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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万华镜第五话·屎里有毒

轮回者一败涂地 轮回者一败涂地 4374 2024-04-18 11:48:33

医师职介囊括众多,其中自然也包括法医。

如果直接翻到第三卷魔兽战线开篇,能找到原本苏白得到的医师职介升级后的被动技能,技能名为尸语。

让死者开口说话一向都是法医的职责,然而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的法医都是缺失的,主要是因为收入低、整天和尸体打交道,升值空间小等等缘由,譬如在霓虹这国家,具有法医执照的人并不超过两百人,尸体的尸检概率更是不到百分之二十,因而很多人死都死的不明白。

这主要也是因为霓虹这国家自古以来死人就很多的缘故,该国家的传统艺能就是不把生命当一回事。

哪怕步入现代化之后,生死观念仍然没有扭转过来,这是一个非常看群体氛围的国家,人是依附于团体生活的,如果脱离了团体就不能单独存活。

因为相较于富饶的神州大地,霓虹的国土天灾人祸不断,因而十分自然的形成了抱团群暖的生存氛围,不给其他人添麻烦是一种刻在民族基因上的思想,再加上一些武士道精神的宣扬,导致很多人的死生观念很极端。

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法国人在霓虹被杀死后,法国政府要求霓虹政府给说法,否则将军舰炮轰城市,最终明治政府迫于压力表示会有二十人切腹自杀行刑来表达歉意……但荒谬的在于,并不是找到凶手来切腹,而是公开报名,甚至出现了报名人数过多的现象,在切腹现场有武士切开腹部之后还在微笑,甚至抓住内脏砸向外国公使,导致此公使一度崩溃且要求停止切腹行刑,还救下了九个人。

可见死生观念在大多人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很多人死了就是死了,连死因都不值得追求,如果不是因为出现了杀人事件,如果没声张开来,可能只是草草盖上席子,找个荒郊野岭埋了完事。

苏白来到尸体跟前,白布盖住死者的面部,他掀开一看,旁边的武士们都被吓了一跳,因为死者的表情极其扭曲痛苦,双目圆瞪,牙齿紧咬,仿佛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而死。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被刺穿了心脏。

武士切腹的时候都需要一人来负责介错,直接砍下首级避免死者产生更大的痛苦。

专业的尸体检验需要专业的工具,在这里自然不可能会有放大镜、指纹板、止血钳、穿刺针、手术刀、开颅器、弯头剪刀、平头剪刀、尖头剪刀、骨锯、骨锤等等……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尸体检验、外科手术,除了是个猪蹄绣花的精细活儿之外,还是个重体力活。

好在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口袋里放着较为厚实的手套,专门定制的,虽然比不上乳胶手套,但比没有好,他可不想徒手去触碰鲜血满溢的尸体……会有味儿渗进来,之后闻到那股气味两周内都不会再想吃肉了。

苏白开始检查尸体,首先是手指开始按压,确定尸体僵硬程度,继而发现尸体僵化程度已经较高,证明死亡时间至少有六个小时以上了。

目前却是早晨,证明他在天亮之前就已经死了。

继续检查,尸体上尚未浮现尸斑,上半身完好,双手上有一些划痕和老茧,伤痕是新鲜的,尚未愈合,但只是切开皮肤,没有伤的太深,只是微微见血,属于被书页纸片划破手指的程度。

致命伤无疑是心脏位置,位于左胸膛上方,凶器是剪刀,可谓一击毙命。

但事实上剪刀并不是很适合用来刺杀的兵器,因为人的心脏上方是存在肋骨的。

有心肺复苏术常识的人都清楚,做心肺复苏的话,最好是将肋骨压断,让压力直接传达到心脏,肋骨对于心脏有着一定的保护作用,因为人骨的硬度事实上不亚于钢铁,只是太脆了。

因此用剪刀刺入心脏,以这把剪刀的宽度,一定会碰到肋骨。

透过伤口的空洞也明显能看见森白色的肋骨,肋骨上残留了划痕,也证明了苏白的猜想。

剪刀刺入心脏,被肋骨阻隔,而剪刀有不同于刀刃,它的锋利度是有限的,因为只有一侧开刃,而且闭合状态的剪刀的锋利度不够,能刺破皮肤就是极限,反而很容易被骨头给卡住。

“真奇怪……”苏白不由得自语道:“如若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杀人,应该用匕首,将匕首横过来,从肋骨中间的缝隙里刺入心脏,这样效率更高更快,但为什么要用剪刀?剪刀不仅很难刺穿心脏,而且由于宽度、长度的限制,容易被肋骨阻隔,这样一来死者一定会反抗的。”

他这里有点想不明白。

既然死者死于剪刀刺穿心脏,而剪刀又不可能一口气刺穿他的心脏,他为什么不反抗?

房间里太干净了,没有反抗过的痕迹,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是不是被绑起来和锁住了?”土方问。

“如果是行动受限,手臂双腿上都会有痕迹才对。”苏白翻开了他的袖子:“但很干净,没有一点额外的伤痕,淤青和痕迹都没有。”

“……是很奇怪。”土方又说:“或许是凶手力气太大,直接用剪刀一口气刺穿心脏了?”

“不,你看这里。”苏白指着伤口:“这把剪刀留下的伤口虽然只有一道,但是……”

他伸出手,用手将伤口扒开,指着令人胃酸翻腾的死者胸口,那里血红一片,血肉糜烂,令人头皮发麻。

其他武士根本不敢看,也只有土方能面不改色的低下头看过去,他注意到的倒不是血肉,而是骨头。

肋骨上有两道痕迹,一道轻微,一道狭长。

“看出来了吧,伤痕有两道,证明第一次并没有刺进去,第二次才刺进去了。”苏白松开手说:“凶手的气力显然是不够一次性就捅穿心脏。”

“嗯。”土方也陷入了疑惑,这不合常理,一个人既然没有捆住、锁住,为什么会不反抗,任由对方用剪刀刺穿自己的心脏,而且是连续两次不反抗?

他不禁说道:“难道是自杀?”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苏白说着,低下头,注意到了又一道伤口。

他看向死者的小腿位置,在脚踝偏上,有一排伤口,弧度像是牙齿咬出来的,但并没有牙印,而是一排均匀的伤口痕迹。

“这是什么?”苏白望着这排伤口立刻想到的是牙印,但立刻摇了摇头,人的牙齿都有印子,这种痕迹分明是一种锋锐金属导致的伤口。

武士们看向彼此,纷纷摇头,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猜测是不是被什么给咬了。

“我……我可能是什么。”莲华小声的说。

“是什么?”苏白问:“别害怕,说错了也没关系。”

莲华小心翼翼的说:“这应该是一种夹子,山里有捕兽夹,我以前见到过,应该是缩小后用来捕捉一些小动物用的陷阱,看上去可能是用来抓动物的……”

“这附近哪有什么动物?”惠子反唇相讥。

“不,可能会有。”苏白说:“最近正值春天,春天来了,又到了交配……万物繁衍的季节,少不了各种动物,动物也需要食物,粮仓里很容易会生出老鼠吧?”

“老鼠夹子。”土方一拍手:“的确有可能是粮仓里会有老鼠,这种小夹子就是放在角落里来抓老鼠用的器具,他一定是不小心踩到了,才被伤到了脚踝。”

“带我去看看。”苏白起身走向仓库,随着粮仓被打开,可以看到仓库里的货架和粮食并不是很充足,光芒照进有些昏暗和干燥的粮仓。

他走了几步,很快闻到一股臭味,臭气熏鼻,顺着气味找到了一个放在货架上的夹子。

这夹子是用简单的工艺做成的,上面是生锈的铁片和一个简单的触发装置,但气味很是难闻。

“什么味道?”土方跟着皱眉。

“像是粪便的气味,或许是耗子尿?”一旁的武士说了句:“那运气是够背的,踩到这玩意。”

“的确可能是耗子尿,但这也没什么吧?”惠子掩着口鼻,皱着眉说:“只是小伤口,我家主人不是被剪刀刺死的么?找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啊,奉行大人!”

“这种小伤口并不影响生死,主要还是在于心脏的两道伤口……”土方说:“果然还是自杀吧?”

“主要是理由不清楚,一个成年人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自杀?”苏白看向尸体:“明明连孩子都没有。”

土方不再说话,他也只是这么推断而已。

接下来的数分钟里,其他人都不再说话,沉默的如同法庭上等待宣判时的庄重肃穆。

苏白凝视着货架上的夹子,思索了一会儿,他摘下了手套,搓了搓手指。

回过身,放慢步子,一边踱步一边思考,视线依次掠过每个人的脸庞。

看着满脸焦急的惠子,看向紧跟着身后的莲华,望向沉默思索着的土方,最后看向沉默的死者尸体。

他尝试着思考,换一种方式思考和代入。

得到的线索已经足够多了,余下只是简单的排列组合。

没什么人是绝对愚蠢的,缺乏的只是足够的经验和灵性的思维模式。

苏白过往遇到的难题大多都是靠智商无法解决的,只能通过武力来强行镇压,但这不代表他只懂得用肌肉莽过去,偶尔需要用智商的时候,他也会去思考,思考更合理的途径和解决方案,自己没有什么丰富的经验,法医看出来的部分也有限。

余下的办法只能将自己代入死者的角度,假设自己就是这名死者的话,通过他身上的这些伤口来反向推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闭上眼睛,用心感受,手指敲打手肘,一次两次三次……

苏白睁开眼睛,视线骤然看向了钢铁夹子,又看向了卧室的方向,他低语道:“原来是这样?可到底又是为什么非要这么做?理由呢?”

有些地方想不明白。

苏白的异常反应还是被其他人注意到了,都不约而同的猜到了……可能奉行大人想到了什么。

土方咳嗽一声,拍拍手掌,响亮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请开始你的表演。”

“?”苏白头顶升起一个问号,这群人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熟练,难道过去的我经常这么表演么?

这个逼我还真得装咯?那怎么好意思呢……

他咳嗽一声:“其实我也只是看出来了一点点而已,并不是很多,仅仅只是一点点。”

他比划了一个食指和拇指之间的距离。

“可能从一开始我们都陷入了误区之中,看到了心脏的伤口就自然而然的认为死者是死于剪刀刺穿心脏。”

“但正如之前所说的一样……剪刀刺穿心脏,而且是连续两次,死者却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这很不合常理,因此推断可能是死于自杀。”

“我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但除此之外还存在第二种可能性。”

当着众人的面,苏白竖起第二根手指,不急不缓的说:“假设在被剪刀刺穿心脏之前,死者已经身亡,他当然不会反抗,不会感受到额外的痛苦,也不会挣扎。”

苏白刚刚说完,立刻就引来其他人的一阵讨论和细碎言语。

“的确,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尸体,剪刀来回刺穿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没有挣扎痕迹,但……”土方奇怪的问:“他是怎么死亡的?没有看到任何额外的伤口。”

“不是有吗?”苏白指着尸体的小腿位置:“这里的伤口。”

“这种夹子的伤口怎么可能置人于死地?”惠子立即出声问道:“这种小伤口,每天都有受伤,奉行大人,你可不能糊弄老实人啊,一般人被菜刀划破手指就会死吗?”

“自然不可能,如果只是普通刀刃划破伤口,不会致死,但是这种夹子会。”苏白淡淡道:“夹子已经十分老旧,布满铁锈,且有恶臭味,上面沾染着动物粪便的气味……仅从这一点来看,它就已经具备了毒性。”

“毒,毒性?”一名武士震惊的跳起来:“屎里有毒?!”

“不是这种毒。”土方皱眉:“我的确听说过,过去打仗的一些书籍里记载过,如何将箭矢淬毒,就是将锋利的箭矢前半段泡在粪便池子里,一旦射入身体里,如果不快点把出箭矢,用热水冲洗伤口,也几乎活不下来……具体理由是什么不清楚,但金属泡了粪便后的确是有毒的。”

苏白心说,这叫破伤风。

破伤风杆菌是一种厌氧菌,所以窄且深的伤口会让病菌大量繁殖,如果是浅且宽的表皮伤口反而没事。

大多情况,一旦被生锈的钢铁刺入皮肤深处,最好都去注射疫苗防止破伤风,这种病症死亡率很高,一旦感染,患者往往先出现全身肌肉疼痛性痉挛,随着病情发展,逐渐出现张口困难、苦笑面容和牙关紧闭,进一步加重后出现颈僵硬、角弓反张、板状腹肉痉挛,最快二十四小时内就会至死。

不进行医疗的情况下,死亡率几乎百分之百,哪怕是进行医疗,如果不在一天之内注射疫苗,等待发病后治疗,死亡率也超过百分之三十。

这种夹子又是铁锈又是动物粪便,触碰后造成的伤口窄且深,还是复数的伤口,形成感染再正常不过,发病也算很快了,根据伤口来看可能还不到两天就已经发病至死。

“还有这种毒……”听闻者都面色凝重起来,他们过去可不知道这些。

“死者痛苦扭曲的表情也证明了他是死于这种‘毒’。”苏白继续说:“假设他是因为破伤风而死亡,那么就注定陷入身体无法自控的状态,最终呼吸衰竭而死,是不可能自杀的……那么必然存在一个人,将他的尸体拾掇后,用剪刀刺穿了尸体的心脏,故意伪造成被窃贼刺杀的模样。”

“剪刀连续两次刺穿胸口,留下印记也证明了这一点,因为凶手的气力不够,所以才需要接住体重去推压剪刀,让剪刀刺入心脏,这样解释……也算是合理了。”

苏白说完后,其他人纷纷流露出信服的表情,他们也很难提出什么异议,这些推断都是依据事实,尸体上留下的痕迹都可以解释。

莲华轻声说:“所以,这不是凶杀案么?”

土方摸了摸下巴:“算是意外导致的死亡吧?但这样一来又无法解释为什么凶手要留下剪刀了。”

“是的。”苏白点头:“我刚刚也想不清楚这一点,为什么死者死了,却要用剪刀刺穿他的心脏,亵渎死者的尸体,却整理了他扭曲的躯壳,如果是处于报复的话,这并不符合杀人者的心理。”

“所以,我刚刚提出的是一种假设,假设死者死于破伤风。”

“其实还存在另一种可能性。”

“再做一个假设,假设……死者并不是死于破伤风,而是真的死于被剪刀刺杀的话,是不是一切都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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