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昕穿着一件中规中矩的白衬衫来见导演, 头发精心修剪过,皮肤光滑细腻,脸上容光焕发, 看起来就像一颗被露水点缀过的嫩草。
“导演, 找我有什么事吗?”说起话来的样子与印象中无差别,乖乖的,带点讨人喜的迟钝。
说好提前进组, 魏昕经纪人那边却屡屡阻拦,找各种托词,三天之后又三天,害怕他们把魏家小公子卖了似的。
贺笙本来有心思换人, 犀利的措辞都已经想好, 可魏昕一脸呆萌迟钝好摆弄的模样又让他改变主意了。
戏中的小跟班,要的不就是这种气质吗?
贺笙没有在第一时间跟魏昕搭话, 而是去看魏昕身后的维舟, 用眼神询问信任的队友。
维舟坐在一张转椅上, 手拿厚厚的剧本,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正在研究导演新加进来的一大段父子之间的对话。
贺笙有三大特点,也是三大强项。画面的色彩运用和有意义的长镜头, 以及用镜头语言来表达人物的心情和周围事物的变化, 尽可能减少人物台词,这次却加了长长的一段,多少有点反常。维舟被挑起了兴趣, 而且被贺笙添加的对话吸引, 他以前就听闻别人夸赞贺笙文采好,这回亲眼见证了。
贺笙攥紧拳头, 放在嘴边低咳一声。
维舟抬眸瞥他一眼,心领神会,又瞅瞅魏昕纤细的背影,微微点下头。
‘哥哥’对小跟班很满意。
贺笙决定再给魏昕一次机会,清了清嗓子:“这是你大哥,老大的意思,你要跟着他学习,寸步不离,养成这种习惯,可以让你很快入戏。”
“老大?”魏昕不明所以地回头扫量,看见维舟抬起手对他打招呼,他也下意识地小幅度挥手,“哦!师哥啊,我要跟在师哥身边学习吗?”
贺笙不太高兴的皱起眉头:“有关你的剧本,你没看吗?”
“我,我...”魏昕眨巴两下眼睛,“看了,我看过了。”
看过又忘了这种情况能说吗?
魏昕是有点天真,天真得迟钝,但没傻到什么话都胡咧咧。
他选择沉默,抿着嘴唇,一脸谨慎地盯住贺笙,准备受一番煎熬。
“你要做好改变形象的准备,”贺笙不打算跟他废话,“你来的时候看见门口的保安了吗?”
魏昕点点脑袋,想起自己要饰演的角色,不记得有保安这回事。
贺笙说:“你要晒的跟他一样黑。”
“啊?”魏昕眼睛瞪大,变得朦朦胧胧,“导演,我好像不能...”
“不能?”贺笙用那种可怕的谴责的目光看人,“那你现在就走。”
“导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魏昕那不太灵活的小脑瓜疯狂运转,“我的意思是,保安有点太黑了,我好像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那种程度。”
“尽最大努力,行还是不行。”
“我会尽最大努力。”
贺笙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起魏昕,看见的都是‘缺点’,一种难以达到剧本要求的缺点。
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到底能不能驾驭小跟班的角色。
魏昕被他看的一脸紧张,深呼吸一次,下定决心说:“导演,我特别喜欢你的戏,我以前还给你写过很长很长的一封信,可惜你没搭理我,这次请给我一次机会。”
贺笙的眼里闪过些许意外,轻轻蠕动嘴唇,没有说什么。
话说回来,凭借魏景钧侄子的身份,魏昕想在各类大导演的片子里露脸,根本不是难事,可偏偏选择来蔚洲,进入一个不确定能不能上院线的电影的剧组,多少带着点真诚。
寂静令人神经紧绷,魏昕忍不住向维舟求救,“我说的是真心话,不信问问师哥。”
维舟刚好看完新本子,没注意他们都聊了些什么,不过在接收到魏昕江湖救急的信号,他给予适当的解围:“魏昕,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你要跟我出船,在戏里,你是我邻居家的孩子,每天跟着我出去工作,你负责做一些零碎的活。”
魏昕松了一大口气,反应变快,对着贺笙微微鞠躬,说:“导演,我就不打扰你和师哥了,你放心,我今晚会好好复习功课。”
说完,魏昕一刻都不耽误的逃之夭夭,生怕从贺笙嘴里听到‘不’字,走的时候像摔门。
维舟与贺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你吓到小孩了。”
贺笙轻微耸肩,“他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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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周末,天空放晴,找不到一片云朵。
冉冉升起的太阳照得路面发烫,连上方的空气都颤抖起来,预示这将是难熬的一天。
蔚洲美丽的海洋,稍稍缓解了炎热。
在蔚蓝的海面上,一艘艘白色的渔船犹如漂浮的精灵,整齐有序地朝着目的地出发。
它们穿越广袤的海洋,找到适合燕子搭建巢穴的岛屿。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潮湿,凉爽,还有一股鱼腥和青草混在一起的味道。
燕子洞越近,这种感觉越强烈。
魏昕第一次来,身处蔚洲最大的渔船上,免不了东张西望,方才被阳光晃得半眯的眼睛此时睁大,怀抱着探险的心情到处走动。
没一会儿,他就变得晕乎乎的。
“帆哥,你有药吗?”魏昕在架势室找到刚结识的船长,难受的脸都白了,“我好像晕船了。”
何帆一个人坐在驾驶室,手中拿着小本正在记什么东西,时不时瞟向监控,观察船头和机器舱。
这个男人的性格跟他的外表一样坚毅冷漠,虽然不爱说话,但人品不错,从一个医药箱里翻出半盒美尼尔扔给魏昕。
魏昕连谢谢都说不出口,赶紧吞两片药。
吃完他就瘫坐在地上,后背靠着驾驶室的舱门,一脸无欲无求的惨样。
何帆发现他不走,回头盯住他看几秒。
魏昕感觉自己非常脆弱,舌根苦涩不堪:“我不想让导演看见,他又该说我了。”
何帆朝舱外看一眼,在甲板上找到维舟和贺笙的影子,两人面对面坐着,嘴唇开开合合,应该在聊电影的事。
“你很碍事,”何帆一点情面不留,“出去。”
“......”
魏昕听出了话里的指责意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整个剧组除了贺笙以外,其他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这回又碰上个硬茬。
他有气无力地站起来,一摇三晃的走出驾驶室。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飘到维舟身边,软塌塌的坐下来。
维舟和贺笙停止聊天,同时看向他。
“导演,我感觉我要死了。”魏昕的声音听上去疲惫而沮丧,像在交代遗言。
贺笙冷漠的不像话:“娇气。”
维舟从小在海边生活,知道魏昕有点晕船,这种情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及时处理会有危险。
他用手背碰了碰魏昕的额头,手上沾了点汗,关心道:“还可以吗?如果不舒服,我让船停下来。”
魏昕缓缓摇头:“不用,我刚刚吃过药,感觉好些了。”
“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师哥,你真好...”
“哎哎..”贺笙扒拉一下魏昕的胳膊,“怎么又忘了,他是你邻居家的哥哥,你敬畏的人。”
“哦,”魏昕改口,“谢谢老大关心。”
维舟和贺笙都被他无神的模样逗笑了,边笑边摇头。
贺笙还拿起摄像机给晕船的魏昕录了一段,这是贺笙的习惯,走到哪都带着摄影机或摄像机,碰到新鲜事或美丽的景色都会录下来。
上天眷顾着晕船的人,仿佛缩短了航行的距离,他们要比平常早到十分钟。
体型最大的渔船停在峡谷中央,何帆带着船上的人转到令一艘小型渔船,将所需的工具装好,继续向前行驶。
渔船缓缓驶进燕子洞,两旁是熟悉的天然岩石。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湿冷。
魏昕不再头晕,他紧紧跟在维舟身边,好奇的到处张望,他的问题特别多,维舟都会耐心的回答。
“师哥,你真好。”魏昕笑的有点甜。
维舟想起了儿时的施万渝,曾经也会乘船跟二哥来燕子洞玩,然后讨好地对二哥说好听的话。
魏家小公子的性格要比维舟想象的容易相处,他把手放在魏昕的头顶,轻轻地压两下,说:“不难受了?”
魏昕挺起胸膛,振作起来:“不难受了,多亏帆哥的药。”
贺笙总能在气氛最和谐的时候打破气氛。他挤到两人中间,脸对着维舟,急于分享自己心中的想法,“维舟,你说的对,一部电影就像一个碗,不能装太多的东西,它想让观众看到什么一定要清晰明了,表达两样东西就足够。”他总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刻不耽误。
魏昕瞅着他的后脑勺,识趣地让到一边,安静地听着导演和师哥谈电影艺术。
维舟十分认同导演的话:“是的,可是这部戏要表达的不止两样东西。”
“那就看拍摄手法了,”贺笙若有所思的点头,“电影最怕四不像,你说的问题我都会考虑。”
“回头细聊,”维舟轻拍他的肩膀,指向船头的上方,“我们到了。”
一行人下船,各司其职地拿好自己要拿的东西。
维舟与何帆拿着采燕用的工具,魏昕拿着装水的包,贺笙只对拍摄感兴趣,手拿摄像机走到哪拍到哪。
河流在远处喧嚣奔腾着,空气中湿雾迷蒙。
洞穴入口很小,但洞穴内很宽敞,洞穴越低,难度也会随之降低。
何帆特意选了这个地方,非常适合新手。
他和维舟脱掉鞋子,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下,两人借用绳子,赤脚爬上锋利的岩石。
常年出入这种场合的何帆操作起来明显要更加熟练,动作利落,沉稳可靠,手碰到湿冷的岩壁,手臂上的肌肉鼓了起来。
维舟在努力跟上他的速度。
“你行吗?”何帆把手电筒交到维舟手里时,问了一句,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关心他恐高的问题。
在近期的几次实践中,何帆察觉到维舟有时候会犹豫,虽然那种犹豫转瞬即逝,很难让人捕捉,但长年游走在危险边缘的何帆还是注意到了。
维舟的语气含有一种肃穆:“没有什么不行的。”
他早已下定决心,即使只有一分钟的采燕镜头,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
“小心脚下,”何帆小声叮嘱,转而去看底下的贺笙和魏昕,“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维舟进去看看。”
贺笙举着摄像机说:“注意安全。”
“我也要看看。”魏昕迅速脱了鞋,像一只兔子似的从贺笙身边溜走。
他光着脚,动作笨拙地扯住绳子,紧追维舟的身影。
“你给我下来,”贺笙厉声道,“别想着凑热闹。”
维舟行事稳重,反应快,头脑灵活,身上有一股韧劲,贺笙对他比较放心,但魏昕不一样,完全是一个被好奇心驱使的淘气鬼。
如果真出了意外,对谁都没好处。
魏昕不听,只顾跟在维舟的后面。
维舟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何帆身上,他晃着手电筒,一边观察何帆的表情,一边寻找燕窝的踪迹。
很快,他在岩缝间发现了巢穴,看见一片片由唾液形成的米白色的固定状物。
“都别叫,看这里。”维舟带有回音的声音极具镇定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等在下面的贺笙。
何帆灵巧的回过身,一双大脚有力地踩在岩石上,将腰间别着的喷雾瓶递给维舟。
维舟用喷雾器来软化燕窝的硬度,随后轻轻地从洞穴岩壁上进行剥离。
何帆提醒道:“不要破坏有鸟蛋的巢穴。”
魏昕带有惊喜地插嘴:“我知道,爱护动物嘛。”
何帆的眼睛向下瞥,面无表情道:“保留有蛋的巢穴,是为了燕子长大后会有新的燕窝出现。”
魏昕:“.......”
维舟把燕窝放到背包里,说句:“继续。”
魏昕费力地扭过头,注视着维舟的侧脸,发现他处于一种超然、冷静而豁达的状态。
他的沉着冷静是值得信赖的。
....
....
一轮红日在地平线上徘徊一阵又落下去了。
蔚洲的天色逐渐暗淡,慢慢变成了银灰色。
张岩嘴里叼着根烟,双腿岔开,站在岸边等船靠岸。
一声长啸的汽笛声响起,发动机的声音渐渐变弱,白色的渔船安稳靠岸。
张岩掐灭烟头,朝着码头向前迎几步。
首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走最前面的维舟,然后是边走边说话的贺笙,这两人后面跟着十几个人,陆陆续续地下了船。
在这群人的后面,何帆很突兀地背着一个人上岸。
张岩定睛一看,认出是何帆,不由笑出声。
随即他扬起手,冲着维舟的方向使劲摇晃,吸引了维舟的注意力。
“你怎么来了。”维舟走到张岩跟前,脸上现出点疑惑,“不是很忙吗?”
“来接你们啊。”张岩的目光定格在何帆身上,朝那边抬了抬下巴,皱眉道:“怎么了这是,又有人受伤了?”
维舟回头瞥一眼,说:“跟我一起学习的演员,不小心歪了脚。”
一听没啥大事,张岩露出戏谑的笑容:“哎呦,我看那脚丫挺嫩啊,一看就没吃过苦,我小叔也真是的,对谁都那么严厉。”
话音刚落,何帆就背着人走过来,背上的魏昕没反应,不知道是嫌丢脸还是真的困了,闭眼睛装睡。
何帆从他们身边越过,径直朝路边的保姆车走去。
车里的人赶紧下车,就像对待小祖宗那样把魏昕小心翼翼地扶进车里,临走前,魏昕的助理不是好眼神的瞪一眼贺笙。
贺笙直接无视。
不用任何信号,剧组的人和其他采集者默契十足地各回各家,不需要有谁来指导接下来的行程。
维舟特意找何帆道谢,并把自己采集的燕窝送给对方。
何帆给他留了一片颜色最好的,说:“拿回去仔细看看,看懂了才算真正了解。”
维舟没再谦让:“帆哥,今天辛苦你了。”
何帆的表情发生细微的变化,很快又恢复生人勿近的模样:“我每天都会做这件事,如果你指的是背人回来,没关系,他一点也不重。”
维舟笑了,与何帆握手,然后目送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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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岩未经同意就把维舟和贺笙装进自己的车里拉走了。他今天开的不是埃尔法,是一辆黑色奥迪,车里一股香水味。
维舟发现车子行驶的路线不是回矮头山剧组,开口问:“去哪里?”
张岩哼着歌,不停地将目光从路面转向仪表盘,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吃饭啊,你们不饿吗?”
维舟早就饿了,于是没再多问。
张岩对蔚洲大大小小的美食颇有研究,跟着他走,绝对不踩雷。
维舟放松身体,开始闭目养神。
张岩又开口了:“宣布个喜讯哈,我要结婚了。”
这句好消息换来的是长达五秒钟的沉默。
简直是世界名画,后座的俩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维舟依旧合着双眼冥思,贺笙则是一脸无情地瞅着前面,好像没听见似的。
“我说,我要结婚了,你俩怎么没反应。”张岩表示抗议的按了声车喇叭。
维舟睁开了双眼,轻声说:“恭喜。”
“没办法,得抓紧办,再过几天我老婆肚子就大了,”张岩不无显摆地说,“真是想不到,我要当爸爸了,嗳!小叔,咱们这关系就别随礼了,你要不给我打个广告吧,我好歹也是赞助商。”
贺笙一脸无情:“还是随礼吧。”
“你俩都得来,还有施万渝那小子,你们就等着喝喜酒吧!”张岩咧开嘴,开怀大笑,“我在蔚洲终于可以牛逼一回了,借着我结婚的酒席,我舅舅肯定把所有英雄豪杰都聚在一起!小叔!说不定你能扒拉出两个赞助商。”
贺笙生出点好奇心:“是矮头山开发区的那些人吗?”
张岩惊喜中带着惊讶:“你知道这事儿?”
贺笙说:“搞那么大动静,谁不知道。”
“对啊,市领导招来的地产商,全国五强企业,来头可不小,卫家制药集团听说过吧,他们名下的地产公司,”张岩点着头说话,提升了这番话的真实度,“反正挺牛逼的,我借我舅舅的光,捞到点活。”
“你多捞点,”贺笙话里有话,“别忘了,投资越多回报越高。”
张岩嘿嘿笑:“小叔,放心吧,大侄子心里有你。”他冲贺笙眨眨眼,然后调了一下室内镜,眼睛盯住维舟,一脸臭美的样,“维舟!我说的那个财神爷又回来了,他还想认识我呢。”
维舟的表情没多大变化,只是轻微地勾下唇角,说出和方才同样的话:“恭喜。”
张岩看上去高兴过头了,变得有点紧张:“你见过财神爷,跟我说说呗,提前打个预防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伺候吗?”
“不了解,”维舟故意打个哈欠,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你就正常发挥,没问题的。”
“什么叫正常发挥,你给我点建议,我该怎么招待他,我是该热情一点呢,还是收着点来,“张岩安静等两秒,见维舟半阖着双眼没反应,急了!转眼去看贺笙,带点威胁的意味说,“小叔,怎么回事,你把我舟哥累成这样,话都说不了了?”
贺笙嗤笑一声,用胳膊肘扒拉维舟,语气沾点嘲讽:“听见没,都叫舟哥了,好歹也是赞助商,帮帮忙,他说的财神爷是谁,性格好吗?”
既然贺笙开口了,维舟决定卖个面子,思索一瞬才开口:“别碰他。”
“????”
张岩和贺笙不约而同地用怪异又惊讶的眼神看着维舟。
维舟被他们看得皱起眉头,一脸无语:“他有生理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
张岩似懂非懂地点头:“哦..看来不太好伺候。”
“还行,”维舟的语调多了几分认真与深沉,“有些事跟他的童年经历有关,张岩,你不用想太多,他没那么可怕。”
“嗐,这话说的,”张岩脸上透出点尴尬的神色,“我能不怕么,我舅舅见了都要点头哈腰的,何况是我呢。话说回来,他长的帅吗?真有我听说的那么夸张吗?”
维舟慵懒地活动一下筋骨,向左又向右地动了动脖子,用非常随意的态度说:“天太黑没看清,我猜没有魏昕帅。”
“你可拉到吧,魏昕毛还没长齐呢,”贺笙听不下去了,冲着前面的张岩摆摆手,“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别在背后议论别人,说点正事,不如聊聊资金的问题。”
维舟的脑袋往后靠,闭上双眼,说:“你们聊,我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