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 章颂年订票时没考虑太多,还想着这么仓促就能抢到飞莫斯科的机票很幸运,去机场的路上他准备提前买好直飞圣彼得堡的票, 预估抵达莫斯科的时间时才意识到飞机到达莫斯科是晚上的十点五十分。
他第一次去莫斯科,人生地不熟的,光换乘的流程估计就要走两三个小时, 章颂年不想在机场附近留宿,想了想还是决定铤而走险选择最后一班凌晨一点半飞圣彼得堡的航班,到时候提前给埃德温发消息让他来接。
一晃神,两个人有四个多月没见了, 都快赶上一半他们同居住在一起的时间了,章颂年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埃德温了,嘴边一直噙着笑意。
空姐收走饭盒后,坐在章颂年身旁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一直在看一本俄语学习书,忍不住用俄语跟他打了声招呼,“日安。”
章颂年条件反射, 下意识用俄语也回了句日安,反应过来后对他笑了笑, 决定先试试跟他沟通练练俄语口语,稳定心神后用略显生疏的俄语问他, “您是俄罗斯人吗?”
男人是黑发, 生得浓眉大眼, 墨绿色的眼睛, 短勾鼻,嘴唇很薄, 年龄约莫四十岁出头。
格列布点点头,抬手指了指他的书, 继续用俄语跟他沟通:“在学俄语吗?”
实战并不容易,章颂年在脑海里组织语言,缓了半分钟才开口,“嗯,我业余学了快一年了,俄语还是说不好。”
格列布认真听完,看他白白嫩嫩的,面相很是温柔,瞧着年龄就不大,便以为他是大学生来莫斯科上学,开口问道:“在莫斯科上大学吗?”
似乎外国人都很难准备判断出中国人的年龄,埃德温有时也经常分不清中国人的年龄,说中国人很显小。
章颂年挠挠头,笑容羞涩:“不是,我早就大学毕业了,现在在公司工作,这趟是去见女朋友。”
旅途上遇见的陌生人,为了安全着想,没必要全部说实话,再说章颂年也不敢说他是去见男朋友的。
格列布恍然大悟,“希望你在莫斯科玩得开心,它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
章颂年笑着道了声谢,害怕影响到周围的乘客,跟他又聊了几分钟便没再说话。
飞机在夜晚平稳飞行,章颂年靠在窗边看夜景,随手拍了几张照片,继续开始看书,很快时间来到晚上九点多钟,空姐给他们发了毯子,机上开始有乘客陆陆续续睡着了。
考虑到等会儿下飞机是北京时间的凌晨四点多钟,章颂年也蒙上毯子打算睡觉,他不习惯靠在座位上睡觉,总是睡一会儿看看窗外再睡一会儿,感觉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中途飞机又给他们上了一回餐点。
吃完饭章颂年戴上耳机连睡了两个多小时,再醒来听到广播说飞机即将抵达莫斯科,他瞬间清醒过来,心情格外紧张,透过窗往下看,就见地面一片灯火通明,建筑物被一道道橙黄色线条切割成块状,有明有暗,场面异常壮观。
如果此时他在家,应该在床上睡觉,整个江榆市也在睡梦中,准备迎接新一天日出的到来,但在地球自转的影响下,莫斯科的这一天还未结束,依旧忙碌。
章颂年在这一刻有种时空乱序的荒诞感,他听到了自己扑通乱跳的心跳声,双腿止不住发抖,赶紧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格列布笑道:“很美吧?莫斯科。”
章颂年人生第一次出国游,拿着手机激动地连连点头,下飞机落地莫斯科谢列蔑契娃机场,一阵寒风吹来,硬生生把他吹回了现实,章颂年裹紧了身上的棉服,缓缓跟着人流往前走。
江榆市四月份最高气温已经二十多度了,谁能想到莫斯科还在下雪啊!章颂年出发仓促,准备不足,被冻得牙齿直打颤,好在机场内有暖气,让他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刚下飞机,手机没信号,章颂年因为是第一次出国,在海关那办理入境手续,问的问题也比较多,问了五六分钟才放行,他跟着队伍去取行李,等待过程中,手机也连接上了信号,埃德温的电话顺利打了进来,看到打了几次的电话终于被接通,他也意识到章颂年现在下了飞机真的在俄罗斯了。
网恋时他曾经多次邀请章颂年来圣彼得堡,都被他拒绝了,愿望成真,本该是开心的事情,但在看到他机票信息那瞬间,他还是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震惊过后当然是狂喜。
埃德温声音有几分不确定,“真到了吗?”
章颂年乐了,“真到了啊,不信我等会儿给你拍张机场图。”
“不是怀疑你,我是太高兴了。”
埃德温咬着嘴唇,“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来俄罗斯?”
“还能为了什么?是谁昨天跟我说很害怕的,那我作为男朋友,当然要在这时候陪着你了啊。”
章颂年顿了下,看了眼时间,又纠正,“不对,俄罗斯应该算今天。”
埃德温非常感动,诚实道:“honey团,你能来,我特别开心。”
章颂年看了看机票信息,直接了当:“开心就别睡了,等会儿凌晨三点到普尔科夫机场T1接我。”
埃德温嗯了声,“我会提前到的,有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章颂年瞥到自己的黑色行李箱出来了,急忙说:“先不跟你说了,我行李好像到了,等会儿再联系。”
说完他赶紧挂了电话去拎行李,拿到行李第一时间自然是换上厚衣服。
章颂年这段时间俄语水平提高了不少,加上他英语也不错,对于机场各处的提示都能看懂,但人在异国他乡,第一眼先看的依然是中文,看完中文才会看看上面的其他语言。
章颂年在外不喜欢麻烦别人,通过中文提示,他顺利找到了卫生间,打开行李箱,找到一件最厚实的毛衣,套在了衬衫外面,又重新穿上棉服,看到进出卫生间的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放在地上打开的行李箱,章颂年略感狼狈,尴尬地笑笑,缓缓合上行李箱站起来。
换好衣服,留给章颂年的时间也不多了,因为他要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内完成从航站楼C到B且顺利安检登机的路程,幸运的是这两个航站楼离得很近,害怕走错,章颂年提前拍了张谢列蔑契娃机场的平面图,在埃德温的帮助下,一路小跑,总算顺利找到了航站楼B,安全坐上了飞往圣彼得堡的飞机。
坐下后,章颂年忍不住连连大喘气,累得不行,他这边还没缓过神,飞机已经起飞了,飞机在跑道上滑行速度非常快,本来预计一小时二十五分的航班,最后只花了不到一小时就到了,广播没播完,忽然的垂直下降把他吓得差点尖叫,到达后愣是滑行了五六分钟才把飞机速度降下来让他们有序下飞机。
章颂年六神出窍,下飞机靠边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心跳,心想难怪埃德温一点都不怕跳楼机。
莫斯科的那个航班因为是从中国飞来的,下飞机的中国人也比较多,他现在坐的这班是俄航,从莫斯科到圣彼得堡,又因为时间是凌晨,基本乘客都是俄罗斯人,出站检查时,他自然又是被询问最多最细致的。
章颂年紧张起来,俄语说得就更磕绊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埃德温让他记住他的家庭地址有多重要,在这一刻,让他能有自信回答出该房子的房东会帮他办理落地签,看到工作人员点头,他感到了莫大的安慰。
凌晨的航班不多,章颂年没等太久就取到了自己的行李,正准备给埃德温打电话,埃德温已经先拨通了他的电话,温声问道:“拿到行李了吗?”
章颂年按照机场提供的指示,推着行李箱缓缓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跟他说:“拿到了,我现在在往出口走。”
“嗯,我在出口,出口这里左侧有家很大的花店,你出来就能看到我。”
听到他的声音,章颂年初到异国紧张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普尔科夫整体没有谢列蔑契娃机场大,出口也比较好找,离得越近,想到奔波一路终于能见到埃德温了,章颂年刚安定下来的一颗心又开始狂跳,脚步也慢了下来。
埃德温一直没挂电话,站在航站楼T1出口处的红线旁,眼睛时刻盯着出站的人群,忽然他眼睛一亮,声音欢快:“honey,我看到你了!”
章颂年愣了下,因为长途跋涉脸上表情很是疲惫,有些呆滞苍白,他迅速抬眼在等候的人群中找埃德温,两个人在他回国后联系一直没断过,但视频跟实际见到还是有很大区别,四个月未见,他看上去好像又高了点,壮了点,发型也有了改变,在人群中高高挥舞着一束花冲他笑,用中文大喊:“这里!”
这句中文一出,惹得周遭一众俄罗斯人纷纷朝他看去。
章颂年扑哧笑了,忍不住热泪盈眶,快步推着行李箱出站,埃德温关掉手机,迎上来重重抱住了他,“接到你了!”
章颂年放开行李箱,回抱住他,闻着鼻尖熟悉的味道,还有几乎要把他嵌到怀里的力道,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充足,喃喃道:“嗯,接到了。”
公共场合,两人不能抱太久,章颂年先推开了他,埃德温遗憾松开了手,把花束递到他手里,顺手接过了一侧的行李箱,领着他出站:“走,回家,我的车就在前面。”
在网上经常聊,章颂年对他的日常非常清楚,突然线下见面,两个人又好久没见了,难免略感陌生,章颂年一向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寒暄的场合,木讷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前走:“好,回家。”
到航站楼出口几步远的距离,没了暖气的辅助,章颂年抱着花一出来就感觉浑身被冻得发抖,凌晨的圣彼得堡下起了雪,外面刺骨的冷,寒风在雪花的助力下威力非常强劲,毫不在乎他一个外乡人刚刚落地,直接迎面给他冰雪暴击。
凌晨,航站楼外面停着的出租车也少,多是来接人的私家车,埃德温很快带他找到了自己的车,伸手把章颂年背着的包取了下来,推着他先上车,“车里会暖和点。”
章颂年打着哆嗦赶紧上了车,埃德温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塞了进去,又被背包扔到后座上,飞快坐到了驾驶座上,调高车内温度,拉下羽绒服拉链抱住章颂年给他取暖,“一会儿就不冷了。”
章颂年牙齿打架,嘴唇冻得发白,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渐渐恢复了正常,迫切想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开口催道:“回家吧。”
“先让我亲亲你。”
埃德温碰了碰他的头,双手紧紧揽着他的腰压向自己,迫不及待找到他的唇吻了上来,舌尖在他口腔内攻城略地,吸吮轻咬,这个吻极尽缠绵强势,尽情发泄着积攒了四个月的欲.望。
看到章颂年又呼吸不上来,他笑着捏了捏爱人的脸蛋,调侃道:“honey,你吻技退步了啊。”
章颂年眼睛亮晶晶的,不满哼了声,“我要是进步了你还会这么淡定吗?”
埃德温连连摇头,急忙道:“这样也挺好。”
章颂年找回了一点两人相处的感觉,冲他笑了笑,这一眼颇具风情,埃德温追着他的唇又吻了上来,边亲边说:“honey团,欢迎来到圣彼得堡。”
外面在下雪,车内热火升腾,深不见底的欲.望之海几乎将章颂年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