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夜晚非常凉爽, 清风拂过,体内闷热黏腻的燥热感一扫而空,吹得人身心舒畅, 舒坦又轻松。
营地并不限制交友,在这个夜晚,几个陌生人聚在一起喝喝酒, 聊聊天,散散步也显得格外惬意,要说最凉快的地方在哪,当属章颂年他们预定的营地最高点A区。
帐篷是睡觉的地方, 大家基本都会遵守营地露营的礼仪,没有主人的同意不会随便靠近别人的帐篷,故而看到他们帐篷早早拉上了拉链并不会过来打扰,径直走去崖边吹风去了。
章颂年张开嘴咬住了埃德温的手背,帐篷外人来人往,脚步声跟说话声混在一起, 任何一丁点动静都会引起他极大的恐慌,一紧张牙齿就咬得更深, 这时候遭罪的就是埃德温。
章颂年性格一向内敛拘谨,对他来说,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 突破他的认知, 若不是由埃德温带着, 他这辈子都没胆量尝试,害怕的同时他又忍不住放任自己沉沦, 逐渐忽略了周遭一切杂音。
章颂年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耳边渐渐只剩下自然的声音, 更深露重,入夜后山上温度骤降,他却丝毫不觉得冷,埃德温像是一个自热的大火炉,把他牢牢抱在了怀里,暖烘烘的。
埃德温度过了一个非常难忘的生日。
第二天章颂年还要赶回市里上班,提前定好了五点的闹钟,埃德温睡得浅,第一时间醒过来先按掉了闹钟,温柔打量着怀里的人,章颂年怕冷,一整晚都抱着他取暖,眼下头还保持着埋在他脖间的姿势,脸被闷得泛起了蜜粉色,像极了可口的水蜜桃。
埃德温在他额头重重亲了一口,指尖轻拂过章颂年耳后的碎发,语调轻柔喊他起床,“honey团,起床了。”
章颂年习惯了早间的亲昵,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他,“几点了?”
“五点了。”
“是该起了,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章颂年说完打了个哈欠,嘴上急,但并未行动。
埃德温喊醒他的方式很粗暴,抬着他下巴就吻了上来,舌尖叩开他牙关,疯狂吮吸着,这回没了他渡气,章颂年没一会儿就呼吸不过来了,挣扎着推开他,气喘吁吁喊停,张大嘴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缓神,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埃德温。
埃德温轻挑眉,两指捏合一下下轻揉着他耳垂,旧事重提:“honey,你要知道,亲吻的时候笑,我会觉得你对我的吻技不满意。”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章颂年也不困了,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什么理论。”
埃德温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瞳孔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正确的理论啊,既然笑了,说明亲吻的时候你不够认真,没投入进来,这难道不是我的错吗?”
章颂年从他怀里爬起来找衣服穿,看着身上满是欢.爱后的痕迹,他捡起昨晚两人胡乱扔到气垫上的衣服,忍不住吐槽:“你就是太投入了。”
埃德温开怀大笑,也站了起来穿衣服。
天刚蒙蒙亮,营地里大家也都没醒,异常安静,章颂年走出帐篷,呼吸着山间的空气,早晨的空气带着温润的湿意,混合着自然的草木泥土清香,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平和,有种回到乡下老家的感觉,非常治愈。
可惜的是并不能慢悠悠享受,他们还急着回市区,章颂年喝了口水,马上加入到收拾的队伍,一次性用品全扔,剩下的打包起来放后备箱。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埃德温开车,章颂年坐在副驾吃面包充饥,吃一片喂他一片,埃德温不老实,眼神狡黠,好几次趁他喂食的时候故意伸舌头舔他手指。
章颂年表情无奈,却乐在其中,埃德温很神奇,在外展现的是成熟冷静的一面,在他面前就是撒娇黏人精,虽然偶尔惹人头疼,但他很享受被依赖的信任感,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他叮嘱道:“好好开车。”
埃德温哼唧两声,“我好好开车了啊。”
章颂年视线落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面,埃德温的手掌很大,手指清瘦细长,皮肤白到发光,因此显得手背处一道道粉红色的牙印格外清晰,虽然没破皮,但能看到淤血。
埃德温冲撞的力道很大,章颂年情动之时根本无法控制嘴上的力道,他眼神在意,柔声问道:“你手疼吗?”
埃德温反应过来看了看手上的伤,无所谓道:“不疼。”
章颂年想到昨晚一阵后怕:“下回别这么冲动了,万一被人发现太丢脸了。”
“我感觉肯定有人听到了。”
埃德温想了想,眼眸含笑道:“没有,honey你忍得特别好,好几次我以为你会叫出来都忍住了。”
“而且你不觉得昨晚很刺激吗?我能感觉到你也很享受。”
那种天为被地为床,理智呼唤他们停下来但身体原始本能叫嚣着放纵的感觉贯.穿了全部过程,如狂风过境,天地间只剩身旁的一个人,这种隐秘刺激感是在室内无法体会到的,带来的快.感到现在仍让章颂年下意识发抖颤栗,他挠了挠头,咬下一口面包。
埃德温目视前方,转头看了他一眼,“honey,说出你的感受并不丢人。”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姿势,喜欢的场景,如果你以后愿意跟我说出来,我会很乐意配合你,这些都是提升我们感情的方式。”
章颂年缩在座椅里面,嘴硬道:“我没有。”
埃德温目光宠溺,笑叹道:“我们honey有时候真的很像个小朋友。”
章颂年望向窗外,笑着勾起了嘴角。
车辆一路疾驰,两个人聊了半个多小时,章颂年眼皮再也撑不住,不知不觉在车里睡着了,再醒过来,车子已经到市区了,正在往他公司赶。
埃德温看他醒了,温声道:“还有十分钟就到蔚光楼下了。”
章颂年悠悠转醒,缓缓直起身子,拿出手机看了眼,“还好,没迟到。”
“等会儿把我放公司楼下就行了,你直接开车回家吧。”
埃德温主动问道:“晚上我来接你?”
章颂年打了个哈欠,“不用,我坐地铁回去,今天肯定不能按时下班,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
埃德温不怕麻烦:“给我打个电话我就来了。”
章颂年见状也没明确拒绝,“我看看情况。”
看到蔚光大楼后,埃德温放缓了车速,慢慢停了下来,章颂年伸出手够到放在后座的背包,按下了车门开关,跟他说再见:“那我上班去了,晚上在家见。”
埃德温眨巴两下眼睛,提示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章颂年恍然大悟,拉上车窗凑过来亲了他一口,亲完他忽然起了坏心,笑盈盈故意喊了句:“Милый。”
埃德温一听这称呼,一身火被激起,眼眸微沉,捞过他还要继续,章颂年飞快推开门下了车,咣一声关上车门,看着车内的埃德温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逗他:“能不能有点志气啊?”
埃德温眼神幽怨极了,并未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章颂年挥挥手,“走了,你回家注意安全。”
章颂年急着上班,转身先走了,回头看到埃德温车还在原地,忍不住又笑了,笑容自然甜蜜,衬得人更明媚鲜活了,结果一转头就碰到一脸怨气精神萎靡的耿响。
耿响看了眼停在路边的车,指了下:“颂年,那不是你的车吗?”
章颂年忙收起笑容,“是啊,朋友送我来的。”
耿响困得不行,机械性吃了口包子,跟他一起上楼,“我也想请假,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前端的命也是命啊。”
章颂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耿响欲哭无泪。
章颂年昨天请假没来,积累了不少工作没做,正式上班后键盘一直没停,一款游戏在上线前会经过无数次测试,每一次测试都是对服务器的考验,眼下第一次压力测试迫在眉睫,他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这个项目做好了,对他以后的简历会很有帮助,年底也有额外的奖金。
章颂年现在是真的想多挣点钱,有钱傍身他才有底气面对家里人,不能让家人觉得他谈了个同性对象就不顾事业了。何况埃德温愿意为他在中国待几年,他于情于理也该去圣彼得堡见见他家里人,礼貌问候下,第一次见少说要住上一两个月联络感情,之后逢年过节也免不得要飞一次,最少一年一次。
首先来回机票就贵,旁的花销肯定也不会少。
这跨国恋爱,简直是烧钱来谈的。
因为清楚自己是同性恋,父母也无法依仗,章颂年工作一直很拼,他不善言辞只知道闷头干活,虽然偶尔会因为性格内向在职场上吃点亏,但程序员这行说到底还是拼技术,那点亏还伤不到他。
压力测试首先在他们内部进行了几次小范围的,后来周嘉毓觉得人数不够,找了专门的压测平台来做测试,测试中各种隐藏bug不断冒出,服务器几次崩溃。
章颂年那段时间整天早出晚归,异常忙碌,埃德温这边一旦接了项目工作量也是一个顶三个,两个人甚至有一周都没能坐一起好好吃一顿饭。
埃德温挺会苦中作乐,说这日子比起他们网恋那阵好了不少,那时候他们也是这个工作强度,但只能视频聊天,还会因为他过于黏人而吵架,现在好歹睡一张床,每天都能见到。
对于未来的茫然,都在露营那晚从章颂年口中得到了解答,确信了,就不会反复试探爱意和在对方心中的份量。
他们所求很简单,去合法的国家的领证生活,在此期间,尽最大努力获得家人支持。
章志儒夫妻俩依然不愿意接章颂年的电话,后来是章颂宜高中快开学了,章颂年以此为契机才跟劳云娟通上了电话,他暂时还不敢说移居的事情,只说了以后会跟埃德温领证的事情想让她放心,劳云娟听了只觉得他是在糊弄自己,直接挂了电话。
章颂年并不气馁,跟埃德温商量了下,打算把重心放在国庆跟奶奶的见面上,两个人劲往一处使,心也是前所未有的贴近,与此同时,他开始经常性出现在埃德温跟他家人的视频通话中,还加上了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叶莲娜时不时会发消息给他,借助软件的翻译功能,两个人交流也没什么磕绊。
埃德温来中国后第一个秋天来临了,他总算度过了炎热的酷暑,白天可以多出来走动了。章颂年捱过了压力测试,随之而来的是更为严苛的留存测试,因为《异世界大冒险》这款游戏开始在各大渠道小范围上线了,上线期间渠道会运用多种数据来分析评估游戏评级,这个评级至关重要,关乎到游戏未来在平台的导量和推广量级。
当然这期间最头疼不是章颂年,周嘉毓和一众策划运营才是最难熬的,留存率低就意味着游戏品质不行,核心玩法没有吸引力。
整个项目组都屏息以待测试数据的出炉,希望能得到好的结果,章颂年为此加班加点努力了几个月,倾注了很多心血,也暗暗祈祷留存数据能漂亮点。
众人的心血没有白费,《异世界大冒险》次日留存率达到了75%,七日留存率也在35%以上,首战告捷,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在公司大屏看到数据那一刻,章颂年这段时间一直紧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得以按时下班,他特意去买了瓶红酒,打包饭菜回家,像是刚出笼的鸟迫不及待飞回家跟埃德温分享这个好消息。
奖金有着落啦!
家里静悄悄的,章颂年蹑手蹑脚走到书房门口,听到里面哒哒敲击键盘的声音,并未上前打扰,安静在厨房布置晚餐,取酒杯的动静引起了埃德温注意,他推开门走了出来,乍一看到饭桌上有菜有酒非常意外,抱着章颂年的头亲了口,“看来游戏测试很成功。”
章颂年嘴角一直挂着笑,眼睛亮晶晶的,“你工作忙完了没?”
“没忙完也要先吃饭啊。”
埃德温先让他坐下了,自己转身坐到了他对面,伸手拿到那瓶红酒看了会儿,皱着眉念出来:“13度。”
他毫不掩饰对低浓度葡萄酒的嫌弃,“honey团,我再拿瓶别的喝你不介意吧?”
章颂年这酒本来就不是买给他喝的,摆摆手大方道:“去拿吧。”
埃德温从橱柜里拿出一瓶银白色瓶身细长的伏特加,红酒是庆祝用的,章颂年配合气氛给他倒了点,两人碰了下杯,各自浅抿了口。
埃德温端起一饮而尽,又换了个高脚杯装伏特加,跟果味浓郁的红酒不同,伏特加闻起来就是纯酒精的味道,这让章颂年经常看他喝但一直不敢尝试。
埃德温注意到他好奇的目光,端起酒杯邀请道:“这回要来一口吗?”
章颂年接过细细闻了闻,不放心问他:“什么味道啊?会不会很辣?”
埃德温反复强调:“真没味道,你尝尝,不试试你就会一直好奇。”
都说伏特加是烈酒,但章颂年看他喝这跟喝水一样自然,他心里是真的好奇这酒是什么味道,想着反正明天不上班就试试,大着胆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入嘴的瞬间,一股浓烈又刺鼻的味道直冲鼻腔而来,章颂年感觉天灵盖都被人掀开了,呛得他一个劲咳嗽。
埃德温看他反应这么大,自己又喝了口,“没感觉啊。”
章颂年被呛出泪来,想说话鼻子又酸得厉害,这味道霸道得很,久久不散,他赶紧吃了几口菜压下去,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我以后再也不信你对酒的评价了。”
埃德温笑容无辜,“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好奇心害死猫,章颂年缓了好一会儿才过来,接下来就不敢碰白酒了,专喝他的葡萄酒,他的酒量也在跟埃德温同居这几个月里被锻炼出来了,能轻松喝下两杯红酒不成问题,两杯下肚,章颂年人还很精神,开始傲了,“今天还能再挑战一杯。”
埃德温看他目光涣散,有点担心:“你醉了。”
“喝醉我也愿意!”
章颂年不信邪,端起酒杯全灌了下去,他今天是真的开心,放下杯子后,对他撑着脸咧开嘴笑道:“我觉得这游戏一定能火,到时候我今年的奖金肯定很多,最少五位数。”
埃德温忙把红酒瓶拿远了些,附和道:“嗯嗯,奖金多多!”
章颂年觉得自己没喝醉,他半眯起眼睛看他,不满嘟囔:“你干嘛一直晃啊,不晕吗?”
埃德温这下确信他喝醉了,他把桌子简单收拾了下,跟章颂年过去给他做蜂蜜水一样冲了一杯喂给他喝,喝醉后的章颂年很不老实,某种直觉异常敏锐,鼻子动了动,强烈拒绝:“你这是蜂蜜水吧?”
“我不喝,我为什么要喝?我又没醉。”
埃德温跟哄小孩一样哄他,重新换了个不同的杯子装蜂蜜水,递到他嘴边:“这杯不是蜂蜜水。”
章颂年这回听话喝了两口,清亮亮的眼神漾着水色,姿态憨厚可掬,完全不设防的样子异常勾人,埃德温是什么人,那可是被章团团多次盖章俄罗斯流氓的人,一秒都坚持不住,他端起剩下的蜂蜜水狂饮了一口,嘴对嘴渡给了章颂年,章颂年迷恋上嘴里的甜味,追上来还要亲他,执拗道:“还想要。”
埃德温难得有了耐心,哄他说出来,“honey,你想要什么?”
章颂年乖乖应道:“要你。”
埃德温拦腰就把人抱起来往卧室跑,颇为急色:“今天的流氓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