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黑夜，光黯，人至。
脚步声落在大雨声中也显得响亮。
遍地的泰坦机甲堆积成了废墟，无数的电子零件和破碎的钢铁碎片散落一地，佩戴面具穿着白色燕尾服的金发男子淡然的背负着双手，任由雨水打在衣服上，却没能染湿上面的一片纤维，碧色的眼瞳在雷光下倒映着此情此景，将残破的战场、狼狈的众人一一收入眼底。
最终视线平稳的越过了无数机甲残骸，落在了悬浮于半空的温蒂的身上，也落在了已经血液大量流失瘦成了皮包骨头的苏白的肩头上。
奥托文艺道出开场白：“苏先生，每一次的相遇都是阔别重逢，你不这么觉得吗？”
“觉你妈了个巴子。”苏白的回音是果断的一句嘴臭，最直接的嘴臭，最极致的享受，他翻着白眼：“老阴比就老阴比，捡剩就捡剩……装作一副优雅绅士的姿态就能掩盖你这苟比躲在草丛里潜伏到现在才出来收拾残血的险恶用心了？”
奥托眯起眼睛，他背着手，却并未立刻走近，也没有立刻像毒蛇般裂开唇齿露出獠牙，反而是平静的用这叙旧的口吻回忆过往：“苏先生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锐利，这样的交谈已经阔别了十几年了，上一次好好的交谈还是在雪原的时候……”
“对啊，你派人追杀了我几千公里，还抢了我家的萝莉，折断了我的王之力，害的老子沉睡了四年多，一出关还没找你报仇就见到了你丫把我家养的萝莉整成了第二律者，我说过总有一天我要打爆你的狗头。”苏白用最直白的话语简单陈述了一下过往的恩怨纠葛，完全没有那种一起回忆过往美好的文艺氛围。
一旁的雷电芽衣竖起耳朵，居然还有这种事吗？苏老师当时居然参与了第二次崩坏大战？
琪亚娜则是沉默着，表情若有所思。
“苏先生，你这么说话，有点伤人了。”奥托轻咳一声掩饰着什么：“其实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一谈。”
“那你把自己的狗头剁下来，递到我面前，系上礼袋，来一招主教献头给爷瞧瞧，或许我可以跟你的脑袋谈一谈你去了阴间之后的理想规划……让你爹在地府里提前给你种一棵枇杷树。”
“苏先生……”
“别叫的这么亲切，我可承不起……叫祖宗，谢谢。”苏白气势虚弱，但态度全然不虚，冷漠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叫骂，他完全没有偶像包袱，去他妈的奥托，今天老子就给学生当场教学什么叫做十级祖安话。
奥托的眼皮似乎抽搐了一下，他微微沉吟，还是忍住了：“你的态度比过去还要放肆十倍。”
“嗯，我去祖安进修了一下。”苏白淡淡道：“你指望我用什么态度来应付你？要我儒雅随和吗？你欠我的可不止几条命这么简单，你我之间可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哈哈，是这么回事，你我之间从来不是朋友。”奥托低沉的大笑：“不死不休啊……可你真的会死吗？”他所指的是现在的苏白，生命气息都已经断绝了，却还在这里谈笑自若：“你的生命力可比我见过的真正的不老不死的仙人还要强。”
“别拿她和我作比较，没有任何可比性。”苏白停下了戏谑言词，目光锐利了起来，凝视着奥托：“闲聊这么久，你还在等什么？”
“等你断气。”
“那你要失望了，我早就断气了。”
苏白撑起膝盖想要起身，但一时间没能站起来，扶着膝盖的手微微颤抖，躯壳虚弱到这个程度是他没料到的，于是对着雷电芽衣使了个眼色，大徒弟立刻心领神会，撑住苏白的臂铠，将他从地面扶起，少女此时暗暗心惊他的体重居然这么轻，这样别说打架了，连走都走不了啊。
她意识到苏白已经不能成为障壁，借着自己长头发的掩护，偷偷瞥了眼琪亚娜，嘴唇开合，此时白毛团子的头顶呆毛竖起，仿佛雷达感知到了煮饭婆的电波，受到暗号，得到反馈的琪亚娜一扫之前的迷茫颓势，走了过来，扶住苏白的另一只臂膀。
雷电芽衣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太刀，随时提防着眼前这个不明真身的男人的袭击。
苏白此时被夹在中间，心情有点复杂，他突然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变成九十岁老人，正在被两个养老院的年轻护工搀扶着行走。
奥托的视线倒是没有关注这点，而是落在了苏白背后一步之外的温蒂，他饶有兴致的问：“女武神温蒂的侵蚀率突破极限，早该死士化，一旦离开了渴望宝石的孕养也注定会死去，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让一名已经不可能被拯救的女孩得以存活？”
“很简单。”苏白唇齿开合，却没有说出声音。
奥托看着他的唇语，读了出来——打死我也不说。
他没忍住笑了：“你以为我需要你告诉我吗？过去我尝试过各种方式研究你留下的细胞，但不论如何克隆和还原，得到的只是普通人类的样本，从崩坏抗性再到生命周期没有一点点特殊的人类，我不知道是通过什么办法隐藏了那份特殊力量，既然你将它转移到了温蒂的体内，这就意味着你藏不下去了……”
奥托的眼神很是热切：“或许在这份特殊力量中隐藏着你能够无数次死亡后重生的秘密，如果有这份力量，或许也能令她……令圣女重新回到人世间。”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苏白咋舌一声：“那可惜你要失望了，暗裔的力量可不能令人死后重生。”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话？”奥托挺直了背景：“苏先生，你这句话听上去像是黔驴技穷了啊。”
“过去的确可以，但被削弱了太多次，现在已经不行了。”苏白道：“绿帽先生，我没有说谎。”
“无聊至极的谎言，和你交谈虽不会无聊，但会令人感到窝火。”奥托不再想继续兜圈子，直接的亮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我已经来到了这里，你知道我向来不会空手而归，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为了抵消渴望宝石的损失，我只能从你这里得到我想要的那份价值来弥补。”
奥托五指一握，摆出一副我全都要的态势，气势威压骤然提升：“把温蒂交出来，你自己也跟我走一趟，至少这里的人，我以自己的名义保证，她们都能平安无事的回到家里，回到圣芙蕾雅学园，否则……我只能采取强制措施！相信你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和我动手吧……”
苏白神色不变的问：“你在威胁我？你是认真的？”
奥托冷冷的说：“不论何时，我都很认真，你这次没有别的选择。”
苏白笑了，笑的如此不屑：“还记得在欧亚分界碑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而且说了很多次，最后如何？”
奥托敲了敲手指，他当时被苏白打爆了，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因为足够慎重而预备留了一个备用躯体，恐怕还真的会让苏白带着西琳远走逃遁。
但奥托此时拥有凌驾于昨日以上的强烈自信：“今日不同与往日，我不是过去的我，你也不是过去的你了。”
苏白反问：“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奥托不答。
苏白又问：“是因为我失血过多，站立不起，四肢无力？”
奥托不答。
苏白再问：“是因为我曾经惨败于你，让你认为我苏某人真的不堪一击？”
奥托仍不答。
苏白懂了：“你笃定我不敢跟你拼命了。”
奥托笑了：“看来你并不愚蠢。”
过去的苏白只在意西琳的生死，因此奥托即便控制了西琳，也对苏白束手无策。
可如今苏白和极东支部、圣芙蕾雅学园牵扯如此之深，他已经不是无拘束的剑圣了，有了归属之地，会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武神而拼命，现在的苏白有了牵挂，因而比过去更加弱小……过去的他不会令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但如今的苏白已经失去了威慑力。
极东支部只是奥托手里的一个玩具，他随时可以将它摧毁殆尽，包括这里的所有女武神。
这是威胁，阳谋的威胁。
奥托本希望可以采取更好的办法，譬如培养K423实验体，分化西琳人格和律者意志的影响，通过人类的情感、信赖、羁绊，令律者堕落成为人类。
如果能自动诱导苏白心甘情愿的将秘密跟他共享，自然是最好，否则不论是威逼利诱，他都不可能相信苏白会百分之百的将他想要的答案给予他……可惜他没有时间去饲养这头超级哥斯拉，也没有时间实施计划，实验克隆全部失败，只能采取直接的策略。
要杀一头猛兽，先给他放血，磨去它的暴戾，让它变得虚弱，精疲力竭后，它自然再无反抗之力。
苏白眯起眼睛，即便瘦的皮包骨头，他也仍然很好看，苍白脸色而眸子仍旧锐利：“你想给我放血？”
奥托换了一句话：“我情愿将它称之为恳谈达成的共赢合作。”
苏白嗤笑：“不愧是五百年的执著，说话真好听……为此我必须交出温蒂？”
奥托淡淡道：“这是合作的一个环节，我保证尽量不伤害她的生命安全。”
苏白笑答：“吔屎啦，奥托。”
奥托摇头：“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苏白挑眉：“你真把自己当做神明了？我不是你的奴隶，女武神也不是。”
奥托不明白：“这是合作和交换。”
苏白比划出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可迟早会决裂的，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你也想杀我很久了。”
奥托不否认也反驳：“可你是杀不死的。”
苏白回以冷笑：“你不也是一样么？”
奥托的视线逐渐寒冷：“你不考虑，也得为了你的学生们考虑考虑……”
苏白笑出声来：“冠冕堂皇，你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崩三账号吗？”
两人唇枪舌剑交锋，双方立场都在不断变化，可双方立场都没有变化。
只是交谈，却刀光剑影，只是交谈，却随时随刻都在备战。
奥托找寻着浑身破绽的苏白的致命弱点，而苏白在虚弱之下淬炼着致命一剑的还击。
片刻交谈，大主教终究是厌烦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嘴炮对轰，他得承认自己作为一名绅士的确轰不过苏白的十级专业祖安话。
“这是我的最后通牒……交出温蒂，你也随我走一趟，否则……”
“你休想！”这次出声的是雷电芽衣，温婉的极东少女也顷刻间寒了面颊，她们付出这么多努力才救下温蒂一命，断不可能将她拱手相送，也不可能让苏白被招租。
琪亚娜也像只炸毛后的猫儿，握着双枪，指着奥托：“强制措施？你以为你是谁，你算哪块小饼干！”
“我？”奥托故意拉长了腔调，他没有掀开面具，而将问题抛给了第五个人：“我是谁，不如问问你们的学院长，让她告诉你们，我是谁！”
荧幕中，最后一架泰坦也倒落在地上，失去了机动光泽，电流声呲呲，德丽莎从泰坦的头顶跳下来，犹大的誓约铿锵砸入地面，她靠在神之键上微微喘息着，先前就一直观察着这一侧的情况，但事态的发展还是远远超过了她的意料，连体能都来不及恢复，她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躯壳挡在了学员之前。
“德丽莎，你进步了，二十多个逆熵顶级工艺的泰坦，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清理结束。”奥托以自豪的口吻说：“不愧是阿波卡利斯的族人，你很优秀，也很出色，本以为你已经逐渐荒废了本事，看来也只有在你的手里才不会让犹大的誓约蒙羞。”
“多谢您的夸奖……主教大人。”德丽莎略显恭敬的低头，她虽然不认可奥托的做法，但这个男人创造了她，也给予了她姓氏、名讳、地位……德丽莎的一切都源自奥托，始终都是她的亲人和长辈。
“主教？”雷电芽衣眼里闪过一抹深深的惊讶：“他就是天命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
琪亚娜反应略微迟钝了几秒，她说：“他是天命总部的最大头头？”
苏白补充道：“是个铁头大娃。”
“主教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新西兰。”德丽莎以例行公事的口吻问：“这件事应该不至于让您也出场吧。”
“来都来了，还需要什么理由？更何况，我的做法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那张面具根本遮掩不住奥托神情的傲慢：“现在的问题在于，德丽莎·阿波卡利斯，你作为极东支部的支部长，理应接受监督，不该擅离职守，这是你的错误其一；你放走了唾手可得的渴望宝石，它被逆熵执行者所夺，这是你的错误其二；干涉不属于自己辖区的执行任务，这是你的错误其三！这三条罪状足够令你被禁足一年以上，你有什么想说的……”
“对这些我无可辩解。”德丽莎承认了罪责，被抓了现行死不承认也没用，但她话锋一转，对着奥托发出质问：“可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两年前会收到来自天命总部的讣告，明明我的学生还没有死去，为什么要被关押在大洋洲支部囚禁足足两年时间？”
“……这是她自愿的，有她自己签下的同意书。”奥托神色如常的回答，毫无动摇。
“毫无意义，这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难道不是你欺骗她的吗？用我的名义，欺骗了温蒂！”修女的眸子里蓄满了怒意：“你为了进行人体实验，到底还要欺骗多少人，抹黑多少人？”
“德丽莎……”奥托放缓了语气：“这是必要的牺牲。”
“什么是必要的牺牲，就像你在对着西伯利亚释放崩坏能裂变弹，连通塞西莉亚和齐格飞也一同埋葬一样？”德丽莎喘息着，她愤怒又哀伤，可性格注定她无法像个泼妇一样骂出来，只能质问，可这质问也只像是小孩子的撒娇，根本不能动摇这心若铁石的男人的半分。
“这就是必要的牺牲。”奥托冷冷的说着大义凌然之词，一如他过去无数次的对着天命的女武神诉说一样：“所有的成果都是建立在累累尸骨之上，没有巴比伦塔的牺牲就无法研究人造圣痕，就无法在短短十几年内大幅度提升女武神的战斗力。”
“没有对宝石的研究，对律者遗骸的研究，就不会有如今的弑神装甲和时空断裂系统，而这些都为了这十几年来的崩坏提供了多少助力？你能否认它救下的人比牺牲的人更多吗？”
“如今也是一样，温蒂的牺牲是为了剖析渴望宝石的力量，带走还或者她，也是为了剖析特殊的力量。”
“将它剖析研究，得到更加详细的资料，可壮大女武神的队列，提升人类生存的可能，若是谁人都能强若苏白这般，哪怕是最终律者也能被轰杀吧，这是对全人类有利的选择，你要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自己的一时心安，为了眼前的苟且，而抛弃作为女武神的尊严？”
奥托冷冷的斥责：“守护世界不仅仅代表的是荣光和尊严，还得有人来背负肮脏的唾骂，巨大的巨人出现，其足下与之相连的必然会有庞大的阴影，你连这都不明白，所以你到现在也只是个小丫头！”
德丽莎被训斥的无言回答，她的确是无法接受奥托这过于冷血的道理，才最终选择拒绝了S级女武神的任命，离开了天命总部，去了极东支部创办学院，为了教育更有人情味的下一代女武神而努力，但她终究还是再度面临了这个难题……又一次的面临着责任和情感的对立，这一道无人能作答的诛心之问。
“德丽莎，挽回你的错误，现在还能来得及，为了圣芙蕾雅学园，为了极东支部……”奥托在用言语给德丽莎施压，这样的效果远远强过他自己动手。
德丽莎小脸煞白，她看了眼苏白，看了眼温蒂，内心一万个拒绝，她绝无可能对这两个人下手，内心只有抗拒，可她面临的不仅仅只是心灵的挣扎，更是现实的抉择，这是来自奥托的逼迫和威胁……她只能选择一方！
这时，有一声咋舌传来——啧……
开口的好仍然是苏白，或许是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对奥托的言语威胁心生惧意的人。
“欺负小女孩算什么本事？”苏白都不忍听下去了：“我说奥拓，你这些话，是出自真心说的吗？不愧是世界上最一流的骗术师和表演家，说我的都快吐了……没想到听人如此冠冕堂皇的演讲是这么难过的一种体验。”
“冠冕堂皇的演讲……”奥托对着苏白摇头：“你这种不法分子怎么会明白天命背负的重担和女武神的尊严和荣耀，为了守护连自己都愿意舍弃，这是她们的信条，代代女武神用骨血书写而成的历史绘卷，你凭什么……”
“你搞错了。”苏白摇了摇食指，他直视着奥托：“我不针对女武神，只是针对你而已。”
奥托的视线冷漠了几分。
苏白继续说道：“女武神付出了那么多，白骨累累战功赫赫，你付出了什么？哪怕任何一名女武神这么说，我都不会反驳，可你并不是，哪怕你把自己的吉尔斩了，蛋蛋腌入味了，做成熏蛋香肠，你也不是女武神，你成不了她们之中的一员，用别人的牺牲，慷自己之慨……知道这叫什么吗？下贱。”
“我是天命的大主教，我的意志即天命的意志，即全体女武神的意志。”奥托不怒反笑：“慷他人之慨？可笑至极……我亲自上阵对抗崩坏之时，你还不只是一个试图盗取阿波卡利斯一族传家宝的拙劣小偷罢了。”
“可你说了这么多，第二律者还是老子讨伐的。”苏白冷冷的丢出了一句令在场三个女武神都震惊的言语，明明在书本中和历史记录之中，讨伐了第二律者的是天命，结束了这场灾害的也是天命。
“……”奥托张了张口，但他没有反驳，他可以修改记录，但当着苏白的面，他没能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
“说到底，你在第二次崩坏大战中所做的也只是添乱，以及把所有参与过讨伐的英雄都轰杀至死而已。”苏白用血淋淋的言语揭开了奥托面具下的真实：“你根本没有对抗崩坏的意志，你只是将它作为利用工具，哪怕你守护了人类文明，这也只是结果论……是你必经之路上的成果，你需要它来替你掩盖自己身上的腐臭味道。”
“你跟我提及女武神的荣光和尊严可贵，可你有尊重过她们的意愿吗？你告诉她们应该将这死亡和牺牲视作荣耀，可是你有问过她们……想活着吗？”
“我有问过，她们都想活着，没有人想要死去，即便拥抱着荣光而死，也好毫无意义！”
“荣光、尊严，对死人根本毫无意义！生命只因活着而得以存在意义！”
“不惧死亡，不是勇武，是愚蠢，只有惧怕死亡，才懂得牺牲的可贵。”
“她们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牺牲，只是被你安上了大义名分派去送死罢了。”
“而你，端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以主教的身份君临天下，可曾见过你这样的人为她们流过一滴血一滴泪？”
“而你却管这叫牺牲？”
“这不是牺牲，这是献祭！”
“奥托，你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惨无人道的侮辱。”
“倘若你这高高在上的天命暴君真的不明白牺牲是什么意义，就让我来告诉你好了……”
“什么是牺牲。”
苏白的手挣脱了琪亚娜和雷电芽衣的支撑，不知从而来的气力，支撑着这股瘦弱如骨架的躯壳。
他只迈前一步，霎时间，雨幕停息，剑气迸发出宛若江河逆卷、海潮一线连天的惊天气魄，无尽无穷。
剑意，凌霄！
……他要杀我！
奥托瞬间寒了心头血，虽然在这个调整出的躯壳里根本没有心脏，但他还是有种被万箭穿心的刺痛。
为何会产生这种奇妙幻觉，为何觉得自己如此虚弱？
是眼神？还是气势？还是他根本读不懂的力量？
奥托无法理解，等到他从剑气之潮中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一剑刺穿。
这具被他寄予厚望的躯壳根本没能施展任何机能，没能做出任何反抗，脆弱的仿佛普通人，只是被剑刃贯穿躯壳，他便动弹不得，眼中残留的最后光景仿佛是仙人舞剑……
三千苍白发丝在空中乱舞，雨水编织，雷光熄灭。
一许如洗月光照破无边夜幕，照落于剑客之肩，铅华褪尽。
一剑如龙乘风起，上穷碧落开云天。
苏白一剑西去，将笼罩新西兰岛的雷云天幕撕开一道裂口，分开了大气云层。
极速流动的风中，在无人能见的极速中，他将剑递入奥托的眉心，斩断这幅躯壳的生机。
他握着剑，看着他在坠落的烈火中燃烧殆尽。
“这……就叫做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