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存在之物，只要是神，我也杀给你看！
苏白如此宣扬，风雪之声也压不住言语中的肃杀。
他是认真的，眼神如此诉说着。
西琳的手指僵硬了起来，她的视线变得疑惑，变得不解，变得沉闷，最终归于黯淡。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你不能答应我？”她咬着嘴唇，声音里透露着强烈的不解：“我哪里做的不对吗？我选择复仇有什么错误吗？那是他们应得的！不是你亲口告诉我，连一个孩子的撒娇都不能被允许的世界错误的吗？那就让这个错误的世界毁灭不好吗？”
她每一句都是疑问，却容忍不下别的回答。
空之律者咬着嘴唇：“还是说你也和他们一样，要为了守护这所谓的世界，与我为敌？你要将刀刃架在我的脖子上？还是要用那把刀刺穿我的心脏！”
这样的质问已经诛心，只是她根本没有听懂苏白的回答。
“我只是，不能允许西琳成为神的玩具，你成为神灵的使徒，毁灭了文明，你能得到什么？复仇的痛快，还是毁灭的愉悦，你什么都得不到，最终你同样一无所有。”
“我会希望你接受教育，考入好一点的学校，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群朋友，几个知心的闺蜜，养一只猫，坚强自信且独立的好好生活，感受酸甜苦辣的味道，或许是平凡，但平凡才是最为珍贵的礼物。”
“我想让你得到自己的人生，从这悲叹的命运中解脱出来，让她能书写自己想要的生活，能够尽情欢笑，尽情歌颂美好，不用去憎恨，不用去毁灭，不用背负任何罪孽，就这样平凡且幸福的活着。”
苏白的语气没有波动，无人能质疑他的真心坚如钢铁：“不管我做不做得到，我也不会妥协，我会为此烦恼一生，直至达成或者灵魂燃烧殆尽为止。”
他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但话说出口了，他定会竭尽全力，这是他所期许的未来，也是许下的承诺。
“闭嘴，闭嘴，闭嘴！”空之律者咬牙切齿，她捂着脑袋：“我才不要你说的那样活着！我是神的使徒，我为什么要放弃力量去过那样平凡的生活，我为什么要丢下属于自己的力量去接纳你所秒回的幸福！我不需要那些，我，不需要！我要的只是，只是……”
西琳按着心口，眼中的金芒缓缓黯淡下去，心跳剧烈，崩坏能律动都变得躁动不安，她垂下双手，自暴自弃的大喊着：“我只要你陪着我……就很幸福了，我只祈求这些，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要。”
哀求的话语，很软弱，却又真切，这种情感流露是装不出来的，是她真心所想。
站在几乎垂泪的女孩跟前，苏白轻轻叹息了一声：“会这么想，是因为你只是个女孩，很多事你都不明白，很多风景你没看过，很多故事你没听说过……你觉得珍贵只是因为现在你的眼界太小，只有我在，但世界很大，大的足以容纳一切，包容一切，等你长大了你会觉得我并不是那么重要，和你将会得到的未来相比，不值一提。”
小孩子眼中的世界很小，容不下太多风景，容不下太多人。
“孩子？”西琳僵硬了片刻，她的神情迅速冷淡，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的嘴唇流露出似笑非笑的意味，弧度上扬却逐渐失去了本有的温度：“五年过去了，我在你的眼中，仍然是个小女孩吗？因为我仍然不知晓这世界之大，这万物之广阔，这人心之复杂……”
她心中在冷笑，果然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明白。
获得了理之律者核心的她已经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了，她能精准的记住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国家的每一座城市，可以轻易掌握上百种不同语言不同文体的解读，她也从太空俯瞰过这颗星球的全貌，在月亮背面上抚摸过陨石坑……眼界早已不同了，世界之大，西琳太了解了。
人心的好坏，她都看的太清楚，经历了这么多，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人类的善恶之变化。
正是因为了解，正是因为知晓，她才明白一个浅显而简单的道理。
不论这个世界多么宽阔，不论人口多达几十亿，都再难找到另一个愿意为她舍身的人，宁可对抗神灵也要祈求她的幸福，这样的人不会再有下一个了！
你太轻视自己。
也太轻视我了。
她的眼神变化了，苏白立刻有所察觉，眼瞳深处的光已经逐渐变换成了他读不懂的复杂颜色。
苏白意识到了这种变化，立刻开口说：“西琳，我可能……”
“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大叔，我明白了，你的想法已经通过言语，完完全全的表达给我听了。”少女轻轻按着胸口：“我都明白了，你只是祈求着我的幸福……果然大叔不论何时都是这样啊，总是这么笨拙，但我还是很开心，你没有变……”
她的声音很温柔，过分温柔了，那样多变的声线，过去的西琳是不会有的。
苏白猛地意识到，自己还在用五年前的视线在看待这个女孩，可她已经，她已经……
“大叔没有变，但我会变……我今年十四岁了，不再是个在实验台上瑟瑟发抖的孩子，我已经长大了。”
西琳伸出双手，略有些冰凉的指尖捧着面颊，两张同样精致且漂亮的面孔贴近不足十厘米，眼睛凝视着眼睛的深处，她压低了声音，嗓音有了几分大人的性感沙哑。
“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次，不论大叔你答应不答应，我都不会放你离开了。”
她双瞳迷乱，在苏白意识到之前，已经低下螓首，倔强的咬住青年嘴唇。
女王用着高傲姿态给属于自己的东西打上印记，只是她的举动无比笨拙，也根本不懂得何为亲吻，只是照猫画虎，反而是用牙齿去啃咬，微微用力，唇齿间传来了铁锈的血腥味道，这也令眼瞳更加迷醉。
她强忍着不断加速的心跳，保持着傲慢的笑容，以这样的方式强行证明着自我的成熟，已经不再年幼，过去的她不敢想的事，现在敢想，过去做不到的事，现在做得到。
好一会儿，直至呼吸都急促到不行，鲜血染红了白皙的精致下巴，她才松开咬紧的牙齿。
高傲的空之女王舔舐着嘴唇的鲜血，对着嘴唇渗血的苏白发出征服般的笑，手指没有松开。
“说要对抗崩坏的是这张嘴吗？”
“继续说啊，说你想要对抗崩坏啊。”
她已经不能允许苏白继续还嘴了，抬起掌心，力量在手指尖流转，无形的幽灵之手将他拥抱住，她将苏白的半个身躯都封入无限回廊之中，凝视着他缓缓沉入其中。
“你就留在无限回廊里面吧，等我空闲下来就会去看看你。”西琳轻抚着苏美人的面颊，他的鲜血仿佛有着令人沉醉的力量，连律者的白皙脸颊都变得通红一片：“等我毁灭了世界，即便你不想，你也只能跟我在一起了，对不起，我不能满足你的心愿，从这一刻开始……我必须要做个坏女人了！”
苏白被封入了无限回廊，直至沉入空间的最后一刻，他也没能说服她。
因果报应，因果报应啊。
……
天命浮空岛，作战会议室。
消息已经传递开，空之律者回归地球的消息已经传来，同时在全世界各地的各个地区城市也传来了律者的目击报告，一共三起，损害正在进一步扩大。
“今日，当地时间早晨九点，在芬兰奥卢的城市当中观测到了律者的存在反应，巨大的龙卷风出现在城市中心，几乎要将整个城市都摧毁殆尽，大量的平民伤亡严重，确定了崩坏能反应。”
“同日，当地下午三点许，哈萨克斯坦的阿斯塔纳也出现了同一个级别的崩坏能反应，米哈游公司大厦遭遇爆破，炙热的火焰以这里为基点开始席卷了整个城市，导致了蔓延整个城市的活在，民众伤亡数字尚且无法统计，派遣的女武神部队也已经覆灭。”
“同日，当地时间正午十二点许，俄罗斯新西伯利亚遭遇袭击，观测到同一级别崩坏能反应，漆黑且无法观测的能量笼罩了城市，据消息传递，被漆黑能量所吞噬着皆被剥夺了生命，整个城市的人口都在迅速的消灭……”
琥珀结束了汇报，她垂下手中的资料，直言道：“奥托大人，这是来自空之律者的宣战布告，虽然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召唤出了三位律者，但目前的情形来看，对我们并不利……”
“利不利是一点，我现在好奇的不是这件事。”奥托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托着酒杯，一只手托着下颚：“只是摧毁了三座城市就停止了行动，看来有什么绊住了第二律者，还是她在做什么准备？余下的三个律者大概率都不是真的，但崩坏能反应都极强，不是A级女武神能应付的，也不必要白白浪费人手，让她们返回总部吧。”
琥珀颔首，她说：“已经发布了撤回命令。”
这时，有一个脚步声在作战会议室中响起，琥珀冷声：“什么人，没有命令不许进入会议室，这个规定……”
她还没说完，就被奥托打断了：“你终于来了，老朋友，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
金发绿眸的主教抿了一口红酒，摇晃的红酒杯，嘴唇像涂着鲜血，那不寻常的美，难赦免的罪……
裹着棕色风衣的身形走近了会议室，见到奥托这幅慵懒姿态，简直比贵妃醉酒还要妖娆三个档次，不禁眯起了眼睛：“你喝醉了？”
“我怎么会喝醉？”奥托摆了摆手：“区区一点红酒，再来三倍也不会醉。”
“那就是多巴胺分泌过多了。”符华淡淡的开口：“我从西伯利亚刚刚赶回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在这里主教醉酒的，我很忙，替你当说客是第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哈哈，果然还是拒绝了啊，到也不例外。”奥托托着腮帮，他其实早就知道赤鸢上仙瞒着他把苏白藏在家里，但他也没有揭穿，没有摊牌明白，毕竟符华跟他只是合作关系，家里藏个野男人这种事即便揭穿了也只是有点尴尬，令双方都尴尬，下不来台。
大主教好几次都打算登门拜访，结果就怕遇到捉奸在床的尴尬事……我指的是在床上抓到这个奸细这一行为……考虑到符华的面子，他也就没有主动去提了，这次让她去当说客只是一点尝试，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
奥托换了个坐姿，还是慵懒依旧：“我倒是挺好奇你对他的看法，本以为你会用点强迫手段。”
“我不是那么野蛮的女人，我很讲道理。”符华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讲不讲道理我不知道，但是你很讲物理。”奥托笑着说：“看来你很欣赏他，难怪……”
“你喝醉了。”符华酷酷的转过身去：“如果只是找我叙旧或者说废话就免了吧，我说过，我很忙。”
“也好，那就说说别的事吧，你最在意的事……唔，脑袋昏沉，我恐怕真的有点醉了。”奥托以手扶额，对着琥珀说：“琥珀，我要手//冲……”
琥珀楞了零点三秒后秒答：“好的，我给您准备一下杯子，您想要柔软点的吗？”
奥托的表情僵硬了三秒多才说了下文：“……咖啡，提提神。”
琥珀立刻站直了身体，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你需要柔软的口感呢？还是苦涩点的口感呢！”
“苦涩点的吧。”奥托差点就认为自己的秘书被灌输了什么错误的神秘代码了，望着琥珀抱着资料头也不回的冲出会议室，一时间优雅也优雅不起来了。
符华一句话就将已经有点跑偏的氛围纠正了回来，她说：“第二律者的实力进步的极快，你应该已经得到了具体消息，这次即便是你这次心底也没有绝对把握吧。”
“我何时没有了把握？”奥托傲然一笑：“老朋友，我奥拓做事何须向别人解释，我又何时打没有准备的仗呢？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一切都如我所想的发展着……”
他的笑容里藏着一丝尴尬，所谓智者当如此，主教大人深谙装逼就要装全套的道理，哪怕没有把握也必须说成有把握，胜算不到三成也要吹出十拿九稳的气势来！要想骗过别人，必须骗过自己！是的，我很稳，稳如泰山，区区一个第二律者，看我分分钟不把她算计的当场去世！
加油啊，奥托大人！
但这份强硬在符华眼中毫无意义，赤鸢仙人走到他背后，抱起双手：“看来你果然没有把握。”
“那毕竟是个律者，又不是米场里的韭菜随意宰割，去了月球后更是今非昔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奥托说着就要念出名台词，却被打断了。
“那为什么一定要到这一步，之前应该就把她解决掉，你不是很喜欢做这种事么，将一切威胁都扼杀在摇篮当中。”赤鸢仙人这么问并无轻蔑的意思，但听着也很刺耳。
“老朋友，我是个小心且谨慎的人，之前不动手，是因为她命不该绝，而且对我有用。”奥托举起酒杯：“退一步来说，即便我搞不定，不是还有你么？赤鸢仙人，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区区第二律者不足为据，须知此世至强者，唯使君与托耳。”
赤鸢表情冷漠，这种毫无感情的商业互吹她是不屑开口的。
“谈谈你的计划吧，你设计了这么久，不可能没有目的。”赤鸢淡淡道：“你守护神州这么久，我也会履行承诺，只是你必须明白，羽渡尘的力量是有限度的，并非真的无敌于天下，只能制造幻觉，说明白些就是降智打击，生效后时间有限，不可能遏制第二律者太久。”
“安心，老朋友。”奥托满意的起身：“我们是不会玩脱的。”
越是这样肯定的话，越是令赤鸢感到不安，她很了解奥托这个人，越是没把握的事，他越是说的稳如泰山，看似一切都在掌握当中，然而一切都在玩脱的边缘反复横跳。
琥珀适时走入会议室，端着咖啡杯走入：“主教大人，德丽莎大人想要见您，争吵个不停，甚至在房间里撒娇，堵在会议室大门口玩倒立。”
“……随她去吧。”奥托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没时间理会。”
“可是她说，如果您十分钟内不过去，她就要把您的卡莲手办都给拆了。”
“什么！”奥托猛地一拍桌子：“这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真以为自己打个帝王级崩坏兽就能单挑律者了，卡莲手撕崩坏兽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呢！老朋友，我去处理一下私事，你……找个凉快地方待着吧。”
大主教大步流星的冲向了会议室，留下了琥珀和符华两人，两名女子面面相觑。
“那个……请用？”琥珀将手里的咖啡递过来。
“我喜欢喝茶。”赤鸢上仙婉拒了：“我去找个凉快地方呆着……这家伙孙女控的习惯该改一改了。”
改是不可能改的。
总之加油啊，奥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