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是同一战线的?”俞渐离说着, 将递出去的生辰八字收了回来,“这个生辰的日期是对的,但是我改了时辰, 特意唬他们呢。”
陆怀璟终于懂了,问:“你是故意弄了一个短命的生辰八字吓唬他们呢?”
“对。”
陆怀璟又问了他其他的不理解:“那为什么他们看了你的手相之后更慌了?”
俞渐离回答得坦然:“手相只能粗略地猜测我的寿命,之前在司天台他们帮我看的结果是我的寿元将近, 已经到最后阶段了。却也不至于像那个生辰八字那般已经该殒了。”
陆怀璟算是懂了,却也没被安慰到, 而是沉默下来,表情也跟着变得阴沉:“你没必要用这么令人难受的事情吓唬他们。”
“我能吓唬他们, 他们也能吓唬你, 之前他说的那些也都是唬你的,他们若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也不会跟你多废话。”
陆怀璟垂着头, 沉闷地“嗯”了一声,似乎也没觉得他们找回场子了。
俞渐离是豁达的, 已经看淡生死, 甚至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只是为了让陆怀璟不再惧怕他们。
也是今日俞渐离情急之下,想不到更好的反将一军的法子了。
可旁人没有他这般看得开……
明知言从俞渐离手中拿走了生辰纸张, 认真对折后撕碎,似乎不想将内容泄露出去。
同时,他低声地问:“那你本来的生辰……是怎么样的命数?”
“还有两年的光景吧……也是没有姻缘。”俞渐离倒是不甚在意,“这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场面就此沉默下来。
就连陆怀璟都开心不起来了。
陆怀璟有些焦躁地说:“找名医不就得了?太子哥哥都说愿意让太医帮你看了,会没事的。”
明知言却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纪砚白张了张嘴, 似乎觉得自己是不会安慰人的人,说出来的话恐怕会更煞风景, 干脆闭了嘴。
其他人也跟着扯开话题:“对,太医肯定行。”
“我听说太医的医术可高了。”
另外一个人试着转移话题:“说起来,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冯光栖他们这般惊惶失措,他之前都狂妄得很,看着就讨厌。”
陆怀璟也终于回神了似的,说道:“他就是爱唬人,谁也不想沾上晦气,被他下绊子,所以都会避开他,他越发得寸进尺了。”
“可不就是,今天也算是惩治他了,爽快!”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后,大家继续庆祝起来,毕竟是马球队第一次胜利,还赢得极为漂亮。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酒足饭饱,他们乘坐马车回到国子监,国子监已经关门。
他们互相帮助地爬墙回到国子监内,分别回了自己的号房。
只有纪砚白和俞渐离的号房在一处,以至于是他们二人并肩朝着小院的方向走。
途中,纪砚白终于有机会开口问他:“昨天我醉酒后可有为难你?”
“确实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不过没有为难,你还是很好说话的。”
“我……都说了什么?”纪砚白生怕自己醉酒丢了人。
俞渐离抬头看向他,借着月色去看纪砚白的表情,发现纪砚白有些许的不自然,便安慰道:“没事,喝醉酒都会有些奇怪,我没放在心上。而且我也喝了酒,所以脑袋迷糊,记不清了。”
“这样……”纪砚白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俞渐离感叹了一声。
“你猜到了?”
“其实我中途找黄启求助去了,他没帮我,却跟我说了这个。”
“我醉酒后,他们都不敢招惹我。”
俞渐离想起纪砚白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也是。”
纪砚白没懂他的意思,只是侧头看向他,欲言又止。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急促的跑步声,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到陆怀璟追上了他们。
看到他们两个人,陆怀璟停下脚步,哽咽着朝着俞渐离喊道:“俞渐离,你要努力多活些日子。”
提及这个事情,俞渐离一如既往的平淡,还能笑着回答:“嗯,我会努力的。”
“你轻易别死。”
“好。”
陆怀璟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说完这个又快速转身,朝着自己的号房方向狂奔。
纪砚白看着陆怀璟感叹:“跑得还挺快。”
“他怕黑。”俞渐离无情地揭穿了陆怀璟,笑得温柔,“他应该是鼓起勇气甩开随从过来和我说话的,现在怕黑,只能赶紧往回跑。”
“你的旧疾……真的难以根治?”纪砚白问道。
“我母亲也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她去世时也才三十几岁。我原本情况没有这么糟糕,是家中出现变故后才急转直下的,在老家时险些丧命一次,也算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那个胡三公子也真是作孽。”纪砚白再想起胡三公子,甚至有着恨意。
“他们会遭报应的。”俞渐离回答得轻松,重新朝着他们的小院子走去。
他知道胡家的下场,可是被诛九族的结局。
他们可是明知言得到权力后,第一个报复的人家。
想到他们那么惨,俞渐离的恨也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马球的总决赛在中秋节那一日,晚上是千灯会,很多人都会出来。到时候你想办法单独出来一段时间,军师想在那一日见一见你。”
“是谈改进兵器的事情吗?”
“嗯,不仅如此,我还想让他帮你看看,他是我知道的所有人里最有本事的,还见多识广,他定然能帮你出谋划策。”
用生辰吓唬冯光栖还行,真遇到军师那样的行家,他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有些纠结,听到纪砚白继续说了下去:“吕君期也会在那一日见军师,你们一起。”
军师收徒,他跟着去看看也可以,说不定注意力不会多余放在他这里。
他点了点头:“好,我会想办法甩开陆怀璟的。”
他都能猜到,那种热闹的日子陆怀璟定然会热情招呼他一同游玩。
尤其是他们还合作做了花灯,注定要一起验收成果。
但是军师出门的机会想来很少,私底下见面很难,容易被各种党派盯上,这是最好的时机。
*
国子监和弘文馆第二场比赛,还是毫无波澜地赢了。
这期间,国子监还进行了月试。
这一次的月试就颇为传奇了。
明知言一如既往的成绩好,他的积分早就突破两位数了,甚至到了惊人的程度。
大家都猜测,他怕是很快就要离开国子监了,毕竟他已经归顺太子了。
只是不知道他最后会被分到什么样的位置上。
太学这边,俞渐离再次获得了两分半。
入学国子监两个月,积分达到五分,这可真是传奇一样的人物了。
同样让人震惊的是,太学的林听也拿了两积分。
倒不是他成绩不如俞渐离,而是他没有选修的课程,他不像俞渐离那般急切需要快速争个未来。
林听的文章精彩到博士拿着他的文章,在太学每个支堂里派人朗读,并且让各个支堂的监生点评,这一波很是出风头。
一时间,国子监都是关于林听的传说,就连国子学和四门学都听说了一些。
相比较之下,俞渐离就算得到了两分半,也没有多少人提及。
毕竟俞渐离的文章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稳,写得工整,却没有什么出彩的,能得分,却得不到什么太深刻的印象。
这些对俞渐离来说都无所谓。
他现在有五积分,似乎只需要在国子监半年,他就能“毕业”了。
休沐那日,俞渐离早晨起了一个大早,特意去了留松的书店。
进入铺子伙计看到他后,仿佛只是招呼客人一般地招呼他,还将他引到了小房间里介绍话本给他。
他很是奇怪,他跟伙计也熟悉了,不该如此才对。
见伙计一个劲儿地往门帘外使眼色,也跟着去留意外面,注意到外面徘徊着两个人,也不像是买书的,眼珠子乱转,哪里都看,就是不看书。
伙计一直在给他介绍,耗到他们两个人离开,才带着俞渐离进了后院:“这些日子里书行的人都急疯了,非要调查出究竟是谁写的话本,如今探子都派出来了。”
“怎么了?!”俞渐离一惊,甚至被吓得脸色一白,“那个本子出问题了?”
伙计赶紧安慰他:“别怕别怕,我让掌柜给您说。”
说着,引着他和留松见面。
留松见到他也很紧张,不停地朝外张望,问道:“没人看到吧?”
“没有,探子走远了我们才进来。”伙计回答完便回去忙了,想来是放哨去了,生怕有谁跟进来。
不过是写个本子,倒是变得像特殊任务似的。
“怎么了这是?”俞渐离站在原地,竟然有些慌张无措了。
“等一下。”留松笑眯眯地说着,从角落拿出了一袋东西丢到了俞渐离面前,发出重重的声响。
俞渐离伸手打开,看到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由得被晃了眼。
留松很是得意:“里面一共一百三十两,都是你的分红。拿了这笔银子,可不能跟别人跑了,给别人写话本去了啊!”
俞渐离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看银子,再看看留松:“这是……赚钱了?”
“何止赚钱了,我们发了!”留松说着,兴奋地张开双臂,“我最开始已经下了血本了,印出了不少的书来,结果没够卖的,被人催着加印才勉强够了。
“如今你也算是声名大噪了,好多人期待你的下一个故事,还有人想重金挖你过去。”
俞渐离看着银子问:“你把盈利都给我了?”
“哪能啊?我留了,大致是你四我六这样,如何,这已经是难得一见的慷慨了!”
俞渐离终于缓过神来,他看那架势还当是出了事,如今也是能松一口气了。
他伸手捧起钱袋看了看,又对留松傻笑起来:“从未想过能赚这么多,这回我能大大方方地给我妹妹做嫁妆了,还能给宅子里添置不少东西,我要给父亲做一个红木的椅子,他可喜欢这个了。”
留松原本是跟着笑的,听着他的话逐渐回忆起了什么,又道:“你也……对自己好点。”
“嗯,以后我不点清汤面了,我点肉面!再加份烤鸡!”
留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郑重地道:“咱们继续合作,你好好写,这样你能留给家人的东西更多,你最后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些。你放心,你以后就算是……我也会帮忙照顾你的家人的。
“你宅子的位置我知道,你在国子监上学的时候,我可以派人……算了,我亲自去照料,不能让宅子空太久,旧得快。”
“好!”俞渐离将银子收起来,“这些日子里,我构思了下一个故事,我今日特意带来了梗概,你看看。”
聊起这个留松可就精神了,当即伸手接过来看了起来。
看了一半,他便“哎呀”一声,接着继续看了下去,最后又是一声叹息:“哎……”
看到留松眉头紧锁的模样,俞渐离不由得担心:“怎么,故事不行吗?”
“你的故事总是让人心里难受,又特别意难平,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想起,暗暗惋惜。”
“那这么写行吗?”
“行,就这么写。”
“好。”
等俞渐离拎着银子开心地离开后,留松看着梗概一阵纳闷,都说了不用写纪砚白了,怎么主角还是和纪砚白一模一样?
第一本原本就是纪砚白的本子后改的,和纪砚白相似倒也情有可原,这本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俞渐离很喜欢这类型的角色?
很快留松便不多想了,第一本就是这种类型大卖特卖,还是这种类型的主角也算是稳妥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