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棋瑞在宋思玺家住下的第二天, 是北方小年。
穆巧云和宋康润要忙到年三十当天。
因此这天一大清早，两人照旧匆匆吃过早餐，准备去公司。
离开前, 穆巧云想起来道：“今天可以去采买年货了。”
宋思玺应好，将剥好的蛋放进江棋瑞碗里。
“我们下午去。”
穆巧云笑笑：“小瑞第一次来我们家过年，记得多买些他爱吃的零嘴。”
宋思玺轻笑, 看向江棋瑞：“有什么爱吃的零嘴吗？”
江棋瑞咽下嘴里的蛋，看一眼宋思玺, 又看向穆巧云。
他将嘴里的东西尽数咽下，才轻声开口：“我没吃过什么零嘴。”
穆巧云忍不住摸摸他脑袋：“让哥哥和弟弟带你挑，想尝什么都尝一遍，喜欢就买回来。”
宋思恺积极自荐：“瑞哥！我知道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们把它们全都买回来吧！”
穆巧云笑着敲敲宋思恺脑袋, 这才和宋康润一并离开了家。
等两个大人离开，江棋瑞轻声问宋思玺：“阿玺，你们过年都买什么年货？”
江家的年, 比一年中其他任何节日都要冷清。
不是需要做表面功夫宴请他人的节日，江泰弘都不一定回家。
至于母亲，江棋瑞这些年见到她的次数寥寥无几。
过去姐姐还没有离开家的时候，如果江泰弘没回家, 两人会在客厅里看一小会春节联欢晚会。
因为这天管家和佣人都不在家，没人会向江泰弘上报他们的懈怠。
后来姐姐也走了，江棋瑞只能自己一个人, 坐在房间窗边。
等到十二点, 在漫天的烟花下, 一个人走向新的一年。
年货这个词，他只在课本里见到过。
宋思玺停下动作, 看着身旁好奇的人。
“吃穿用都会买一些。食物的话，大件的爸妈会备好，我们一般只负责买一些干果零嘴，因为年初会有人上门拜访。穿的不用我们操心，剩下就是对联、灯笼、烟花、鞭炮。”
“鞭炮！”
宋思恺一下子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下，跑到江棋瑞身边：“瑞哥，我们今年买好多好多鞭炮，一起玩好不好！”
他忽然的大动静吓得原本盘在桌下的宋长草抖了抖毛。
萨摩耶“汪”了两声，也跟着好奇地凑到江棋瑞跟前。
江棋瑞看一眼宋思玺：“我没玩过鞭炮。”
宋思恺迫不及待再次自荐：“瑞哥！我教你！我会玩很多很多鞭炮！”
江棋瑞摸摸凑到他腿边的宋长草，轻轻笑了。
他认真回答宋思恺：“好，谢谢你。”
吃过午饭。
宋思恺午觉都顾不上睡了，拉着宋思玺就要马上去买年货。
见江棋瑞也跃跃欲试，宋思玺将宋思恺拎回他房间让他换件厚外套再出来。
而后带着江棋瑞回到卧室，帮江棋瑞也换了件厚外套。
又找了条围巾帮江棋瑞围上，门口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哥！哥！我换好了！我们快出发吧！”
宋思玺淡淡应一声，带着江棋瑞出了门。
三人下到一楼玄关，宋长草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宋思恺推推绕着三人转圈的萨摩耶，拍拍它脑袋道：“小草，外面太冷了，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出去，我们会给你买好吃的回来的！”
捕捉到关键字眼的宋长草“汪呜汪呜”，高兴地拱了两下宋思恺。
没比它大多少的宋思恺一下子被拱翻在地。
等好不容易爬起，就看见他哥正半跪在瑞哥面前，在帮瑞哥穿鞋。
宋思恺顿时厚脸皮地拿上自己的鞋，凑到江棋瑞身旁排队。
余光瞥见他动作的宋思玺头也不抬，帮江棋瑞穿好鞋，便起了身。
宋思恺以为他没看见自己，连忙开口：“哥！我！我！帮我也穿穿。”
宋思玺低头看他：“几岁了。”
宋思恺老老实实应：“9岁。”
“9岁还不会自己穿鞋？”
宋思恺呆滞片刻，反驳：“可瑞哥跟你一样大你都帮他穿鞋！”
宋思玺语气淡淡：“嗯，等你长到我们这个年纪……”
宋思恺怀揣着对亲情的信任，听见宋思玺轻飘飘接上后话：“我也不会帮你穿。”
话落，宋思玺打开门。
“自己穿好，我们在门口等你。”
江棋瑞跟在宋思玺身后走出门。
门一关，他忍不住笑出声。
宋思玺看着他笑，眼底也缓缓浮上笑意。
江棋瑞拉下捂住大半张脸的围巾，在宋思恺出来前，凑上前亲了宋思玺一下。
不多时，自己穿好鞋的宋思恺灰扑扑地打开门。
将企图跟出来的宋长草赶进屋，他关上门，很自然地凑到宋思玺和江棋瑞中间，想像平时和穆巧云宋康润一起出行时那样，一手拉一个。
刚抬手去拉江棋瑞，就被宋思玺拎着领子，丢到了一边。
“哥你干什么！我要走你们中间！我要牵瑞哥！放开我！瑞哥呜呜呜。”
江棋瑞再一次忍不住笑。
看一眼宋思恺，又看向宋思玺。
正被宋思恺急切呼唤的江棋瑞这一次没有伸出援救之手。
他昧着良心，自己悄悄牵住了宋思玺的手。
临近年边，司机已经放假。
三人坐的出租。
生长在宣城十八年，江棋瑞却是第一次逛宣城的集市。
望不到尽头的长街，道路两边紧挨着一家又一家的商铺。
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
从食品到服饰，甚至还有许多江棋瑞见都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挑完灯笼烟花这些大件，将地址交给店家让他们帮忙送货。
宋思恺迫不及待地拉着江棋瑞跑进卖零嘴杂货的商铺。
宋思玺跟进店，跟老板要了几件过年必备的坚果类干货。
走到两人身边，就看见宋思恺正在跟江棋瑞倾情力荐他最喜欢吃的饼干。
“瑞哥，你快尝尝，这个饼干非常好吃！有巧克力、芒果、草莓很多很多味道。”
江棋瑞接过，咬了一口，赞同地点点头。
宋思玺便让老板称了一斤。
宋思恺见状，眼睛转溜转溜，飞速带着江棋瑞走向下一个心仪甜品。
“瑞哥，还有这个糖果……这个夹心饼干也超级好吃……这个巧克力是我吃过最最最……”
一排货物被他点了大半，宋思玺冷冷开口。
“宋思恺，适可而止，你已经烂了三颗牙了。”
宋思恺一瞬间丧气，可怜巴巴看向江棋瑞：“瑞哥，这个巧克力真的非常好吃。”
江棋瑞被他眼巴巴看着，思索片刻，认真开口：“小恺，你晚上睡觉前要刷牙。”
宋思恺连连点头：“我一定会刷的！”
“早上起来也要刷牙。”
“嗯嗯！”
“吃了甜品后记得漱口。”
“嗯嗯嗯！”
江棋瑞这才看向宋思玺，声音轻轻的：“那就给他再买最后一袋吧。”
宋思玺与江棋瑞短暂对视，轻笑了声，妥协对老板道：“这个称半斤。”
“耶！”
宋思恺兴奋地就要往江棋瑞怀里扑，被宋思玺一把拎住衣领，定在了原地。
走出零食铺子，尾巴翘上天的宋思恺又忍不住道。
“哥，我们今天去漫画屋待一会再回家吧。”
见宋思玺垂眸看来，已经掌握诀窍的他直接改换赛道，看向江棋瑞。
“瑞哥，你去过漫画屋吗？”
江棋瑞摇头：“我只去过图书馆。”
宋思恺一副小大人模样：“漫画屋才不是图书馆那种没意思的地方，里面有很多很多很好看的漫画，像童话王国，店主爷爷还会给我们煮牛奶，可有意思了。”
江棋瑞的确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他认真听完，看向宋思玺。
“想去？”宋思玺轻声问他。
江棋瑞轻点头。
这回都不用听宋思玺回答，找准了门路的宋思恺直接一蹦三尺高。
“漫画屋！我来咯！”
宋思恺常去的漫画屋离集市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左右。
到漫画屋前，宋思恺又开口。
“瑞哥，你吃过小鱼饼吗？”
江棋瑞摇头。
宋思恺瞬间绘声绘色：“新烤出来的小鱼饼，香香脆脆，咬破外面的蛋糕，里面的红豆夹心一下子就爆出来了！如果你不喜欢吃红豆味，还有牛奶味，巧克力味……”
江棋瑞自然也听出宋思恺意思，他轻笑问：“店离这近吗？”
“很近的。”宋思恺也不再藏着掖着，“我哥走两步就到了。”
江棋瑞看向宋思玺道：“我们一起去买吧。”
宋思恺一瞬间拉住江棋瑞：“瑞哥，你让我哥一个人去买就好啦，小鱼饼很轻的，外面太冷了，我们要赶紧进去让爷爷给我们泡牛奶喝。”
江棋瑞低头看向宋思恺：“可是你哥哥也会冷。”
宋思恺一把拉过宋思玺的手贴到江棋瑞手背。
“我哥才不会冷，你看，他是大火炉。”
到了集市后，两人就没再牵过手。
江棋瑞即使一直将手塞在口袋，手也是冷的。
而宋思玺的掌心，一如既往的滚烫。
江棋瑞轻眨眼，抬眸看向宋思玺，脸颊微烫。
宋思玺眸间浮上笑意，轻拢他掌心片刻，松开。
将手上的零食袋子递给江棋瑞：“你们进去吧，店的确不远，我去去就来。”
江棋瑞这才应好，接过了宋思玺递来的袋子。
等宋思玺身影远去，江棋瑞才和宋思恺推门进屋。
门边风铃轻响。
柜台前，宋思恺口中的爷爷和蔼看向进门的两人。
“小恺又来啦？这是你哥哥吗？”
“嗯嗯！瑞哥是我哥的好朋友，爷爷，今天我们要三杯牛奶。”
老人家笑着应好，转身掀开身后帘子，进了内室。
的确像宋思恺说的，漫画屋和图书馆完全不一样。
图书馆是宽敞的、明亮的、冰冷的。
而此刻江棋瑞所身处的漫画屋。
温暖，狭小，头顶灯光昏黄。
书架上、路两边摆满了各种漫画书。
宋思恺非常轻车熟路地走到一排书架前，挑出自己要看的漫画。
而后像个小主人般对江棋瑞道：“瑞哥，你可以去挑自己想看的漫画，不用陪着我。”
江棋瑞笑了声应好。
他新奇地往里走去，发现书架上的漫画书大多老旧。
这看来是家租借漫画的书屋。
江棋瑞没看过漫画，因此也难说感不感兴趣。
他一排排看过，走到深处，忽地被一本漫画的封面吸引住了目光。
漫画封面上，是两个抱在一起的男生。
他好奇地拿过漫画，打开。
看到首页简介。
——敛和雾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可不知道从哪天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敛发现，他对雾的感情在一点点变得奇怪，雾要谈恋爱了？心为什么这么痛，他难过地逃离，雾却追了上来，高大的雾将他抱在怀里：敛，为什么要躲着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明明知道我一刻都不能和你分离……
迄今为止，江棋瑞还从未碰到过像他和宋思玺一样两个男生谈恋爱。
因此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件极个别的事。
简介所表达出的意思有点似是而非，江棋瑞也没看过什么爱情故事。
他不禁好奇，找了条凳子在书架旁坐下，翻开认真看了起来。
前面的剧情和简介所描述的一样。
看到雾将敛抱住，一番委屈的吐露后，敛捧着雾的脸吻了上去，江棋瑞耳根微热。
竟然真的是讲两个男生谈恋爱的故事。
他继续往后看。
开窍的两个少年开始慢慢靠近彼此。
青涩的牵手、拥抱、接吻，每一次接触都令人面红心跳。
循序渐进的，两人有了第一次碰撞。
江棋瑞看得红了一双耳朵。
这个他和阿玺也做过。
是同性/交往都会做吗？
江棋瑞继续往后翻。
有过第一次摩擦的两人，又进行了更加深入的探索。
江棋瑞垂眸看到，整个人瞬间一烧。
他下意识将手里的漫画书盖下，愣怔地轻眨眼。
消化片刻，他抬眸看了眼四周，像个准备悄摸摸干坏事的。
见没人，他才重新将书拿起，靠上墙，红着脸继续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