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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号角

被全江湖追杀之后 不周天 2748 2024-09-19 12:35:26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味,薛凉月靠在门框上,看着莫远动作娴熟地处理食材,脸上露出三分惊诧,“你真会啊?”

莫远垂眸把处理好的肉类放到案板上,轻笑一声,慢慢道,“十七岁以前,我的梦想是当一个大厨,去东都的酒楼做饭。”

薛凉月微微站直了些,“后来呢?”

“十七岁那年,我突然发现我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莫远动作一顿,微微抬起头,似在回忆,“决定为中原武林发光发热,只好放弃了这个伟大的梦想。”

薛凉月:“……”

无语地沉默片刻,薛凉月缓缓走到他身后,戳戳他的腰,喊了一声,“哎。”

“干嘛?”莫远瞥他一眼,“过去点,你不是爱干净吗?待会给你身上弄脏了。”

薛凉月没动,问,“你娘是不是小莫愁?”

莫远动作一顿,“是啊,怎么了?”

“伯母……”薛凉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她人呢?”

这个问题出口之前,他心中其实隐隐约约已经有答案了。

莫远在江湖飘了十多年,身边没有一个人,还能是什么原因?

“你在想什么啊?”莫远瞥一眼薛凉月神情,忽然笑了出来,手起刀落把一只野兔的腿砍断,“我娘好好的,她老人家跟我爹隐居在山里,还有我弟弟,快活似神仙呢。”

薛凉月奇道:“那你怎么不回去?”

“哦。”莫远笑道,“我十七岁那年跟他们坦白我喜欢男人后,就被赶出来了。”

薛凉月:“……”

晚间,十余号人欢聚一堂。

烛光摇曳间,桌上堆满各式各样的可口菜肴,莫远厨艺的确不差,虽然比不上真正的东都大厨,但可以看出来是真的学过几年,至少摆盘比家常菜精致多了,猎户还从家中搬来了窖藏多年的果酒,一开封,屋内清甜酒香四溢。

莫远喝了两杯,正要去倒第三杯时,手被薛凉月按下来了。

薛凉月点了点他胸口,凑在他耳畔低声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你伤还没……”

谁知莫远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忽然眉开眼笑地凑过来,掐住他下巴就亲了上去。

薛凉月瞪大双眼,饭桌上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顿时朝这边望了过来,下一秒猎户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莫兄弟这酒量也太差了吧!才喝两杯就开始发酒疯……”

薛凉月一把推开莫远的脑袋,腾地站了起来,白皙的侧脸浮出一抹薄红,震惊地看着莫远。

莫远抬起头,醉眼惺忪,含含糊糊道:“娘子,别跑啊……”

桌上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有人道:“薛公子这相貌,的确比人家新媳妇都好看!”

“那是!薛公子要是个女子……”又有人笑着补充道,“恐怕只有皇帝才配得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薛凉月深吸一口气,地上去把莫远拉起来,哭笑不得道,“他醉了,我把他带房里醒个酒。”

莫远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边哼唧一边绕过脖子去摸他的脸,差点戳到眼睛里,被薛凉月一把薅了下来,握在手心捏了捏,给他一个眼刀示意不要太过分。

一进屋,放下帘子,莫远立刻不装模作样地哼唧了,睁开眼,双眼一片清明。

他趴在薛凉月肩膀上笑个不停,带得薛凉月整个肩膀都在抽搐。

薛凉月翻身把他扔在床上,“你有病吧?”

莫远盘腿坐起来,揉着手腕笑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不觉得。”薛凉月俯身,单膝跪在床上,凑近了低声骂道,“我看你是真喜欢在大庭广众下丢脸!”

莫远诚恳道:“丢的是你的脸——谁不好意思谁丢脸。”

薛凉月噎住,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对面的王八蛋,对视片刻后,他按住莫远后脑勺,终于忍不住恶狠狠地咬了上去。

……

外边吵闹声依然在持续,微弱的光从门帘缝隙间透进来,薛凉月侧躺在并不是很舒服的木板床上,手指搭在莫远耳垂上,莫远半眯着眼,羽扇般的长睫遮住眼睛,看不清神色。

薛凉月捻了捻他的耳垂,忽然轻声问:“莫远,你好像懂不少蛊术,跟谁学的?”

莫远睫毛颤了颤,懒洋洋哼了一声:“嗯?”

薛凉月凑近了些许:“我小时候……好像见过你,在师无夜的炼药堂里,是不是?”

话音刚落,莫远背后明显一僵,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开口,“嗯,待过一段时间。”

薛凉月手指移动到他侧脸,蹭了蹭他的眼角,试探着低声问道,“治眼睛的?”

莫远“嗯”了一声,声音有些紧绷,薛凉月笑笑,却没有再问他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睫毛,“在这睡,明早走?”

莫远笑了笑:“行。”

--

与此同时,距离洪城不远的一座小城的客栈掌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走到门口正要关门,门外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抓住门板。

接着便是一道清亮的声音,“慢着!”

掌柜动作一顿,门被那只手拉开,外头站着两个青年,一个衣饰华丽,眉目俊秀,另一个……另一个嗖的一声就从掌柜身边窜过去了,根本没看清。

“他奶奶的!渴死小爷了!”

一阵咕隆咕隆的灌水声从后头传来,掌柜转过身去看,只见一个背着长枪的青年正一脚踩在长条凳上,两手抱着桌上茶壶仰头往嘴里一通灌,茶水顺着下颚淌到地上。

喝得一滴不剩,那青年把茶壶往地上一砸,一抹嘴,“爽!”

掌柜:“……”

华服青年这才刚刚跨过门槛,看见这一幕,额头青筋非常明显地跳了跳。

他咆哮道:“陆问!”

陆问听见这声吼,愣了一下,扭过头来,“诶?”

他低头看看脚下的茶壶尸体,恍然大悟,“哦!忘了!”

说着他挠挠头,朝呆若木鸡的掌柜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呵哈哈哈……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会赔的。”

华服青年一个箭步冲到他旁边,扬手就给了他一个暴栗,“赔赔赔!你知道钱从哪里来的吗?!跟你讲过多少回了……”

“云沽,我错了!”陆问认错得十分之娴熟,可见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知错能改,下次还犯,千锤百炼。

云沽都给他弄得没脾气了,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眸色一沉。

一仰头,只见二楼的栏杆上,一个年轻男子正凭栏朝下看,五官挺端正,头发却乱糟糟的,衣服也破破烂烂,手边上靠着一个巨大的剑匣。

“百里兄?”云沽先是一愣,看到那个剑匣,这才认出来人的身份,十分惊讶,“你那机关人呢?”

年轻男子耸耸肩,“师祖发脾气时候腿给打烂了,送七杀峰给我二姐去修了。”

云沽不知道该说什么,“……节哀。”

“没什么好节哀的。”百里虹摇摇头,道,“要是没有那机关人,腿被打断的就是我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云沽叹了口气。

“哦,那你不说清楚。”百里虹面无表情,“还好,没什么好哀的,师父求仁得仁,他……活下去也未必多快乐。”

云沽尴尬笑笑,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他扭过头去看陆问,一看到他,眉头顿时一拧,“你看什么呢?”

陆问趴在窗边,整个人都快要伸出窗外了,他指着窗外,扭过头惊奇道,“那边屋顶上有人在弹琴诶!可是一点声音都弹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

云沽正要走过去看,却听上头百里虹淡淡道:“那是师祖,他弹的是无弦琴,并非没有声音,只是一般人听不到罢了。”

“……”

云沽默不作声,走过去把陆问从窗户上一把薅了下来。

清玄老祖脾气不好的名头闻名遐迩,发起脾气来连嫡系徒孙都打,要是被他看见有个小傻子拿手指着自己嘲笑,鬼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他朝账台上扔下几枚碎银子,旋即提溜着陆问,足尖一点,飞上二楼,随机推开一间没有人的房间,走了进去。

刚塔进去,云沽脚步倏然一顿,只见那屋内并非没有人,一人身穿朱红窄袖短打,手边放着六尺巨剑,正盘腿坐在床上。

这人看见陆问二人,笑盈盈地冲他们抱拳打了个招呼,“慕兄,陆匪首,幸会幸会哪。”

云沽先是一愣,苦笑着抱拳回礼,“秋掌门,久仰了,您老人家的‘人剑合一’练得可真是炉火纯青,晚辈在外头愣是一点呼吸声没听见。”

“哈哈,过奖过奖。”秋洋抚须大笑,“自古英雄出少年,我早就老啦。话说,你们也是应林盟主之召,前来围攻血门塔的吗?”

“自然。”陆问插嘴,眉飞色舞,指着自己,“这种大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匪首’啊?”

云沽扬手就要再给他一个暴栗。

秋洋笑道:“无妨,少年意气,好事啊,不过依我看来,这场大战未必能让陆匪首尽兴。”

云沽转过头:“哦,为何?”

“这是因为,自从薛凉月死后,血衣门再没有一个能撑得起“六宗之一”名号的人了。”

秋洋摇摇头,手放在一旁的长剑上轻轻摩挲着,慢慢分析着:“赵汩是个傀儡门主,门内两大护法,卞柔行踪诡秘,似乎心思并不在门内,席裘武功一般,弄权之术倒是一流,可惜这里是武林,不是朝廷。”

“……与血衣门结仇的门派不在少数,这次‘药人’事件,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五年前就有人想对血衣门下手了。这次武林大会上看来,血衣门确实没什么高手,如今又干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已然不配立足于武林……”

秋洋微微一哂:“如今血衣门要保全传承,除非师无夜或者薛凉月其中一个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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