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仿大理石的地面铺砖缝隙接口来看,餐厅、起居室以及客厅(一楼的布局只有这三块分隔空间)可以确定没有地下机关的痕迹。
柳下溪摇头,来来回回数次……无论如何察看、推敲、计算,室内的每一处,都没有所谓的防空洞入口。
“咕噜……”是谁饿了肚子在打鼓?(是柯风,这些天来他都没有好好吃过饭,虽然邹清荷做的饭菜很香,他吃得比前几日多。这反而勾起了他的食欲来,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他居然在紧张中……饿了)象是在沉睡中突然被惊醒似的,柳下溪盯着他看了一眼之后望向了邹清荷:“你去厨房看了么?”
“厨房?”邹清荷一怔。厨房当然有搜查过啦,这房子能藏人的地方都搜遍了,一无所获之后才到种满蔬菜的院子里掘地寻找防空洞、地窖之类的藏身之所。
“清荷,你从厨房联想到什么?”柳下溪朝厨房走去。他一来到这儿还没进屋就注意过厨房另建在房子旁边,不注意看的话还以为是连在一起的。香港的冬天不冷盛产蟑螂,蟑螂最喜欢出入的场所是厨房。这边的旧屋一般把厨房与主屋隔开,尽量避免虫子出入客厅与卧室。蟑螂这玩意儿在南方横行得很,再干净的厨房也能找到它们的影子。
“做饭做菜。”邹清荷回答得干脆。
“食物。”柯风不声不响地跟在他们后面,他比这里的任何人更关心弟弟的下落,一直竖着耳朵在倾听。
“木令如果还在这幢房子里,我们可以从厨房食物的痕迹来推测。”
邹清荷击掌点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不过啊,厨房收拾得很干净,还能查出蛛丝马迹么?”
柳下溪三人急冲冲进了厨房,灯还开着,不知道哪位仁兄最后离开也没把灯关上。
旧式的厨房很大,有一台冰箱与一台冰柜,冰箱里放着一些时兴的水果,而肉类、酒类等保存物放在冰柜里的。厨房非常干净,一切用具分门别类地放置在碗柜里,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尘不染。
柳下溪的目光落在炉灶上的电饭煲,这是五升容量的电饭煲,煮满够七八人的饭量。揭开盖子,柳下溪笑了:“柯风,你弟应该在这里。”
柯风走到柳下溪面前,邹清荷偷偷看了他一眼,后者的眼里有泪花在闪动。
邹清荷伸头过来看着电饭煲……立即明白了柳大哥的意思。电饭煲还没洗,用水泡着。可以清楚地看出干掉的一圈饭粒挂在煲里,离底十一厘米左右。尤加里把电饭煲泡水的时候,浸水部分还没到那一圈干饭粒的位置。饭粒结实成壳,以邹清荷煮饭的经验来看,尤加里是午的时候盛了一部分饭之后,电饭煲继续通电保持着温饭。
十一厘米厚度的饭足够四五名成年男子食用。尤加里只有一个人一天三餐也吃不了这么多吧?而且她晚饭在医院里吃的,除非她的饭量大得吓人,否则是吃不完这么多饭的。许萤萤咽喉动过手术,目前还不能进食,靠着吊营养液度日,这么多饭当然不是她吃的。
厨房的垃圾袋里没有剩余的饭菜,只有一些不要的菜根。菜根的数量惊人,足足可以炒三大碗青菜。
“阿岭还活着。”柯风的声音是颤抖的。
邹清荷拍着他的肩道:“我一直相信他是活着的。”
柯风转身往门口冲去,柳下溪对邹清荷使了一个眼色,邹清荷明白柳下溪的意思,他紧跟在柯风的后面一起出去了。
“他自从得知弟弟失踪之后,是不是认为他已经死了啊?”柳下溪喃喃自语:“其实,我对木令是不是活着也保持着怀疑哩。没找到人之前,假设也好推理也好都不能做准的。唉,我到底忽略了什么地方?人……藏在哪里了?尤加里肯定比许萤萤更熟悉许家的每一个角落。这房子建造之初还没冰箱的出现……香港炙热的日子很长,大户人家少不了有些阴暗的地下室储冰或者储藏新鲜食物,到了战争年代这些地窖常常改建成防空洞……这种菜根跟北京的小白菜苗很象呢,如果是北京,四五月才有吃的……啊,我记得看到过温室菜圃!”
柳下溪到了院子里,五六名警察同志还在卖力地掘着地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幸好这庭院在尤加里的改造之下跟乡下的菜园子差不多,有这些小坑不洼也无损它的外貌。许萤萤的欣赏水平是走田园风格么?可惜了这段富贵地价儿。
警察们没有动的地方只剩下,房子左后侧的大温室棚,那里足足有二十几个平方是搭着塑胶篷的温室。柳下溪走进了温室棚里,里面全是青菜,叫不出名字来的菜,长势非常喜人。棚子里的菜正处于成熟时期,居然没有被摘过,再不吃青菜过老了。仔细地检查着棚内……塑胶篷是新的,喷水的雾哂,红砖的间隔地铺,木架子……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就好象被人彻底清洗过。
柳下溪找警察要了把锄头往温室走去,被人拦住了:“动那里不好吧?动了复不了原的,说不定许大明星会找我们的麻烦。”
他们不动这里想的是这种问题啊!柳下溪无语。
“请帮忙搭一个手。”围绕着温室棚转了两个圈之后,柳下溪对跟着他身边的警察道:“我想把这温室棚给拆了,听说温室棚的骨架可以折叠的。”
警察同志用脏兮兮的手搔着自己的脑袋:“这,我可不会。”
“我也不会。”柳下溪很老实道。
棚还是给拆了。
四四方方的青菜好象装在大型的木盆里面……柳下溪笑了,拆了棚之后,视线非常开阔,看得出左手边第二排的青菜排列与其他的排列有明显偏差。
“来来来,大家再帮帮手。”柳下溪高兴地提高了嗓音,他这北方汉子的嗓门不刻意压低的话比南方人高了几调。几个人合力把木架子给抬开,下面露出有着圆形拉环的方形的石板来。在场的几人立即精神抖擞起来……揭开石板,一股子恶臭扑鼻而来……人的屎尿臭味……(以下情节不再描写,免得各位亲们恶心)邹清荷没拉住柯风,两人一前一后冲进关押着尤加里的房间。
看守尤加里警察紧张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柯风冲上去对着尤加里拳打脚踢:“还我弟弟来,还我弟弟来……”发了疯的人力气大得吓人啊!邹清荷与警察两个好不容易才架住他,清荷雪上加霜地受了他几肘子,痛得冒冷汗。
尤加里的目光依旧是恶狠狠的,她的手腕与床铐在一起,力量大,连床也被她拖移位置。“她是哑巴。”警察指着她床头柜上的手语书道:“没用的,你没办法跟她沟通。”
足足有几十分钟,柯风才安静下来,邹清荷这才有时间认真打量着尤加里的房间。他反省自己的观察力不够细致入微,总是忽略许多重要的细节哩。
尤加里的房间东西很少,大件的只有组合床与衣柜,细件的也就是日常用品之类……啊,黑色的手握哑铃一对!这个邹清荷熟悉,柳大哥就有,左右各五公斤的那种……邹清荷打量着她,这女人哑铃的重量不输给柳大哥喔……难怪她力气这么大的。
这房间唯一与她格格不入的是墙上一幅《破茧》的演出宣传海报,大四开的许萤萤与木令的梦幻照……“人还活着!快快,叫救护车!”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柯风与邹清荷冲出房间……客厅里,几名警察把一个人围在中间……一股恶臭席卷了清新的空气。柯风直接扑向楼梯……脚下一拐,朝楼梯下滚去……柳下溪正同一位中年女性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滚下楼梯立即冲上前迅速地接住了他。
“许萤萤那天也是从楼梯滚下来,造成了流产。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流产导致她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损伤,她躺在床上足足七八天没动过。”那位中年女性取下眼镜徐徐道。她闻到了恶臭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来罩住了口鼻,皱起眉头道:“大家让开,我是医生,让我看看病人的情况。”
柳下溪身上也染了股臭味,他放开柯风,低声安慰道:“放心,你弟的脉搏虽然弱,生命没危险。”
“谢谢。”柯风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柯风跟着救护车一起走了。木令的肋骨断了几根,腿也明显被折断过,没得到适当的救治发着高烧,神志一直不清不楚……“至少还活着。”邹清荷噙着泪目送救护车离开,接着尤加里也被警察押走了。
邹清荷跟柳下溪由警方送到柯风的住处时,天已经亮了。
他们洗了澡,带着清香的淋浴露的味道在别人开始一天工作的早晨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了十几小时,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餐桌上留有食物(已经冷了)下面压了一张纸条。柳下溪拿起来一看上面写道:“谢谢你们两位。这张卡是给你们的酬劳,密码是171717。这几天我不会回来,要留在医院照顾阿岭,阿岭的伤要住几个月的院,等稳定下来会把他转到新加坡去。有事打我的电话。”
“银色的卡也,汇丰银行的,好漂亮。”邹清荷对这张卡爱不释手。
柳下溪耸耸肩,现在他们无事一身轻,可以好好地游览香港了。
“不知道香港的法律如何宣判尤加里的罪行?”邹清荷跟柳下溪坐在香港夜间巴士上,他突然问道。
“无期或者死刑吧。毕竟她伤人拘禁,后来又在马路对你们行凶。”
“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关木令。”夜间的香港虽然很华丽,消费太贵。海洋公园等游乐场白天来才有意思。
“头天晚上喝醉酒的木令应该是间接或者直接造成许萤萤流产的元凶。许萤萤的家庭医生说了,那天在凌晨四点多的时间是尤加里打电话给她的,刘医生赶到的时候,许萤萤被尤加里抱到了床上,楼梯处流有一大滩血……”
“等等,尤加里是哑巴,怎么打电话啊?”
柳下溪没理他,哑巴与私人医生之间当然有办法沟通,约定的电话拨号或者其他别的联络形式,何况他们并不能断定尤加里是哑巴:“我想,木令喝醉酒之后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醒过来……血腥味!我好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骂人……”
“什么?”
“我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柳下溪站了起来,此时的游览巴士因红绿灯正停在马路上。血腥味从左侧后方倾角为62度的巷子时传过来的,距离大约十几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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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故事《阳光之芒》到此结束,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
各位亲们若对本故事有疑问,偶将会在番外里回答,一如既往的,整个故事的梳理会在番外里整结。
下篇《双手》请各位亲们继续支持。本来偶打算在《阳光之芒》结束之后奉上番外《姓柳的遇上姓齐的》,因时间的连续性,偶重新决定在《双手》的章节中插入柳三与齐宁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