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江低头时，刚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精致秀气的鼻梁下方，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令人产生一种亲吻的冲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愣神的工夫，怀里的人像条鱼儿一样滑了出去，跑到餐桌边说：“快来点蜡烛啦。”
今年的生日蛋糕由于江负责购买，毕竟尤路现在经济情况非常紧张，养活自己就够呛。
于江的生日礼物拿出来时，尤路愣了一下，出口的话没过大脑：“这个不是送过一条了吗？……不过这样可以换着戴，也很好哦！”
总算把话圆了回来，尤路在心底给自己拍拍顺毛。
但事情似乎并没有这样结束，于江看上去表情凝重，如临大敌。
除了先前军训的那段时间，尤路的左手腕上一直戴着于江当初送的手串，包括现在也戴着。
所以他伸出右手，戳了戳沉默的于江，再把手腕放在他面前：“给我戴吗？”
不知怎么，于江的表情搞得他也有点紧张了，气氛怪怪的。
“那天在夜市上，我是听摊主介绍的。后来又去了解了一下，发现他卖给我的价格太便宜了，应该是假的。所以我想重新送你一串。”
这么紧张竟然是因为之前买到假货了。尤路习惯性地安慰他：“其实也没关系啦，原来这个挺好看的。”抬着的手腕没放下来，显然是在告诉于江，他很乐于接受这个礼物。
但面前的人并没有立刻给他戴上。
“当时没告诉你是什么意思，就给你戴上了，后来想想还是要让你知道。”
“尤路。你听我讲完，再决定要不要这个礼物吧。”于江忽然喊了他的名字，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这种材质叫月光石，象征着幸福美满的爱情，意义和钻石相似，一般被用来当作定情信物……”
这些日子以来，尤路心中有所怀疑，早就是草木皆兵，听到这样的解释，一下子就猜出了于江的意思。
以为能够从容应对，但真正面对他的告白时，尤路还是整个人都呆住了，张了张嘴，只知道傻傻地看着他。
看着尤路明显尴尬到不知所措的神情，于江忽然笑了一下：“哥，我逗你的，你真的信啦？”
气氛变得太过突然，尤路完全没反应过来，呆愣的表情还有点可爱。
他第一时间顺着于江的台阶下去，抬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你好烦，又在胡说什么啊。”
其实他知道，于江说的是真心话。
尽管他一直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那晚的经历做不得假，生活中的种种迹象也容不得他忽视。
于江是真的喜欢他。
他要怎么样呢？接受这份喜欢，然后和他谈恋爱吗？可是，万一有一天于江不喜欢他了怎么办，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亲近吗？
万一被爸妈知道又怎么办？于江好不容易成为了一个各方面都完美无缺的儿子，要因为他的存在有一个无法抹去的缺点吗？
妈妈会不喜欢他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心照不宣，仿佛那个“玩笑”没有发生，继续点蜡烛、吃蛋糕，晚上一起打游戏，还直播了一个多小时。
往常已经习惯的弹幕，今天看着却格外令人不自在。两人不约而同，忽视了所有打趣的话语。
[怎么感觉怪怪的]
[江神和哥哥吵架了吗]
[xql床头吵架床尾和]
[cpf能别舞了吗，没看气氛不太对啊]
看着气氛越来越古怪的弹幕，尤路的呼吸都不自觉加快了。
一局游戏结束，尤路小心翼翼用余光看了看于江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要开口解释的意思，在心底酝酿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没有吵架。大家不要想太多，就是稍微有点累才不说话的。”
[累了就不要播啦]
[+1早点休息吧]
尤路还没说话，身旁的人忽然开口：“是有点累，今天就到这里吧，先下了，明天见。”
话音落下，他依然没点结束直播的按键。
尤路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和大家告别。往常每天都是这样的，等他们两个人都和观众说再见了，于江才会点结束直播。
还和以前一样。尤路的情绪忽然就提起来了一些。
“拜拜，明天见哦。”
果然，他话音落下时，结束按键上的光标才点了下去。
热热闹闹的弹幕消失，只留下手机等待界面的游戏音效，房间里显得更加冷清。
于江把游戏退出，站了起来：“我回房间洗澡了。”
“哦。”尤路点点头，仰头看向他，问，“你等一下还过来睡吧？”
于江没有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尤路眼巴巴地看着他。
于江点了点头：“当然来。”
于江回来时，尤路已经洗好澡，正坐在床边等他。
见到他的身影，尤路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看上去又有点紧张，应该是对他的出现很不自在。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让他过来一起睡呢？
于江的脚步顿了顿，垂下视线，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闭上了眼睛。
“你……”
听到尤路开口，于江立刻睁开了眼睛，完全是条件反射。
已经对上尤路隐隐期待的视线，再想闭眼就有点尴尬了。
他实在看不出尤路想干什么，又怕自己多说多错。
于江抿了抿唇，开口问：“怎么了？”
尤路还坐在被子上，看上去像是想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于江的视线下移，刚好落在他的双腿上。他知道那对脚踝的触感，只要一只手就能紧紧抓住，尤路想逃也逃不掉。
像被烫了一下，于江的呼吸都暂停了一瞬。
看他再次合上眼睛，尤路急了：“你要睡啦？”
于江闭着眼睛，清心寡欲地说：“不睡。”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尤路好像动了动，离他更近了，存在感更加强烈。
然后尤路语气扭捏地开口：“那个，我、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于江尽量让大脑放空，忽视身边若有似无的香气，简短地回应：“你说。”
不用面对于江的目光，又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场景给了尤路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脑海中那些危险的直觉消失，留下来的只有令人心潮澎湃的责任感。
“其实，那天晚上我醒着。”
心存一丝侥幸，于江下意识装傻：“哪天晚上？”
“嗯、就是，”尤路讲话都磕巴了，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我开学之前的那天。”
头顶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最终落下，于江的心底反而莫名的平静。
其实，第二天的逃避让他早有预感，但那天之后，尤路在他面前一切如常，哪怕有不自在，到最后却都是纵容。
明明发现了，却像从前一样。
这让他忍不住有了乐观的预期。也许不用等那么久，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告白，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但尤路的反应给了他重重一击。
那完全不是被心上人表白的惊喜，只有不知所措和紧张，甚至有一丝害怕。
后面准备好的话都收了回去，只好说那是个玩笑。
努力开心地过生日，努力装作一切都很正常，但气氛还是很僵硬，尤路肯定察觉到了不对劲。
要戳破这个假象了吗？是不是打算和他划清界限，告诉他只是把他当做弟弟，想要做恋人绝无可能。
眼眶开始不自觉地发热，再闭下去，泪水下一秒就要从眼角滑落。
于江深吸了一口气，从被子里坐起来，同时低头睁大眼睛，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两三滴落在被子上，洇出小小的痕迹，尤路应该没看见。
安静躺着的人忽然坐起来，尤路吓了一跳，原本就很紧张，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怎、怎么了？”
“对不起。”于江低着头，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尤路第一反应回答：“没关系？”
话已出口，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于江在为那晚的事情道歉。因为不顾他的意愿做了那种事吗？
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怪于江。
手不自觉抓紧了被子，尤路重新说了一遍：“没关系的。”
“我……”于江的声音听上去完全哽咽了，似乎想要解释，但是说不出话来。
他要哭了。意识到这点的瞬间，什么紧张尴尬都完全抛之脑后，尤路想也没想，倾身上前抱住了他。
不是那种依赖对方的拥抱，而是不自觉地跪坐起来，把于江整个人都抱进怀里，将他的脑袋贴在自己胸口，就像安慰一个小孩那样抱着他。
“没事的。真的没关系。”
明明是宽慰，于江却忍不住悲哀地想，要来了吧，下一句就是永远把他当弟弟。
“其实，这个年纪有这种好奇心，也是很正常的事。”尤路一边摸着他的脑袋，一边温柔地说，“因为你总是和我相处，所以就把这种好奇心放在我身上啦。”
尤路的手伸到他面前，轻轻盖住了他的眼睛，而后是一个温柔的亲吻，轻得让于江怀疑是他的错觉。
但这似乎只是对方的试探，或者是过于紧张的一种准备。
停顿一瞬之后，那趁对方熟睡时，偷偷品尝过无数次的舌尖，竟然轻轻舔了舔他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
大家知道，小路的脑回路一向是比较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