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地区半径五十公里，并不是很大的区域，开车穿行而过，基本也就在几个小时的车程，交通线很方便，大多区域设置了地铁。

只是自从二十分钟前，路上一辆车都见不到了。

“东京地区划分出四十多个地区，数字编号越大，越接近外围区，三十号之后基本都是工厂和外围区域，其中不少都是堆叠着垃圾和废墟的地方……”天童乐开着车，路途有点颠簸，他点着烟，火星飞入窗外的气流中：“这群孩子就居住在三十九区的废墟里。”

“三十九区，生存环境很恶劣吧。”

“当然恶劣，只有垃圾和过期食品果腹，只能保证基本的饮水是勉强干净的，食不果腹，衣不保暖……”天童乐呵出一口白雾：“但至少还算安全。”

“这样的环境也能生存下去？”

“可以。”天童乐抬起眼睛：“因为她们是诅咒之子，体内流淌着原肠生物的病毒，感染了病毒的原肠生物基本是不会因为外界原因死去的，生命力顽强，这群孩子也是一样，几乎不会生病，哪怕十分艰苦的生活环境也能活下去，也正因如此，才会被人类排斥为异类。”

“……她们是先天感染的病毒？”苏白看了眼已经熟睡过去的女孩，她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迦自动脱落，伤口已经复原，普通人需要数天才能完全恢复的伤口，她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

天童乐点着头，继续解释。

“在母体内就感染了病毒，怀孕期间，母体摄入了原肠生物的病毒，导致病毒在胚胎内积蓄，妊娠过程中，病毒会改变胎儿的基因，随着胎儿一同成长，这群诞生下来的孩童，就被成为诅咒之子……具备着人类的形态，体内却有着病毒。”

“诅咒之子的特征有三个，第一个就是赤红色的眼睛，有些孩子可以隐藏赤瞳，但一旦情绪激动进入战备状态，就会双目染为赤色。”

“第二个特征是异常的恢复力和极强的体质，病毒往往会让孩子的体内混入一种动物的基因，这种基因会强化孩子的身躯，让其获得强化……如果是海豚基因，就有更加宽广的声域，如果是猫头鹰的基因，就有极强的夜视能力，如果是猎豹的基因，就有极快的爆发速度……”

“简直就是超人啊。”苏白想起了某个设定：“我还记得有一部叫做牙斗的动画……”

“那个我也看过，的确有点像。”天童乐却摇头说：“但是不一样……至少有一点是不同的，那就是第三点特征，这群诅咒之子，无一例外都是十岁以下的幼女。”

“哈？”苏白表情一时间没稳住，差点变成表情包：“什么玩意？”

“病毒在胚胎内强行确定了诅咒之子的性别，不论是什么染色体，最终都只会作为女性诞生，并且因为原肠生物大战爆发不足十年，最大的诅咒之子也只有十岁而已。”天童乐说着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在二次元里才有这种设定啊，所以漆黑的子单又被称为漆黑的萝莉，真？贴切……”

“这不是萝莉，是幼女。”苏白认真的重复率一遍：“是幼女！”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终归都是一群没人要的孩子，我又不是萝莉控，别盯着我！”天童乐嘴角抽搐了一下：“诅咒的孩子拥有这三种特征，因此就注定了她们的下场是悲惨的……人类不会接纳这群孩子，将她们视作灾厄，有的家庭生出了赤红色眼瞳的孩子就会立刻将其扼杀。”

“或许直接死亡才会更加幸福一点，作为诅咒之子降生的话，要么被抛弃，要么在虐待的环境中长大，我记得里面有一位盲人女孩……因为眼睛是红色，被生母痛恨，用铅水灌入眼睛，导致了双目失明……我一开始以为这或许是个例，但现在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同样的例子了。”

“因为诅咒之子是被抛弃的孩子，只能生活在外围区，之所以允许她们残存，倒也不是因为人类的良知，而是因为她们还有作用，有她们留在外围，如果原肠生物攻打进来，可以充当防线，替内部缓解压力，作为市民的盾牌光荣的赴死去。”

“但如果有孩子像这个女孩一样，憧憬内部的市区，偷偷的闯进去，要么被警察抓住盘查审问，要么饿的不行只能偷和抢……或者死在城市阴暗角落里，或者被那群正常人欺凌的遍体鳞伤……”

苏白问：“理由呢？只是因为她们体内有病毒？”

“或许是吧。”穿越者将烟蒂丢出窗外，眯着眼睛：“但理由什么的都无所谓了，这群人只是需要一个转嫁仇恨的对象，社会层面都形成了这种风气，对这群孩子冠以诅咒之子的名义然后大肆施加迫害，就连法律本身也并不保护她们的人权……不认可她们是人类。”

“大多人眼中，这群孩子就该待在市外的街道里，自生自灭，然后他们就能心安理得的抱着这种高高在上的心理，继续下一天的生活。”

“但利用价值不仅仅只有这些吧。”苏白算了算：“是一道盾牌，是用来迫害和承受憎恶的道具，也是用来转嫁仇恨的必需品，除此之外，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存在意义……”

“是的，她们同时也是士兵，是消耗品。”天童乐苦笑一声：“因为她们天生都具有良好的战斗素质，并且体内具有病毒，即便再一次被原肠生物注入病毒也绝不会二次感染，是对抗原肠生物最适合的士兵，这是她们最大的价值所在……”

“有专门的军事培育机构吗？”苏白问。

“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天童乐摇头，他说：“市民和掌权者最怕的反而是这群诅咒之子觉察到自己的不公平待遇，存在这种培育机构的话，的确能够迅速建立起庞大的战斗力，但是结果是让这群诅咒之子形成规模的战斗力，反而可能让她们掌握主动权，逼迫社会改变对诅咒之子的迫害行为……”

“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啊，但有人不乐意见到。”天童乐讽刺的说：“哪怕放弃了未来的大规模战斗力军团，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诅咒之子成为军事力量，他们只需要这群孩子趴在地面上仰望天空。”

“所以？”

“所以一个叫做民警的职业诞生了。”天童乐拿出自己的证件往后一抛：“我就是其中的一员，它是民间警备公司的简称，民间警备公司的简称，是负责剿灭从外围世界闯进人类居住区的原肠动物的民间军事化会社，由于是民间公司的形式，所以一般都是以接受委托的形式执行任务，任务的内容也不仅仅包括剿灭入侵的原肠动物，还包括各种诸如保镖，护卫，搜寻的各种任务。”

“民警的构成是两人组，一位是起始者，即被诅咒的孩子；一位是促进者，由正常人类来担任，相当于搭档……但这只是说的好听，实际上促进者是大脑，起始者是手脚，后者必须遵守前者的命令，促进者基本都是起始者的监护人，负责照顾生活起居，情况也很复杂，有的促进者将起始者当做道具，有的当做家人，有的作为精神支柱……不足为一一道来。”

“但总之……这种两人组合的构成，是如今民警组合的基本配置……国际起始者监督机构也在这种规定下应运而生，简称IISO，管理与分配起始者和促进者进行搭档、并制定管理IP排行的国际组织，对登录的起始者会定期配给抑制剂，在促进者死亡或失去民警资格的情况下会在第一时间将起始者带回管束。”

“IP排行就是民警的实力战绩估算后得出的排名，第一名第二名曾经击杀过五阶段的黄道带金牛座和仙女座……民警总数大概七十万多，我的排行是三万出头，很菜了。”

“IISO负责管理起始者？”苏白哦了一声：“怎么管理法？”

“你觉得呢？”天童乐说：“只是捕获战斗能力比较高的孩子，然后送去统一管理，之后指派给民警，别指望有什么照顾，基本上就跟管理动物似的。”

“我大致明白了。”苏白将民警证件放下：“起始者的身份对诅咒之子来说，算是一种解脱吧，因为大多诅咒之子都是孩子，即便遭遇了不公平的对待，也没什么勇气对抗社会，获得了正常的生活后，哪怕意识到了对错，也不可能反抗自己的恩人民警……她们既充当了战力，冲锋陷阵，发挥了足够的作用，也被完美的抑制住了反抗政治上层意志的可能性。”

“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理解了过来……你说的不错，诅咒之子是不会反抗的，因为成为了起始者就会获得更好的生活，哪怕民警之中不乏混蛋，但混蛋也有善良的时候……长时间的接触，任谁都会心软，都会尝试着去接纳这群孩子。”

天童乐低声说：“然后其他诅咒之子就能看见希望，只要成为起始者，就可以摆脱困苦的生活，就有了努力的目标，她们可以不选择去憎恨这个世界，也不会想着反抗和挣扎了……”

“可她们不知道！”

天童乐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成为了起始者……才更加接近死亡！”

“每一名诅咒之子都具备着病毒，每一次战斗都会让病毒活性化，被原肠生物注入病毒后，更加会导致体内的病毒侵蚀率提高……一旦侵蚀率抵达了极限，病毒会彻底爆发，诅咒之子会失去理智和自我意识……变成原肠生物，没有任何挽救的错失。”

“当我了解到这全部事实的时候，是在见到我的第一位起始者战死之后，被一位熟悉的法医所告知的。”

“就在今天清晨，我的第二位起始者也因为侵蚀率抵达极限而主动开枪自杀了。”

“我深感自己是个凡人，既不是神明，也不是恶魔，我无力阻止一切的发生……”

“我只能选择这种方法，如果因为一时慈悲将这孩子捡回去，最终害得她在悲惨中死去，倒不如从一开始就选择狠心，让她留在这个地方，至少……可以安全的活着。”

车辆缓缓停下，车内灯明亮，车门开启，一阵腐朽味道的风灌入。

“到了，送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