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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凑合活 三碗过岗 7203 2024-09-22 07:49:41

薛清极转头看向隋辨:“老孟?孟氏的孟德辰?”

隋辨点头:“孟叔一直都在蛟固, 那边儿是孟家负责的地方。我记得从赵红玫在医院出事儿去世、两边儿发现快活丸后,孟叔不放心蛟固所以回去了,有事儿都是电话联系, 今天凌晨之前我也挺久没见到孟叔了。他来这儿干什么?你确定是孟叔?”

那个年轻弟子长得一脸老实相:“确定啊,孟叔那老脸谁能认不出来?三哥一身腱子肉还爱穿收裤脚紧身裤,搭个非主流葬爱上衣,我隔三百米都不会认错!”

描述的画面感太强, 连薛清极都不由自主地想起赵红玫死那天见过的邹兴发和三哥。

“你说这俩什么时候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肖点星疑惑道。

年轻弟子想了想:“孟叔我记不清了,好几天前了得,那会儿您好像刚从仙圣山回来没多久, 一直在休息, 肖叔就不让打扰。妖族那个老邹就昨儿晚上来的,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吧, 凌晨时候才走的,您正睡得跟死猪一样, 天雷劈下来您都得先睡醒再发现自个儿挨霹了,不知道还不正常么。”

薛清极皱起眉, 按时间来算, 邹兴发应该是在封天纵和翅族被发现和快活丸有勾连后,当夜就来了肖家。

他大概知道邹兴发的女儿邹雪花因先天灵力畸形而缠绵病榻,这几年只是硬拖时间而已。

有这么一个在病床上时间不多的孩子, 邹兴发却没陪着, 而是来找肖暨,这又是为什么?

薛清极问道:“为何而来?”

“那我哪儿知道, 我这样的旁支弟子又不让进去,也就小少爷带我玩儿了。”年轻弟子道, “孟叔为什么来我不知道,不过那个老邹来的时候我多留意了一下。他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浑身妖的气息都遮不住了,我拦都拦不住,他带着自个儿同族直接冲去肖叔的书房,我听里边儿动静好像是大吵起来了,但后边儿又没动静了。”

这回别说是薛清极和隋辨,连肖点星都忍不住觉得不对劲儿。

他们家跟妖有接触肖点星就已经觉得奇怪,老爸和哥打小留给他的印象就是对妖族不怎么待见,不然肖点星在和严律等人正经接触之前也不会对妖有点儿偏见。

但现在来看,老爸不仅和邹兴发有联系,而且关系还十分密切。

更要紧的是,严律似乎也不知道这茬儿。

肖点星心里打了个哆嗦,到底是什么关系,仙门不知道,老堂街也不知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几人现在站在别墅院子的大门外,四下还算空旷,远远的有一两个其他家里的弟子在远处朝这边儿看。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肖点星将几人朝更外的地方推了好几步,压低声音问年轻弟子:“我爸跟老邹到底说了什么?”

“人家俩关着门说的,我哪儿知道。”

“你都听到俩人吵架了别的听不见?!”

年轻弟子莫名其妙:“我听见了啊!听见在吵架。但没听清内容,后边儿俩又不吵了,那就更听不见了。”

肖点星急得不行:“还有别人听见没?”

“没有,”年轻弟子斩钉截铁道,“昨天咱们这边儿也派人手出去支援仙门了,就留了三四个在这边儿值夜的,他们说我年纪小,熬夜厉害,不让我看丹炉,就让我一个人值夜,其他人都去看丹炉了,其实都他大爷偷摸睡觉去了。”

末了还说:“少爷,您能不能跟他们说一回,让我也去看丹炉,我也想偷懒……不是,我也想为炼丹尽一份力!”

眼见其他仨人都很无语,肖点星更是咬牙切齿要抽他,年轻弟子撂下一句“老邹后边儿走的时候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之后扭头就跑了。

薛清极没有阻拦,他今天来这一趟也算是收获满满。

只是这收获对所有人来说未必都是好事儿。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儿站着的肖点星,这小孩儿虽然单纯,但脑子却不笨,此刻似乎已经意识到家里有许多自己不理解的事情,表情很是困惑。

“时间差不多了,”薛清极收回目光,语气平常道,“我们该走了,还有许多事情要仙门与老堂街互通消息。”

隋辨应了一声,重新坐回驾驶座。

肖点星回过神儿,见薛清极已经拉开车门,急忙道:“我回去问问我爸,有结果了就跟你们联系,可能是因为发现了对方家里的快活丸服用者之类的我爸才和妖族有联系的。你那个剑,我肯定也帮你找回来!”

他语气里有自己并未意识到的急切,薛清极回头看看他。

年轻的小剑修没什么城府,心里想什么就直接摆在脸上,以前那份儿招人嫌的倨傲早已在这段时间里不见踪影,好像剥离了那层一直伪装自己的壳儿,露出了这个年纪特有的茫然无措的内里。

薛清极忽然有点儿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个年纪时使劲浑身解数,在严律面前也不像是个和他对等年纪的成人了。

想到自己那会儿在严律面前装模作样,薛清极时隔千年有了点儿尴尬。

但千年前的严律却从未点破过他这些伪装,也不知道是看出来了没有,妖皇总能在他浮躁难平的时候拍拍他的脑袋。

薛清极收回已经跨进副驾的一只脚,想了想,看着肖点星道:“修行的人,大多都要有些残缺。或是身体上的残缺,或是生活、精神上的残缺,这一点你在踏上这条路时就应该知道。”

肖点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说起无关紧要的事儿,但还是点点头。

“不完整,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薛清极慢慢道,“造成这个‘不完整’的原因,大多是一个个机缘巧合。但每一个巧合,回头看去时只觉得会是一个个自己和他人做下的‘选择’。往后的人生,无非是为这些‘选择’负责罢了,哪怕这个选择的结果格外沉重。”

他说的很轻很慢,好像是看到一片已经飘过自己头顶的云,在飘去肖点星头上时的提醒。

肖点星似懂非懂,愣愣地看着他。

“只是随便一说,日后若有走在迷雾里的时候……”薛清极顿了顿,微微一笑,“想起这几句,便知道无需往回看,活在世上,不堕落,便只能前进。”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做不来严律对自己的那套,只象征性地拍了下肖点星的肩膀,随后坐上副驾,便系安全带边对欲言又止的隋辨道:“开车,严律那边我不放心。”

隋辨咽下到了嘴边儿的话,同时也把自己感觉到的异样压下,一脚油门开了车。

后视镜里肖点星仍站在别墅门口挠着后脑勺,好像薛清极刚才给他上了一趟极其深奥的数学课。

薛清极一上车便拿出手机给严律拨了个电话。

没接通,他皱起眉。

严律很少有不立即接听的情况,薛清极心浮气躁,埋怨起现代社会没了手机就跟失联了一样,还不如以前直接御剑飞走找人便利。

他不说话,隋辨也不敢吭声,但忍得难受,开出去一段儿距离之后,拐到了一个偏僻点儿的巷口把车停稳。

不等薛清极开口,隋辨就着急道:“年儿,你是不是在肖家发现了什么?你的剑怎么办?你跟点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肖叔和老邹难道有问题?”

“说话慢一些,”薛清极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脑子跟得上舌头么?”

自己的剑有了踪迹却又丢失,这事儿已让他很不爽,肖家的事情又翻了上来,这会儿严律又不接电话,薛清极的心情很不怎么样。

隋辨紧盯着薛清极,平时的怂劲儿也顾不上了:“你可是以前很厉害的剑修,拿剑跟用筷子一样简单,怎么可能炸掉丹场的门?你来的时候就冲着丹场来的是吗?”

玩儿阵的人果然脑子转得快,薛清极放下手机:“起初只是怀疑,我们先前已说过,想要炼制快活丸并非易事,足够的场地就是必要条件之一。现在灵气枯竭,炼丹的修士已几乎没有,还有别的地方比肖氏的丹场更合适么?世家的秘术私场,就算是仙门和老堂街也难以伸手过去。”

隋辨抱有一丝侥幸:“那地方一直都是给仙门炼丹用的,可能只是误会?”

“那里头的气味不对劲。”薛清极道,“我虽然不修这门仙法丹术,但对止血补气一类的丹药十分熟悉,这些基础丹药的味道和当时那里散发出的味道绝对不同。肖家的丹场,至少绝对不止炼制这些基础丹药。”

隋辨不说话了,他其实已经从肖暨和肖揽阳的表现感觉到了不妙。

薛清极继续道:“严律告诉过我,赤尾与肖氏早有勾结,翅族出事后,邹兴发不顾自己病床上的女儿,匆忙赶来见肖暨是为了什么?只有一种解释——见肖暨比留在女儿身边更重要,这件事能救女儿的性命,所以他不得不来。他来了,就意味着肖氏极大可能也牵扯在同一件事情里。”

隋辨恍惚道:“老邹和肖叔一样,都有需要续命的人。老邹要女儿或者,肖叔早些年就已经为了长寿四处求医问药,我爷爷在世的时候还劝过他……那老邹来是为什么,他不是和肖叔吵架了吗?”

“这并不清楚,”薛清极道,“但我推测,对方的这个所谓的‘联盟’也不过是个草台班子,没有完全达到意见一致。或许是其中有人留了一手,老邹意识到了这一点,来找肖暨对峙,所以才有了一开始的争吵,但随后双方在争吵中意识到可能都被耍了,所以后边才‘安静’下来,开始冷静沟通互换信息,老邹应该是得到了还算清楚的答案,所以才会比较平静地离开肖家。”

隋辨苦笑道:“年儿,你都会说‘草台班子’了。”

“我一向好学,”薛清极谦虚道,“也不愿当出土文物似的男朋友。”

隋辨叹了口气儿,他趴在方向盘上停顿了几秒,猛地用头磕在手背。

肖家有问题,就意味着肖点星迟早要被波及。他不像是参与其中,但却要做出选择。

隋辨瞬间明白了薛清极临走前对肖点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额头传来钝痛的同时,隋辨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人轻轻地拍了拍。

继而听到薛清极极轻的叹息:“丹场内的味道,我在肖暨的身上也隐约闻到一些,你还记得林生吗?”

“记得,”隋辨哽咽道,“他说过,他在看到来村里的古怪的风水先生时,见到他身边有一个身上药味很重的中年人——”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原来如此,肖叔几次大病都奇迹般挺了过来,我那时候还以为是他修行时间久身体底子好,现在想想,如果吃了快活丸……”

薛清极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以前的事情全都有迹可循,但现在揣测起来,难免会让隋辨这样的孩子感到难过。

隋辨直起身,胡乱擦了一把脸,边拿出手机边道:“这事儿太大了,我们不能再去肖家,不然肯定会引起怀疑。我先给鹿姐打电话,看看老太太会有什么安排。”

他脸色还是很难看,但却已振作起来,脑子里极快分辨出什么事儿更要紧。

这份儿清醒果断令薛清极略感惊讶。

“顺道告诉他们,”薛清极双臂抱在胸前,悠悠道,“大概这两天便会有丹药制成——丹场大门被毁时,里边炼丹的修士曾跑出来提过。”

隋辨点点头,又问:“那你的剑呢?我觉得如果真的是被送走了,老邹拿走的可能性不大,对妖来说,仙门修士的剑毕竟不好使。”

薛清极赞同:“大概是孟氏的那位家长拿走的。虽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但我的剑并非他能驾驭。”

“那个,”隋辨小心问道,“你的剑真的那么厉害?”

“冲云跟随我已久,虽没有活物成剑灵的那份儿智慧,但脾气却和我很像,”薛清极淡淡道,“希望他不要把剑放在床头,否则冲云很难忍住不掉下来给他的脑袋上来一剑。”

隋辨打了个哆嗦,很识趣儿地不继续问了,转而喃喃道:“孟叔……我总觉得之前哪儿不对劲儿。”

薛清极斜眼过去看他。

“我今天凌晨的时候在仙门遇到他,孟叔的状态很差,感觉像个行走的死人似的,都浮肿了,”隋辨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方向盘,“我知道哪儿不对劲儿了!净地!”

薛清极对这两个字十分敏感,闻言立即直起身。

隋辨转头解释:“我之前查到了净地的相关线索,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跟你商量之后,都觉得可以告诉别人,所以我单独去找了老太太,你还记得么?”

“记得。”薛清极微微颔首,“除此之外,我回去后也告知了严律。”

“对,这茬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老太太为了同步消息方便安排事情,后续还告诉过鹿姐,鹿姐你是知道的,口风很严,她绝不会外泄,”隋辨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但今天早上我睡迷糊了,无意中提起了净地,孟叔竟然接口了!”

薛清极一愣:“什么?”

隋辨将清晨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儿。

当时他稀里糊涂,又因为得知蛟固出事死了很多人而难受,所以一个不留神,将自己在查大阵和净地的事情秃噜出来。

正常人听到这个词儿大多都会疑惑,但孟德辰当时却并未追问,反而是说——

——“古阵年代久远,净地情况特殊,你查起来难办也很正常。”

隋辨这会儿才回过味儿来:“他好像不仅对‘净地’这个词儿不陌生,甚至还知道这地方具体的情况,否则他不会说这地方特殊!”

他着急地看向薛清极,用眼神询问薛清极的意见。

薛清极眸中闪过一抹冷意:“有意思,我和严律尚且不知‘净地’是什么鬼地方,即便是你这熟悉阵法灵地的人来追查,也不过是个模糊概念,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比我们更早知道净地。”

他知道了为什么从未提起?他是只知道有“净地”这个词儿存在,还是确切地掌握知道有什么地方是净地?如果真的是后者,那孟德辰拿着这地方是干什么的?

薛清极不由想到严律之前在电话里说过,他推测怨神的产生与净地脱不开关系。

这想法一旦产生,薛清极便感到后背一阵冷意。

“立刻和仙门联系!”薛清极厉声道,“找一下老孟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忽然停下声音,隋辨还未发问,边听到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几秒过后,车窗被人敲响。

车内的薛清极和隋辨都安静下来,两人对视一眼,转头过去摇下车窗。

车外弯腰看进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刚才在肖家别墅里的那个年轻弟子。

“是你?”隋辨愣了下,“呃,你有事儿吗?”

年轻弟子笑着指了指小巷口里一家隐蔽的私房菜馆儿:“我来那边儿吃饭,刚好看到你们的车,就来打个招呼。”

“你好,”薛清极笑道,“再见。”

说完伸手要去按升车窗的按钮,却听车外的年轻弟子又开口:“今天凌晨,邹兴发从这儿离开,车开出去一会儿后,我亲眼看到另一辆车从暗处开出来,跟着他走了。”

隋辨愣住。

薛清极“哦”了声,面儿上仍是温和笑意:“刚才你说起他,还只说‘别人叫他老邹’。”

“我不这么说,所有人就都知道我认识那是赤尾的族长了,但我这样旁支的人是不该分得清这些妖的。”年轻弟子道,“我不想惹麻烦,现在没人,我说也就说了。”

隋辨回过神儿来,警惕地看着他:“现在怎么又想起来跟我们说了?”

“哎,”年轻弟子叹口气儿,“有些恩总是要报的。”

隋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薛清极盯着这人巧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地点了个头:“你是个混种?”

年轻弟子面儿上的笑淡了,但没有否认。

“啥?”隋辨大惊失色,“他?可他是修士啊!”

“是修士,但血脉里少说千年前,有个祖宗和妖搅合到了一起。”年轻弟子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不出来了吧?正常,我自己也看不出来,不仅没有了原身,连妖的能力也没有,也就是听觉比正常人灵敏一些。”

隋辨立即明白过来,难怪即便是肖暨和老邹关上门,他也能听到屋子里的人在说话!

“但、但你是肖氏的啊,”隋辨傻了,“我听说世家最讲究人族血脉纯正……”

年轻弟子打断道:“我爸的确是正儿八经的肖氏子弟,但我是他在外头搞出来的私生子,妖的血统是我妈那边儿混的,这也是这两年她回来找我我才知道的,我算运气好,只要我不说,没人知道我是个混种。”

顿了顿,他又笑了:“你们看我这样,我还算是混种么?我连混种都快算不上了,像我这样的人其实多得很,只是很多都不知道自己有妖的血统而已,都这年头了,还标榜血统种族,说出来都是逗哥们儿笑。”

隋辨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不由点头:“你说的也没错,我最近认识了个小孩儿,和你一样是个混的厉害的混种,他其实和人也没差……我们都是一样的。”

年轻弟子没想到他会赞同,龇牙乐了一下。

“你说‘报恩’,”薛清极看着他,“报的是什么恩?”

年轻弟子脸上的笑容多了一点儿苦涩:“当然是报妖皇的恩。”

他简略解释:“也不知道是我血脉里妖那部分还有影响的原因,还是因为我是个私生子,反正我打小就跟人不太能合得来。我妈生了我不乐意要,我爸不想认我,我就去了一家福利院,在里头没少挨挤兑,后来有个花臂男人来了……”

他说到这儿,薛清极已经全明白了。

严律之前说过,为了减少混种妖流落在外的情况,会定期去孤儿院这类福利机构寻找有可能是妖的小孩儿,带回老堂街交给同族抚养。

当时严律虽然没有认出这个混的比林生还厉害的孩子是妖,却感觉到这小孩儿体内灵力比别的孩子多些,显然是有天赋的,仔细一问,得知跟肖家有瓜葛,当即就联系了仙门。

老太太出面儿,肖家旁支将他带走,有妖皇和仙门掌事儿的同时出头,肖家也不敢再为难他,倒也算是吃喝不愁地养起来了,虽然没少遭白眼儿,但比流落在外时过得好不少,竟然还能跟着修行起来了,就是本事不咋地,也就比常人好一丁点儿。

养大之后兜兜转转,来了本家做杂活儿。

如果严律当年没有无意将他带出福利院,他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老孟和老邹的到来,也更不会有人把这事儿仔细地告诉薛清极。

命运真是很有意思。

薛清极忍不住笑了:“严律要是知道,或许会让你回老堂街做事。”

“不了,我这样的,在哪儿都融不进去,所以在哪儿也都一样。”年轻弟子道,“我对肖家没多少感情,但小少爷人不错,留这儿也挺好的。”他话锋一转,“我过来是要提醒一句,邹兴发离开后有一辆车跟在他后边儿走了,那车我知道,是胡旭杰的。”

隋辨和薛清极都没想到:“大胡?!”

年轻弟子严肃点头:“我不会认错,绝对是他!他平时都跟着妖皇走动,但那天却鬼鬼祟祟,我一开始以为是老堂街那边儿有什么安排,但今天看你们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就过来提醒一句。现在这个档口,吃了快活丸的搞不好跟你睡上下铺,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但妖皇知道的多总比知道的少要强,我不好联系那边儿,隋辨肯定联系得上。”

“邹兴发与肖暨在屋内争执时你真的没听到别的?”隋辨追问。

年轻弟子想了想:“确实听不太清,就记得说了‘他是不是在你这儿’还有什么‘时间不多了他说好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有’之类的。”

这已经足够证明邹兴发与肖暨之间确实是共同参与了一件事情。

薛清极脑中闪过重重猜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丹场内确实只在做仙门需要的丹药吗?”

年轻弟子:“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说了,跟人家合不来,老被排挤,到现在还没混上去丹场看炉子的好事儿呢。”

薛清极轻笑一声:“好吧,你叫什么?”

“肖天。”年轻弟子道,“得了,我就知道这些,再多也不清楚,你们记得跟妖皇说啊。”

隋辨连连答应,继而又有些欲言又止。

肖天原本已起身要离开,见他这模样便咧嘴笑了:“放心,肖家那边儿我不会多说,人家也未必瞧得上我这个混口饭吃的旁支私生子,没人会多听我讲话。我过来也不是为了亲近妖族,只是为了还妖皇当年的人情,省的我老惦记啥时候能帮上忙。”

他拍了拍车门,一挥手,扭头钻进了私房菜馆儿。

车内隋辨半晌才回过神儿来,难以置信地跟薛清极道:“没想到还有这种,呃,走狗屎运的时候!混种竟然这么多,那这么说,其实仙门里也未必全都是人族啊。”

“千年时间,原本血统就会越来越混杂,也因此适合修行的人和妖都在变少。”薛清极道,“我那个时代,各族对立严重,人与妖互相鄙夷,混种们活的比较艰辛。你介意这个?”

隋辨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谁介意这个谁是王八蛋!但按你这个说法,那时候人和妖那个什么,谈恋爱,岂不是比出柜还艰难?”

薛清极听不懂“出柜”是什么意思,边给严律打去第二个电话边道:“确实艰难。我师兄身边有个世仆,从小和师兄一起长大,学到了师兄的大半阵法,按理说也算是修士了,但后来与一妖相爱,被修士们诟病唾骂,最后是师兄庇护,力保他和那妖……你在哪里?”

隋辨原本已经听住了,却见薛清极微微直起身,电话通了。

那头传来严律略有些低哑的声音:“肖家还好么?”

“不好,隋辨已经在联系仙门了,具体情况有些复杂。”薛清极看了眼隋辨,后者心领神会,赶紧拿起电话也和董鹿联系。

薛清极简略说明了肖家这边的事情,又道,“另外,我或许有胡旭杰的行踪。他凌晨时应该跟踪邹兴发来到了肖家宅邸,后来也继续跟踪邹兴发离开。”

电话那头严律久久没有开口。

薛清极在这沉默中听到严律的呼吸声,虽然很轻,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颤抖。

薛清极眉头皱起,低声问道:“怎么了?你情况不对。”

半晌,严律才哑声道:“我从医院那边儿出来后追查,昨天晚上邹兴发驾车离开后,大胡应该就已经开始跟踪。我不确定他现在去了哪儿,所以先来了一趟他家里。”

严律站在一室一厅的小屋,屋里布置十分简单,墙上挂了个用来展示照片儿的软木板,上头钉满了照片,一半是胡旭杰跟邹雪花的,另一半是胡旭杰和严律佘龙的。

网上买来的二手茶几上铺着碎花桌布,沙发上摆着胡旭杰闲暇之余的爱好作品——织的毛线帽子和毛线手套,都是女款,应该是给邹雪花的。

可惜邹雪花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年冬天。

茶几上还有一个叠好的深灰色围巾,下边儿压着一张纸。

严律已经把纸拿起来,胡旭杰狗爬似的字儿落在上头,写了洋洋洒洒一整张,开头前两行——

“我每天出门前会把这东西放在这,回来再收走,如果哪天有人来了,发现信在这里,就证明我暂时回不来了。如果你是知道我还能回来的,他娘的赶紧给老子放下不准看。如果我出了事儿,那这就是我的遗书。”

“我在此交代,我的所有积蓄留给雪花,希望她病好后四处走走玩玩,我知道她不缺钱,但我以前答应过她赚的钱都给她花;我的电脑还有各类游戏账号留给小龙,他馋我号和电脑好几年了,他弟妹都要用钱所以家里电脑不够使;这套房子我已于今年年初买下,留给严哥,他因为自个儿那倒霉体质所以在一个地方住不久,这里留给他。当年严哥为了我有屋子睡,换了带客房的房,我那会儿就发誓,以后要买更大的房子给他,但可能来不及了,就这一套先凑合吧。”

严律想不明白,之前老棉也是这套。

怎么所有人都要留房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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