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内温度升高, 章颂年又被埃德温又亲又抱的,他总算感觉没那么冷了,身上一暖和, 人的困劲也上来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开口催埃德温开车:“回家吧, 我真的困了,想睡一觉。”
“嗯,我先带你去我在瓦西里岛区的公寓。”
埃德温抓住他的手吻了吻,看到嫩白纤细的手指, 上面空无一物,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不解问他:“怎么没戴戒指?”
“眼还挺尖。”
章颂年嘟囔着把手收回来,“之前一直都戴着的,来之前刚取下来,我怕来了见到你家里人, 被他们看到戒指不太好。”
埃德温不以为意,缓缓启动了车子:“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都知道,戴上吧。”
章颂年嗯了声, “戒指放包里了, 回去再戴。”
埃德温开车带他出了机场, 章颂年转头看向窗外, 可惜天色昏暗,也看不太清什么, 他收回了目光,语气担忧问道:“爷爷怎么样了?”
埃德温叹了口气, “还没醒,在医院观察。”
章颂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一定会没事的。”
两天了,还没醒,埃德温轻轻叹息。
大多数中老年俄罗斯男性,很容易因为酗酒和不健康的饮食患上不同程度的心血管疾病,每年因酗酒在雪地里被冻死的人也屡见不鲜,基里尔能及时被发现送医抢救实属幸运,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多月的暴雪让马路上的冰块早已冻了一层又一层,坚硬无比,车辆驶过,只能看到两道细微的车轨痕迹。
凌晨的车少,埃德温顺利带章颂年抵达了他在瓦西里岛区的公寓,是栋红白相间的现代化小楼,很有古典美,屋后有斯基普斯基运河流过,偶尔能看到船只,运河对岸绿树葱茏,景致独特。
埃德温打开车门先下了车,“到了,我们住二楼,我带你上去。”
章颂年跟着下车,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他趁埃德温在拿行李,抬眼认真打量这栋楼,埃德温的房子在进来后第三栋,这边是一片连排公寓,道路非常规整。
埃德温拿出钥匙开锁,抬手推开入户门,催促道:“快上去吧,外面冷。”
章颂年害怕出去以后回来找不到地方,又多看了两眼入口的地方,记住门口有一个红漆雨伞架。
两个人上了电梯,埃德温告诉他该怎么回家,“需要两个钥匙,进门一个,家里一个,到家我找找备用的钥匙在哪,把两个钥匙给你准备好,以后你需要。”
章颂年点点头,初到陌生新环境有点紧张,眼神不住地四处张望。
电梯门打开,埃德温挽着他走了出去,他拧开门锁,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当当当!欢迎回家!”
这一句欢迎回家成功让章颂年笑了出来,他抬脚大大方方走进屋,埃德温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从他手里顺势接过了外套,一并挂了上去,“我最近一个月都住在这里,你在视频里应该经常能看到。”
屋内很暖和,章颂年进屋坐下后忍不住吐槽:“视频的时候你恨不得整个人占满屏幕,我哪能看到多少背景。”
埃德温走进厨房,“喝茶吗?”
章颂年害怕喝了茶睡不着,“热水就好。”
埃德温给他端了一杯热水过来,摸了摸章颂年的头,“今天你先休息,明天我再带你去见家人。”
章颂年听出他要出门,喝了一小口热水,转头问他:“你等会儿是不是要去医院?”
埃德温点点头,凑过来亲了他一口,站起来去找钥匙,“中午我会回来一趟,到时我们再一起吃饭。”
章颂年说了声好。
埃德温在门厅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家里的钥匙,跟入户门的钥匙串一起递到了章颂年手里,章颂年放下水杯,拿在手里看了看,“我会好好保存的。”
长达15个小时的奔波,章颂年早已疲惫不堪,但他不能容忍自己这个样子去睡觉,坚持洗完了澡才上床,闻到床上熟悉的香味,他感到莫名的安心,舒服闭上了眼睛。
埃德温爬上床抱住了他,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后,章颂年动了动,转过身看他,“不是要出门吗?”
埃德温搂紧他,撒娇蹭了蹭他的下巴,语气有几分小孩的执拗,“等会儿再走也可以。”
埃德温的怀抱温暖强势,分别多月,章颂年太想念这种两个人相互依偎的感觉了,他转过身回抱住埃德温,尾音缱绻,“那就陪我睡会儿。”
埃德温从得知他要来俄罗斯,一直没停下忙碌的脚步,眼下这一刻真接到他才放下心,他一夜没睡,搂着章颂年很快就睡着了,章颂年听到耳边平稳的呼吸声,仰起头看他,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帮他抚平眉眼的愁思,他手落在埃德温耳后,发现他的头发剪短了很多。
章颂年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抵不过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上午的十一点多,埃德温已经起床离开了,屋里很暖和,哪怕是穿着普通的棉质睡衣睡裤也不冷,章颂年掀开被子下床,找到手机看了眼消息。
埃德温给他发消息说午饭前会带饭回来。
公司群里有几条@他的消息,看问题不是很要紧,组里的同事已经帮他解决了,章颂年脸皮薄,远程工作总觉得对不起拿的工资,何况走的时候他还跟周嘉毓承诺绝对不会耽误工作,此时看到同事替他工作就更愧疚,赶紧拿出电脑坐下来工作。
圣彼得堡今天的天气不太好,虽然是白天,外面的天色依然是灰暗一片,给人以压抑之感。
章颂年听到开门的声音,猜到是埃德温回来了,歪头看过去,埃德温一进来,他就闻到了熟悉的鲜香味,他脸上表情一下子亮了起来,声音惊喜:“麻辣烫?”
埃德温冲他眨了下眼睛,放到饭桌上打开,“嗯,我去店里打包回来的,可能味道跟中国的不太一样。”
章颂年咽了下口水,急忙坐了下来,拆开外卖盒。
埃德温把筷子递给他,笑道:“我们俩在中国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就是麻辣烫。”
章颂年记忆回笼,跟着笑了,“是诶。”
“那时候你还想赶我走呢。”
埃德温笑容透着几分狡黠,有种终于把猎物叼回窝的满足,“没赶走吧?嘿嘿嘿,你现在还来了圣彼得堡。”
看在嘴里的麻辣烫味道还不错的份上,章颂年懒得跟他计较,“快吃饭吧。”
吃完饭,也该考虑现实问题了,两个人坐一起研究了下俄罗斯落地签的事情,发现流程还挺复杂的,需要户主一起去移民局办理,好在这处房产就是埃德温的,他正好也不怕麻烦。
章颂年还有工作,只能待一个月,但考虑到情况的不确定性,两个人商量了下,最后决定申请一年的落地签。
第二天,埃德温开车带他去医院看望基里尔,走之前章颂年咨询过他的意见后,买了一束花和一个果篮,想到要见到埃德温的家人,章颂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上车后就沉默了,双手紧紧抓着花束。
埃德温出声安抚他,“别害怕,今天我叔叔他们一家不在,只有我祖母,爸妈还有叶莲娜在,除了祖母,其他人你都见过的。”
章颂年依旧紧张,“那是在视频里面,跟见到真人还是不一样的。”
“你想想我。”
埃德温轻挑眉,“我当时怎么去你家见你爸妈的。”
章颂年揶揄道:“我可没你那胆量,连我爸都敢打。”
他这脆弱的身板,也打不过伊凡诺。
埃德温想了想,笑道:“但效果挺好,后面几天叔叔都不敢跟我对视了。”
章颂年瞪了他一眼,紧张的情绪被抚平了些,凝神看向窗外,欣赏雪中的圣彼得堡美景,今日天气晴朗,路上的雪化了些,久违的阳光给这座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城市添了几分暖意。
车辆很快抵达了医院门口,两个人从车上下来,章颂年单手抱花,埃德温拎着果篮,领着他去基里尔住的病房,刚吃过早饭,一家人正在聊天,看到推门而入的两人,默契站了起来。
章颂年心提起来,缓缓跟着埃德温走上前打招呼。
埃德温主动用俄语跟家人介绍,“这位就是章颂年,我的男朋友。”
章颂年太过紧张,他此时脑海里只剩下一句俄语的早上好,伊凡诺伸出手,从他手里接过花束,回了他一句谢谢,章颂年跟他握了下,近在眼前,只觉得他比视频里看到的还要壮实高大,仅仅是站在那不动就给人极大的威压。
虽然俄罗斯文化里是握手礼,但面对长辈和女性,如果对方没有主动伸出手要握手,贸然伸出手要握手是非常唐突的行为,没法伸手,点头示意好像又不太尊敬。
章颂年面对莉达这样优雅随和的女性更显拘谨,容不得他多想,莉达冲他温柔笑了笑,双手张开,章颂年会意,走上前跟她抱了下,小声说了句谢谢。
叶莲娜迫不及待等在后面,一脸鬼灵精的表情,招手喊道:“还有我呢,颂年哥哥!”
埃德温把妹妹推到一边,看向祖母段丽真,跟妹妹说:“你最后一个。”
段丽真扶着椅子站起来,沉静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身材瘦弱行事小心翼翼的中国青年,虽然两人并无亲缘关系,家乡也不同,但一想到两人都来自同一个国家,久居异国的她内心还是升起了一丝柔软,让她在丈夫病重昏迷时获得渺小的安慰,有种要落泪的冲动。
章颂年在这个时候选择义无反顾飞来圣彼得堡看望基里尔,对她来说也意义重大。
基里尔最宠的就是这个自小跟着他进森林打猎钓鱼的孙子,知道他是同性恋,正是因为清楚埃德温未来会面临的处境,才更加愤怒生气,怒其不争,为此也跟孙子冷战过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抵不过祖孙情,选择尊重他的意愿。
她抬眸看了一眼在病床沉睡的基里尔,心下酸涩苦闷,虽然不能亲眼看到,但在这个绝望的时候,埃德温未来的伴侣来看过他,她想丈夫应该也会安心无憾了。
段丽真无法表达对章颂年的感激之情,伸出手抱住了他,用中文说:“你能来,我特别感动,尤其是眼下这个时候。”
“应该的。”
章颂年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声音真诚道:“爷爷一定会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