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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遇袭

反派他会自我攻略 仰玩玄度 6651 2024-07-29 08:04:23

七月二十三,国母寿宴。

别鹤台布置一新,仪仗肃立,彩旗纷飞,头戴喜簪的宫女簇拥皇后落座,接受朝臣贵妇们的参拜。

寿宴开始时口技先鸣,一出百鸟朝凤,徐篱山在满台悠扬声中撩袍上阶,奉上《仙贺寿图》。

帝后并坐,见那长卷展开,被依仗簇拥的王母面带微笑、不少威严,仙子簇拥在侧,或捧琼浆蟠桃,或展袖飞鹤,或与仙童斗嘴……皆愉悦融洽,山石、奇树、楼阁、荷池在云、海之间若隐若现,笔法飘逸,着色瑰丽,一眼夺目,细看又更得不少趣味。

皇后已经起身走到长卷前细看了一番,笑道:“美,美极了。”

“朕知道等下次寿辰,该向小六讨要什么贺礼了。”雍帝幽幽地说。

徐篱山正在向皇后解释细节之处,闻言很上道地点头应下。

皇后很满意也很喜欢这卷贺寿图,让人小心地收好放进长木匣,又让人将准备好的文房四宝赏赐给徐篱山。徐篱山看出这是套天家御用的贡品,便沉稳地道了谢,转身退下去了。

路过皇子席位,他朝京珉眨了眨眼,被京珉一伸手招了过去。

京珉说:“同我喝一杯。”

宫人给徐篱山添了小凳,徐篱山撩袍落座,捧起京珉倒的酒,同他碰了下杯,仰头饮尽。一旁的京澄也端着凳子凑过来,说:“咱俩喝一个。”

四目相对,徐篱山提壶倒酒,笑道:“好啊。”

“留青。”京宣也过来,手里端着酒杯朝他笑道,“多谢你为国母作画,母后甚是高兴,我敬你一杯。”

徐篱山举杯,说:“为臣本分,荣幸之至,三殿下不必言谢。”

眼见一张四方桌被四个人围起来了,京珉温和内敛地赶人,“诸位,有些挤。”

“挤挤更热闹。”京澄厚脸皮,又给徐篱山倒了一杯,示意他举杯共饮。

“皇兄们都聚在此处,我也来了。”六皇子端着酒杯凑到京珉身边,朝徐篱山举杯,笑道,“我单名‘尧’。”

徐篱山挑眉,“六殿下,请了。”

“你们在这里玩牌吗?”郁玦也握着酒壶走上台阶,凑到徐篱山和京珉中间,眼神直直地落在徐篱山脸上,“跟我喝一杯。”

“好的呢。”徐篱山抬起杯子,让他倒满了酒,仰头喝了,拿空杯示意,“行了吗,世子?”

郁玦说行,又说:“我给你的帖子,你是一张不回啊。”

京珉提醒道:“寿宴之上。”

“注意言辞。”京宣附议。

郁玦不管不顾,盯着徐篱山说:“你是不是和师鸣凑到一起了?”

“说我什么呢?”师鸣不知何时站在徐篱山身后,俯身把脑袋凑过去,硬生生地挡在徐篱山和郁玦中间,“喂,你背地里说我什么?”

郁玦不想跟傻子说话,抬手不耐烦地把他挡开,说:“滚远点行吗?”

师鸣叫嚣道:“这里是二殿下的座次,你凭什么赶人,二殿下同意了吗?”

“有我说话的余地吗?”京珉微笑。

“要动手滚远点啊,”京澄提醒,“别溅我们一身血,我们还要喝酒呢。”

没人应声,此时褚凤刚好凑过来,他的腿好了许多,不需要拄拐吊绳,虽然还不能疾跑如常,但也能行走了,因此今日也跟着褚和入宫贺寿来了。

“人这么多啊。”他举了举手里的木匣子,期待道,“玩牌吗?我带了。”

“我想玩。”付清漪挽着师流萤凑上来,眼巴巴地说,“我玩得很好,加我一个吧。”

褚凤嗤笑,替兄弟耍威风,“在我们家山儿面前,谁都别逞能。”

“等一下,各位。”徐篱山举起右手,面露微笑,“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真的没有人感觉到从上方盯过来的视线吗?”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往最上头看去,帝后果然面露微笑地盯着他们,旁边还站着个肃王殿下,也侧身瞧着他们,这位面色平静,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我们做错什么了吗?”褚凤小声询问。

“皇叔不爱看人闹腾,”京宣极快地看了眼徐篱山,笑道,“许是觉得我们不守规矩。”

师鸣委屈道:“我们也没闹腾啊,不就是凑一桌说说话吗?”

“肃王殿下生得真好看,”付清漪双手捧在心口,面露微笑,语气却很惆怅,“若他温柔些就好了。”

师流萤摇头,说:“我倒觉得这样很好,殿下若有心悦之人,便也只会为她一人温柔……他认真地盯着谁看的时候,目光宛如深潭,谁要是踩了进去,便是爬不出来了。”

京珉提醒道:“擦擦口水,别让皇叔瞧见了。”

“你们几个小孩子,”此时雍帝发话了,问他们,“凑一桌闹什么呢?”

师鸣率先指向郁玦,说:“陛下,他骂我,我在跟他争辩道理!”

“父皇,儿臣是想劝架。”京澄狡猾地撇清关系。

“哦?”雍帝笑道,“阿玦,你骂他什么了?”

郁玦起身回禀道:“是他先拿脸侮辱臣的眼睛,臣心生呕吐之意,因此才出言斥责。”

“陛下您听,他羞辱我!”师鸣悲嚎一声,“他说我长得丑!”

皇后掩袖轻笑,说:“阿玦,你年长两岁,莫要欺负弟弟。”

眼见郁玦又要出言羞辱,师鸣要拔地而起,雍帝很有先见之明地摆手阻拦了这场争斗,眼尖地看向褚凤手中的盒子,“凤儿,你手里拿着什么玩意儿,拿上来给朕瞧瞧。”

褚凤便上去了,很热情地介绍道:“陛下,这是一种牌,叫‘扑克牌’,以前在安平城的时候,我们就很爱玩这个。”

牌是用白笺纸做的,很硬挺,花色不一,帝后各自拿起几张瞧了瞧,觉得新奇。雍帝说:“朕也想玩。”

“臣教您!”褚凤问皇后,“娘娘,您玩吗?”

皇后笑着说:“本宫在旁边看你们玩。”

褚凤说:“那还差一个人。”

“逾川,”雍帝盛情邀请,一把拽住京纾的胳膊将人扯到身边,“我们一起玩。”他说罢凑到京纾耳边,“你没听见吗,徐小六也爱玩这个,你学会了就能陪他一起玩了。”

有道理,京纾瞬间就收敛了婉拒的意思,说:“陛下英明。”

宫人立刻搬了凳子给京纾,京纾落座,朝下头瞥了一眼,说:“叫徐六公子上来帮忙教一教。”

宫人立马去叫了徐篱山。

徐篱山一一行礼,伸手按住褚凤的胳膊,两人挤在一张椅子上,开始教学。

底下的人见了各自说起小话来,宁远伯凑到文定侯府和长宁侯府的坐席之间,说:“二位,你们家的小子真是出息啊,跑到帝后的坐席上去了!”

“可不就是这么两个小混账嘛。”文定侯笑一笑,举杯和他们碰了一杯。

这边,褚凤详细地介绍了牌的花色以及玩法,见两位新手都没有什么疑问,便一拍掌,说:“那我们就开始吧!”

雍帝点头,郑重地说:“开始吧。”

褚凤大胆地敲诈道:“谁输了就要输东西出去。”

“朕拿一套蓝翎弓箭。”雍帝说。

京纾知道徐篱山爱用香,说:“红描金锦纹方盒。”

褚凤随一只金玉满堂鱼钵,熟练地开始发牌,很幸运地成为这一轮的“地主”,不禁发出“桀桀桀”的嚣张笑意,逗得帝后都乐呵一笑。

徐篱山眼睛一转,见京纾面色认真地盯着手中的牌,便起身凑到他和雍帝中间,说:“陛下,殿下,卑职给二位抱膀子!”

褚凤剜了徐篱山一眼,重色轻友!

“何意?”京纾看向徐篱山。

四目相对,两人均神色如常,只是谁都没有发现,他们在桌下很快地蹭了下彼此的手。

阶下目光灼灼,徐篱山毫无负担地笑一笑,说:“就是帮二位参谋的意思。凤儿是卑职的高徒,两位是新手,玩不过他。”

“不错。”雍帝笑着看了两人一眼,乐意成全他们这点想坐近点的小心思,附和道,“小六,朕需要你。”

褚凤打出一张“三”,雍帝跟“六”,京纾抽出一张“小王”,果然引来徐篱山的说教:“还用不着,出‘八’。”

京纾听从指导,落了牌,同时感觉自己的大腿外侧被轻轻地蹭了两下,一片酥麻。他目光不动,神色如常,只是偷偷伸脚撞了下徐篱山的脚,却被徐篱山用脚勾住了脚腕,又上下蹭了两下。

“我怎么打?”京纾侧目看向徐篱山。

徐篱山朝他笑一笑,说:“打……一对‘六’啊。”

京纾收回目光,打出两张牌。

一局打完,褚“地主”还是赢了,顺利地缴获两样珍品。雍帝捧起茶盏喝了一口,说:“你们两个小子这是合伙来敲诈了。”

“臣凭本事赢的。”褚凤嘟囔。

“陛下自己技不如人,可不要耍赖。”皇后在旁边笑着说。

京纾说:“不错。”

雍帝哼了一声,说:“再来一局。”

“我来我来。”师鸣从后头跑上来,挤到褚凤的椅子上,“让我来一把。”

褚凤说:“来嘛来嘛。”

“这局你来。”京纾对徐篱山说,“输了算我的。”

徐篱山笑道:“卑职不会输。”

“赢了也算你的。”京纾说。

徐篱山轻轻一拍桌,发出褚凤的同款笑声,说:“我要暴富了!”

这边的人沉迷打牌,那边的柳垂和密蹊早已避开宫中守卫和路上的宫人,成功靠近太后居住的慈安宫。

太后常年礼佛,宫中清净得很,一踏入便能嗅到檀木、香灰的味道,两人在进去后兵分两路,这样一来可以减省时间,二来若有万一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一个时辰后,两人在小厨房撞上,互相摇了下头。

密蹊说:“没有发现怪异之处。”

“我排查得很仔细,没有发现密道、密室一类。”柳垂打开地图向他说明,“现在只有太后的寝殿没有查。”

密蹊说:“寝殿外会有两个守夜的宫人,且我方才看过,太后的寝殿门窗关得很严实,若想进去,肯定会有动静。”

“或者我们让太后主动开门。”柳垂收好地图塞入胸前的衣服里,“我来引起注意,你趁机潜进去。”

“不。”密蹊拦下他,“宫里我更熟悉,逃起来更稳妥,我们换一下。”

谁都知道引起注意的那个人更危险,柳垂闻言却没有假客气,正想着答应,就听见一声模糊的惊呼:

“刺客!来人啊,”有宫人在不远处惊嚷道,“有刺客!”

什么?两人对视一眼。

下一瞬,一道黑影翻身闪了进来,三个同样蒙面的黑衣人站在小厨房中,面面相觑。

此时慈安宫大片大片地亮起烛灯,附近的巡逻禁卫也快速包围慈安宫,带队闯了进来。门前响起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一队人马快速奔向太后的寝殿,在小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三人闪身翻出窗外,下一瞬小厨房被照亮了大片。

别鹤台那边很快收到了消息,雍帝遣二、三皇子前来探望情况。太后披着素袍出了寝殿,身边的宫人提着一盏小夜灯,昏黄的灯光映着太后的侧脸,若忽略眼角细纹,她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年纪。

两位皇子上前行礼,京珉说:“皇祖母受惊了。”

太后摇了摇头,示意无妨,而后对京宣说:“今日是皇后的寿宴,倒是搅扰她的兴致了,宣儿记得替哀家向皇后赔个不是。”

“父皇母后都很担忧您,只是别鹤台到底还有那么多人在,他们不能立刻过来,还请皇祖母莫要怪罪才是。”京宣拱手行礼,“皇祖母勿要担忧,在抓住贼子之前,孙儿们就在此地陪着您。”

“辛苦你们了。”太后说,“那我们去前殿坐着吧。”

京珉上前搀扶太后,一行人去了前殿,禁卫则十步一人地镇守此地。

距离寝殿两道墙的一座假山后头蹲着仨黑衣人,密蹊说:“没机会了。”

话音落地,两人同时看向那位身分不明的刺客,柳垂讽刺道:“哪个大聪明派你来的?”

“至少我进入寝殿了。”刺客说。

柳垂瞬间变了副语气,说:“朋友,我们谈谈。”

“既然撞见了,就是有缘。”密蹊说,“这位朋友,不如跟我们分享一二?”

刺客嗤道:“你们能告诉我什么?”

“确实不能告诉你什么,但我们有两个人。”柳垂微微一笑,“信不信我现在喊一声,最后被禁卫抓住的一定是你。”

密蹊跟着上前一步,两人左右包围住黑衣刺客。

“以二对一,”刺客感慨,“真无耻啊。”

密蹊说:“有用就行。”

“你夜探太后寝殿,肯定也是别有所图,我们虽不认识,但却在做同一件事。”柳垂说,“你把发现的消息告诉我们,对你也没有坏处。”

“好吧。”刺客耸肩,“我说。太后寝殿里还有人,我进去的时候被那人发现了,过了几招闹出了动静,然后守夜的一嗓子把人都叫过来了。”

柳垂与密蹊对视一眼,问道:“什么路数?”

“看不出来。”刺客说,“是个男人,不像是天家暗卫,但着实厉害。”

密蹊蹙眉,说:“仅他一人?”

“我倒是没察觉出其他人的气息,但寝殿那么大,我还没来得及排查。”刺客摸了下脑袋,也很遗憾。

“那人没有追出来,估计就是要守在寝殿里。”柳垂猜测道,“寝殿里一定还有什么。”

密蹊说:“今夜之后,慈安宫必定戒严,再想探查会更难,不如趁着灯下黑博一把?”

“有暴露的风险。”柳垂摸了把脸,“我不能暴露。”

刺客叹息道:“我也是。”

密蹊很少在人前露脸,但很遗憾的是陛下和肃王都见过他,若是他暴露,他主子就玩完了,于是也跟着叹了口气。

“跑吧。”刺客提出建议,“先跑为上。”

可是,怎么跑呢?

此时一声惊响,不远处的夜空炸开庆寿烟花,爆竹齐鸣,接连不断。三人对视一眼,密蹊提议道:“我们卖一个人去吸引视线?”

刺客呵呵道:“是我吗?又是我吗?”

“保二争三吧。”柳垂掏出匕首,“为了以防万一,你先把脸划烂,这样就算被抓住也不会被人认出真实身份。”

“谢谢啊。”刺客拍拍两人的肩膀,“两个活阎王,我遇上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说着就要接过匕首,却突然听见墙外接连响起几道重物落地的声音,那声音沉闷,是人砸在地上的声音。

“快走。”墙外有人轻声喝道。

三人对视一眼,密蹊率先起身跃出墙外,落到地上,果然见墙外的几名守卫都被迷晕在地,而帮他们的人已经先一步跑了。

柳垂和刺客接着翻出来,临走之际柳垂快速看了眼快速离开现场的好心人,那人一身深蓝劲装,腰后佩刀,看身形轮廓,分明是二皇子带回兰京的那个丰城。

丰城离开现场,一路神色自然地快步朝别鹤台跑去,到了别鹤台,他到雍帝跟前禀报,说:“陛下,禁卫将慈安宫搜遍了,未曾发现刺客踪迹。”

徐篱山把玩着手中的最后一张“小王”和“三”,和站在褚凤身边的京澄很快地对视了一眼,又各自错开。

“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雍帝喜怒不明,起身说,“朕去慈安宫看看太后。”

“臣妾一同去吧。”皇后朝身边女官说,“安排散席,请大家出宫去吧。”

女官应声,等帝后先行,便同几个内宦一同下阶梯去了。

“那我也走了。”徐篱山很轻很快地在京纾耳边道了一句,起身走过去提溜起褚凤。

今夜战果颇丰却无力拿走,褚凤临走时不忘嘱咐道:“记得找个时辰把东西都送出宫来啊。”

一旁的宫人应声让他放心。

徐篱山跟褚凤几个说说笑笑地出了宫门,见柳垂坐在马车上,一切如常,才彻底松了口气。他和朋友们告辞,上了马车,柳垂便驾车离开。

马车上,正在闭眼休息的文定侯撩起一只眼皮看了眼徐篱山,悠悠地说:“太后深居佛堂,怎么会突然遇刺?”

“遇刺只是一种说法,不一定就是真的刺客。太后宫里肯定有不少宝贝,”徐篱山耸肩,“以前宫里也不是没有飞贼大盗光顾过,比起别的宫,太后宫里冷清多了,显然更好偷啊。”

“也是。”文定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只是今夜打草惊蛇,想来那飞贼也不会再犯险了吧?”

徐篱山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马车悠悠地到了文定侯府,父子俩前后下车,回了自己院中。房门一关,柳垂说:“你还和丰城勾搭上了?”

“注意措辞,就是请他帮个小忙而已。”徐篱山叹气,“完他妈蛋,等着表哥上门来骂我吧。”

“你脸皮厚,二殿下把嘴皮子说薄了都伤不了你分毫。倒是那个丰城,”柳垂抱臂,“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因为我事先在你身上藏了‘香蛊’,又给了丰城一只,子母蛊能互相感应香味,他自然就能找到你。”徐篱山解释说。

柳垂在该实行鼓励教育的时候还是不吝夸赞,闻言比了下大拇指,说:“我以为你早就把从老头那里偷学的东西忘光了……蛊呢?”

徐篱山伸手戳了下他腰间的小锦囊,说:“现在养蛊人是越来越少了,这只还是先前我们去邕州那次,魏七哥送给我的。”

柳垂解下锦囊,打开灯罩扔了进去,说:“今夜还有第三人夜探太后寝殿,就是他暴露了,但是他也告诉了我们一个消息,太后寝殿中的确还有高手。”

烛火幽幽,一股奇妙的香气弥漫开来,徐篱山撑着下巴思索道:“看来想直接下手是行不通了,还是得采取迂回手段。对了,关于你们撞上的那个‘刺客’,你看出了什么吗?”

“眼睛比我小。”柳垂说,“我确认以前没在哪里见过。”

*

风痕扯下面巾,抹了把脸上的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说:“属下无能。”

“探出了消息还毫发无伤地回来,称不上无能,不必自责。”京宣示意他起身,笑道,“我的好二哥也不老实了。”

风痕起身站到一旁,说:“丰城特意出手相助,绝不是因为属下,而是另外那两人,他们会不会是二殿下的人?”

“二哥不太会做这种事。”京宣拨着茶盖,“不过二哥既然肯出手相助,定然也是让他在意的人。二哥是待人宽厚,但是能让他在这件事上冒险相助的人却是寥寥可数……”他眯了下眼睛,笑道,“你郁世子是真要情场失意了。”

风痕说:“您怀疑是徐六公子的人?”

“别跟郁世子说,怕他闹起来不好收场。”京宣嘱咐。

风痕担心道:“徐六公子会不会算计郁世子?”

“若六弟与皇祖母勾结,徐篱山要护二哥,要保徐家,如今的心思就都在六弟和皇祖母身上,此时此刻他不会愿意和我们结仇。何况,”京宣嫌弃地啧了一声,“你瞧瞧郁世子那德性,徐留青要算计他早就下手了……也真是,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徐留青。”

“属下瞧郁世子这回是真陷进去了,您瞧瞧这都多久了,世子愣是半点手段都没敢使出来。”风痕叹气,“这男未婚男未娶的,要不您想个法子成全了世子吧?”

京宣垂眼,意味不明地说:“怕是晚了一步啊。罢了,另外的人呢?”

风痕说:“去六皇子府上的人并没有察觉任何异常,六皇子一切如旧,也没有会见什么特殊的人物。殿下先前怀疑六皇子与太后暗中勾结,可如今看来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确切证据。”

“不能着急。”京宣说,“今夜发现皇祖母寝殿藏有高人,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一个常年礼佛、深居简出的老太太在自己的寝殿里藏着个高手,她要么心里有鬼、怕人报复,要么就是心存目的,蓄势待发。

总之,太后这些年拜的绝不是慈悲真佛。

“殿下,不好了!”

府中管事撩着袍子急忙闯入书房,说:“殿下,二殿下在回府途中遇刺了!”

京宣猛地起身,“二哥伤势如何?”

“二殿下胸前正中一刀,若非侍卫丰城拼死相护,二殿下怕是当场就……”管事缓了缓,“现下二殿下已经被送回府中救治了,但是那刀上好像有毒啊,二殿下情况不明,连肃王府的白衣郎都赶过去了!另外,据说丰城侍卫在与刺客搏杀中从对方身上扯下一物件,是一枚飞书小笺,上头的字迹是、是——”

“是什么?”风痕催促,“说啊!”

管事叹了口气,说:“是五殿下的字迹!”

风痕大惊,转身看向京宣,却见对方低眉不语,面色阴沉。

“行啊。”片晌,京宣嗤笑,“伤了二哥,被拖下水的却不会只有五弟一人,好手段……去二皇子府。”

徐篱山深夜打马出府,直奔二皇子府,身后跟着柳垂和做普通护卫装扮的鹊十一。大道疾驰,徐篱山却在靠近二皇子府最近的那条岔路口上勒住缰绳,不再前进。

月影幽幽,四周安静极了。

前头跑出来一条小狗,长着黑色的毛,看起来就是寻常品种,但它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它跑到徐篱山面前不远处,迟缓地站定脚步,与徐篱山对视了几息,却突然惨叫一声,弯腿倒了下去,四肢发抖、腹腔震动,随后口吐血沫,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很快就变得黯淡无光了。

“这条狗很眼熟吧?”

熟悉的、粗嘎的声音从前方响起,柳垂目中冷沉,拔出了匕首。

“是不是很像你从前养的那只?”面具人从阴影处走出来,走到小狗身边时随意抬了下脚,把尸体踹到了一边。他大剌剌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徐篱山,“我不知道你那时看见自己的狗被人炖了时有没有哭,但是此时的你瞧着很、很不平静啊。”

徐篱山握着缰绳的手不断攥紧,直至蹭破了皮肉,摩出斑斑血迹来。那种阴狠的疼痛从手掌逼近指尖,一瞬间冲上大脑,简直头皮发麻,他甚至听到了耳边有“嗡嗡”的声响。

僵硬且缓慢地松开咬紧的牙关,紧绷的下颔逐渐放松下来,徐篱山怪异地扯出一抹笑来,说:“我当是谁啊。”

“是我。”面具人上前一步,语气虔诚,“我是特意来见你的。”

“之前柳垂请你来我这里做客,你不来,如今却又上赶着,”徐篱山微微偏头,“我骂你一句犯贱的东西,是不是很合适?”

面具人不怒反笑,说:“先前确实不是时候,其实今夜也不是,但我这不是来都来了嘛,我想着你肯定很担心二皇子,于是挣扎犹豫一番,还是没舍得离开。”

徐篱山说:“刺杀二殿下的是你。”

“对啊。”面具人得意地说,“是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刀上抹的是剧毒,叫做‘十六刻’,中毒者十六刻内不服用解药就会暴毙而亡,你去过很多地方,肯定是听过这种毒药的吧。我知道白衣郎莫莺医术卓绝,想来是晓得这毒的解法,但是很不巧,熬制解药刚好需要两个时辰——他除非从肃王府‘唰’地飞过去,否则就来不及。怎么样,我这个时机是不是把握得很精准?”

“是啊。”徐篱山语气平静,“看来我是赶不上了。”

“我是为你好,真的。”面具人双手交叠在面前,纠结地握了握,“我怕你亲眼目睹二皇子暴毙的惨状,会做噩梦,毕竟那会儿你只是死了条狗,就好长一段时间都茶饭不思,常常呕吐,生生瘦了一大圈,我真的很心疼。你乖乖的,不要去二皇子府,好吗?”

“好,我不去了。”徐篱山微微向前倾身,轻慢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月色正好,我赏你吃杯酒,你肯不肯?”

面具人不禁向前一步,说:“万分欣然。”

徐篱山勒转马头,让马屁股对他晃了下尾巴,嗤道:“那就跟紧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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