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渐离起身想要将果酒拿走, 让纪砚白不至于醉得太严重。
谁知,纪砚白醉酒后自控能力明显下降,好在酒品还不错, 除了说话很奇怪外,其他都还算正常。
纪砚白抬手按住了酒壶,速度当然比俞渐离这个病秧子快, 并且道:“继续喝。”
俞渐离没有违背他的意思,而是顺从地回答:“好。”
俞渐离见劝不住酒便给纪砚白夹菜, 这样他多吃点菜,肚子被填满了就喝不下酒了。
这个举动很顺利地得到了纪砚白的好感, 让纪砚白的心情跟着好了一些。
不过他还是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跟俞渐离强调:“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要记得。”
“嗯, 我会注意的。”俞渐离完全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不行, 你得发誓。”
“好,我发誓。”
纪砚白很抓细节, 不依不饶地问:“发誓什么?”
俞渐离做了一个深呼吸, 最终妥协地道:“我发誓,之后一定会努力跟你闹情绪,跟你吵架, 没有理由也要努力制造理由。”
“还有呢?”
“请相信我,白白。”
纪砚白终于满意了,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俞渐离看他喝酒心惊胆战的,只能起身到了窗户边, 打开窗户朝外看,努力寻找黄启的身影。
纪砚白很快注意到他的举动:“怎么?”
俞渐离含糊过去:“我通通风。”
“哦。”
等了一会儿黄启也没出现, 俞渐离只能扯谎:“我出去解手。”
“去吧。”纪砚白说着继续斟酒。
俞渐离赶紧离开,走出去后在院落里喊道:“黄启。”
黄启终于现身,身体轻盈地落地:“俞公子。”
“纪砚白喝多了,现在说话莫名其妙的。”
“别提了,小将军在军中的时候也喝醉过一次,逼着我们一群将士在他面前绣花,可为难死我们了。醒酒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一直强调我们胡说,不过在那之后他便再没喝过酒。”
俞渐离很是忧愁:“能不能劝劝他?”
“俞公子跟您说句实话,我跟着小将军不是保护他的,是保护被小将军收拾的人的。就算有我等保护,我们也只能努力保证那个人不死。”
“这……拦不住吗?”
“何止拦不住?拦得过了,小将军连我们一起打。如果我在小将军兴头上拦着他喝酒,那挨揍的就是我了。”
俞渐离很是发愁:“怪我怪我,没有打听仔细让他喝了酒,现在他醉了可怎么办?我拦他他会不会对我出手?”
“应该不会。”黄启猜测,“真出手了我就去拦着,就怕您坚持不到我冲进去,您这体格真的容易被一招带走。”
“行吧……”一顿饭吃得如同提着脑袋在吃。
黄启也有些为难,只能安慰他,偏安慰得不是很温柔:“您拦得聪明些,轻易我也不想出面。”
“好,我不为难你了,是我的疏忽,我来补救。”
俞渐离说完回到了雅间门口,握紧了双拳为自己加油打气,接着推门走了进去。
纪砚白放下酒杯看向他,问道:“为何这般表情?”
“我……没事啊……”
纪砚白再次开始了他的发言:“以后你若是有事与我说即可,我不比明知言差。就算我一时间想不到好的主意,还可以去问军师,他老人家很厉害。”
“好。”他现在很想问问军师,怎么才能让纪砚白不再喝酒。
俞渐离重新坐下,开始转移话题:“今日的饭菜可还合口?”
“嗯,不错。”
“还需要我再点些什么吗?”
“不必,不过你吃得好少。”
“我的食量一向很少。”
纪砚白帮俞渐离夹菜:“多吃些,有力气。”
“哦,好的。”俞渐离随口敷衍。
“我看你总吃这道菜,是喜欢?”
俞渐离这才回神,原来和纪砚白一起吃饭真的会放轻松很多。
他穿书之后都是眼前有什么,他吃什么,不会专吃一道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坏了规矩。
身边也都是熟悉俞渐离的人,知道他的喜好,他也怕暴露破绽,毕竟书中可没写过明知言的白月光喜欢吃什么。
和纪砚白一起的时间可以随意吃自己喜欢的,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纪砚白看似粗犷,却很细心,他喜欢吃什么都留意到了。
“嗯,我喜欢吃这个,我很喜欢酸酸甜甜的口感。”
“好,我记住了。”纪砚白随口说了一句。
不知为何,俞渐离心口突然有些松动。
他刚才的保证恐怕没有走心,只是应付纪砚白。
可是纪砚白的这一句记住了,却让他真切地感觉到,纪砚白是真的在认真记录他的一些小细节。
俞渐离坐在那里思量了片刻,干脆也放开了,一边吃饭,一边和纪砚白驴唇不对马嘴地聊天。
纪砚白的举动也很好懂,他不会客气什么,吃饱了就放下筷子,只是还没放下酒杯。
他看着纪砚白问:“你吃饱了吗?”
纪砚白举着酒杯回答道:“嗯。”
俞渐离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的,直接说道:“其实我有些担心你,我觉得你喝醉了,我们能不能不喝了?”
纪砚白听到俞渐离的话一怔,手里举着酒杯不知该不该继续喝,显然他很喜欢这种果酒的味道。
俞渐离再次开口:“你现在还没有完全醉,还能控制,我怕你再喝多了就不可控了。”
“我应该没事……”纪砚白自我感觉良好。
“听话好不好,白白。”俞渐离直视他的双眼,眼神真挚地问道。
纪砚白瞬间放下酒杯,下定决心一般地起身:“好,我们回去。”
见纪砚白还算听话,没有因为醉酒而出现失控的情况,俞渐离松了一口气,跟着起身,问他:“可需要我扶你?”
纪砚白站起来感受了一番,道:“我走路无碍。”
俞渐离刚准备和他一同离开,就听到纪砚白补充道:“可是我想你扶我。”
俞渐离轻笑出声:“我们白白这么乖,我当然要扶了。”
说着伸手扶住了纪砚白的手臂,引着纪砚白离开。
这个时候俞渐离更加庆幸自己的这个选择了,从这里出去到上到马车上,途中都没有遇到其他人。
昙回看到俞渐离扶着纪砚白出来了,还忍不住感叹:“嚯,还得是俞公子,我们都不敢靠近。”
“赶紧走吧。”俞渐离也急得很,生怕途中再生变故。
回到国子监将纪砚白送回号房,俞渐离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随后他去了陆怀璟的住处,和陆怀璟的随从询问了今日的酒钱。
如今陆怀璟的随从都小心得很,不敢虚报价格,尤其是对俞渐离这个会算账的,说的都是真正的价格:“一共十三两,我们少爷给您垫付了。”
俞渐离将银两给了随从:“这个便宜我不占他的,你帮我带句话,说我会再攒些时日的银钱,钱够了就会请他的。哦对了,让他这些日子挑些首饰的材料,我花灯做完了,闲下来了可以给他娘做些首饰。”
“好。”
俞渐离将钱付了出去,答应请纪砚白的饭也请完了,之后可以给陆怀璟的母亲做首饰,回报陆怀璟对自己的照顾。
他突然一阵轻松畅快。
他回去的路上抬头看着月色,吹着清凉的风。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挺惬意的。
*
第二日便是马球比赛,国子监第一场遇到的是弘文馆。
弘文馆实力不如崇文馆,却也有着一定实力。
在之前的几年,弘文馆都是和国子监旗鼓相当的存在,每次对战都会十分焦灼,最后的成绩也不相上下。
这一年的马球比赛因为有纪砚白的加入,并且对所有的成员进行了特训,实力有所不同。
这一次的马球队队员也有些实力。
明知言一向身体素质很好。
陆怀璟虽然体力差了些,但是提供的马匹也都不错。
这也使得,不少人好奇今年国子监的实力。
他们第一场比赛是在国子监主场。
原本不该有其他的队伍来围观,偏还是来了人。
崇文馆的人是跟随太子光明正大地来的,还占了位置最好的看台,之前国子监训练得神秘兮兮的,现在他们干脆直接过来看。
还有崇玄学的冯光栖,也学着他们几个人的法子,跳墙进入了国子监,躲在林子里偷看。
俞渐离在这一日告假,也偷偷来了场地观看。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前桌顾琼华,就连小胖子都被拉了过来。
顾琼华似乎很是崇拜明知言,到了之后便在感叹:“明知言果然好有气质,骑马都这般利落,读书好,马术也好,怎么这么厉害?”
俞渐离听得还挺骄傲的:“他确实很厉害。”
他们三个人原本是躲在角落里,俞渐离想看看他们实际比赛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和改进的地方。
结果比赛刚开始,俞渐离就被人请到了太子的看台位置。
顾琼华和小胖子被吓得呆愣在当场,好在没有人请他们,他们便继续躲在原处。
在比赛的人似乎也都注意到了这一举动。
明知言朝着他们这边频频看过来,似乎生怕太子为难俞渐离,或者将俞渐离带进纷争里。
纪砚白也是看了几次,却没有过多的举动。
只有陆怀璟最直接,干脆喊出来:“俞渐离,我哥特别爱套话,你别中计了!”
俞渐离努力高声回答:“好!”
俞渐离对太子规矩地行礼,接着站在一边。
太子对他示意:“靠近点,这样可以躲到我伞下的阴凉里。”
“谢太子恩典。”
“不必那么多规矩,今日是看球,我们也聊聊球。”太子说着,目光重新回到场上。
俞渐离便规规矩矩地站在太子身侧,这球看得也是压力极大。
陆怀清在此刻开口道:“之前看到你在看球,只想着你是和明知言关系好,后来突然发现你看球很认真,似乎也懂一些,难不成你也算他们的小军师?”
俞渐离只指点了纪砚白而已,明知言和陆怀璟带着他,的确只是因为和他关系好。
俞渐离只能含糊地回答:“知言非常有想法,我哪里能指点他?”
他没有说谎,他确实没指点过明知言。
陆怀清却精准地将话题转了过来:“不过纪砚白应该是听劝的,他们带兵打仗一贯听从军师的意见,执行能力极强。”陆怀清又一次挑起了这个话题。
“嗯,一向听闻纪家军厉害,所向披靡。”
陆怀清听完勾起嘴角浅笑。
太子显然在旁听,表情也有所变化。
这个俞渐离,还真是谨慎啊……
陆怀清提起了其他的:“你可曾见过如今的军师?他当年可是颇有威望,和如今的明知言一样出名。当年司天台和国子监抢人,崇玄学也跟着凑热闹,最传奇的一次是他参加三个学府的考试,全部满分。”
“嗯,听说过一些。”
俞渐离想到军师还觉得有些惋惜。
纪砚白是在军师去世后才逐渐疯魔的。
而军师死得极其蹊跷,当年书评区也是热议不断,最后还是原著作者半剧透,读者们才知道军师是被林听下毒害死的。
军师的去世,可以称之为一颗闪耀的星陨落,甚至影响了国运。
可林听他们不在乎。
“军师最近有收徒的想法,你可知道?”陆怀清问道。
俞渐离听得心惊胆战的,这又是什么套?
为什么要对他下套?
他什么都没参与,也就写写小黄书,做做花灯,为什么要试探他?
他只能如实回答:“听说过一些。”
“嗯,我看你前阵子去了司天台,还当你是奔着做他的徒弟努力呢。”
“我哪里敢啊……”俞渐离回答得诚恳,“军师收徒定然劳心费力,我的身体不佳,怕是还未出师便会先行离世,岂能让他老人家白忙活一场?”
这说的是实话,倒是让陆怀清闭嘴了。
太子适当地开口:“我会让太医帮你瞧瞧身体。”
“多谢太子费心。”
“一家人,客气了。”
咝——怎么又一家人了?
他刚才回答得哪里不对吗?
还是说这又是什么套?
这群人总是勾心斗角的,相处得好累啊……
跟这群人聊天,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好在此刻出现了一阵惊呼声,纪砚白进了这场比赛的第一个球,那势不可挡的架势,甚至吓退了对方的马。
纪砚白拽着马绳停下来,侧头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太子浅笑:“小舅舅在警告我了,我们不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