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的大门被彻底挤开。
萨摩耶“汪汪汪”地冲出。
看到宋思玺, 它仰着圆滚滚的脑袋看了会,又围着他嗅了一圈,忽然安静下来, 不再充满敌意地叫了。
它转而改咬宋思玺裤脚,冲他“汪呜汪呜”,而后又用脑袋拱拱江棋瑞。
似乎是想让宋思玺帮助江棋瑞的意思。
身后冷风灌入, 宋思玺看到湿着头发的江棋瑞浑身轻颤一瞬。
他暂时顾不上其他,将人带进屋。
江小草非常机敏地跟进屋, 拿屁股“砰”一声顶上房门。
站在玄关,视线触及大厅的瞬间,宋思玺微怔。
他记得江棋瑞说过,这栋房子,是他大学毕业后搬进来的。
大学毕业, 至今,五年。
眼前的房子却没有任何生活气息。
客厅只有简单的沙发,茶几。
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摆设, 甚至连台电视都没有。
宋思玺沉着脸收回视线,看一眼江棋瑞还在滴水的头发。
他低头问着急在两人腿边打转的江小草:“知道卫生间在哪吗?”
江小草抖抖耳朵,“汪”一声,竟真的领着宋思玺往里走去。
一楼的卫生间俨然不常用。
宋思玺没找到吹风机, 只好抽过架子上的毛巾,帮江棋瑞擦干发间水珠。
在他轻柔的动作间,失神的江棋瑞渐渐回过点神来。
他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缓慢抬手, 搭上宋思玺手臂。
没来得及贴防水贴的掌心触碰到宋思玺皮肤。
宋思玺垂眸, 看到了白皙掌心间斑驳的伤口。
许多浅印子已经褪去,余下的都是原本深可见肉的伤口。
宋思玺停下动作, 垂眸看向眼前人。
眼前人手搭在他胳膊上良久,才轻声开口:“阿玺?”
宋思玺轻抚他脸颊应:“是我。”
江棋瑞还是怔怔的。
宋思玺指腹间的薄茧蹭得他脸颊有些许痒。
颤了颤睫毛,江棋瑞也缓缓抬手,指腹轻抚宋思玺的脸。
从宋思玺冷冽的眉眼,到宋思玺高挺的鼻梁,再到宋思玺凉薄的唇。
指腹下的触感是有温度的,真实的。
江棋瑞终于渐渐从癔症中走出,剥离开现实与虚幻。
意识到宋思玺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视线触及到他落在宋思玺脸上掌心间的伤口,他猝然回神,仓皇地收回手。
重新抬眸看宋思玺,他心脏“砰砰砰”地加速跳动着。
“阿玺,你怎么来了?”
宋思玺顺着他的话温声应:“想你了。”
记忆翻涌。
江棋瑞这才注意到宋思玺身上的短袖,和昨天视频时是同一件。
也就是说昨天宋思玺挂断电话,直接驾车去了机场。
所以才一整天都没有消息。
江棋瑞轻眨眼,为自己难以自控的情绪感到懊恼。
他失神间,忽然听见宋思玺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轻启唇,却半天应不上话。
每次癔症发作后,他的语言系统就像被打乱重组。
整个人像是被切割成不同的碎片,拼凑不齐。
但对上宋思玺专注视线,他还是勉力回答。
“昨天下午结束视频后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洗澡的时候,有点胡思乱想,呛了水……”
磕磕绊绊地解释着,忽地被拥入温暖怀抱。
宋思玺动作轻柔地抚着他的背,埋下脸。
“对不起。”
江棋瑞一怔,开口:“阿玺,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的问题,我昨晚买了最近班次的机票,但不确定能不能赶上,所以没和你说,后来又想着给你个惊喜,抱歉,下次我会提前和你沟通。”
江棋瑞开口还想再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最终安静下来,埋在宋思玺怀里,抬手回搂住宋思玺。
宋思玺仿佛充电站。
江棋瑞只是在他怀中埋了会,出国近一个月来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他趴在宋思玺怀里渐渐轻了呼吸,不知不觉间,连眼皮都打起架来。
即将合眼时,忽然听见宋思玺问:“昨晚几点睡的?”
江棋瑞清醒过来。
他仰头看宋思玺。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昨晚具体几点睡的。
隐约记得最后一次看手机,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好像是凌晨一点四十多。
于是他折中回答:“一两点。”
宋思玺轻抚他脊背,又问:“今天也要去公司吗?”
要去的。
可宋思玺的怀抱太温暖了。
短暂思索,江棋瑞开口:“下午要去现场签笔合同。”
“几点?”
“两点。”
宋思玺轻吻怀中人额间:“那早上再陪我睡会吧,我在飞机上没怎么睡。”
江棋瑞应好。
自江棋瑞稳定下情绪,江小草便不叫了。
它乖乖蹲在卫生间门口,摇着尾巴。
见两人从卫生间走出,准备往楼上走,它“汪汪汪”着跟上。
江棋瑞见状,停下脚步,轻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小草,我们要上去睡觉,你自己在客厅玩会,可以吗?”
江小草动动耳朵,转身跑向客厅里的玩具,叼起,“汪”了一声示意江棋瑞看。
江棋瑞轻笑,夸赞它:“小草真棒。”
江小草瞬间高兴地“汪”了两声,而后乖乖盘在客厅地毯上,开始咬它的娃娃玩。
江棋瑞收回视线,就见宋思玺正直勾勾盯着他。
想起宋思玺曾经的“跟狗换灵魂”言论,江棋瑞轻声唤他:“阿玺。”
宋思玺却是没说什么,收回视线,继续往楼上走。
并肩走着,江棋瑞脑海中忽地浮现零星过去记忆。
他想起曾经因为他夸禹子琪,宋思玺不高兴了,于是他跟宋思玺保证,以后不会再夸其他任何人。
踏上二层,往里走去,江棋瑞忍不住想。
狗,也包含在这个范围里吗?
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
宋思玺视线扫过一圈。
江棋瑞的卧室他在视频里看过,但每次看到的都是局部。
而今纵览全局,卧室与客厅如出一辙。
冷冷清清,偌大的房间只有基础家具。
唯一算得上有点人烟气的,就是床边的大型狗窝。
宋思玺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带着他进屋的人。
见江棋瑞垂着眸,正出神,他出声问:“在想什么?”
江棋瑞下意识回答:“阿玺,我夸狗,你也会不高兴吗?”
话出口,他一怔,瞬间热了耳根。
抬眸看向宋思玺,就见宋思玺注视着他,眸中渐渐浮现笑意。
男人上前一步,抵上他身后门。
“砰”一声响,两人被隔绝进密闭空间。
宋思玺垂眸看着怀中人,忽地轻笑一声。
“同行相竞,当然会不高兴。”
江棋瑞愣住:“同行?”
宋思玺抬手,轻抚他腰际。
有点痒,江棋瑞不受控轻颤,红了脖子仰头看宋思玺。
宋思玺圈着他,语气一本正经。
“都圈过地盘了,也算跟它是同行了吧。”
想起宋思玺说的圈地盘是什么,江棋瑞一张脸瞬间红了。
宋思玺视线触及他涨红的脸,眼底笑意加深。
他又继续一本正经问江棋瑞:“我圈的地盘,还在吗?”
江棋瑞一瞬间脸更热,好一会才轻声应:“不在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
“半个月前。”
宋思玺沉默片刻,抬手圈上怀中人发红的脖颈。
而后他低头,轻吻近在咫尺形状漂亮的唇。
那唇瓣没什么颜色。
宋思玺指腹轻抵他下巴,直至将那漂亮的唇磨出血色,他才撬开眼前人唇瓣,更深地吻他。
久违的轻吻,江棋瑞一时间忘了呼吸。
等上不来气,他才猛地大口呼吸起新鲜空气。
男人笑着轻抵他上颚,没有就此放过他,更深地勾着他唇舌。
江棋瑞也没有叫停这场令人呼吸困难的深吻。
他甚至可以说是喜欢。
热烈的、深切的、像是要在他身上打下烙印。
那么真实的,证明着宋思玺的存在。
直到江棋瑞脱力往下滑去,宋思玺才停下,将人抱起,抱进了浴室。
帮江棋瑞吹干头发,他又抱着人走出。
走到床上,掀开被子。
看到了床中央熟悉的皮夹克。
这一幕似曾相识。
宋思玺轻笑一声。
忽然听见宋思玺笑,江棋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看清宋思玺正盯着什么,他浑身一烫。
“我……”
下意识想去床上毁尸灭迹,却被男人箍紧了腰。
宋思玺笑问他:“视频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过?”
走也走不掉,毁尸灭迹也毁不了,江棋瑞干脆一脑袋栽进宋思玺胸口。
闷着声音应:“昨晚才拿出来的。”
宋思玺轻轻“哦”了声,视线一扫而过,又注意到枕头边的东西。
他不近视,看得一清二楚,却还是故意出声问:“那又是什么?”
江棋瑞直觉没好事,但还是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看到枕头边的照片和陶瓷小人,他整个人瞬间更红了。
趁宋思玺不备拉开他的手,他连忙将东西推到枕头底下。
下一秒,就听见宋思玺若有所思。
“原来视频的时候都藏在枕头底下啊。”
江棋瑞:……
他坏了的脑子一定是还没好全。
宋思玺故意逗他故意得太明显。
江棋瑞被子一盖,直接面朝墙躺下了。
躺下后,听见身后传来很轻的一声笑。
他干脆将被子拉过头顶。
房间寂静片刻,感觉到身后的皮夹克被拿走。
而后身后的床垫微陷,他被搂进温暖怀抱。
男人抱着他,贴到他耳侧,轻声问他:“瑞宝,这些东西,十年里,一直放在枕头边上吗?”
江棋瑞没有回答。
良久,他侧过脸,看向在他身后抱着他的宋思玺。
宋思玺对上他视线,不需要回答,也已经有了答案。
他骤然收紧手,再次吻上江棋瑞。
江棋瑞抬起下巴,慢慢回应他的吻。
等再次埋首于宋思玺怀中,昨晚无论如何都生不出的困意,现下轻而易举蔓延。
江棋瑞不再抵抗,遵从内心地来回蹭了蹭宋思玺那靠起来极其舒服的胸肌。
而后埋在其中,安心地入了眠。
听着怀中人的呼吸逐渐绵长,宋思玺垂眸,放轻动作牵起江棋瑞左手。
掌心伤口毫无遮拦地出现在宋思玺眼前。
宋思玺在日光下,一寸寸轻抚。
抚遍每一寸凹凸不平的皮肤,他才将捧在掌心里的手放回,沉着眸将身前人深深嵌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