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现在既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对于林语生的观感就瞬间多了几分复杂,先不论温晏的死林语生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单就他维护程斯刻甚至不惜杀人这一点,温浅简直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林语生。
但好在他现在也由不得他选择,如今除了印乘恪闻讯火速派来的律师之外,还没有人能见到林语生。
看到律师出来的那一刻,温浅一凛,假如说他们怀疑林语生杀人的动机,难道印乘恪就不会怀疑吗?
林语生帮程斯刻除掉后患,就是为了不让印乘恪注意到程斯刻,可如今他被捕,林语生杀人的动机印乘恪必然会有所顾虑,这就完全要看林语生跟印乘恪怎么说了,如果林语生为了保程斯刻继续对印乘恪遮遮掩掩,难保印乘恪不会因此自断臂膀,那林语生这趟进来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出去。
就算林语生不承认是他杀了老鹰,单就红研这件事,至少也得背上个绑架未遂的罪名,多了不说,一两年的牢狱之灾左右是避不过。
如果白尘真的和印乘恪有关系,那他这次损失大了。
林樾应该也已经想到了这一层,现在正在跟隔壁禁毒支队开会,对于白尘,林语生或许是他们的一个重大突破口。
正想着,一直坐在对面椅子上的红研轻声开口了,她脸色依旧透着不正常的白,但好歹心情所有平复。
“那东西太危险了,你别让他碰。”
温浅闻言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红研指的那东西和他分别是谁,他其实有些好奇:“你好像……挺关心程斯刻的,那个时候在警局,你也帮他说话了。”
红研扯了个不算明显的笑,平静道:“那个时候他说他有个因为吸毒快死了的妈,我信了,就有点可怜他,可能是想到了自己吧。不是谁生来就是做这种下作勾当的,要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这样糟践自己呢?我妈那时候快病死了,我只能靠卖身子给她赚医药费。程斯刻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有点心疼这娃。”
“不过现在想来,他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骗我的吧,是我自作多情了。”红研的嘴角挂着些自嘲与悲哀。
“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跟你怎么说的,”温浅看着红研,认真道,“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如果程斯刻只告诉了你一分,那他曾经所遭受的痛苦可能有十倍不止。”
红研微微睁大了眼睛,因不施粉黛而颇显沧桑的脸浮现一丝不敢置信。
“真的,他的确有一个吸毒而死的妈。所以他来找你,他想知道白尘的真相。”
闻言,红研默然。
“可惜我也不知道更多了。”
温浅摇摇头,浅笑道:“你现在保护好自己,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
红研走后,林樾也从会议室出来,温浅看着红研消失的方向有些担忧道:“如果印乘恪真的和白尘有关,那林语生如今算是打草惊蛇了,印乘恪一定会怀疑林语生杀红研的动机,我担心印乘恪会对红研下手。”
林樾点点头:“我刚才已经派人这段时间暗中保护红研了,希望事情不是如我们所想的最坏的情况吧。”
正说着,门口一阵骚动,温浅和林樾转头看去,穆青扶着十分激动的林小语从门口进来,后面还跟着程斯刻和……钟宥齐。
温浅瞬间一脑门官司,这是什么修罗场。
林小语哭得几乎要撅过去,和几个小时之前的麻木大不相同,仿佛只有涉及到林语生,才算触及他心底的防线,他那些面具之下的真情实感才会冒了头。
“温浅,我哥哥他……他不会杀人的,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救救我哥哥。”林小语不知这其中缘由,只是突然从印乘恪那边听说了林语生被捕的消息,当下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对于林小语来说,林语生就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林语生出事儿了,林小语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温浅嘴巴张张合合也不知道安慰的话该怎么说出口,这时他的肩膀被拍了拍,转头见是钟宥齐站到了他身边。
钟宥齐没看温浅,先伸手抬了抬几乎要倒下去的林小语,安抚道:“先别着急,一切都还没盖棺定论。”
穆青跟钟宥齐对视了一眼,先带着林小语去一旁暂缓情绪去了。
钟宥齐这才转过来看向温浅,这么面对面望着温浅才感觉出来一丝不对劲。
钟宥齐看他的眼神感觉有点复杂,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仿佛看着他有什么心事儿,又好像是透过他在看着别的什么人,他疑惑着,自然也就没有发现程斯刻已经在他没注意的时候站到了他的侧后方,大手一带,将他不动声色地圈在了自己的地盘里。
小狗的领地意识在看到钟宥齐的那一刻自动觉醒,程斯刻毫不退让地直视钟宥齐,直到对方举起双手以示投降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温浅见状还有点新奇地看了钟宥齐一眼,这样就退步了,不太像钟宥齐从前的作风啊,一段时间不见,这人最近转性了?
他们继续呆在警局也没有任何意义,现在除了律师没有人能见到林语生,一群人也只能先回家等待下一步进展。
朝停车场走的时候,温浅还听见钟宥齐接了个电话,看样子还是在处理他那个娱乐公司的事情。
等钟宥齐放下电话,温浅凑上去问道:“你那个娱乐公司怎么样了?”
钟宥齐不知想到了什么,将目光轻轻落在温浅身上又移走,嘴里只道:“挺好,最近在招练习生。你有兴趣吗?来看看?”
温浅敬谢不敏:“算了吧,我也看不懂。你物色点好苗子,提前给我要个签名,等他火了我拿出来转卖去。”
“财迷。”钟宥齐十分顺手地刮了刮温浅的鼻子,刮完才反应过来这动作有些过于亲密了,两人当下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程斯刻一旁盯着呢,一见钟宥齐抬手就预感到不好,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立刻气炸了。
他一把将自己挤进温浅和钟宥齐中间,强行隔开了这两人,转头狠狠剜了钟宥齐一眼,恨不得将他碰温浅的手剁了!
钟宥齐也看不惯程斯刻这蹬鼻子上脸的死样,当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跟温浅打了声招呼之后,先走一步。
钟宥齐走后,程斯刻一把掰过温浅,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鼻子,接着直接上手拿拇指在鼻梁上跟擦皮鞋似的来回抹了抹,抹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近温浅在他的鼻尖上蜻蜓点水的一碰,火速退开逃走了。
温浅呆呆站在原地,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股子热意从鼻尖那点开始蔓延,一路延伸到耳根。
学坏了!真是学坏了!温浅脸蛋红红地想,感受着不合时宜的心脏扑通声。
路上温浅还在独自脸热,他瞅着程斯刻一脸得逞的表情就来气,心里又惦记着他那点要保持距离的心思,便开口道:“以后不能随便亲我了。”
程斯刻望着窗外,就留个后脑勺对着温浅,嘴里嗯嗯啊啊,一看就是在敷衍了事。
“你长大了……不能……”温浅试图跟程斯刻讲道理,结果被程斯刻打断。
“长大了就不是你的小狗了吗?”程斯刻回头,那眼神落在温浅身上,仿佛温浅答一个对他就会当场怨念而死。
“当然……还是我的小狗啊……”温浅卡了一下,觉着小狗这回事儿左右还是不能变的。
“那不就行了,我长大了也是你的小狗,小狗有特权,能亲能抱能贴贴。”
“你的特权都是你自己说的……”温浅小声反驳。
“那你不同意吗?”
“那也不是……”
……
温浅说不过程斯刻,但依旧哼哼唧唧顶嘴。
他们就这样一路赶在雷阵雨来临之前,拌着嘴回到属于他们的家,林语生的事情藏在两个人的心里,两人却默契地暂时谁都没有提起。
林语生到底为什么如此帮助程斯刻,甚至不惜到暴露自己的地步?他和靳柔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对不起靳柔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他的背后到底藏着白尘多大的利益网?印乘恪会是一切的幕后黑手吗?
一切谜团都亟待揭开,但他们现在只能选择按兵不动,或许只有等林语生真正愿意开口,他们才能知道一切的真相。
警局停车场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里,钟宥齐端坐在后排,夏日的雷阵雨突如其来地敲打在窗户之上,掩盖了车厢里压低声线的对话。
“东西打好了吗?”
钟宥齐半张脸藏进雨棚遮出的阴影里,司机从后视镜偷偷朝后望,也无法看清男人真正的表情。
“打好了,已经运进地下室了。”司机收回眼神,恭敬回答。
“人呢?”
“今晚会送进来。”
男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消息藏好,别让他周边的人察觉出什么。”
“钟总放心,乔……”司机出口的瞬间骤然看见了后视镜中钟宥齐朝他射来的眼神,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将那个名字收了回去,“他人缘不好,又是孤儿,没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这事儿好藏。”
钟宥齐微微低头,垂眸转着自己食指的戒指,端倪半晌,又将戒指拔出来套进了中指。
“让那些收了钱的牢牢闭上自己的嘴,如果做不到,我不介意帮他闭上。”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大片,雨棚被雨水扑打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挡风玻璃被大雨冲刷,看不清前路的模样。
这是一个盛夏,而他们,都在等一场风雨。
【作者有话说】
破案告一段落,下一章开始又是恩恩爱爱小狗日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