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两人逛完超市回来以后, 也不知是不是埃德温的错觉,他总觉得章颂年开始变得有些黏他了,意识到这点后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经常随时随地亲他撩拨他,有时章颂年下班刚推开门就被他堵在门上亲个不停,闯进浴室跟他一起洗澡也是常事, 更奇怪的是,在床上也对他顺从许多。
当然做得过分了,第二天免不得骂他一顿。
这对埃德温来说当然是好事,但他高兴的同时总觉得有点不安, 有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像是回到了他刚来中国那两天,章颂年勉强留下他,尽力给他制造美好回忆的感觉。
埃德温想不明白章颂年在担心顾虑什么,有几次主动问他,都被章颂年使小聪明亲两口转移话题糊弄过去了, 章颂年是最知道他命脉在哪的,他要是真想瞒着不说, 埃德温一点办法都没有。
章颂年这边正在因为周嘉毓脑子抽风提出的游戏企划发愁,整个技术部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活在周嘉毓的高压之下, 先前这位太子爷只是周一来开个会就走, 裴海程只当这个项目是太子爷一时兴起, 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忘了,本没真正放在心上, 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周荣精心培养出来的独生子,怎么可能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周嘉毓的城府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深,丝毫不在乎蔚光的老将,上任后大刀阔斧进行了多项改革,重新整合了蔚光各项职能部门,直接清退了一批员工,弄得整个公司人人自危。
周嘉毓是纯粹的独.裁者,行事雷厉风行,脾气飘忽不定,非常毒舌,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做错了说骂就骂,连跟着他爹打天下的老将都敢拍桌子对着骂。
公司群里大家私下都在说这位太子爷是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
周嘉毓对这个项目很负责,接手以后基本每天都会来公司处理工作,那段时间章颂年跟他碰面的机会也多了,随着接触的深入,他对周嘉毓的印象也改观了点。
周嘉毓有一点很好,简单来说就是不会随便把错误扩大化,精准攻击。
章颂年做事谨慎挑不出错处又不拔尖,除了之前迟到那回被他训斥扣了工资,之后便再也没挨过骂。
这天下了班,又是晚上八点多了,章颂年开车进小区的时候看到门口有阿姨在卖本地樱桃,下车买了三斤回去,埃德温盘腿坐在地上正在客厅玩积木,他注意到一旁桌子上有个大的快递箱。
章颂年放下樱桃走了过去,“谁的快递?”
埃德温积木正拼到兴头上,飞快回他:“叶莲娜给你寄的,下午刚到。”
“你没拆啊?”
“想等你回来再拆。”
快递箱很大一个,封得很结实,章颂年试着搬了下,还挺重,他转身去找小刀,埃德温这时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积木走了过来,章颂年慢慢用刀划开,打开了纸箱,只见里面满满当当放了很多东西,种类丰富。
他惊呼:“这么多东西。”
叶莲娜是小孩子,挑的礼物也比较实在,偏日常化,除了一些手工木雕和编制娃娃外,还有好几张冰箱贴和徽章,最下面铺满了零食,一些巧克力、曲奇饼干和糖果等等。
埃德温拆开一包糖,先给他喂了一颗,自己一次性吃了三颗,感受到熟悉的甜蜜滋味在嘴里蔓延,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章颂年很珍惜小姑娘的心意,蹲下身开始认真整理,把上面一堆零食拿下来以后突然发现了一个蓝色丝绒的四方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他伸手把盒子拿了出来,问埃德温:“这个?”
埃德温也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快递里会出现这东西。
章颂年看他困惑的表情就更不敢拆开看了,他直觉这盒子里的东西不是叶莲娜送的,把盒子塞到了埃德温手里:“你拿着吧。”
埃德温不接,又把盒子递给他,“送你的,当然要你来拆。”
看着躺在手心的盒子,章颂年手心微烫,很轻的一个盒子,却让他感觉重似千金,他低着头反复摩挲,迟迟没拆。
盒子上没有品牌名,埃德温也猜不出来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家里人还寄了这个过来,但这么小的盒子会装的东西无非就那几样,看出章颂年心理压力颇大,他选了个折中的方法,“要不你先收着,什么时候想拆了再拆。”
章颂年喉间滚动,嗯了声,“那我去收好。”
说完他拿着盒子回了卧室。
埃德温挠了挠头,待他回屋以后赶紧拿手机打出一串俄语问妈妈莉达,【你们在快递里面装了什么?】
这会儿圣彼得堡正是下午四点多钟,莉达在工作,并没回他。
他转而发给爸爸伊凡诺问情况,也没得到回复。
埃德温一阵头大,在客厅来回踱步。
章颂年不想拆但又忍不住好奇心,他在床沿边坐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没选择打开,把盒子放进了衣柜最深处,再出去的时候,埃德温已经洗好了樱桃,邀请他过来一起吃,他笑容灿烂道:“好吃。”
江榆市本地的樱桃个头偏小,颜色也没那么红,熟透以后是橙红色的,甜中带酸,口感丰富。
章颂年吃了颗,赞叹不已,又连吃了几颗,“早知道多买点了。”
埃德温吃得开心,一时忘了有事还没跟他说,等章颂年端着樱桃准备去书房学习才喊住了他,开口问道:“这周六你有时间吗?我今天认识了一个莫斯科的朋友,他在江榆市工作,周六想请我们吃饭。”
章颂年脚步顿了下,“莫斯科的朋友?”
身处异国他乡总想多认识几个本国同胞互帮互助,埃德温的心理也是这样,“嗯,他叫雅罗斯拉夫,是个外贸员。”
章颂年最近新闻看多了,总觉得在国外还是要多留点心眼,近年来同胞坑同胞的案件屡见不鲜,他有些不放心,多问了一句:“你们在哪认识的?”
居家办公久了难免无聊,章颂年白天又不在家,一直一个人很容易抑郁,为了排解负面情绪,埃德温每天都会花点时间下楼出去逛一圈,买咖啡和鲜花是他最常做的事情,江榆市外国人并不多,走在路上碰到别的国家的人难免多看两眼,雅罗斯拉夫就是他今天上午在咖啡店碰到的,他一眼就猜出对方是俄罗斯人,雅罗斯拉夫同样惊喜,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埃德温简单跟他说了下两人的认识经过,期待问道:“怎么样?你周六有时间吗?”
“他说还会介绍他的朋友给我认识。”
章颂年实在不放心他自己去,心想还是他跟着更靠谱,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去。”
埃德温站起来抱住了他,“好耶。”
章颂年羞赧一笑。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这天,见面的时间是晚上七点,章颂年本来以为两个俄罗斯人会约在俄餐厅,出门换衣服的时候问起才知道是家传统的中国餐厅。
五月的天,微风和煦,温度不冷不热正好,因为不是太正式的场合,章颂年也打算穿随意点,他找了件白衬衫换上,下半身是牛仔裤和白鞋。
章颂年是秀气小巧的长相,他脸上眉毛的颜色很淡,笑时眼尾上挑,弯弯似月牙,鼻子生得好看,鼻骨线条流畅,挺翘的弧度正好,加上他肤色皙白,皮肤柔嫩顺滑,身形清瘦高挑,这一身就显得很有青春感,完全看不出已经是工作快三年的人。
埃德温看着看着身上就起了火,一跃而起,把章颂年压在衣柜上猛亲,章颂年腰背微弯,仰头被迫承受这个吻,换个衣服差点擦枪走火,衬衫全皱了,好在章颂年同款衬衫还有两件,重新换了一件。
因为埃德温突然的索吻,他们出门时间也晚了半个多小时,偏偏一路频频亮红灯,章颂年心急如焚,忍不住骂他:“都怪你。”
埃德温意犹未尽舔了下嘴唇,趁着等红灯的机会又过来亲他,结果刚凑近就被章颂年一掌拍回去了,语气严厉道:“坐好。”
埃德温撒泼,“要不咱们还是回家吧。”
明明刚刚气氛很好呢,就差一点点。
红灯转绿,车辆汇入车流,章颂年目不转睛看着路况,随口回他:“都约好了,怎么能爽约?”
埃德温不满地看向窗外,“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
“我想跟你做啊。”
对于性的话题,他向来不知遮掩,比章颂年要直白许多。
相对来说,章颂年是谈性.色变,更为保守,对于性的知识他完全是通过网络了解的,上学时生物老师对这方面总是多有遮掩,长大后他也知道这是人正常的生理需求,不应该如此避讳,但从小灌输的思想难改,章颂年还是觉得这话题应该在比较私密隐私的场合来说,他脸一红,轻斥道:“大白天的,你能不能注意点。”
埃德温不说话,歪头看他,眼神里的幽怨比怨鬼都深。
两个人紧赶慢赶,最后还是迟到了几分钟,到的时候雅罗斯拉夫跟他的朋友詹长胜已经落座了,章颂年脚步飞快,拉着埃德温快些,到了以后跟他们道歉,“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埃德温慢悠悠在后面走。
詹长胜笑道:“没关系,快坐吧。”
雅罗斯拉夫朝他伸出手问好,脸上表情没什么起伏,声音粗犷:“你好,我是雅罗斯拉夫,来自莫斯科。”
很公式化的问好,细听有些字发音也不太对。
章颂年伸出手跟他回握:“你好,我是章颂年。”
詹长胜解释道:“雅罗斯拉夫刚来中国没多久,他中文不太好,会说的话不太多。”
埃德温这时走了过来,一屁股把章颂年挤到座位里面坐,叽里呱啦跟雅罗斯拉夫说了一串俄语。
雅罗斯拉夫回了他几句。
詹长胜听懂了,“你惹他了?”
章颂年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他是懂俄语的,摇了摇头,“没有。”
詹长胜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章颂年也看懂了他不相信,他这会儿后悔死了自己听不懂俄语,尴尬地冲詹长胜笑了笑,偷偷在桌下掐了下埃德温大腿,眼神警告他慎言。
埃德温下一秒果然闭了嘴。
章颂年跟詹长胜聊天,“你俄语很好啊。”
詹长胜笑着说:“我是俄语专业毕业的。”
章颂年又问:“那你们是在一家公司吗?”
詹长胜声音温和:“严格来说不算,我是雅罗斯拉夫在中国的翻译兼汉语老师,帮他度过这一年的适应期。”
章颂年瞬间了然,点了点头。
埃德温和雅罗斯拉夫畅聊起来,过了会儿,雅罗斯拉夫突然从背后掏出两大瓶酒,神情颇为激动说了一大段俄语,埃德温则是从他手中接过了一瓶酒。
詹长胜跟章颂年翻译道:“他说今天要跟埃德温不醉不归。”
章颂年感觉他们两个人不像坏人,渐渐放下了心防,调侃道:“这难道不是战斗民族的祖传技能吗?”
詹长胜闻言哈哈大笑,深有同感:“确实,我接触的每个俄罗斯人都很能喝,不愧是战斗民族。”
章颂年对他是相见恨晚,跟别人说可能体会不到他有多郁闷,他对埃德温嗜酒这个点有太多要吐槽的事情了,滔滔不绝说了起来:“他真的太能喝了,我都怀疑他是铁胃,喝那么多身上不烧得慌吗?普通的啤酒还不行,特别喜欢喝那种度数很高的烈酒,关键是喝完第二天居然还能精神抖擞起来工作。”
詹长胜笑了,“就因为实在太爱酒了,他们那还有宿醉站,专门收留醉酒人群,怕他们会冻死在路边。”
章颂年还是头一回听说宿醉站这个机构,这是有多爱酒啊,他忍不住感叹,“天啊。”
埃德温对于战斗民族、铁胃、烧得慌这种非书面语的词是听不太懂的,看到两人聊得这么开心,忍不住有点吃醋,他一把扯过章颂年的胳膊,凑到他耳边低声埋怨道:“宝贝,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词。”
埃德温真疯起来可是会把他按在桌子上亲的,章颂年害怕不答应会被对面两人看出异样,嗯了声。
埃德温这才放心继续跟雅罗斯拉夫说话,雅罗斯拉夫把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他明显感觉到埃德温跟章颂年关系匪浅,但出于对中国的文化不了解也不敢贸然发言,并没有过多怀疑,只是看了詹长胜一眼,似乎是在询问。
詹长胜冲他礼貌笑笑,安抚了一句。
他看出了埃德温和章颂年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但他最清楚俄罗斯人对同性文化的抵触,在不清楚雅罗斯拉夫对此的态度前不可能跟他说,这对他百害无一利,何况他是中国人,还是向着章颂年的,既然雅罗斯拉夫暂时没看出来,他也没必要生事端。
饭菜陆陆续续上来了,为了照顾在场两位俄罗斯人的口味,并没选太多太辣的菜,除了雅罗斯拉夫带来的酒,埃德温另外又点了店里的酒,他们俩是豪饮,章颂年跟詹长胜是浅酌。
一顿饭吃得还算开心。
詹长胜听说章颂年在学俄语,说可以把自己用过的资料书寄给他,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给他介绍合适的俄语老师。
章颂年正愁平时有问题找不到人问,当即加了他联系方式。
詹长胜给他打上备注,笑容谦逊动人,举止颇具风度:“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不收你钱。”
章颂年一听说不收钱更心动了,“谢谢。”
埃德温虽然不知道中国人对伴侣的审美是什么样的,但他觉得詹长胜这种成熟款应该挺受欢迎的,看两个人聊得异常开心,他的脸也越来越臭,越看詹长胜越不爽。
四个人都喝了酒,显然是没法开车回去的,都叫了代驾。
詹长胜先把已经喝得半醉的雅罗斯拉夫安顿上车,回头对章颂年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聚。”
章颂年冲他挥了挥手,态度比来时热情不少:“路上小心。”
埃德温冷哼一声,周身气压非常低。
两个人在原地又等了几分钟,代驾小哥来了,章颂年跟埃德温也上了车,确定地址以后,代驾小哥启动了车辆。
难得碰到同胞,埃德温今晚喝了不少酒,上车后就歪歪斜斜倒在了章颂年身上,靠得近,章颂年闻到了浓浓的酒味,他皱了皱眉,打开窗户散味。
夜风清凉,埃德温清醒了些,迷迷糊糊凑上去亲他,代驾小哥听到后座的哼唧声回头看了一眼,又飞快收回了目光。
自己的车,章颂年很清楚构造,哪怕不回头,前面的镜子也能看到他们现在所坐的位置,他急忙推开了埃德温,“你喝醉了,别耍酒疯。”
不能亲,埃德温就揉他脸,一通乱蹭。
对付一个体型健硕的醉鬼太难了,章颂年为了躲避他出了一身汗,艰难捱到了小区,两个人下车回家。
埃德温还没醉过去,能自己走路回去,这让章颂年省了不少心,到家后拿出钥匙开锁,“等会儿喝点蜂蜜水吧,解解酒。”
埃德温咕哝一声。
章颂年啪一声打开灯,看埃德温也进来后关上了门去厨房给他冲蜂蜜水,在下面的柜子里没找到蜂蜜,他只能去上面的柜子里找,章颂年伸长了胳膊去拿里面的蜂蜜,这一动作导致他背脊挺得非常直,衬衫纤薄,隐隐贴着流畅的腰部线条,时隐时现最是诱惑。
埃德温视线渐渐被那一段清瘦的身形占领,湖蓝色的眼睛满是欲.色,呼吸慢慢粗重起来,这是动物锁定猎物的表现。
章颂年一无所觉,蜂蜜拿到以后,转身去找水杯,一不留神直接被埃德温打横扛在了肩上,章颂年吓了一大跳,惊声尖叫,反应过来后骂他,“你发什么疯?”
埃德温此时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大步扛着他往卧室走,章颂年心尖不住颤抖,声音分外慌乱,一边挣扎一边骂他,“埃德温,你别这时候发酒疯啊。”
“你要干嘛?”
厨房到卧室,没几步的距离,章颂年直到被埃德温扔到床上时脑袋还是懵的。
漆黑一片的卧室,视觉被剥夺,人的听觉异常敏锐,他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失序跳动的心跳声,与此同时还有埃德温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正在一点点逼近他。
章颂年紧张地攥住了被单,缓缓撑着手坐起来,埃德温却没给他机会,下一秒高大的身影倾身盖住了他,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他到嘴边的谩骂也被吞进了彼此的呼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