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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消失

被全江湖追杀之后 不周天 3847 2024-09-19 12:35:26

薛凉月把头埋在莫远颈窝里,一只手按在他背上,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抱得很紧。

莫远先是背后一僵,而后慢慢放松下来,无声叹了口气,他手指插进薛凉月发间,揉了揉,低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薛凉月没说话,眨了眨眼睛,莫远能感觉到长长的睫毛擦过自己的颈侧,微微发痒。

他也不再说话,沉默着让薛凉月抱了一会儿。

良久,薛凉月把头抬了起来,眼角泪水已经干涸,他哑着声音道:“好了。”

莫远慢慢把头蹭过去,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嗯,那我起去了?”

薛凉月低低“嗯”了一声。

莫远手撑着床板,从他身上翻过去的动作还算潇洒自如,然而脚踩到地上时却倏然一软,趔趄了下差点摔回去,他扶了下床头,站直了。

薛凉月本来还在发呆,余光瞥见这一幕,愣了一下回神,伸手拉住莫远袖子,“莫远?”

莫远瞥他一眼,“嗯?怎么?要我陪你睡?”

“咳。”薛凉月轻咳一声,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歇歇?”

莫远把袖子从他手里抽出,咬牙笑道:“不需要,我好得很。”

他把自己衣带系好,俯身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衣披上,然后取下墙上挂着的红色外袍扔到床上,意思不言而喻,你也赶快给老子起来。

薛凉月躺在床上没动,黑曜石一般的瞳仁默默注视着莫远,眼角泪痕犹在,莫远无声与他对视片刻,转过了视线,推门而出。

门“砰”一声被关上。

良久,薛凉月缓慢眨了一下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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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远掀开锅盖看了一眼,扔了点东西进去,重新盖好锅盖,正要去打开一旁的柜子,忽然心有所感,动作一顿。

他扭过头,果然看见薛凉月靠在门框上,身上只披着单衣,发丝凌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天下只有五个人走路是完全没有声音的,其中有一个就是薛凉月,故而他也不知道薛凉月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

薛凉月捻着一枚梅花花瓣,在手指间随意玩着,看见莫远望过来,便扔了那花瓣,凑到莫远身后,把手伸向锅盖,好奇问:“好香,是什么?”

莫远把他爪子拍开,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两只碗,提起一边灰炉上的铜壶,把碗烫了放在一边,随口答道:“粥,扔了点梅花进去。”

薛凉月惊奇地看着他:“你还会附庸风雅哪。”

“什么附庸风雅,你相公我本来就很风雅。”莫远手头上没了事情,懒洋洋靠在灶台边跟薛凉月聊天,语气略带得意,“我爹当年可是探花,你知道探花什么意思吗?”

薛凉月:“知道知道。”

他心想,江湖传言小莫愁当年嫁给了个落魄书生,倒没听说是个探花郎,这也不算落魄啊。

莫远惆怅地说,“可惜了,他刚当上探花,家就被抄了,不然我现在高低也是个少爷。”

薛凉月心想原来如此,笑了笑道:“要是没发生那些事,他怎么会遇上你娘,又怎么会有你?”

“会有的。”莫远勾唇一笑,微微凑近了些许,浅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薛凉月的脸,他轻声道,“娘子啊,你信不信这天下有姻缘这个东西?”

不等薛凉月回答,他笑着道:“我信。”

“……”

天光从门缝里透进来,小屋里半明半暗,气氛很好,薛凉月缓缓凑过去,想要亲他。

结果刚碰到唇角,旁边的锅突然发出响动,莫远一把把他推开,掀开锅盖,一股水气飘了出来,浓郁的梅香弥漫在整个屋子。

莫远皱眉道:“艹,差点糊了。”

他扭头点了点薛凉月,“以后你别进厨房,不洗碗不切菜不淘米,净给我添麻烦。”

薛凉月:“……”

哇,好会扣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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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东都的太明宫内,寝殿台阶下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美妇人站在台阶上,身披大红色绣金鹤纹霏缎宫袍,发丝略有凌乱,发髻间插着一支凤尾祥云簪。

慈云太后看上去像是只草草打扮了下就赶过来了,但眉目间自有种冷淡的威仪,她伸出戴着寒玉护甲的削葱指头,点了点跪在最前头的太监,“周总管。”

周堂玉连忙站起,低眉顺目地上前一步,“奴才在。”

太后淡淡道:“传哀家懿旨,宣鲁阴王及其长子进宫。”

周堂玉:“是!”

太后看着小太监的背影消失在宫墙之间,而后缓缓转过身,坠着琉璃小珠的长长袍脚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挲声,她走进空旷的寝殿,停在龙床边,垂眸看床上的人。

——刚过而立之年的帝王明明看上去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气息却微弱得像迟暮的老人。

慕璟偏了偏头,眼睛睁开一条缝,轻声问:“是母后吗?”

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唇角便溢出鲜血。

“哀家在。”太后眼里复现出一层淡淡的哀愁,她一敛衣摆,缓缓坐在床边。

慕璟片头咳了两声,又问:“母后,您是宣了慕肱么?”

太后摇摇头,却道:“皇儿,你既已病重,就该好生养着身子,这些旁的事情不必想,母后会帮你处理的。”

“鲁阴王非慕家血脉,母后,”慕璟微微笑起来,“这事成不了的。”

太后瞳孔一缩,面上却半点破绽都没有,她叹道:“傻孩子,烧糊涂了,想什么有的没的。”

“母后啊,您在这防着朕做什么呀。”

慕璟笑意更深,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嘴唇发青,“朕这样一个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活死人……呵呵……还有什么好防的呢?慕家的血脉外边还有两条,您最该防的是鹰部——”

“万一姜琅入主东都,到时候您以为……您还有活路么?”

太后霍然站起身,脸上一点笑都没有,她冷冷道:“陛下,该睡了。”

慕璟看着她,微笑着一字一句道:“母后,我劝您别动太子,不然朕驾崩后,您日后要跟姜琅掰手腕,可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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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如转烛,摇曳不可勘。

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底下都暗潮汹涌,然而表面上还是一派和气的太平盛世。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又已过去了一个月,之前虏来的小孩陆陆续续送回家中后,薛门主便没了什么要紧事,基本上都住在城郊的小筑里,两人自给自足,有种隐居的美感。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莫远这个王八蛋,伤还没好利索,就开始作死,懒得喝药懒得换药还到处乱跑,今日薛凉月刚把金创药拿出来,一个眨眼人便不见了,最后在房顶找到了,薛凉月把人薅下来,扔到床上。

莫远终于忍不住了,委婉表示:“娘子,有的事情不擅长可以不做。你那包扎的手法想扎死谁啊?还不如让它自然愈合。”

薛凉月拿着药和纱布,觉得匪夷所思,他从小到大都没伺候过谁,连自己都没伺候过,如今伺候人家居然还被嫌弃。

莫远挑眉看他:“出去,我自己弄。”

薛凉月站在床边,垂下睫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包扎就包扎,叫我出去干嘛?”

莫远脸不红心不跳:“我害羞。”

薛凉月心道,谁不知道你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没人看着转头就把东西扔出去了,他把金疮药和纱布扔到他怀里,转身坐到了凳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莫远,身子微微前倾,“我想看。”

莫远盘腿坐在床上,长长吁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解开衣带,先脱下外衣,再慢吞吞地拉下中衣,露出光/裸的肩头和后背,最后解下薛凉月之前帮他缠得乱七八糟的绷带,这时候他偏过头看了薛凉月一眼,“你还要再看吗?”

“……”

薛凉月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他有些不自然地眨了一下眼睛,“都是夫妻,我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莫远勾起唇角,眉眼弯弯,“没事,你开心就好。”

他垂下眼,给自己涂药,白皙光滑的脊背随着呼吸和动作微微起伏,薛凉月目光停在那一片肌肤上,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莫远随意涂完了药,伸手去拿纱布,从背后绕过去,虽然很小心,还是牵扯到了伤口,他蹙起眉,动作微微一顿。

这时他听见身后的响动,扭过头,只见薛凉月站在他身后,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薛凉月微微俯下身,手搭在他肩膀上,声音很低,“要我帮忙吗?这次绝对轻,不会把你弄疼的。”

莫远轻笑一声,“行啊。”

薛凉月从他手里接过纱布,小心翼翼地顺着伤口的方向缠绕起来,动作果然很轻,但不知有意无意,小手指总微微擦过莫远裸露的肌肤,滑过的地方带起一阵难言的灼热。

莫远渐渐开始后悔嘴欠说了那句“行啊”。

他按捺着,终于等到薛凉月把最后一点布包上去,系好,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拉自己的衣服,半途中却被人捉住。

莫远愣了一下,偏过头,默默与薛凉月对视一眼,压低声音,“薛门主,天还没黑呢。”

薛凉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所以呢?”

“放开。”莫远微微用力,挣了一下,“我穿衣服。”

薛凉月没动,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跪到了床上,低头把唇贴到莫远颈侧,一点点亲到了耳根。

莫远瞳孔一缩,薛凉月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莫远,你一向如此么?把人勾过来临门一脚又踹出去。”

他拉着莫远的那只手,就着这个姿势环住他的腰,嗓音温柔而低沉,“不想做就不要说好,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莫远语气终于软了下来,“……阿月,我还是个伤者。”

“哈。”薛凉月轻笑一声,握着他手腕的动作没有丝毫放松,“你也就这个时候还知道自己是个伤者。”

他伸出舌头,沿着莫远的耳廓一路舔到下颚的一侧,两具身子贴得更紧,密不透风,薛凉月伸出另一只手,把莫远的衣服往下扯了一点。

莫远又轻轻挣了一下,薛凉月把下颚搁在他肩头,懒洋洋道:“别怕,用手,又不动真格。”

“你那里浅,弄起来都不需要太大动作,会很舒服的。”薛凉月掐住他下巴,使他的脸朝自己的方向偏过来,眉眼带着恶劣的笑意,“莫远,上次太黑了,都没看清你有没有哭……”

“今天让我看看你会不会哭……好不好?”

……

薛凉月把手指抽出来,顺着莫远侧颊一点点把泪水舔干净,怀里的人整个人痉挛着,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哽咽。

“还真哭了啊……”

薛凉月咬着他耳朵,带着些许惊奇低声道。

莫远没说话,他此时的声音也不太适合说话,薛凉月抱着他缓了一会儿,把衣服给他一件件套好,最后系上腰带,又抱了一会儿,莫远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薛凉月小心翼翼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他睡着了。

“……”

刚刚抖成那个样子,结果提上裤子就睡,薛凉月不知道作何评价,只得无声笑笑,将他缓缓在床上放平,拉过被子掖好,转身推门而出。

薛凉月心情舒畅,看了看天色,走进了厨房。

虽然从未尝试过,但薛门主决定今天亲自烧一顿饭,对着食材苦思冥想许久,他拿起一个鸡蛋。

中午还有些剩饭,至少蛋炒饭他是会做的。

应该,可能,大概是会做的。

第一个蛋用力过大打飞了出去,第二个蛋把蛋壳混了进去,第三个蛋终于一次成功,薛凉月擦了擦额头的汗,拿起了锅铲。

……

薛凉月把炒好的黑乎乎的饭盛进碗里,尝了一口,发现自己没加盐。

没事的,总比加多了好。

添了三回盐,确定咸淡正合适,这时候日头已经落下,昏黄的光落在院子里,积雪已经化了一半,薛凉月乐呵呵地推开了屋子的门,准备叫莫远起来吃饭,“相公……”

床上没有人。

后窗大开着,冷风从窗户里灌进来,薛凉月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床上,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回落。

薛凉月面无表情地把碗放下,转身上了屋顶,发现也没有人,他在院子周围找了半个多时辰,连一片脚印也没发现,最后只得回到屋子里,咬牙切齿地等着。

等到天黑,等到月出东墙,饭菜都凉了,莫远还是没有出现。

薛凉月开始觉得不安,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等到三更天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从袖子里取出了“鹊桥”母虫,小虫子在地上爬了一圈,最后上了床,在床褥中心打转。

薛凉月心道不妙,他掀开被子,在被子底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鹊桥子虫,他盯着那只虫子看了许久,忽然想起什么,望向屋子的一个角落,果不其然,那里靠着的两把剑已经不翼而飞。

如果莫远是出去玩,为什么要带着剑?!

……

薛凉月在小院里又等了三天,日升日落,云卷云舒,等到第三天夜里,他终于确定,莫远是真的走了,并且根本不想让他发现。

然而他为什么要走?就因为那件事吗?不可能。

一直以来都是莫远追着他跑,薛凉月悚然发现,如果莫远要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他,时间太短了,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来得及花心思调查莫远的一切。

水入江湖,木藏于林,就如同十五年前那样,只要乐意,莫远随时可以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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