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铃响起，憋了大半节课的元磊立刻转过来：“真的不认识啊？”
尤路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面不改色道：“不认识。今天周五比较闲才理你的。”
“以前周五你也不理我。”元磊还不相信，嘀嘀咕咕的。
“那下次还是不理你好了。”
“别呀。”
走出教学楼，尤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旁边还有这周经常出现的爆炸头。
“诶！”元磊忽然叫了一声，周围的人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那是不是那个人啊。”元磊自觉地放低了声音，凑到尤路耳边讲悄悄话，顺便抬起一只手，随便搭在他肩上。
在于江听到动静转过来的一瞬间，尤路的身体僵硬了。
直到爆炸头叫了于江一声，问他在看什么，于江把视线转回去，尤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人？”
“就是刚刚晚自习下课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
“记不清了。”
元磊失望地叹了一声：“啊。”下降的语调，充满了失去八卦的懊恼。
尤路：“……”
“真的不认识啊，我还以为你骗我的呢。”
于江他们的脚步比较慢，元磊说这句话的时候，彼此刚好擦肩而过。
尤路莫名心虚，没有搭腔，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怎么又走那么快了啊。”邓扬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爆炸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和前面的距离不远不近。于江看着尤路的背影出神，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被否认了。
尤路的教室就在那段没有灯的走廊末尾。两人走到那里的时候，于江瞥到教室后窗有人在朝这边看，好像就是尤路的其中一个室友。
他不由自主地更加靠近了尤路一点，甚至在离开以前忍不住私心，碰到了尤路的手。如果可以，他希望还有一个拥抱，但是那里离教室太近了，他很怕尤路会拒绝他，所以不敢再做出别的举动。
初衷已经成了最微乎其微的理由。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望渐渐占了上风。
他承受不了被尤路拒绝的感受。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虽然被看到了，但好像没有对尤路造成任何困扰。他摇头否认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啊。
于江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周身笼罩着阴郁的氛围，脑袋顶上好像瞬间出现了一小片乌云，正往他这片区域哗啦啦倾倒大雨。
心情的转变过于明显，连粗线条的邓扬都感觉到了。
“怎么忽然这么丧啊。”邓扬拍了他的背一下，“又想起你数学大题扣的那10分，不至于吧？那道题很难的啦。”
一长串话，总算有最后一句进了旁边人的耳朵。
于江：“哪道题？”
邓扬：“……”他就白问。
尤路觉得宫水对他的好奇心越来越旺盛了，连他周六早上回家坐哪一班公交车，都要事无巨细地问到。
在他如实说了要和室友一起回去，可能坐九点多的车以后，宫水显得有点忧虑。
尤路疑心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好忧虑的。
宫水：[真的不打算早点回吗]
在对面第二次发来类似的疑问之后，尤路忽然灵光一闪，噼里啪啦打字：[你明天晚上没空吗]
于江不知道这和他晚上有没有空有什么关系，但想到接下来的计划，还是忍痛打下了赞同的话。
宫水：[可能没有]
看到对话框里的回复，尤路忍不住失落，但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宫水今天这么奇怪，一定是因为明天晚上没空不能聊天，他却说不出口，也不好意思问改成其他时间可不可以。
尤路贴心地替他说：[刚上大学应该很忙吧]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发过来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尤路继续问：[那你是明天早上有空吗]
宫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又发了一个表情包过来。
一只黄毛小狗在雪地上蹦跶了两下，按下两排爪印，看上去呆乎乎的。
尤路以前不怎么聊天，也不大用表情包，自从和宫水认识以后，表情包库存大量增加，全是这些猫猫狗狗的。
他自动把这个表情包理解为自己想象中的意思。
宫水应该是在表演害羞。
尤路大方地说：[要是你明天晚上没空的话，我们可以把聊天时间换到上午]
他把上午少掉的一小时学习时间挪到晚上就好了。
这样对他来说也方便一点，因为于江说不定还要早早过来和他一起睡。
虽然于江最近都没再梦游过了，但尤路还是放心不下，有时候晚上睡觉前还要想想于江会不会从宿舍床上掉下去。
幸好现在每天早晨都能在食堂看到全须全尾的于江。
对面这次输入了很久，持续的时间过长，长到尤路都开始怀疑宫水手指按着字母睡着了。
回复终于发了过来，文字的长度和输入时长很不匹配。
[明天上午也没空，对不起qwq]
虽然他卖了萌，尤路还是感觉心里的无名火一下子冒了起来。
他耐下性子继续问：[下午呢？]
宫水：[下午也有事（可怜.jpg）]
小鹿：[一整天连一个小时也抽不出来，有这么忙吗]
尤路的言辞不自觉冷了下来。
对面或许是被他刺激到了，许久都没回复。
尤路稍微冷静了一点儿，刚要把刚才的那句话撤回，对话框里就跳出了回复。
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宫水只是重复着道歉的话语。
尤路从心底里冒出一阵无力感，明明好好地躺在床上，身体却仿佛被拖着不断下坠。
隐隐有种直觉。今天听到宫水拒绝的话，他并不是很吃惊。
他一直试图把宫水的一切变化合理化，为了把事情拉回正轨，下意识不断地后退让步。
可是这种努力好像还是没有用。
手机被扔在床单上，屏幕孤零零地闪着光。
尤路把脸埋进枕头里，眼泪被无声地吸收。
他不想要喜欢宫水了。好烦。明明喜欢他之前，和他聊天的时候只有开心的。
可那时候宫水也没有隔三差五就说没有空聊天。
他的声音对尤路来说，就是一剂安慰的良药，不管他说的是会让人快乐的话，还是其它普通平常的话语。
只要听到他在耳机里带着笑意的声音，尤路就仿佛忘记了其它一切的烦恼。
在不断地重复之后，实验动物会把铃铛和食物联系起来。尤路也是这样，把耳机里的声音和快乐的情绪联系起来。
他伸出手臂，把刚刚扔开的手机捞过来，不出意外地看到宫水发了一连串道歉的话语。
他聊天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很多，会卖萌，很可爱，除了不愿意和他视频，都和以前一样。
沉默着哭了一场，尤路的理智又回来了一些。
他不该想那么多，也许宫水是周六真的很忙，不是懒得理他。毕竟每天晚上的聊天时间，他从来没有说过没空。
尤路眼睛一亮，唰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甚至没有打字，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等待接通的声音响了很久，尤路插好了耳机，又等待了许久，几十秒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心里重新打起鼓来，刚刚振作起来的心情再次渐渐低落下去。
在即将被系统自动挂断之前，等待声停下了，通话请求被接通了。
对面很安静，宫水没有讲话，甚至连呼吸声也听不到。尤路猜他又把麦克风关掉了。
但既然接通了，尤路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听到他的声音。
“你去哪儿？”元磊在身后问。
尤路一边开门一边回：“出去打个电话。”
“你小心点啊，老何说最近要开始查手机了。”元磊不放心地说，“要不你就在这打吧，反正我们都没睡。”
尤路迟疑了一下，探头出去，朝外面走廊上左右看看，最后还是推开了宿舍门：“没那么巧的，我还是出去吧。”
毕竟有些话实在不太适合在宿舍里说。
看着他毫不犹豫反手关门的动作，元磊嘟囔了一句：“有小秘密。”
夜晚的走廊上静悄悄的，头顶的灯发着幽幽的光。
尽管在外面，尤路还是说话很小声：“能听到吗？”
对话框里跳出一个字：[能]
尤路不满地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我不管，你现在找个地方和我说话。”
宫水：[老婆qwq]
“不要装可怜。”尽管这样说，尤路的语调还是软了下来，说出接下来的话语时，音量变得更轻，“老公，求求你了。”
对话框静悄悄的，宫水沉默了。
尤路抿了抿唇，把麦克风拿起来凑到嘴边，说话变得更加小声，就像在说悄悄话一样：“我好想你啊……你现在有空的吧？”
【作者有话说】
小江：我也很想老婆qwq
下次更新就是六月啦，新的一月，立志日更（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