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百济人!也不像是倭人!”王文佐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想倒有些像是后世的欧洲人。
“应该是倭岛上的蛮子!”贺拔雍道:“我平日里听那些倭人俘虏说过,在他们居住的大岛上有许多蛮子,时常来抢掠他们的村庄。他们的大王也时常出兵征讨那些蛮子,有些蛮子首领被打败后就向他们大王称臣!”
“有可能!”王文佐一拍脑袋:“那个定惠和尚不是也在军中吗?快把他叫过来看看不就都清楚了!”
“不错,此人便是虾夷人,居住在东方之地,他所使用的弓矢便是贵国古书中的貂弓楛矢,最是厉害不过!”定惠查看了尸体和箭矢后,用十分肯定的语气答道。
“虾夷人怎么会跑到百济来了?”贺拔雍的脸色有些不善:“他们不是你们倭人的仇敌吗?”
定惠似乎没有感觉到贺拔雍隐藏的恶意:“贺拔校尉有所不知!虾夷人分为百余部,互不统属,以强者为尊,其中有些已经臣服于我大和国的,也有是我国仇敌的。安培比罗夫将军对虾夷人屡战屡胜,在虾夷人中威望深重,这次出兵他是主将,想必麾下有不少虾夷人!”
“被打败了就跟着出来卖命,这些虾夷人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坚忍不屈嘛!”贺拔雍冷笑道。
“贺拔校尉有所不知,安培比罗夫将军与其他人不同,其母亲本就是一位虾夷贵酋之女,本就有虾夷人的血脉,所以虾夷人视其为自家人,所以才愿意跟随其征战,若是换了其他人,即便是臣服于我国的虾夷人,也不会随之出征的!”
“原来如此,这倒也难怪!这么说来,那位安培比罗夫在贵国也是名将了?”王文佐点了点头,(韦伯这里多说一句,其实类似的情况在中华文明的早期是很常见的,比如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重耳,其母狐姬便是来自戎族,他自己逃亡途中也曾经娶了母国翟国(即狄国)的女儿。晋文公回国继位之后,就很好的处理了晋国与戎狄的关系,许多戎狄成为了晋军的盟军,为晋国的称霸创造了良好的条件。究其原因,当时去母系社会还不远,舅家的关系远比后世紧密,比如汉代外戚和天子本人的后代是宗室,列入宗庙之中,但天子的亲兄弟各自在封地建宗,从法理来说另立一枝,对于天子来说反倒是外人。)
“不错!”定惠见王文佐如此和气,胆子倒也大了起来:“东土的虾夷人凶悍善战,驻扎那边的将军少有能呆上三年的,要么战死,要么因败获罪。只有安培比罗夫在东土屯扎十余年,不但未曾战败,还能不断出兵远征,获取远方蛮夷的臣服!”
贺拔雍在旁边听得不耐烦,冷笑道:“还说别人蛮夷,也不看看自己是啥,真是乌鸦落猪背上,笑话别人黑!”
王文佐撇了贺拔雍一眼,吓得贺拔雍赶忙低下头去。喝止住了部下,王文佐这才重新询问定惠和尚关于虾夷人和安培比罗夫的情况来,他问的十分细致,便是许多琐碎之事也不厌其烦,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王文佐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禅师,此番本官收获甚多,当真是多亏你了!”
“不敢!”定惠赶忙笑道:“这都是贫僧的本分!”
“贺拔校尉!”王文佐抬高了嗓门:“你送定惠禅师去歇息!”
“是!”贺拔雍应了一声,向禅师拱了拱手:“禅师,请!”
当两人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王文佐转过身,向营门方向望去,远处的任存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山野四处都是黑乎乎的,呼啸的夜风中夹杂着鸟兽的鸣叫,仿佛旷野之中只有自己一人便无他物。此时一股巨大的虚无感抓住了王文佐,自己在这海东之地,领着这数千健儿爬冰卧雪,饮血茹毛,冒矢石,临白刃,九死一生的苦战,千百年后落在竹帛之上恐怕能留下短短一行字就不错了。不,如果依照原有历史的轨迹,自己的这番辛苦到头来多半都是白费,说不定还会沦为一个韩剧中的被魔改的面目全非的反角。
“这可不行,绝对不行!”似乎是在反驳某个虚空中的提问者,王文佐大声喊道。
“参军,什么不行?”
王文佐转过身,只见贺拔雍站在那儿,脸上满是好奇之色,显然他已经把定惠送回去了。
“没什么,几句胡话罢了!”王文佐迅速转换话题:“人送回去了?”
“送到了,我亲自送他回帐篷的,还安排了两个哨兵!”
“嗯!”王文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等待着贺拔雍的发问,但对方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儿,眼睛闪闪发亮。
“怎么了,你为何不问我刚刚为何问那么多?”
“我想参军会告诉我的,所以我就没有问!”
“好,好,贺拔你长进了!”王文佐笑了起来:“很好,能够学会忍耐是成长的第一步。好,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倭人是我们现在的首要敌人,所以我想尽可能多知道一点!”
“倭人是首要敌人?”贺拔雍皱起了眉头:“难道不是百济人吗?”
“不,也许过去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不是太明白,据我所知,任存这边的敌军中大部分还是百济人,倭人至多不过四千人!”
“呵呵呵!”王文佐笑了起来:“我们先回火堆那边,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晚点回去,锅里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王文佐将最后一口粥倒入口中,满意的吐出一口长气,还有什么能比折腾了一天之后喝上一碗热粥更舒服的事情呢?
“参军,你可以回答问题了吧?”贺拔雍坐在火堆对面,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有种滑稽的感觉。
“问题?对,对!”王文佐习惯性的摸了摸胡须:“原因很简单,倭人是一支客军!”
“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