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路盯着最后一道数学大题的第二小题，苦思冥想半天，最后无奈只得放弃，恹恹向身边的人求助：“这道题我感觉完全没有思路……”

“我看看。”于江接过他手里的试卷，低头开始读题。

尤路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忘了具体是哪一天，在他对着某道题愁眉苦脸的时候，身旁的于江忽然问了句：“能不能给我看看？”

从那之后，只要尤路周末作业遇到什么难题，总是习惯性地求助他。

当然，于江也不是什么都会，只是在数学这一门特别擅长。但尤路有理由怀疑，他可能只是还没来得及预习到高三的物理化学。

笔尖在草稿纸上简短写了几行，于江很快就有了思路：“可以先构建一个新的函数g(x)……”

寥寥数语，还没等他把整个过程说完，尤路已经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完全没想到能这样。”

数学有时候就是这样，思路卡壳了就很难再进行下一步，但是只要想到了方法，很快就能够顺畅地做下去。

于江看着他把试卷挪回去，快速地开始写接下来的过程，心底忍不住有点小失落。

尤路在这两个月里进步很快，刚开始问他问题的时候，一般要他从头讲到尾，有时候还要讲两遍，现在基本讲了一半，他就不再需要他了。

于江很喜欢他凑到自己身边，认认真真听他讲题目的样子。这是他一开始决定预习高二高三数学的动力来源。

尤路把题目做完，刚好也到了设定的休息时间，他由衷地感慨：“你真的好聪明啊，我就想不到这个方法。”

人往往是这样，对于水平相近的人，还会产生嫉妒的心思，但是如果水平差距太大，就只剩下仰望了，因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赶不上。

尤路现在对于江的心态就是这样。从这个学期开始，于江已经在每一次月考里稳居年级第一，跟他那天才般的亲生父母一模一样。

尤路从一开始的难受，到现在都有点麻木了，甚至在班里同学提到这次高一的月考年级第一竟然甩开第二名10多分的时候，有点莫名其妙的与有荣焉，心想那是他弟弟。

于江盛名在外，哪怕他不问当事人，也常常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动态。

“对了，”尤路一边摆弄着手腕上的手串，一边随口问，“我听说你下半年要参加数学竞赛吗？”

“嗯，是要参加。”于江问，“你从哪听说的？”他不知道尤路的心态变化，直到现在依然还很小心，除非尤路主动问他的成绩，否则并不会和他说这些。

“偶然听见同学讲的，说他弟弟说，竞赛队里进了个从来没搞过竞赛的人，结果第一次小测就考了队里第三。”尤路调笑着喊了一声，“小天才，你现在名气可大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眼里没有一丝阴霾，原本就漂亮的五官更加增添了神采。

于江呆呆地看着他，像忽然哑了一样，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这样吗？”

哪怕已经看了无数次，可是每次面对尤路这张脸，还像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一样惊艳，特别是在这种令他莫名心动的时刻，于江的大脑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完全讲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语。

尤路笑出了声，调侃道：“现在看上去傻傻的，一点也不聪明。”

于江早就不像刚开始那么寡言，但有时候还会像现在这样不善言辞，尤路都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你数学这么好，有没有想过以后专门学这个专业？”高一下学期，也是时候要做志愿规划了。

于江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想过要不要学。”关于大学，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和尤路近一点。

“可以开始想一想啦，毕竟还有两年就要高考了。”

尤路说得特别语重心长，于江听在耳里，简直像听到了学校老师和他们讲话。

他沉默了一瞬，问：“哥，你要读什么专业？”

尤路早就想过了，回答得很顺畅：“读医学吧。”

怕影响他的备考心态，于江还是第一次问他这个，今天聊到这了才敢问一下。他忍不住对尤路的答案有点意外：“为什么想读这个？”

尤路诡异地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你肯定要读A大吧。”

以于江现在的成绩，这是肯定的。

面对他疑惑的表情，尤路接着说：“医学是A大录取分数线比较低的，我保持现在的状态，说不定能行……”

放在半年前，这种事他想都不敢想，但也许是量变引起了质变，在最近的一次模考里面，他的排名已经够到了A大的边边，班主任找他谈话的时候，也说他可以再冲一冲。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

尤路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抱住了。

于江把他没说完的话讲了下去：“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他的语气那么肯定，斩钉截铁，尤路也感觉更加多了一份底气，但他还是说：“也不一定啦，我就这一次模考稍微好一点。”

“这说明你一直在进步，现在已经有这个实力了。”于江把人松开，抬手去揉他的脑袋。

尤路往旁边躲了一下，成功地避开了他的手：“不要以下犯上。”

尤路现在越来越以哥哥的身份自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能他摸于江的头发，不让于江摸他了。

于江没有讲话，手也没收回来，只是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尤路被他看了一会儿，无奈道：“好吧好吧。”

他把脑袋挪了回去，放到于江的手下面，说：“只能一会会。我才是哥哥知不知道？”

他们虽然出生在同一天，但是尤路坚信他的出生时间一定更早一些，而且年级的差异也让他有种自己更年长的错觉。

于江努力按下翘起的嘴角，摸了摸手下自来卷的头发，在尤路抗议之前收回了手。

临近高考，尤路现在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在宫水的提议和他的顺水推舟之下，这几个月来，网上聊天的频率和时间越来越少。

与此同时，他也几乎没再失眠。多年来紧绷的精神似乎终于抵达了某个平衡点，困扰他多年的事神奇地消失了。

偶尔有实在睡不着的时候，只要他戳戳宫水，对方也总是在线，就好像一直在那里等着他一样，让尤路的内心感到很安定。

备考的时间好像复制粘贴，一天一天过得飞快，高考前最后一次公布排名的模考，尤路考出了整个高中生涯最好的一次成绩，完全能够稳上A大。

课间，元磊把三个人的成绩条放在一块，笑得乐不可支：“咱们在A大校园再约哈，到时候就从临中三剑客变成A大三剑客。”

仲乐依然在做题，对他突发奇想的命名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尤路很捧场，期待地点头：“好啊。”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六，尤路照例在下午放学后回家。

于江系着围裙，正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尤路过来，原本就温柔的眉眼更加欣悦了几分，“哥，你回来啦。”

尤路不在的白天，他一直在和家里的阿姨学做菜，所以最近常常在周六下厨。至于周日，他更加愿意和尤路一块待在书房。

尤路把书包扔到沙发边的地毯上，看了眼餐桌：“你又学新菜啦。”

因为他们没有特殊要求，阿姨平时总是做点家常菜，样子并不特殊。但于江非常热衷于摆盘，做出来的菜又好看又好吃。

尤路跑进厨房洗了洗手，转身出来的时候，于江把筷子递到他手里，两人一起坐到餐桌边开饭。

这天晚上是尤路和宫水说好要聊天的日子。他们现在差不多一周聊两次左右，周六晚上一次，平时在学校一次，其他时间，如果尤路开启话题，他们也会随便闲聊两句，不过一般都持续不久，晚上大概十来分钟就结束了。

特别是对于每周六的这次聊天，尤路还是挺期待的，因为在家里，可以玩一些花样。虽然得躲进卫生间避开于江，但总比在学校宿舍方便很多。

宫水陆陆续续又给他买了不少东西，戴手上的，戴头上的，戴脖子上的，塞里面的，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时间临近，尤路来到房间，拉开那个琳琅满目的抽屉，从里面挑了最近的心头好。

绳子是个好东西，又好看，又好玩。

这半年来，宫水没在他面前讲过话，尤路问过两次，毕竟病情涉及到隐私，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他不会经常提起。

他们没再开过语音或者视频，都恢复成了文字聊天。

小鹿：[稍微等等，我先绑一下]

教程是之前宫水发过来的，最近两周操作了两次，尤路现在已经变得比较熟练，不超过五分钟就搞定了，从脖颈到腰间，再绑缚双腿。为了打字方便，手依然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白皙的肤色泛上浅粉，指尖敲击手机屏幕，如实地写下此刻的感受并发送。越是具体地描述，身体的触感就越敏锐。麻绳上极细微的毛刺扫过肌肤，却能引起灵魂深处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