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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咸鱼他马甲掉了 那只水饺 5546 2024-09-20 10:34:08

卫陵洲怔在原地。

夜空之中,烟火绚烂,他看见那个占据自己所有回忆的人从尘封的往事中走了出来,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青年站在漫天金色火雨之下,在卫陵洲眼中,整个世界却仿佛失去了色彩,只有眼前人的面容无比鲜活。

是场经年累月苦求不得,一朝回首,终于成真的幻梦。

卫陵洲抬起手,动作又停在空中。

烟花还在升空、绽放,与街上热闹截然不同的,是小巷中的一片寂静。卫陵洲和青年面对面站着,听到自己心跳得像擂鼓,盖过了外界一切声音。

他知道面前的就是自己等待了一百年的那个人,哪怕那双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黄金瞳不再闪耀,他也知道自己不会错认。

卫陵洲做事从不迟疑,却在此刻生出莫大的不安,不敢向前,生怕那只是一触即散的幻影。

于是他站在原地,用近乎贪婪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人——对方黑色长发及腰,穿着身白衣,肩上披了件同色系外套,衬得人温润平和,却越发显得单薄。联邦的军服是黑金配色,记忆中的梅斯维亚几乎不穿浅色系衣服,仅有的一次还是在那场血腥的晋封典礼上,身着纯白的帝国军服。

那时危机四伏,皇帝要他低头,命运要他俯首,他便将天命一刀斩下。世间万事万物,什么也挡不住他。

他生来骄狂,纵使卸下所有担子,过起简单的生活,也该肆意张扬地笑着,而不是像这样……

卫陵洲原本有许多话想说。他想问那人最近过得好不好,问他是怎么回来的,可不可以不要走。想问最后一次见面时,他们许下的那个承诺,是不是还能作数。

千言万绪沉沉压在胸口,他不知道久别重逢应该怎样开口,脑海中只剩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问出了话,可脱口而出的,却不是此前设想中的任何一句。

他听见自己声音发涩:“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啊?”

那个问句中,带着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哽咽。

宋连旌听得满头雾水。

这是什么问题?

自己看起来病得很重,他知道这是事实,为此出言关切的人也不少,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这样语气沉痛地开口,实在很不对劲。

花火的光明明灭灭,宋连旌借着光芒,看清了险些和岁岁相撞的人的脸。

那人个子高挑,黑发黑瞳,长相普通,几乎没有任何特点,放进茫茫人海,便全然找不出来。

宋连旌记忆力不错,哪怕对方再大众,也很少将人搞混,他确信自己没见过眼前这个人。

在R0996星上没有,在他死前更没有——还认得自己这张脸的人已经很少,几乎没有人会到这颗边缘星上来。

哪怕不幸到了极点,真的叫老熟人遇见,对方的反应也不可能是这样。

王数一知道他身份时的表现已经很温和了,如果换成别的人,光是想想就叫他头疼。

所以眼前这一位,是真的认错人了。

宋连旌对于自己被误人成各种身份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样一想,对方的心情他也能理解几分——想见的人突然成了个病号,放谁身上都会觉得难过吧。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他礼节性地安慰道,“我身体不好,见笑了。你的朋友想来比我健康。”

卫陵洲习惯了和这人互怼,和他相处很少有这样平静的时候,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自己做了伪装,改变了容貌。

他没有认出来自己,他说“你的朋友想来比我健康”。

卫陵洲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随着每一次呼吸泛起悠远绵长的疼痛。

“我……”他微微启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宋连旌并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没在意他的沉默。他摸了摸仍然张牙舞爪的岁岁,不再逗留。

与那个陌生男人擦肩而过时,他目光忽然一凝,看清见对方的耳饰——是一枚不常见的金色十字架。

在久远的年代里,十字架是有宗教意味的。经过长久演变,它在星际时代拥有了一种新的含义。

——当一个人有着愿以一切交换都无法实现的目标时,便会戴上十字架饰品,以此祈求遥远的神灵,求祂们垂青庇佑,让自己的愿望得以实现。

这是种极郑重的祈求,因而会佩戴十字架的人并不多,不然赌场里,这样的饰品早该泛滥成灾。

宋连旌不信这些,没功夫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来讲,他信自己多过信神灵。对他来说,与其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不如多打两场胜仗更有意义。

他身边持有相同看法的人不少,卫陵洲是相当明显的一个。那家伙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并且非常自信。相识多年,宋连旌只见过他一次失态。

应当……只有过那一次吧 。

宋连旌略微有些愧疚地想。都怪小乔提起医生这一茬,他今天才会这么频繁地想起卫陵洲。

或许是因为那枚金色十字架,或许出于些别的原因,他鬼使神差地停下来,指了一下耳饰的位置,问:“你带这个,是为了你的朋友?”

“是,如你所说,他曾经很健康,”卫陵洲深深看着他,“永远精力旺盛,不知疲倦。他会为了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事情拼命,并且乐在其中。后来……后来他出了事,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我找了他很多年。”

宋连旌给岁岁顺毛的动作戛然而止,小猫回过头,担忧地喵喵叫。

他垂眸看着小猫的眼睛,半晌,叹了口气:“只要人还活着,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不知为什么,他隐隐觉得对方神色扭曲了一瞬,但转眼又恢复了正常,可能只是焰火光影交迭之时的一点错觉。

“只见面不够,”卫陵洲幽幽道,“他收过我的花,跟我许下过一个承诺,等到下次见面时就要兑现。”

“他是个骗子。”

宋连旌:“……”

还以为你们是好兄弟,没想到在搞男同。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这人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幽怨的感觉。

但这样吐槽一个悲惨的陌生人实在是太不地道了,宋连旌安慰道:“他既然出过事,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或许吧,”卫陵洲叹气,“可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认出我——他太过分了。”

怎么听起来更幽怨了。

宋连旌只好跟着附和:“过分。”

卫陵洲:“你也这么觉得就好。”

……这种事就不需要我觉得了吧!

宋连旌微微有些无语,听见那个人问:“你呢?你就没有特别想见的人吗?”

宋连旌不习惯和人交心,放在平常,总会转移话题混过去。但今天他可能有点不对劲,竟然认真想了想。

“算有吧。”

他生前曾经有过很多朋友,有的为他而死,有的与他渐行渐远,有的导致了他的死。

最后剩下的几个屈指可数,当然也是想见的。然而时过境迁,他的身份成了个麻烦,如今心态也和当年不同,心心念念都是怎么摆烂,见与不见倒也没什么分别。

唯独卫陵洲……他们吵过架动过手,也并肩而战互相扶持,始终称不上朋友,却不知怎么发展出了一些越界的亲密关系。

眼前这个戴十字架的人的故事提醒了他,如果那家伙把他俩的事打了码,发到星网上,不出意料的话,自己肯定会在骗子渣男榜榜上有名。

“我都掏心掏肺了,你的回答怎么这么模棱两可?”卫陵洲幽幽催促。

“没想好怎么面对而已,”宋连旌含糊其辞,然后勉为其难地解释道,“举个例子,你朋友收了你的花,给你画饼跟你规划未来,让你等着他,结果不仅再也没回来,还留了封绝笔信,赌你对他有点感情,能在他出事后承接起他无暇照顾的一切。”

“总之,朋友是很难继续做了,变债主还有点可能。”

卫陵洲沉默半晌:“……那你现在,算在躲债吗?”

宋连旌:“。”

该说不说,这个比喻有点形象的。

他不曾欠过人什么东西,唯有在留遗书那件事上,至今觉得心虚。一百年了,他当时托卫陵洲做得便不是小事,滚雪球到现在,欠下的是一笔天大的人情。

他死前便没有理清双方的关系,再加上那封遗书,更成了一笔烂账。宋连旌不是遇事逃避的性格,但在这件事上,他总是不太愿意想。

“我倒觉得他不会怪你,”正想着,卫陵洲忽然开口,“就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不论做什么,都只是心甘情愿而已。”

卫陵洲有些苦涩地说。

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没有忘记我,不想面对“债主”就不用面对,直到你想好的那一天,我们再来慢慢算账。

漫无目的、没有希望的一百年都过去了,没有什么是他等不下去的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几句,岁岁困了,才往目的地走。

同行了一小段路后,两人很快意识到不对。

这附近都很荒凉,沿着现在的路继续走下去,只有咸鱼修理店一个目的地。

“你——”

他们两个同时转过脸,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你就是小乔经常提起的‘周哥’?”

“乔治亚说店里雇了新人,就是你吗?”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宋连旌无语,卫陵洲比他更无语。

他数了数,咸鱼修理店除了他们俩,还有基本实名摆烂的会计王数一,和大概率也有隐藏身份的店长罗兰。

他和那个女人互相试探过一阵子——同样的性别和同样的姓氏,他甚至怀疑过那是希瑟·罗兰本人,但后来打消了这种想法。总归最后他们都意识到对方不会对自己做的事情产生影响,于是双双停手。

只是这样一来,咸鱼修理店竟然只有乔治亚一个正常人?怪惨的呢。

尽管如此,他回到修理店时,还是非常自然地叫来乔治亚,让他帮忙采买一些食材。

乔治亚愣了一下,随即惊喜道:“周哥,你要下厨?”

“来新人了,庆祝一下,”卫陵洲笑眯眯地看着宋连旌,“一点家常小菜,来尝尝吗?”

“周哥做饭特别好吃!”乔治亚帮腔。

虽然他只吃过卫陵洲煮的面条,但是平平无奇的面条都能煮成人间美味的,做其他菜肯定更香!

送上门的美食不要白不要,宋连旌答应得很爽快。

只不过……这个自称“小周”的人态度太殷勤了,叫他觉得很不对劲,却又挑不出错来。

当然,只要不影响他的平静生活,不管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都无关紧要了。

——

王数一、宋连旌、小周……

南岸不起眼的角落,西格玛对着光屏上咸鱼修理店众人的信息展开了一系列分析。

他想确认宋连旌的实力,如果够格,再按照老板吩咐将他招揽到暗网工作。

上面已经同意了他的计划,但在此之前,更要紧的是确保爱德·安德菲尔不会坏他们的事。

那名军部少将上次杀死了他们的优秀杀手“泽塔”和“派”,现在也已经在暗中整治提前安插在防线中的人手。

他虽然动作隐蔽,但早晚会被找到合适的理由处理,西格玛挺期待那一天的。然而在此之前,他需要确定这名深藏不露的强者不在宋连旌身边,也会继续碍事。

根据他的排查,现在除了刚刚回来的修理师“小周”,咸鱼修理店中这些人的身份都很明了,完全不足挂齿。

而最近几天,适合他动手的机会也有很多。

咸鱼修理店战胜光谱科技的事情在南岸掀起了一股机甲热潮,许多人都想跟着宋连旌学习一点手艺。虽然许多人是黑户,哪怕学到了东西也拿不到证件,但有了一技之长,他们的生活总会顺遂一些。

纯粹的教学对宋连旌而言完全不成问题,今晚吃饭时,便同意了这个请求。

要学的人太多,咸鱼修理店没有位置,便有人主动寻找。附近有一块常胜通过不正当手段搞到的地皮,还没正式转到他的手里,便已经在非法开发——许多黑户之前为他打工,就是在负责这里的建设。

现在垃圾场破产了,促成一切的科技局也在水深火热之中,原来的主人很有可能把它拿回来,在这之前,很乐意宋连旌来这里开课。

不止如此,他们还打算开个直播,把内容都录下来,所有愿意学习的人都可以听——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宋老师一心摆烂,同样的课不想再讲一遍。

在他之前,不论机械还是机甲修理都一直维持着学徒制。

师门就像血统,老师越是厉害,学生便越能沾光,更容易成为新的大佬。

“指挥官”是这条上升路径中的唯一一个例外。

据那些曾经和他共事过的修理师的回忆,他分享知识也并不拘泥于简单的师生关系,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宋连旌不愧是真正继承他衣钵的人啊!许多人一边感叹,一边在光脑上提前预约了直播。

要来宋老师大讲堂的人越来越多,西格玛简直不要太喜欢这种场合。

人多眼杂,才方便他混进去动手脚。如果最终发现宋连旌名不符实,没有老板预想中那么厉害,他们也能借着这件事在南岸闹出很大的乱子,够联邦的人头疼一阵了。

西格玛想着,已经想好了动手的方式。

宋连旌上课的地方,还留有一台用于建筑的大型民用机甲,是光谱科技出品的,被倒腾过好几手,刚被常胜垃圾场买来没有多久便坏掉了。

这东西本来应该早点处理的,但那个毕竟是垃圾场的资产,被相关人士拉线围了起来,在清算流程走完前不许妄动。

普通人动不了,不意味着他们暗网这些法外狂徒不行。

那样大型的机甲一旦出了问题,杀伤力肯定巨大。

想要修好它很困难,但进行破坏,只需要几个简单的动作。西格玛得到了从相关同事那里的回复,不免得意洋洋起来。

得知老板要尽全力招揽宋连旌后,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少——一个病弱至此、仗着自己运气好,竟然一飞冲天。

“指挥官”的东西,谁拿到不会成神成圣?

如果他们拥有这些知识,早就修复好“枕戈”,甚至造一个更强的出来了!这还在边缘星的小破店里躺平!

关于怎么让垃圾场那台已经坏掉的机甲重新造成威胁,他们提供了无数建议。西格玛虽然对于机械不通,但有了详细指示后,搞搞破坏不成问题。

观察咸鱼修理店那每天吃吃睡睡的任务已经让他闲到长蘑菇,趁着没人注意在机甲上动手脚也不是太大的挑战。

西格玛千盼万盼,终于等到了宋连旌开课的那天。

——

鉴于某人不想早起,课程都设置在R0996星的下午。

宋连旌起床时,先闻到楼下一阵香味。

甜豆花、糍粑、红油抄手……颜色/诱人的饭菜已经摆满一桌。

卫陵洲最近已经摸透了他的懒人作息,估摸着他要下楼,从厨房里又端出来了担担面,准时到令人发指。

宋连旌这几天过得生活过于滋润,越发怀疑小周是不是哪个自己忽略掉的故人,但左思右想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他大部分亲友都出身太空军——这决定了他们饱受塑料味营养液的毒害,下厨的经验基本为零。楚追和祝余相对而言斯文很多,但仅限于炒出来的东西能吃,不至于把人毒死。

宋连旌认识的所有人里,做饭最好吃的其实是卫陵洲,但也没有美味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卫陵洲那种狗东西只会阴阳怪气地问他“卷王怎么还没把三餐进化掉”,是不可能在厨房兴致勃勃地做饭的。

而被渣男放了鸽子的优秀厨师小周虽然不招别人待见,但跟他只会说:“家常小菜,你喜欢吃,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了。”

这种语气怪怪的,但是无所谓。

宋连旌一边舀起一个抄手,一边想。这人做的抹茶蛋糕也挺香。

当然,白吃白喝这么久也怪不好意思的,他吃完了饭,变戏法似地掏出一个小盒子,交给卫陵洲。

“打开看看?”

卫陵洲像是有点不敢相信:“你这是……送我礼物吗?”

他们从初见到分开,十几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给对方送过任何礼物——逢场作戏和每年生日为了互相恶心的不算。

“还是当饭钱吧。”宋连旌说。

不管是礼物还是饭钱,卫陵洲都已经打开了盒子,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属小狗从里面跳出来,对着他“汪”了一声。

“你有狗了,”宋连旌在旁边无情地说,“以后不要总去找岁岁闹,它迟早要挠你,我可不赔医药费。”

卫陵洲:“为什么不是猫?”

……因为我觉得你总像在摇尾巴。

宋连旌看着他,没说话,把原本的回答和红油抄手一起咽下去了。

一个小时后,咸鱼修理店众人收拾好一切,来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地点。

他们来之前,偌大的场地已经聚齐了人,挤得满满当当,还有治安总署派来的治安官维持秩序。

宋连旌一行人到达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宋老师来了”,人群便像摩西分海一般,给他让出了通往最前方的路。

乔治亚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了,见了这阵仗依然忐忑,亦步亦趋地跟在宋连旌身后。

他看着那人从容的身型,心中不由得佩服,宋先生不论在什么场合,总是这样游刃有余。

——

场地角落,靠近机甲的位置,一个带着兜帽遮住头发,行迹小心的人仔仔细细打量着那台光谱科技出产的机甲。

这是被人改动过的。

混入人群的莱恩哈特眯起眼睛,脑子中闪过无数猜想。

他被宋连旌打败心有不甘,来到这里,正琢磨着怎么想办法,叫他落到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还没等他构想出详实的计划,就已经被汹涌的人潮挤到了机甲边上,在不经意间发现了它被人动过手脚的事实。

很隐秘,但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台机甲虽然不再工作,但还有一些残余能源。依他对自家公司产品的了解,在课程的后半场,机甲很有可能失控,在场地内造成很大的威胁。

莱恩哈特看出来了,但谁也没有通知。

——不管做出这件事的人是谁,对方想必和他一样,是冲着找宋连旌麻烦来的。

既然这样,他便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到时候事发突然,这里人多眼杂,宋连旌对光谱科技的产品又不熟悉,很难及时处理。

这时候他站出来解决一切,既能叫宋连旌难堪,也可以力挽狂澜,叫光谱科技的声誉有所好转,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事。

莱恩哈特一边想,一边往自己计算出的安全角落移了移,等待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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