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友谊赛是由圣彼得堡两个俱乐部组织的, 所获收入会捐给教会,用来帮助当地生活有困难的家庭,暖场阶段还有一位歌手唱歌鼓舞士气。
伴随着观众席上阵阵欢呼声, 比赛正式开始了。
章颂年是运动废物,对各种体育项目都不擅长,平时也不会关注体育比赛, 要不是因为埃德温,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坐在这里看冰球比赛,但当他真正看进去以后,发现这简直太有魅力了!
冰球的快节奏和高强度让比赛从开场就充满了刺激感, 看得人眼花缭乱,埃德温是烈虎队出场的左边锋,身着橙色条纹球服,背后印有数字7。
球员们在冰面上高速滑行,拼搏的身姿极具美感,不到两分钟烈虎队就进了一球。
冰球是对抗性运动, 体力消耗大,球员们短则几秒就可能被换下, 场上队员来来回回,章颂年刚开始目光还能追着埃德温移动, 到后面渐渐完全沉浸在比赛中了。
两局比赛过后, 两队打平, 各拿下一局, 场内呐喊声不断。
至关重要的第三场从争球开始就陷入了焦灼阶段,烈虎队3号控球直逼球门挥杆, 猛熊队守门员瞅准机会拦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埃德温突破防线趁机猛冲挥杆进球, 拿下一分,进球后他仰头欢呼跟队员抱了下,单膝跪地,拿着球杆的双手做出模拟射箭的动作,在场内一路滑行做了个漂亮的庆祝姿势。
章颂年还没来得及为他高兴,只见场内刚才没拦住埃德温的猛熊队19号球员气势汹汹朝他飞速滑了过来,他忍不住大喊让埃德温小心,声音却淹没在观众兴奋的吆喝声中。
19号球员直直撞向埃德温,被撞到的埃德温也不甘示弱,不顾身旁队员的阻拦,扔下球杆跟他在球场边缘对打起来,打架刚起,烈虎队队员就先围住了他们这片打架区域,猛熊队一看,纷纷涌过来帮19号,来一个又被烈虎队队员推走一个。
一看真打架了,观众齐齐站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旗子,场内加油声更大了,打架并未持续太久,围住的人不到半分钟就散了。
章颂年目光担忧,看到埃德温没事才放心。
叶莲娜见怪不怪,看了他一眼,随口安慰道:“哥哥,别担心,这很正常。”
章颂年不解,用俄语问她:“不是友谊赛吗?为什么要打架?”
叶莲娜让他看观众席,笑着说:“这也是冰球的看点。”
章颂年转头四处看了看,发现经过刚刚那次打架以后,大家的热情明显高涨。
叶莲娜抬手给他指了指,不屑吐了下舌头:“其实3号才是猛熊队专门负责打架的球员,19号可能是因为我哥进球不服气。”
章颂年感觉自己刷新了认知,惊讶追问道:“还有专门负责打架的球员?”
叶莲娜点点头,补充说:“这些enforcer球员人气很高的。”
打架过后,两人被判罚十分钟小黑屋,比赛最后三分钟,埃德温重新上场,又进了一球,仰头看向章颂年的看台,对他笑了笑。
莉达高兴地连连鼓掌,叶莲娜凑过来小声跟他说:“其实哥哥有机会成为冰球运动员的。”
章颂年一愣,“那他为什么放弃了?”
叶莲娜摇头,“我也不知道,就忽然有一天跟我们说再也不打冰球了。”
章颂年眉头微皱。
比赛顺利结束,获胜的烈虎队扔下球杆在场内抱成一团兴奋欢呼,喧嚣过后,观众陆续散场。
章颂年跟莉达和叶莲娜一起去内场找埃德温,此时的休息室分外热闹,外面聚满了要签名的人,挤都挤不进去。
章颂年手机亮了下,他打开一看,是埃德温发来的消息,【来练习场。】
章颂年马上跟莉达说:“他去练习场了,我们去那找他吧。”
莉达说了声好,三个人又往练习场走,比赛结束后,练习场内没什么人了,章颂年进去就看到在里面脱下头盔正在滑冰的埃德温,莉达看了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我们先在这等,让他再滑一会儿吧。”
章颂年坐在玻璃窗前的长椅上,露出一点头偷看埃德温,他其实早就见过埃德温身上因冰球留下的伤痕,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不会坚持十多年,可惜那时他沉溺在爱里,被埃德温囫囵几句带过去了,一直没想起问他为什么会放弃打冰球。
章颂年右手轻敲玻璃窗,埃德温飞快朝他滑了过来,掌心轻拍玻璃窗以示回应,两人隔着玻璃窗对视,埃德温湖蓝色的眼睛熠熠生辉,笑着扬起唇角的样子迷人极了,章颂年眨了眨眼睛,只觉心动不已,微微一笑。
玻璃窗是隔音的,说话也听不到,埃德温转身灵活滑走了,又在冰面上滑了十多分钟才停歇,换好衣服跟他们一起去吃午饭。
午饭是莉达请客,带他们去了一家她很喜欢的法国餐厅,吃完饭她跟叶莲娜去看音乐剧了,埃德温精疲力尽,跟章颂年一起回家休息。
到家衣服一脱,章颂年才发现他身上遍布青青紫紫的痕迹,话里满满的心疼,忍不住责备他:“不疼吗?刚刚我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好歹回来的路上去医院看一下啊。”
埃德温摇头,“一点都不疼,去什么医院啊。”
他摸了摸章颂年的头,无所谓道:“可能太久没打了,在过去这点伤算什么。”
“等你老了就知道后悔了。”
章颂年快步去厨房找医疗箱,冷声吩咐他,“坐下。”
埃德温乖乖坐下让他涂药,章颂年涂药的手法轻柔,指腹摸过的地方凉凉的,过电一般,勾得他忍不住张嘴亲他,哄道:“别生气了,嗯?”
章颂年本来就没生气,这会儿更是一点脾气都被他磨没了,他想起上午球场上埃德温跟人打架的场面,一边涂药一边无奈唠叨:“你呀,就算打架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被人一激就动手啊,打架不能解决问题,一身伤多疼啊。”
埃德温脸长得好看,瞧着就像不谙世事的单纯美少年,但骨子里崇尚武力,是个暴脾气,不能激,一旦打架就会露出原型,想当初章志儒锤他一下他都能给人打骨折。
埃德温心虚敛眉,用手扒拉他头发。
章颂年涂完药放到一边,眼神专注望着他,沉声问道:“我听叶莲娜说你之前练了很久的冰球,为什么突然不打了啊?”
埃德温表情微变,嘴角一下子拉了下来,语气不悦:“她怎么跟你说这个。”
章颂年看出他不想回答,心里也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下去,练了那么多年的冰球突然不打了肯定有非常重要的原因,才会让他一直避而不谈,被人揭开伤疤并不好受,他顿了几秒,摸着埃德温的脸,声音轻柔道:“你不想说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过。”
埃德温不喜欢这种恋人间藏着事的感觉,他不想瞒着章颂年,舔了下唇,坦白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我当时的教练偶然发现我喜欢男生,大概是因为队里都是男生吧,他心里很担心,害怕我队内恋爱影响训练,就让我去看心理医生,我不愿意跟他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我跟队员练习完在一起休息,哪怕是说一句话都会被他警告,上场机会也越来越少,后来我实在待不下去就离开了。”
章颂年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瞪大了眼睛,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胸膛一鼓一鼓的,又气又怒,“怎么会有这种人?”
埃德温耸耸肩,拉着他坐下,“就这么简单。”
想到他为之努力了那么多年的冰球被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断绝,章颂年情绪有点激动,“那你就这么放弃不后悔吗?不能换教练吗?”
“当时有点后悔,之后慢慢就想通了。我这么优秀,以后无论做哪一行都不会差。”
埃德温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笑容过后轻轻叹息,“冰球这个圈很小,换教练我就跟原来的队员成了对手,难保以后我的性向不会传出去。”
“我那时候还在读高中,传出去对我影响不太好,只能忍下来。”
章颂年抱住他,一下下揉着他的头发,心疼不已,“那你也太可惜了。”
埃德温伸手紧紧圈住了他,转头亲了亲他的耳朵,靠在他肩膀上汲取怀中人的体温,笑道:“都过去了,要不然你现在看到的我身上可不止这点伤。”
“学计算机也挺好,很有意思。”
埃德温习惯了冲在前面保护他,第一次看到章颂年对他露出怜惜的目光,有些不习惯,湿润的舌头舔上他的眼睛,一声声温柔喊着honey。
章颂年手指插进他头发里,抱住了他的头,泛着水色的嘴唇微微半张开,像是最甜蜜的水蜜桃诱人去摄取,埃德温重重吻了上来,品尝到唇齿间的蜜味完全不舍得放开,一转攻势把章颂年压在了沙发上。
章颂年声音混着水声,余光看到他身上的伤,气息不稳开口:“你,你身上还有伤。”
埃德温咬了他一口,尾音上扬,声音低沉调笑道:“未免太小看你老公。”
章颂年对于那档子事虽然不如埃德温这么热衷,但他也是男人,有基本的需求,埃德温又分外熟悉他,几下就把他勾得红成一团,眼下就更没理由拒绝了,别过头红着脸说:“那你自己注意点身体。”
“honey团,你真贴心,不过这话最好还是不要这个时候说。”
埃德温指尖撩过他微红的脸颊,挑逗意味十足,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舌尖缓缓描摹着他的耳朵轮廓,往里吹了一口热气,“不然我会以为你对我不满意。”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章颂年耳朵痒痒的,下意识缩起了脖子,“没有不满意。”
事实上,是太满意了,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埃德温低低笑了出来,不再忍耐,准备好好证明下自己的优越能力。
章颂年佩服他的好体力,上午打了一场冰球比赛,身上有伤的情况还能这么强劲,等他醒过来已经过了零点,睁开眼就看到埃德温托着脑袋正在看他。
章颂年害羞地缩回被窝,声音软软的,“你干嘛不睡觉?”
埃德温玩弄着他的头发丝,“睡不着。”
他灵机一动,忽然说:“honey团,我们去看开桥吧?”
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章颂年怔住,“什么开桥?”
“дворцовыймост。”
埃德温看了眼时间,拉着他起床,催促道:“时间还来得及。”
章颂年现在浑身酸软不想动,而罪魁祸首居然还要他半夜起来去看桥,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犀利,重复问了一遍:“一定要现在去吗?”
“只有凌晨一点多有。”
埃德温松开他的手,下床匆匆穿上裤子,回来又亲了他一口,眼睛眨巴着撒娇,“一起去,嗯?”
美色惑人,章颂年最受不了被这双眼睛盯着看,总感觉下一秒就会被吸进去,他看埃德温这么激动,不忍让他失望,点点头答应了,为了惩罚他,章颂年提了个要求,傲娇吩咐道:“那你给我穿衣服。”
埃德温眼睛倏地亮了,“好啊。”
话刚说出口,章颂年看到埃德温兴奋的目光就后悔了,他显然低估了埃德温的流氓程度,让他给自己穿衣服就相当于把羊送入狼口,五件衣服愣是穿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
两个人到达冬宫桥附近时,周围已经围了很多想要看开桥盛景的人,多数是游客,最好的景观区站满了人,河面上也停了不少船只,大家拿着相机对准了前方的大桥,想要录下开桥的瞬间。
圣彼得堡是名副其实的水上城市,岛上水道众多,遍布桥梁,为了方便大型船只航行,岛上有18座桥可开合,而每到涅瓦河的通航季,凌晨一点以后,岛上陆续会有12座桥打开。
今年最热的开桥日已经过去了,埃德温带章颂年找到了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揉了揉他的脸,在夜色中笑容有几分单纯,“冷不冷?”
“不冷。”
章颂年看向远处的冬宫桥,感觉分外眼熟,好奇问他:“这个桥我们白天经常走吧?”
埃德温今年是第一次看开桥,心情激动,“嗯,冬宫桥连接了中心区和我们住的瓦西里岛区。”
他这么一说,章颂年马上想起来了,话里有些怀疑:“这个桥很长啊,真的能打开吗?”
印象中这桥长度最少有两百五十多米,桥上还通了无轨电车。
“能。”
埃德温语气肯定:“我从小看到大了,等等,还有两分钟。”
章颂年转过头认真看着,淡墨色的深夜,一道大桥连接两地,对面的冬宫金碧辉煌,亮黄色的灯光跟桥上连绵的紫色灯交相辉映,把水面妆点得潋滟生辉,波光流动。
零点一点十五分,在章颂年的注视下,冬宫桥自中间缓缓打开向天空抬升,最后以一个八字的形态固定住,船只飞快从桥下通行。
正因为白天从桥上走过,章颂年此时亲眼目睹开桥的瞬间才更觉震撼。
埃德温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章颂年诚实点头。
晚间河边的风有点冷,埃德温带他看完开桥就回了车上,快速启动车子往家赶,“要趁别的桥还没开赶紧回家,不然等会儿要绕远路了。”
章颂年心生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刚来的时候涅瓦河还结着冰,现在都能通航了。”
一眨眼,三个星期过去了,他在圣彼得堡的日子还剩最后一周。
埃德温急得嗷嗷叫,“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带你去呢。”
“没事啊。”
章颂年笑了,“我们以后还有时间,又不是只来这一趟。”
“你是圣彼得堡人,就注定我跟这个城市的缘分这辈子都分不开了。”
章颂年很少说情话,不像他会经常把爱你喜欢你挂在嘴边,但一旦开口,说出的话都是既暖心又真诚。
这番贴近现实的话埃德温听了分外感动,“honey团,你说话真好听。”
章颂年哈哈大笑,“跟你学的。”
回到家埃德温算了下他们回程的日期,把接下来的时间给安排满了,四月末的圣彼得堡,风景秀丽,不冷不热,很适合出游。两人在接下来的几天去涅瓦河坐了船、穿正装一起看了芭蕾舞演出、听了音乐会、一起逛了家附近的超市、还去了圣彼得堡的gay吧喝酒。
对章颂年来说,最有意义的莫过于见到了埃德温的同志朋友伊夫和奥尔加,两个人住在圣彼得堡郊外,被层层高墙和树木掩盖着的森林小屋,在一起快二十年了。
奥尔加跟他说附近村落还有两对夫夫,偶尔会跟他们聚在一起打猎喝茶,为了安全考虑,大多比较低调避世,大家住这么近也是为了互相照应。
埃德温选择去芬兰移居也是奥尔加建议的,他跟伊夫在圣彼得堡住惯了,家人和朋友都在这里,故土难离,不愿意离开,但觉得埃德温还年轻,尚有可能。
伊夫脾气爆,直言说这就是他家乡,凭什么要离开。
章颂年是第一次接触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夫夫,惺惺相惜,一向对陌生人内敛寡言的他也打开了话匣子,一连串问了许多他好奇的问题,两个人耐心回了他。
晚饭奥尔加在院里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烤肉宴,四个人一起拍了张合照,章颂年还跟奥尔加加上了联系方式,到暮色降临两人才开车离开。
经过这次谈话,章颂年发现他之前考虑得还不够现实,现实中会遇到问题比他想象中要严苛多了,哪怕在同性合法的国家也依然不少,这些都需要他格外注意。
离开圣彼得堡的最后几天,埃德温计划陪家人,周三是基里尔出院的日子,全家出动去接他回家,车子都开了五辆。
两位老人住在圣彼得堡的郊区,别墅面积很大,屋后有三亩地,一亩地常年种土豆,另外两亩就种些应季的瓜果蔬菜,院里有鸡舍猪圈,露天泳池,还有一间桑拿房。
房子是段丽真退休后新盖的,十多年了,外表看上去依然很新,环境优美安静,交通也便利。
到家后,基里尔倔强地不让任何人搀扶,自己拄着拐杖下了车,颤颤巍巍往家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上前,默默跟在身后守护。
多日来的住院使得他面容苍白,憔悴又瘦弱,没走几步就喘不上气了,基里尔仰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咬牙继续往前走,在家人们担忧的目光中安全走到了大门口。
段丽真了解丈夫性格有多要强,此时被孩子们围观脸上更挂不住,忙出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推开门笑着招呼他们进来:“都进来进来,这个星期没怎么打扫,家里有点乱。”
一伙人蹭蹭迈着大长腿进了屋,一间客厅很快坐满了人,章颂年个头不算矮,但跟埃德温家人站一起,莫名感觉矮了一节,叶莲娜未成年身高也长到176了。
莉达带来了她做好的甜点,跟泡好的红茶一并端了过来,大家一边吃下午茶一边商量晚饭该做什么,安静的客厅被热闹的气息充满,基里尔靠在躺椅上,欣慰看着他们。
埃德温趁乱牵起章颂年的手带他去院里抓兔子,俗话说狡兔三窟,哪那么容易抓,章颂年弄得灰头土脸,反被兔子玩了一通,他泄气了,借口说口渴了想回去喝水,把埃德温丢下自己回去休息。
章颂年腹诽,喝喝茶看看景不好吗?非要抓什么兔子,自己玩去吧。
章颂年走回来刚好看到基里尔在前门院里晒太阳,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出于担心,他蹑手蹑脚走了过去,结果刚凑近,基里尔忽然睁开了眼睛,墨绿色的眼睛因年龄大了不再清澈,显得有些浑浊,泛着幽幽的光,面无表情盯着他看。
章颂年头皮发麻,感觉瘆得慌,一股凉意自脚尖升到头顶,他小心喊了声爷爷。
基里尔说话不流利,嗯了声,转头看向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章颂年虽然经常去医院看他,但基里尔说话不便,实际两个人并没说过几句话,他动作拘谨,心里有点怕,小心翼翼地观察他反应。
基里尔嘴唇抽动,断断续续用中文喊出了他名字,“章,章……颂……年。”
他跟段丽真做了一辈子的夫妻,中文水平不差。
章颂年点头应下,“我在,爷爷。”
“您想说什么?”
基里尔努力凑出一段话,“你们,你们俩,在……在一起。”
老人所求,无非就是子女幸福,章颂年看着他诚挚的目光,猜出基里尔要说什么,开口认真保证道:“爷爷,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埃德温,让他幸福的。”
基里尔连连点头,抓住了他的手。
章颂年拍了拍他的手,安心坐了下来,转头笑着说:“我跟您讲讲我跟埃德温的故事好吗?”
基里尔眨了下眼睛。
说起来挺好玩,上回埃德温来他们家,也是当着全家人的面讲了遍他们的故事,这回轮到章颂年跟基里尔讲了,大抵是全世界的长辈面对子女未来大事的心境都是一样的。
跟埃德温偏浪漫的版本不同,章颂年口述的故事要更现实直接,听起来很真实,除此之外,每个阶段他还有自己的反思,基里尔听完笑了笑,看着拎着兔子向他们走来的埃德温,开口道:“你,他。”
“可靠。”
章颂年猜测:“爷爷您是说我比他更可靠?”
基里尔缓慢点了下头。
得到夸奖的章颂年喜笑颜开,“是吧?我也觉得埃德温这个人有时候脑子太单纯,完全不顾现实情况。”
埃德温乐颠颠拎着两只兔子,过来跟基里尔炫耀:“爷爷,看我!”
“两只大兔子!”
基里尔笑了下。
两只灰色肥兔子在埃德温手里不停扑腾,他用胳膊戳了戳章颂年,“今天咱们吃烤兔子,开心不?”
“都是我抓的。”
章颂年跟哄小孩似的,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埃德温嘚瑟拎着兔子去厨房宰杀了,章颂年坐下又陪基里尔晒了会儿太阳,起风后跟他一起进了屋。
一家人有十三口人,三张大长桌才能坐完,雅科夫不像哥哥伊凡诺性格暴躁,他更像段丽真,妻子维罗妮卡也是温和的性子,这样的夫妻俩养出的三个孩子性格自然也很好,侃侃而谈,落落大方。
第一次见面的达里娅面对哥哥的同性中国伴侣也没表现出惊讶,自在跟章颂年攀谈了两句。
别墅完全够住,当晚一家人全都准备留宿,吃完饭,莉达找到他们俩,笑容温婉谦和,“颂年还没体验过蒸桑拿吧?刚刚你爸把锅炉烧好了,你带他去桑拿房试试。”
“晚上睡个好觉。”
所谓的桑拿房就是一间小木屋,章颂年想着蒸桑拿是传统,一定要体验一次,放心洗完澡围上浴巾和浴帽跟埃德温走了进去,找到一个位置坐下,享受熏蒸。
埃德温进屋后往石块泼水,没一会儿白色的蒸汽充满了整间桑拿房。
章颂年是第一次来,蒸汽刚升起他就被热得不行,吐着舌头散热,看到埃德温放到一旁的树枝,忍不住问道:“你拿这个干嘛?”
“哦,这是桦树枝。”
埃德温拿在手里甩了两下,“用来按摩的。”
章颂年眼神迷茫,“用树枝按摩?怎么按?”
埃德温拿起桦树枝往自己身上狠抽,一边抽一边说:“就这样啊。”
树枝被他抽得瑟瑟作响,一树枝下去,皮肤红了大一片。
这玩意,你们称它为按摩?!
章颂年吓得直咳嗽,拔腿就想跑,“我要回去睡觉,我不蒸了。”
埃德温把他拉了回来,为了示范又往自己身上抽了两下,面色丝毫未变,“不疼啊,你看我。”
“试试嘛?你不是想体验俄罗斯传统蒸桑拿吗?”
就抽一下能有多疼!体验传统更重要!
章颂年硬着头皮想试一次,转过身把背面对他,可怜兮兮嘱咐:“那你轻点,我怕疼。”
埃德温眼睛看着面前身子抖如筛糠的章颂年,挥桦树枝的动作迟疑了,看着他被蒸汽蒸得发粉的皮肤,顿时下不去手了,挠了挠头,直白说道:“honey,你这么说我容易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