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江水里一通折腾, 赵红玫此刻被捞上岸后更显狼狈,手臂和脖颈上因是被薛清极强行削去的秽肢,所以残留了不少红印, 仅剩的一只鞋也早不知被甩到了哪里,之前就没穿鞋子的那只脚脚底被磨破了皮,被江水浸泡过后肿胀发白,血泡和外翻的伤口混杂在一处, 让人看了就觉得疼。
严律蹲下身看了几眼:“应该是从娘家一路跑出来的。”
“从她娘家在的村子到这里距离不短, 就她这跑的速度,家里人要是想追半道估计就追上了,”胡旭杰嘲讽道, “话说回来, 家里人要是有心管她,又怎么会让她从家里跑出来?”
同样是心智不健全的疯子, 薛小年打小就没受过什么苦。薛国祥和唐芽为了自己孩子没少操心,说句不夸张的, 真算得上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吃喝不说是优质, 也是荤素搭配营养充足, 硬是让这小子窜个儿窜得比同龄人快一倍。
但赵红玫这样的境遇和状态,严律却已经见惯了——薛清极的每次转世未必都有薛家这样的爹妈,如果生的年代不好, 过得比赵红玫还倒霉。
“那帮水溺子到底是发什么疯!哎, 要不是为了这疯子,我绝对不会下水的, ”肖点星这会儿还在后怕,说话也又多又难听, “你到底为什么非得往那江里跳啊?”
赵红玫跟不知道他这个人存在似的,边玩起自己的头发边神经质地左右看,只是看几眼就还要回头盯着求鲤江。
江中此刻已归于平静,除了岸上还有些正在被严律灵火焚烧的几块孽灵残块外已没有了水溺子的踪迹,赵红玫却还痴痴看着。
严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赵红玫被打断了视线,木讷地看向他。严律问:“为什么要下求鲤江,是因为你女儿徐盼娣在江里吗?”
他问的很直白,赵红玫却并不显得悲伤,她咬着自己发尾笑了几声,指着江中道:“我要下去,那下面很多人,很多东西,都说要帮我,他们都是好的,不会害我。”
这几句话说的胡旭杰等人毛骨悚然,纷纷看向求鲤江。隋辨因为布阵已精疲力尽,趴在草地上虚弱道:“那底下除了水溺子就是塑料袋垃圾,哪有人啊?”
“在她眼里,活着的人更像怪物吧。”薛清极看着赵红玫,见她说起江中的事情时兴奋异常,自己也忽地笑了,“有趣,她竟然是主动献出了自己这躯壳的。”
董鹿愣了愣:“你的意思是,她主动将孽灵引进体内?原来如此!所以她被寄生的程度这么深却没被发现,她的魂儿并不排斥寄生的孽气,甚至还主动遮掩……”
“再加上她体质特殊,灵力混乱,极易扰乱视线。”严律道,“这情况确实少见。”
董鹿却在捋了捋前后关系后觉得不对,眉头皱起,也蹲下来问赵红玫:“你怎么会想起往江里去,是谁告诉你那帮孽畜会帮你的?”
赵红玫见她是个小姑娘,眼神恍惚地伸手要摸她的脸,旁边肖点星现在看到她伸手就害怕:“她之前那些异变的手也要摸我脸来着,结果是想弄死我!”
董鹿起先一僵,但却没有躲开,反倒拉住赵红玫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
“盼娣,妞妞。”赵红玫咧着嘴笑了,胡乱地喊着,“你又长大啦,又长大啦,要带妈妈走哇。”
这疯子是把董鹿当成了徐盼娣,哪怕二人没有任何相似,甚至连年龄都相差甚远。
董鹿鼻头微酸,放柔了声音:“是谁指引你去江里的?那可不是人该去的地方,里头的东西也不是人该接触的东西。”
赵红玫像逗小孩儿似的轻轻掐了掐董鹿的面颊,随后神秘道:“妈告诉你,这世上真的有神仙!神仙什么都知道——”
她话尚未说完,极远处的小树林中忽然传出一声雀鸟的夜啼。声音如悲似泣,在深夜中十分凄厉。
求鲤江自从前两天水溺子群魔乱舞了一回后,夜里就比坟地都安静,这鸟啼显得格外突兀。
赵红玫浑身一震,猛地住了嘴,抚摸董鹿的手也骤然抽回,脸上露出恍惚又痛苦的神情,胸口急速起伏,脖颈处刚被卸掉了秽肢的地方又开始变形。
“不好!”孙化玉大惊,急忙和另一个医修一起将赵红玫按住,一个用灵力压制一个拨弄她头顶的银针。
不需要严律示意,胡旭杰在听到鸟啼时就已窜了出去。他虽不似其他妖族那样懂术法,却极擅肉搏,奔跑时有惊人的爆发力,转脸就已到了十几丈开外,肖点星跟在他身后追也追不上,只能坠在后头喊:“咋了,什么,这大晚上的让不让人活了!”
银针的摆弄看似不费力,实则也耗损孙化玉不少灵力,他检查了一顿后已有些出汗:“她体内被寄生的部分好像忽然发作了,奇怪,我还以为这两边儿都达成合作共同变异了呢,怎么这会儿闹起了内讧?”
严律没想到这小子长得斯斯文文一副文化人的模样,用起比喻却如此形象又缺德。
他俯身用手点了下赵红玫的额头,试探性灌注进一些自己的灵力,发现这壳子里混乱堪比菜市场,他的灵力进去就被蚕食干净了:“这寄生的程度太严重了,得尽快处理一下。”
“你想怎么处理?”薛清极忽然开口,“还能耗损多少来处理?”
严律听出他语气中的古怪,诧异地瞧了他一眼,还未开口,那边胡旭杰就夹着肖点星跑回来了。
董鹿见他两人完好无损先是松口气,继而又问是否发现了线索。
“完蛋玩意儿,跑那么慢还非得跟着。”胡旭杰嫌弃地将吐着舌头喘气儿的肖点星丢在地上,自己则从兜里掏出用卫生纸包着的一团东西,“真是邪了门了,老子这速度也是仙妖两道挂的上号的,竟然没追上!只看到仿佛有人,甩着舌头就不见了,见我追的紧,还打算暗算我——好吧,算这小子有点用,帮我挡了一下。”
肖点星跟他的难兄难弟隋辨一道趴在地上,闻言支棱起脖子,得意道:“多亏我聪明,临走前顺了件鹿姐的带来的匕首,虽然赶不上剑好用,但用剑风冲散一下那几个狗日的丢来的暗器倒是还行!”
还心心念念他没剑用这茬呢。
胡旭杰拆开那个卫生纸团,里边包着三根钢钉,个个儿得有一指长,几人分别拿了看,孙化玉放在鼻尖嗅了嗅,立即皱眉:“好像用药浸泡过,这味道很熟悉,应该是用来延缓灵力运作的。好歹毒,要是真扎到你身上,当时你就要因为经脉不畅而血气翻涌,麻烦就大了!”
“也不至于吧,”胡旭杰挠挠头,“本来我灵力也不咋地,经脉也不老通畅,扎一下就扎一下呗。”
孙化玉:“……哎,真羡慕你,心比脸都大。”
“竟然真有人插手小堃村的事儿!”董鹿将前后事情一联系,又惊又怒,“这鸟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赵红玫要说出些什么时来。这也就算了,今夜大阵运作的好好的,水溺子却在水下二度融合直接上岸,明显是奔着赵红玫来的,好像都是为了不让她跟我们过多接触,这不是很奇怪吗?是有人怕她真说出什么,因为她真的看到且知道什么。”
“难道真的跟仙门之前折损的人手有关?”隋辨也急了,“可惜赵红玫是个疯子,这咱们怎么问的出来?”
几人的目光又看向赵红玫,见她虽又被孙化玉强行用针按住了体内混乱的灵力和因为寄生而产生的排异反应,但依旧面色蜡黄,时不时抓挠一下身上曾长出秽肢的部位。
确实不像是个能说话的样子,都疯成这样了,竟然还怕她说漏嘴。
薛清极默默观察着赵红玫的举动,见她确实不像是有再开口的意思,这才转了视线,去看严律。
严律自刚才起就在琢磨那三根钢钉,起初只拿着一根看,这会儿其余人都已经将重点放在了赵红玫身上,他却将剩下两根也拿了过来,用卫生纸捏了一个个检查,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难看,眉间折痕加重,最后竟然捏起一根钢钉,在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划。
薛清极眼疾手快去拉,即便这样也慢了一步,严律不过是轻轻触碰了钢钉的尖头,拇指竟然立即破了道长口,开始向外涌出血水。
胡旭杰被这边的动作吸引了目光,大惊:“哥!你流血了!”
严律看着手上向外流血不止的伤口,仿佛并未感到疼痛,只沉声道:“大胡,联系佘龙,让他现在就查老堂街这三日内有没有行踪不明的妖,查到后不必报给我,直接找到捆起来,等着我料理完这边的事儿就过去。”
“祖宗?这是怎么了?”董鹿极少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愣了愣,但还是先关心严律的伤,“这钉子上具体有什么成分都不知道,您怎么能这么划自个儿呢?!孙化玉,快,把你那什么什么止血的药拿来!”
孙化玉赶紧去找,严律却摆了摆手,血珠顺着滴落下来也并不在意。
他从口袋中摸出烟,却发现烟早已被打湿没法再抽了,只能作罢,略微吸了口气,对董鹿沉声道:“这三枚钢钉上有妖族留下的气息,大约是为了让这玩意儿更锋利迅速才以灵力裹挟掷出。虽已极力隐藏,但这效果骗不了我。”
这话说完,董鹿的脸色立即变了。
一件事关仙门弟子不断惨死的案子竟然牵扯进了妖族,难免会让人多想。
气氛顿时凝滞,刚才还在水中互相打捞对方狗命的一行人此刻立即再次意识到他们并不相同,仙门与妖族,从一开始就尿不到一个壶里。
胡旭杰张了张嘴想说话,董鹿却抬手止住了他,正色道:“好,我知道了。但现在一切都不明朗,妖族并非只有老堂街的那些,未必就是祖宗您这边儿的妖参合进来了,况且只是气息,还说明不了什么。现在最关键的是搞清楚赵红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解决小堃村的事情。”
“对!”胡旭杰头一次这么支持仙门弟子的发言,“我也这意思,我也这意思!”
严律将钢钉重新包好递给董鹿:“拿着这个去给你们老太太复命,告诉她,我这边会有个说法。”
“仙门的事情就由我来应付,但门中关系复杂,我只会告知老太太,让她来做判断。今天跟来的人要是有谁多嘴,我也不会轻饶。”董鹿对自己带来的几人警告道,继而又对严律露出些许笑意来,“……从小到大,您总是能给说法,我知道的。”
隋辨和肖点星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这一系列的话意味着什么,隋辨甚至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都还在查呢,还没查明白呢!”
“行了,”肖点星不耐烦道,“不就是仨钉子吗,搞不好哪儿来的呢,还是先看看赵红玫吧,我咋越看她越不对呢?”
严律心里发沉,这些小辈儿的叽叽喳喳除了能让胡旭杰这种万事不想过脑子的二傻子心情好点外,并不能让已经活腻歪了的他有一点缓和。
他对妖族的掌控力早不如以前,其实哪怕就是以前在弥弥山时,也不是所有妖都愿意跟着他的。
各怀鬼胎而导致糟心事发生的情况他见多了。
薛清极依旧负手站在一侧,以古语在严律耳边低声道:“何必发愁呢?就算真是妖族所为,查出一个就废掉一个,总能到头的。”
严律抱着肩膀,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无论是不耐烦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都没了,只是平淡了下去,没有波澜道:“不是烦心,只是腻了。”
薛清极微顿了下,还未说话,那边赵红玫又出现了异状。
她身上那些秽肢被卸掉后留下的痕迹发起红来,像一大片湿疹,在赵红玫不断的抓挠下越来越明显,越明显就越痒,就这么会儿功夫,赵红玫竟然把自己露在外头的皮肤抓出一道道红痕。
孙化玉急了:“应该是刚才寄生的部分猛地发作,才开始出现这类‘虚病’。我需要把她带回车上,两个医修一起施针,稳定她的状态。”
赵红玫这样子十分渗人,如果就此不管,她必定会把自己挠成个血人。
“我看看,”严律蹲下身,左手覆盖住赵红玫的额头,灵力灌注后当即道,“你准备一下,我先拔孽——”
他话音未落,还在滴血的右手被薛清极猛地攒住了手腕。
这人本就是个握剑握惯了的,把严律的手攒得死紧,竟然没让他移动分毫。众人惊讶地看向他,薛清极脸上带着点儿意味深长的笑。
“她被寄生的部位过多过重,自己魂体脆弱,身体也没有经过修行,毕竟只是凡人躯壳,哪怕是强行拔孽也承受不了,不如先用仙门的法子温养,至少保她不会继续加重。”薛清极道,“况且我认为,以妖皇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进行如此深层次的拔孽了。”
胡旭杰原本见他敢这么跟严律比划,正要发火,听到这句却愣了:“什么意思?”
严律眼神一变,要抽回手来,布满云纹的右臂却被薛清极牢牢把住。他慢慢地掰开严律握成拳的手指,用自己的手指按住了他还在滴血的拇指指腹,温声道:“你这是握刀的手吗?我看现在倒还没有屠户有力。怎么了,耗损过度?妖皇变弱了许多。”
“耗损?什么耗损?”胡旭杰愣了,“哥,他什么意思?”
“……给你好脸儿了是吧?”严律直起身看着薛清极,“来来,你有剑了,咱俩先来打一架!”
薛清极依旧是笑,只俯下身凑在严律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道:“我现在的确是半废了,但却是事出有因。妖皇是为何呢?我也奇怪,这些小孩儿和你的侍从竟都没看出来,你早已没了味觉。上午时不过是给一个孩童拔孽,右臂便开始迟钝,以至于要用擦手来掩饰僵硬,你这样的手,还怎么握得住刀呢?”
严律的心中一阵巨颤,这么多年他从未与人提起过这些细节,没想到这才几天,就被这死了千年的土老帽给看出来了。
他的猛地看向薛清极,眼神里带着警告。
“妖皇不必惊慌,我只是猜一猜,但看你这模样,我应该猜的不错。”薛清极眯起眼来,笑得十分温和。
严律原本覆盖在赵红玫额头的左手骤然收回,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掐上了薛清极的脖颈,用古语道:“你是死的久了,忘了挑衅我会有什么下场吧?”
旁边董鹿和胡旭杰等人正拽着孙化玉和肖点星追问严律耗损的事情,余光瞥见这俩人剑拔弩张,顿时麻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先拉开哪一个更好。
薛清极不闪不躲,微笑着任由他卡着自己的脆弱命门,柔声细语道:“你瞧,我并没有将事情告诉他们,是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我顺着你来了。现在轮到妖皇顺着我来了,我很好说话的,只需妖皇跟我服个软罢了。”
他这语气模样,几乎立刻让严律回忆起千年前在弥弥山时的日子。
这仙门教出来的人模狗样道貌岸然的弟子,最喜欢逮住他这些小辫子,然后用钝刀子一样的语气和他“协商”。
用钺戎的话来说——“你可真是个黑心烂肺的玩意儿啊!”
严律用刮刀一样的眼神将薛清极看了一遍,心里却逐渐升起点儿无奈,随后竟后知后觉地又多出了些许松弛。
这些事儿从没人知道,今天却不一样了。
心里虽松动,严律的手却没迟疑,拇指在薛清极的鼻子上用力搓了一把,恶狠狠地笑了,也小声道:“又流鼻血了吧?你现在何止是半废了,简直就是个废人,还跟我装样子呢?等着吧,有你头疼失眠的时候。”
说罢将他推开,自己甩了甩手站起身,还没说话,胡旭杰就扑了上来。
一人高马大浑身腱子肉的大老爷们扒在严律身上,号丧似的叫道:“哥!你竟然从来都没跟我和小龙提过,是不是不相信我俩?你好狠的心,要是早点儿跟我俩说,我俩肯定、肯定——”
“滚!”严律把他从自己身上揭下来,“姓薛的一个死了多少年的死鬼说的话你都信?是有耗损,但没那么严重。但他说赵红玫受不了拔孽也有道理,要换个柔和些的处理方式。”
薛清极揉着鼻子,听到“死鬼”二字挑了挑眉头。
“祖宗,你是该早说的,这回我同意大胡,”董鹿道,“事关仙门,不能只让你费力。早上你已经在周家耗损过,刚才又在江中动了灵火和刀,我看这样,赵红玫既然是自己接纳被寄生的,那就不可能轻易拔孽,否则你俩都要出事。让孙化玉想办法,他们家就是吃这碗饭的。”
孙化玉立即道:“分内之事!严哥,你先休息,我刚才又检查了赵红玫的状况,我们两个医修一起施针,是可以压制寄生继续发展的,她这情况就算你真给她完全拔除了,人估计也就不行了,不如仙门先来缓解调养,随后等你有余力时再略作清理,减少一下寄生范围就很不错了。”
之前仙门就有过修士因被寄生太久太深,在清理掉寄生的部位后依旧废了的先例,普通人是承受不了这种魂体残缺的痛苦的。
“对,就这么搞。”肖点星道,“省的妖族瞧不起仙门!”
说一半儿被隋辨捂着嘴拉走了。
见几个小辈儿难得这么有想法,严律也没好再多说什么,他确实折腾了一天有些疲惫了,拍了拍还在跟他置气的胡旭杰的狗头,默认了这个处理方式。
户外不是治疗的好场所,又加上刚才的偷袭,孙化玉和另一个医修联手先用舒缓的药给赵红玫服下,等她昏昏欲睡时才架上车,准备先将人就近送回徐家,看看能不能在徐家借个地方施针。
严律一上车就找了个靠窗的座位,抱着肩膀歪着头闭上眼,压根不搭理自己旁边坐着的薛清极。
薛清极倒是好脾气,飘飘然地上车,神态自若地坐在严律身边儿,也不管这位妖皇的脸有多臭,竟然还能硬掰过严律的手,在严律难以理解不能相信的目光中审视了一下他拇指上的伤口。
薛清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叹口气:“妖皇确实恢复的好快,我只是普通人,下次掐我时还望不要如此用力,不仅会痛,恢复起来也十分缓慢。”
严律刚才在气头上,并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用力,先是怒火冲天地抽回手——还气着呢——随后车开出去三百多米,又将信将疑地扯过薛清极,扒开衣领看了看。
薛清极这皮囊跟他魂魄最全乎那辈子几乎一模一样,白皙的皮肤上没有半点伤痕。
“哪儿有伤口?”严律问。
薛清极无辜道:“没说有。妖皇这动作好粗俗。”
严律:“……”
他对薛清极竖了个中指。
薛清极:“这是何意?”
严律:“这才叫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