一怔,笑了:“谢谢。”很温暖的大毛线围巾啊,可以包住半张脸。
老实说城西公安分局的地址这三个人没有一个知道。
清荷他们拐进小店里问路。看着小店摆放的电话机诱惑着抓起它……清荷最终没能抵住诱惑。他拨响了季佳的电话:“季哥。”
“是谁啊。”嘈杂声里传来季佳的声音。
“是我,清荷。”
“噫。难得哦。现在不是在上课?好家伙!你居然逃课!”虽然他上学的时候没少干逃学的事……这听话的小家伙居然也会逃课,莫不是跟老柳吵架了?
“有事。季哥打搅你工作么?”
“不忙。”有心当和事佬的他竖起了耳朵。
“那你知不知道城西公安分局?”
“知道啊。问它做什么?”
“我有一室友不知什么事被带走了。”
“这事不好意思找你大哥吧。”季佳爽快道:“你在那里,我过来一趟看是不是误会。”
“还在学校附近。我们问人还不知道该坐那一辆汽车……”
“就在那里等着,我过来接你。”季佳那边已经挂上了电话。
“怎么样?”姚风与陈佳俊都看着他。
清荷点头:“季哥说要过来接我们。他是小警察。”还是先不要期望过高的好。
“同行也好说话。”陈佳俊把手缩进袖子里跺跺脚仰着脖子看天:“听天气预报今天是小雨夹雪。清荷,如果不方便还是不要把亲戚卷进来了。”这话说得小声,清荷一怔。
“清荷靠得住。”姚风大约是没有听到陈佳俊的话很高兴圈着清荷的肩。“不知道要等多久啊。”他也跺着脚活动着让全身的温度升高。
季佳是坐出租车来的,目光往这今年的新生身上一巡还是很有警察的威严:“不好意思,这两位是?”
“我的室友。”
“去了也是添乱,先回去上课!清荷,先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吧。”出租车还等着呢。
“我们也要去。”姚风与陈佳俊可不是容易打发的。
“算了,一起走吧。”冷死人了,再拗下去车费更贵了。
上了车后很快暖和起来。陈佳俊一字不差地把对清荷说的话重复了一次。清荷佩服他啊,陈佳俊的记忆非常好。
“下次再不到路直接叫辆车,这北京地头他们是最熟了。”
清荷跟姚风一齐翻眼。
难得不要钱么?姚风是一个不能再省的穷学生,若是有钱搭出租还不如让自己吃好点。
“季哥,你怎么看?”
“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根本不用带到警局去。不过他没有时间证人……协助调查时不要说谎不要欺瞒,警察是不会把嫌疑人拘留二十四小时的。不过,只要有说谎或者隐瞒的行为……先过去了解情况吧。”
看着后面挤在一起的三个热血少年……季佳笑了起来,他也有这种华年啊。也曾与三位好友挤过一辆面的。“也不用太担心。你们对自己的朋友没信心么?清荷,你觉得那个叫黄什么的会杀人么?”
瞧着三小猛摇头。
季佳笑了。
“死者是谁啊?”季佳问。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啊。
“那你们有没有察觉姓黄的室友近段日子的反常?”
“这个……老二他近段时间……很消沉。”姚风答了。
“很消沉是指……”
“确实比较反常,他原本是很活跃的人…怎么说呢…是那种懂得把自己最好一面表现出来的人。总会有人围在他身边,以异性为多。可是,近段时间他的脸不象以前那么开朗,也没有对走近他的异性有好脸色。有时会突然失踪,回来后的表情总是有些呆滞。初初还以为他是恋爱了,可也不象少了那种花痴样的甜蜜。”还是陈佳俊答的。到底是中文系的高才生,在语言上明显比其他人强。说到“花痴样的甜蜜”时还扫了清荷一眼。清荷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没有问过他?”
“我们是朋友,在朋友不想讲的时候绝对不愿意借朋友之名来刺穿朋友的保护膜。”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是姚风,室友里清荷跟他关系最近。可能是家境较差的惺惺相惜吧,两个人都是花钱小心的。而且,姚风比清荷更会察言观色,有时一句二句的话贴着心啦。姚风对待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态度这点清荷最佩服了。不像他对谁都一样。
季佳一愕,他可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干干脆脆的人。这话说得有点顶胃,让他记起自己最后悔莫及的事来……嘴巴乱说致使林小洛喝闷酒最终……“这样算不算是不够关心呢?”陈佳俊喃喃道:“如果老二其实在等着我们出口呢……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说呢?而我们为什么不问呢?不是说过大家是一体的么,说过这四年要建立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感情啊。面对儿孙也是以自豪满满的口气提起的哥儿们么?”
清荷有些难过了,把发热的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又不是生离死别。”可恶,连季佳自己也有些咽喉发酸了。“我在读警校时也有很铁的哥们跟你们一样是室友。很铁。可我的哥儿们最终……”后面没说出来,也没有人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