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棋瑞睁开眼, 盯着熟悉的天花板，有一阵恍惚。
下意识伸手往身侧摸去。
摸到一片空荡，他浑身一震, 瞬间清醒过来，坐起身。
熟睡中身上出了层薄汗。
他垂眸盯着空荡一片的床侧，短暂停了呼吸。
他隐约记得宋思玺来找他了。
是真实的记忆, 还是……梦？
江棋瑞抬手看了眼腕表上时间，竟然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
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他一时间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便匆匆跑下楼去。
跑下楼梯，看到客厅落地窗前正在和江小草玩耍的宋思玺，江棋瑞一瞬间止住脚步。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客厅。
江小草趴在客厅地板上，正在啃咬它的玩具漏食球。
小球转到指定角度, 就会滚出装在球里的零食。
这个玩具，江棋瑞买来有已有几月，江小草玩得很是得心应手。
爪子扒拉几圈, 便有零食掉出。
宋思玺坐在它对面，一看见有零食掉出，便伸手捡起，“好心”地帮它把零食装回漏食球里。
如此几次, 江小草急眼了。
冲着宋思玺一通“汪汪汪汪汪”，叼起漏食球缩到了客厅角落。
宋思玺轻笑一声，抬眸, 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江棋瑞。
他眼底笑意加深, 站起身, 走向江棋瑞，温声开口：“醒了？”
江棋瑞一时半会没有回应。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 看着宋思玺自光下朝他走来。
如梦似幻。
宋思玺走到他跟前，抬手轻揉他睡红的脸颊。
见江棋瑞依旧只是怔怔看着他，他笑着开口：“身体醒了，魂没醒？”
说话间抬起另一只手，两只手捧住江棋瑞两边脸颊，轻轻揉搓。
“我们瑞宝的魂去哪了？”
江棋瑞被他滚烫的手掌揉搓半天，终于彻底醒过神来。
他脸颊微烧，抬手搭上宋思玺胳膊，轻唤他：“阿玺。”
宋思玺笑着低头亲吻他眼睛。
视线垂落间，看到江棋瑞光着的一双脚。
“怎么光脚下来了？”
江棋瑞回过神，低头看了眼。
这才发现自己半梦半醒间急得忘了穿鞋。
“我……”
不等他说什么，忽地整个人被宋思玺抱起。
宋思玺跟抱小孩似的抱他，有力的臂膀托在他臀下。
江棋瑞一张脸瞬间烧红。
他有些许不自在，但短暂僵硬过后，还是抬手，信赖地圈住了宋思玺脖颈。
宋思玺抱着他往楼上走，边走边问：“下午的工作地过去要多久？”
江棋瑞轻声应：“四五十分钟。”
“应该来不及出去吃了，我看冰箱冷冻层有饺子，放多久了？”
“半个月，是生的，还能吃。”
宋思玺轻笑：“华人超市买的？”
江棋瑞轻摇头：“朋友送的。”
宋思玺脚步微顿，侧过脸看向怀中人：“朋友？”
江棋瑞与他对上视线：“嗯，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宋思玺注视他片刻，收回视线，温声应好。
抱着人回到二楼卧室，将人径直抱进浴室，才弯腰放下。
让江棋瑞坐在浴缸边，宋思玺拿过花洒，蹲到江棋瑞面前。
意识到宋思玺要做什么，江棋瑞下意识缩了缩脚。
宋思玺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他。
江棋瑞与他对上视线，心跳微乱，轻声开口。
“阿玺，我自己洗吧。”
宋思玺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短暂对峙，江棋瑞落败地将脚重新伸出。
宋思玺这才收回视线，抬手卷起江棋瑞睡裤裤腿。
白皙的小腿逐渐显露在阳光下。
江棋瑞生了一副极好的骨骼。
一双腿笔直修长，脚踝线条分明，脚瘦而匀称。
宋思玺抬手打开花洒开关，动作轻柔且细致地帮他清洗脚底。
有点痒，江棋瑞本能地缩了缩腿。
又在男人抬眸朝他看来后，老老实实地把腿伸了回去。
仔细洗净，宋思玺关上花洒，拿来毛巾包住江棋瑞双脚。
擦拭间，他抬眸，见江棋瑞双手抵在浴缸边，正低头红着耳根认认真真看他。
男人柔软的头发扫在发红耳廓。
大约是早上补觉补足了，他一向苍白的唇难得见点鲜艳颜色。
那一点红将那张本就漂亮的脸点缀得艳丽。
宋思玺放缓手上动作。
包裹着毛巾擦净江棋瑞一双脚，他敛眸，轻扣江棋瑞脚踝。
宋思玺的掌心是烫的。
触到皮肤的感觉极其分明。
江棋瑞微怔，疑惑看向宋思玺。
男人扣着他脚踝，抬眸看他。
深灰色一双眸倒映窗外阳光。
映着光的深色瞳孔中缓缓浮现笑意，男人忽地扣着江棋瑞脚踝抬手，让他一只脚踩上自己肩膀。
江棋瑞一怔。
双手下意识抓紧浴缸璧，困意出声：“阿玺？”
话音刚落，忽地见男人侧过脸，咬在他小腿上。
力道不大，麻麻的，更多是痒。
江棋瑞浑身一僵，被宋思玺抓着的那条腿瞬间失去知觉。
他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连眼睛都忘记要眨，就这么看着宋思玺。
看着宋思玺在他小腿上咬出一圈浅浅的牙印。
男人垂眸看了眼，又重新凑近，叼起那一小片微红的皮肤，齿间轻磨。
江棋瑞浑身一点点发烫。
就在他脑袋冒烟，即将坐不住时，男人终于停下，将他重新抱起，抱回到卧室床上放下。
“下午要穿西装吗？”
宋思玺放下他后问。
江棋瑞却是半天没有反应。
他呆呆坐在床边，低头出神看着小腿上鲜红的印记。
宋思玺站在他身前，垂眸含笑看他。
见江棋瑞半天找不回丢了的魂，才伸手，轻抚眼前人发烫脸颊。
“瑞宝？”
床边人愣愣仰头看他。
宋思玺指腹轻揉他红得能滴血的耳垂。
有点痒，江棋瑞缩了下脖子，回过来些许神，疑惑看宋思玺。
宋思玺轻笑重复：“我问，下午的工作要穿西装吗？”
一句简短的话在江棋瑞耳中转过整整一圈，才向他反馈出信息。
他轻轻点头。
宋思玺便转身往卧室内置的衣帽间走去。
衣帽间里清一色的暗色西服，全都已经配成套。
视线简单扫过一圈，宋思玺抬手拿出一套。
再挑好配套的腕表和领带，他走出衣帽间，回到卧室。
卧室窗帘半拉。
阳光落了一半在床尾。
光中漂浮的微尘在男人身后轻舞。
穿着一身丝质睡衣的男人坐在床边，睡裤裤腿卷到膝盖，正微弯腰，指腹轻抚小腿间红痕。
宋思玺走近，出声：“要我帮你穿吗？”
江棋瑞骤然回过神来，收回手，直起身，仰头看向身前人。
盯着看了会，他才反应过来宋思玺的话，红着脸轻摇头：“我自己穿吧。”
宋思玺也没强求。
弯腰将成套的西装放到床边。
衣服是放下了，人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江棋瑞看一眼好整以暇站在身前的人，试探着伸手拿过身侧西装。
见宋思玺仍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又更近一步，抬手攥住睡衣纽扣。
宋思玺依旧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甚至连视线都未从江棋瑞身上移开分毫。
到底是江棋瑞停下了动作，仰头看宋思玺。
两人面面相觑。
宋思玺眼底一点点积聚笑意。
笑意积聚到不受控漏出，他终于出声，故意问：“是要我走吗？”
江棋瑞轻眨眼，没明说，只是轻声应：“阿玺，我要换衣服了。”
“啊。”
站着的男人忽然失落感慨：“以前你换衣服时我回避，你还问我为什么回避，让我以后不要再回避，我以为现在，我们也是不用回避的关系。”
以前……
记忆抽丝剥茧。
回忆起完整过往，江棋瑞脸一热，又忍不住想给自己找个地洞钻。
他攥着睡衣纽扣的手收紧，浑身拘谨地坐在床边。
一时间让宋思玺留也不是，让宋思玺走更不是。
见江棋瑞整个人局促得都要蒸发了，宋思玺终于不再逗他。
他弯腰，在江棋瑞脸颊落下轻吻：“我先下去煮饺子了。”
江棋瑞抬眸看他：“阿玺……”
宋思玺安抚轻捏他后颈：“没生气，等你以后不紧张了，我再留下。”
江棋瑞轻抿唇看他。
宋思玺便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而后才起身，转身离开了卧室。
卧室门打开又关上。
江棋瑞愣坐在床边好一会，才彻底回过神来，拿过西装换上。
换好，他视线触及到左手掌心的伤口。
医生说不会留疤，但伤口比较深的会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愈合疤痕。
现下他掌心只剩下几道比较深的伤疤。
他不清楚宋思玺早上注意到没有。
短暂思索，他还是拉开床头抽屉。
手已经触碰到防水贴，又忽然停了动作。
脑海中一闪而过出国前，宋思玺曾说过的话。
——我也有想要问你的问题。
良久，江棋瑞深吸一口气，抽回手推上了抽屉。
穿上拖鞋往楼下走去。
走到客厅，刚好看见端着饺子的宋思玺从厨房走出。
将两碗冒热气的汤饺放到餐桌上，闻着味的江小草“汪汪汪”跑到宋思玺身边，开始跟他套近乎。
宋思玺很厚道。
摸摸江小草圆滚滚的脑袋，语气慈祥：“不会缺了你的午餐。”
说着拿来江小草的狗盆，在江小草期待的目光中，给他倒了一盆子狗粮。
江小草：……
瞥见江棋瑞走近，江小草委屈地奔向江棋瑞。
“汪汪！汪汪汪！”
江棋瑞忍不住笑，摸摸江小草脑袋。
“小草，那个你不能吃，对你的肠胃不好。”
江小草一瞬间耷拉下尾巴，失落地走回到自己的一盆子狗粮前。
江棋瑞看着它这副模样，有点于心不忍。
心里想着等有时间了，可以去买点新鲜食材，不加调料煮给江小草吃。
他在餐桌前坐下，宋思玺给他递来汤勺。
抬手接过，他注意到宋思玺的视线落到了他掌心。
本能轻蜷，江棋瑞心脏漏跳一拍。
如果宋思玺开口问，他会努力回答宋思玺所好奇的一切。
可从哪说起，又都要说些什么，他此刻心中仍是空茫的。
宋思玺的视线在江棋瑞手上短暂停留，又慢慢转落到江棋瑞脸上。
见西装革履的人浑身紧绷，他舒缓语气开口：“尝尝味道，家里没什么调料，不知道煮得好吃不好吃。”
江棋瑞反应了会，才意识到宋思玺说了些什么。
宋思玺没有直接开口询问，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轻点头，勺起一只饺子。
刚要吃，又听见宋思玺声音：“小心烫。”
江棋瑞停下动作，后知后觉发现饺子还在冒热气。
客厅里安静下来。
一时间只剩江小草“汪呜汪呜”吃狗粮的动静。
江棋瑞脑子有点乱。
在一片寂静中，寻找话题开口。
“阿玺，你……要在Y国待几天？”
宋思玺没有马上回答。
他静静注视着江棋瑞。
来时的确是临时起意。
聚会上听完钱景澄的话，他极其迫切地想要马上见到江棋瑞。
待几天没细想过，但是没打算久留的。
因为离开得匆忙，国内还有等着他处理的事。
可现在……
视线扫过毫无生活气息的客厅，又落回到对面瘦削的人身上。
宋思玺缓缓开口：“不走了。”
江棋瑞一怔，猝然抬眸看宋思玺。
握着勺子的手失了力道，饺子连勺一同砸落回碗中。
一声脆响。
江棋瑞回神，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宋思玺。
他沉寂的一双眸渐渐亮起，又很快好似怕不真实般，强行压下。
宋思玺柔和了目光注视着他。
伸手，拉过他手，而后俯身，主动将脸贴上他掌心。
江棋瑞因紧张正手脚冰冷。
宋思玺脸颊温热。
一点点回暖他掌心温度，笑看着他。
“想来应聘江总家的全职主夫，江总有意向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