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渐离回到号房躺在床铺上, 略微觉得有些丧气。
他似乎搞砸了一件事情。
他最开始也是好意,生怕林听害了陆怀璟,伤了陆怀璟的心。
可用错了方法, 反而搞得一团糟。
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该不该参与主要角色们的因果,是不是他们所经历的事情都是他们注定要经历的剧情?
他这个外来的穿书者擅自搅乱剧情, 真的能改变他们命运吗?
想到这里,他颓然地长叹了一口气。
明知言是和他牵绊最深的一个人, 他不担心明知言,因为明知言有主角光环。
可陆怀璟和纪砚白呢, 他真的能坐视不管吗?
他就算真的管, 又该用什么方法?
暗示他们,让书中的主要角色去改变剧情, 而不是靠他这个龙套白月光逆天改命?
他应该如何做呢?
在他思考的时候, 有人敲了他号房的门,他立即起身去开门, 看到明知言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道:“听说了你和陆怀璟的事情,想着你还没吃饭,便带来和你一起吃了。”
俞渐离原本有些挫败, 看到明知言瞬间被安慰到了。
他走在明知言身边,道:“我是觉得那个林听另有所图,他靠近陆怀璟,我总担心会出事,所以和他说话急了些, 他跟我生气了。”
明知言走到桌边,将自己带回来的食物一样一样地取出来, 两个人的碗筷放得规整。
他似乎并未认真听俞渐离的心思,毕竟这在旁人看来,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俞渐离也没想过,会得到明知言的指点,可明知言还是开口了:“你不是一个会轻易定夺一个人好坏的人,就连对胡漪澜都没有太多的否定,你这般说林听,他定然是真的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俞渐离听到他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你懂我。”
“你觉得他居心叵测,不想他靠近陆怀璟,可陆怀璟显然被林听刻意照顾过,在陆怀璟的角度看他也不是什么坏人,所以你左右为难。”
“对!”
“你是怎么想的。”
对明知言,他没有什么遮掩,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告诉陆怀清。”
“你看,太子和陆怀清都觉得林听不妥,所以没有招揽。但是他们也知道林听和陆怀璟走得近,他们也没有多加阻拦,就证明他们并未将林听放在眼里,你去了,他们也会觉得你小题大做。”
“没错。”明知言提醒的是对的。
“所以得做点什么,让他们觉得林听不妥,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消息吗?”
俞渐离之前想的的确简单了些,现在他也开始思考。
林听是三皇子党,三皇子目前和林听还没有接触,但是,他应该接触过三皇子手下得力的人了。
“如果我说他和朱鸣亦有联系……”
明知言已经坐下准备开始吃饭,听到这里后他也跟着停顿下来。
朱鸣亦不过是礼部的主事,官居六品,入不得旁人的眼,但是他是礼部尚书手底下的红人。
而礼部尚书是偏向于三皇子。
明知言颇为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我不是总出门去看材料吗,曾经见过他们一次。”他在扯谎,他只是看过剧情,知道林听早早就和朱鸣亦有书信往来。
按照剧情的这个时间段,林听必然已经和朱鸣亦联系上了。
朱鸣亦初期只是利用林听,从外地招揽才子,才让林听进京,后期却成了林听的手下之一。
“你认识朱鸣亦?”明知言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
“……”果然在明知言的面前撒谎,很快就会被发现破绽。
明知言似乎有些头疼,明明只是简单的小问题,却发展成了这样。
明知言继续吃饭,甚至没有什么波澜似的,却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了最让俞渐离胆战心惊的话:“我不想你参与到这里面来,不然我怕我护不住你,会悔恨终身。”
“我知道了。”
“这件事情由我去办,你莫要出面,也不要跟任何人提及这件事。”
显然明知言是误会了他,觉得他在自己不知情的时间里,也参与进了这场纷争里。
明知言一直在独自行动,很多事情都不告诉俞渐离,也是因为不想俞渐离卷进来。
之后俞渐离能够重振俞家,也是光明正大的,而非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哪一日就算明知言这边一个不当,陷入了纠纷里,俞渐离也能摘出来。
他想俞渐离一直干干净净的。
显然参与这场斗争,是最快的上升手段。
但真的跳进了泥污里,又怎么可能轻易独善其身?
两个人沉默的期间又有人敲了门,俞渐离走过去,看到昙回送来了食盒:“我们少爷瞧着您似乎没吃午饭,特意吩咐小的送过来。”
他看到明知言也没有惊慌,反而很从容地打招呼,也算是不卑不亢,毕竟他可是国公府的人:“明公子。”
“嗯。”明知言回答。
昙回送来了食盒后便离开了,这次没有废话,显然也知道在明知言面前不能多言。
俞渐离拎着食盒走进来,打开盖子庆幸地道:“幸好没有重样的菜。”
说着拿出菜品来。
“纪砚白对你很照顾。”明知言再次开口道,暗暗试探。
俞渐离也知道不能再继续隐瞒了,只能说了实话:“嗯,我替他写了罚写,他还给了我银子,从那以后他对我就还算不错。”
这种事情也很合理,明知言点了点头:“能得他照顾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不过别走得太近,免得被卷进去。”
“好。”
两个人吃饭的功夫,陆怀璟犹豫一会儿地来了俞渐离的号房,站在门口朝里面探头探脑地看,然后故作不在意地说道:“哦,吃着呢?”
明知言并不理会他继续吃。
俞渐离却立即起身,走到他身前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被俞渐离这般注视一会儿,陆怀璟便有些坚持不住了,轻咳了一声道:“我也带了些饭菜过来,一起吃吧。”
“嗯,好啊!”俞渐离很快答应,并且帮他挪了挪桌子上的东西。
陆怀璟依旧不老实,进来后看着桌面上的饭菜,嘟囔:“明知言不像这么大方的人啊,是只对你这样?”
“知言并非小气,只是真的生活拮据了些。这里有些是纪砚白送过来的。”
“纪砚白?”陆怀璟疑惑地坐下身,想了想后道,“他真奇怪,怎么像是和你交朋友了似的?不过是画舫上和他坐了一会儿,他就开始献殷勤了?他不像是这种人啊。”
“哪里轮得到小国舅爷对我献殷勤,是他对我也挺照顾的。”俞渐离回答。
“跟我重了好几样菜,别吃他的,吃我的。”
“一起吃!”俞渐离这碗水端得很平。
三个人坐在一起,陆怀璟显然很是顾忌,不想让明知言听了什么,毕竟明知言嘲讽自己几句,都够让他几夜睡不着觉,夜里反复思考该如何反驳。
他开始闷头吃饭,俞渐离还有道歉的意思,一直给他夹菜。
明知言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还未开口说什么,俞渐离也给他夹了菜。
明知言当即闭了嘴。
明知言吃了一些后放下了碗筷:“我还要看书,先走了。”
显然也不留下影响他们了,也算是识趣。
他走了之后,陆怀璟明显松了一口气,接着看向俞渐离,还是冷哼了一声:“哼,关心你的人这么多,不差我这一个,所以才对我态度最差?”
“我是担心你,关心则乱。”
一句话便堵住了陆怀璟的嘴,让陆怀璟的态度出现了松动。
俞渐离继续说了下去:“你是我很在意的朋友,在知道你被人有意靠近后,我非常担心你,在劝说你你却犹豫后,我就有些急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那你也不该……那么凶。”陆怀璟噘嘴嘟囔,“你对别人都很好,只对我凶,我心里不舒服。”
“我不关心别人,我又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我只关心我在乎的人。我很在意你,才会恨铁不成钢,关心则乱。我在意的人不多,明知言无需我担心,能引起我情绪波动的就只有你了啊!”
这些话对陆怀璟很是管用。
他的下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扬起,眼睛也有了神采,得意不已。
“我刚才也是在气头上,才说话狠了些。”陆怀璟软了语气,“别人我都不这样,我都指着他们鼻子骂!骂人我可从来没输过。但是对你,我骂不出来。”
“嗯,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心里记着呢。”
“算你有良心。”
陆怀璟心情终于好了,吃饭的胃口也好了一些。
他一边吃,一边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林听?你们在同一个支堂吧,他有什么行为不妥吗?”
“也没有什么不妥,他如果和别人成亲我都不在意,你不行。”
“好好好,我懂了,我肯定会注意的。”陆怀璟显然也不想去问那些细节了。
相比较林听,他明显更在意俞渐离。
既然俞渐离让他离林听远些,他听话就是了。
愉快地吃完饭,两个人也言归于好,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
*
纪砚白坐在支堂里,见陆怀璟哼着小调回了支堂,便猜到他和俞渐离应该是和好了。
纪砚白突然心情很不好。
他们俩绝交了也挺好的,省着陆怀璟这只叽叽喳喳的鸟围着俞渐离绕。
似乎注意到了纪砚白的目光,陆怀璟还对他晃了晃身子,又吐了吐舌头。
纪砚白忍不住叹息,陆家出了那么多才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傻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