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整个场子安静了不少,不少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只剩音乐还在浑然不知地进行。
“钟宥齐,你他妈什么意思?”曹挺站的离那两个陪酒的比较近,差点跟着两个陪酒女一起摔倒在地上,当下觉得脸上无光。
“我什么意思?”钟宥齐的眼中蔓上血丝,一手将温浅紧紧揽在怀里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指着在场众人,沉声道,”我的意思就是,谁再敢碰他一下,你们用哪里碰的,我就剁了你们哪里。”
“钟总好大威风啊,我看你敢?”曹挺指着钟宥齐尖声道。
结果下一秒,只见钟宥齐用他根本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拿起一瓶啤酒,“嘭”的一声巨响,玻璃碎裂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下意识眯了眼睛,几个胆小的陪酒女发出了尖叫。
曹挺还没反应过来,酒瓶的玻璃尖已经指在了他的鼻尖,钟宥齐的表情恐怖如斯,不像作假,曹挺咽了口口水。
可一直被人众星捧月的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那么多人在背后看着,他要是这会儿低了头,以后还怎么混。
他毕竟是正册集团的太子爷,钟宥齐又哪里真的敢拿他怎么样,举个碎酒瓶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钟宥齐不让他碰,他偏要碰,看钟宥齐敢不敢真的动他。
曹挺此人浑不吝,男女通吃,以前就对温浅有过想法,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此时温浅脸颊绯红半梦半醒地靠在钟宥齐的身上,比平日里那副清冷样要勾人许多。
曹挺色欲熏心,当下趁钟宥齐低头观察温浅的空档伸手朝温浅的脸颊摸去,入手的触感柔软细腻,比女人的肌肤还要光滑许多。
他正因得手的触感而迷了心神,只听钟宥齐一句吃人般的“你找死”入耳,下一秒便是玻璃刺入肉里的撕裂声,一阵能令人昏厥的剧痛袭来,曹挺茫然地低头一看,只见刚才还被钟宥齐拿在手里玻璃瓶已经深深插进了他的右侧大臂,鲜血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曹挺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剧痛和看见鲜血的恐惧一瞬间将他淹没,他放声尖叫起来。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无数人朝曹挺涌过来惊慌地喊叫,钟宥齐冷眼看着这场面,啐了一口,扔了手里沾血的玻璃瓶,扶着温浅往外走。
钟宥齐径直将温浅带回了自己家,如果是平时,他或许会送温浅回他的房子,可今天经了曹挺这一遭,他只想将温浅圈在自己的地盘里。
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能觊觎他怀里的这个人。
谁敢动温浅,他就杀了他。
钟宥齐将温浅放在自己的床上,脱力一般坐在床边,他发现自己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咬紧牙关,脸部的肌肉却震颤地愈发厉害。
他侧头看向一面的落地窗,倒映的男人眼眶赤红,整个人以一种不正常的状态微弯脊背佝偻在一起。
他回头望向温浅,钟宥齐强忍住颤抖紧紧握住了温浅的手。
睡着的温浅很乖,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他也会握着温浅的手哄弟弟睡觉。
不知不觉,当年那个小孩已经长这么大了,大到他们仿佛回不去从前了。
钟宥齐用目光细细描摹温浅的眉眼,闭着的眼睑还能透过薄薄的皮肤看见血管,一点一点往下,从闭着的眼睑到精致小巧的鼻尖,最后到被酒精染红的嘴唇。
温浅的嘴唇厚薄适中,中间嵌着一颗小小的唇珠,充血的样子像滴水的樱桃。
钟宥齐眸色浅深,他着迷一般盯着那颗唇珠许久。
小小的,圆圆的。
适合被蹂躏,被纠缠,被拉扯,被拆吞入腹。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朝下俯身,那颗唇珠在他眼中不断靠近,不断放大,那里仿佛有一个深不可测的世界,他心驰神往,他目眩神迷。
他们的呼吸纠缠不清,就在他要触碰到那个世界的那一刻,只听温浅迷迷糊糊开口的话语打破了他所有的幻境。
“小狗,别舔,痒。”温浅说着跟挠痒似的挠了挠自己的嘴唇,嘴角扯了点笑意。
那一刻,闪烁在他眼里的那些光怪陆离全部退去,世界一瞬间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偌大的房间唯余时钟的走针声。
钟宥齐回神看向身下的人,自己离温浅早已近在咫尺。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吻上了自己的弟弟。
脑袋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他的眼神从迷蒙到清醒只用了一瞬间,清醒之后就是仓皇地起身后退。
粗喘声震耳欲聋,他不知道他都干了什么。
欲望却蓬勃生长,他知道他快疯魔了。
心有邪念,不死不休。
“嗡嗡嗡。”
一阵震动声打破了这紧绷的一刻,温浅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
钟宥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才发现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他拿过温浅的手机,“小狗”两个字在屏幕上闪烁。
程斯刻……他刚松开一些的眉头在看见这个名字时又紧紧皱起。
为什么他不可以,程斯刻却可以。
为什么他要苦苦压抑,程斯刻却能任性妄为。
为什么他连距离都要小心翼翼的控制,程斯刻却可以将那个人轻易拥进怀里。
为什么?
为什么!
钟宥齐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他知道自己有些魔怔了,等心跳声不再犹在耳畔之后,震动也跟着停了。
世界恢复了安静,钟宥齐仿佛能在这一篇片虚冥之中捕捉到温浅清浅的呼吸,他想要平心静气,可下一秒,那恼人的震动再一次在他的手掌中响起,孜孜不倦地仿佛今天这电话要是没人接它就会一直响下去。
钟宥齐望着温浅,双拳紧握,仰头呼吸的瞬间脖子上几条青色的脉络凸起,喉结剧烈滚动之后,他重新睁开眼,抬手接通了电话。
“你……怎么还不回家,很晚了。”程斯刻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带着些不尴不尬的小心翼翼。
“是我,钟宥齐。”两秒钟的沉默之后,钟宥齐的声音响在耳畔。
程斯刻给温浅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帮温浅煮宵夜,他已经很久没有给温浅主动做过宵夜了,这两年他们回家之后说不到两句话就是各回各自的房间。
宵夜这种场景对于两个还在闹别扭的人来说,就显得过于亲密了。
可现在程斯刻想通了,他不想再疏远温浅,他刚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要挽回和修补他和温浅之间的裂痕。
就算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还不能说出口,但至少温浅和他之间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于是他扔掉了习题从房间里出来,在冰箱里翻翻找找,掏出一袋子汤圆,打算给温浅煮元宵。
元宵下锅,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给温浅打了个电话,想催他快点回来。
他想,他一定要跟温浅好好说话,可以先问问他怎么还不回来,再不着痕迹地表达一下自己煮了元宵,正在等着他一起吃,要自然不显刻意,要关心不显催促。
程斯刻边拨通温浅的号码边想,这可真是一门说话的艺术。
可这么想着想着,嘴角还不自觉带上了点笑意,可他这点零星的笑意在听见钟宥齐的声音的那一刻迅速消失殆尽。
温浅在哪里?为什么是钟宥齐接他的电话?他们在一起?在一起做什么?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他迫切,他急促,他想开口问个究竟,问个清楚,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他的脑子一下乱透了!
他想问出口,可有那么一瞬间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内心的退缩。
他有点害怕了。
怕什么呢?怕听见他不想听见的答案吗?可什么样才算是他不想听见的答案?
程斯刻松开牙关的那一刻,一股铁锈味从嘴唇蔓延开来,疼痛迟钝地抵达神经末梢,他轻轻嘶了一口气。
而这时,钟宥齐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送来了他最不想听见的答案。
“他喝醉了,晚上在我这里睡,明天醒了会回去。”
胸闷从那一刻袭来,缓慢又坚定地堵塞了他的呼吸。
直到电话被挂断许久,程斯刻才如终于浮出水面的憋气者一样, 带着整个胸腔的共鸣深深吸入了一口气。
他放下手机,将燃气灶关掉。他沉默地看着锅里已经半熟的汤圆,良久,抬手将它们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他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天崩地裂。
钟宥齐……
为什么偏偏是钟宥齐?
为什么偏偏要醉在那个人的家里?
从他第一眼见到钟宥齐起,他就能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对于这个人的排斥与不喜。
这种本能不是初见者的疏离,而更像是同类的相斥。
他和钟宥齐素昧平生,能有什么是相似的。
过了这么些年,时光一路穿梭到此刻,程斯刻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他们确实是相似的。
他们都喜欢温浅。
只不过彼时程斯刻还太小了,分不清自己对温浅的感情,但这份本能的厌恶与排斥却从未变过。
那是小兽的直觉,只有温浅的小狗才会有的直觉。
他喜欢温浅。
钟宥齐也喜欢温浅。
他们都是阴沟里的老鼠,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而最终,也只会有一个人爬出这暗无天日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