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在上面签字, 协议立即生效,你将拥有S市朝阳集团百分之六的股份,后续的事我会找人帮你代办, 这是我送给爱人的保障。”
说话间, 沈飞已经来到维舟身旁,将那份‘重量级’文件放在桌上。
所谓的最实际的东西是三份股权转让协议,沈飞又走一步险棋, 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想法落实之前,他脑补过很多场景,依照维舟坚韧不屈的性格, 可能会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所幸他提前备好充满诚意的解释,也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事实却与沈飞设想的种种可能大相径庭, 当协议摆在面前时, 维舟立马放下餐具, 擦干净嘴唇和双手,拿起合同认真地翻看起来,见钱眼开的模样好像张岩上了身。
“你认真的?”维舟看了看协议,再瞅瞅沈飞,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 从脸上很难找出不堪受辱的破绽。
沈飞有点摸不透他的态度是好是坏,斟酌着回道:“当然,你不要觉得这是一种压力或羞辱, 我是抱着百分百的诚意用实际行动表达真心, 如果你拒绝...”
“拒绝?”维舟受不了的打断,一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 “我又不是傻瓜,不过我要仔细看看合同,避免你加了一些奇怪的条件。”
“你肯接受?”沈飞的眸中闪过一丝愕然,不是没考虑过这种结果,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维舟边翻协议边说:“你不会反悔了吧。”
“我怕你反悔,”沈飞意有所指的强调,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别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协议真实有效,你只管签字,其他的交给我。”
维舟没吱声,专注于手里的文件,保持不紧不慢的速度翻看,他的眼睛快速掠过每一页的重要条款,若是看不太懂还会指一下给沈飞,后者便解释给他听。
他们一站一坐,一问一答,沈飞忽然觉得自己是房产经纪人,而维舟是大客户。
时间缓慢的流逝,好长时间维舟都没有讲话,注意力集中在手里最实际的东西。
他的沉默让沈飞心生忐忑,生怕他突然发飙,导致刚刚愈合的感情再次受创。
维舟之所以这么认真,其实心里在思考正事,沈飞愿意把部分财产拱手相让,惊讶之余他又感到宽慰,不管是出于实际情况考虑还是接受恋人的心意,他都需要这份‘礼物’。
重生之后他出资拍了两部电影,《郝先生的梦》和《少主》的总监制是贺笙,这位大哥极力追求完美的艺术风格不知猴年马月能让维舟回本,他为了创立公司拍电影身上背了很多贷款,老家的宅基地依旧抵押在银行,诸多因素加在一起,沈飞的礼物无疑最实用,而且是怎么用也用不完的实用。
另外,朝阳企业与沈飞在海外投资的石油公司挂钩,这么看来,维舟也和石油沾边了。
想到这里,他的身子稍稍向后靠,深思熟虑的样子显得异常严谨。
沈飞忙不迭把事先备好的台词讲出来:“维舟,我不会坑害你,实在不放心找你的法务看看,而且我保证,我不会利用大股东的身份向你施压或强迫你做些什么,我是毫无条件的想给你一份最实际的保障,不管我们将来的关系如何,公司的百分之六永远都属于你。”
“我没说不要,”维舟抬起脸,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我在想什么时候能拿到分红。”
“......”
沈飞露出无语又无奈的笑容,为刚才紧张兮兮的自己感到好笑,不知不觉又被维舟摆了一道,不过心里松口气。
“你好像很惊讶。”维舟抛过去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执起笔,用笔帽刮着协议书。
沈飞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湿毛巾擦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笑着说:“确实有点惊讶,没想到你这么爽快,亏我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毕竟之前送你游轮都不要。”
维舟凝神思考片刻,语气半认真半开玩笑:“我没你想的那么清高,一夜暴富这种事很少有人能拒绝,我也不例外,谁要是看不惯,肯定是嫉妒。”停顿一下,他的表情微变,换一种更轻松的口吻,“有了这份协议,就算以后你犯浑伤了我的心,当我转过头看见大把大把的钞票...嗯!心里瞬间平衡了。”
这话传到沈飞耳朵里,引起一阵清朗的笑声,如同夏日里的凉风,穿透心脾,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畅快。
维舟也跟着笑,在协议里找到签字栏,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谢谢。”沈飞专注他的手里的动作,眸中闪烁着直率与真诚的光芒,“维舟,你不仅变幽默,其他方面也改变很多,放在以前,你肯定会把那东西甩在我脸上。”
维舟利落地签完字,合上文件放在旁边,声音虽轻却充满力量:“人是会变的,我是因为你的改变而改变,我知道你送的礼物没有夹带别的目的,凭这一点,我会欣然接受,何况我确实需要这百分之六帮我解决麻烦,每年的分红也足够我去做想做的事,我想创办一家跳蚤动漫,这回不愁没钱了。”
沈飞听得频频点头,扬起嘴角,笑容里饱含温暖与感激:“能为你做些事对我来说很有安全感,你知道吗?我以为你会犹豫,或者怕旁人误会你。”
“误会我什么?”维舟立刻想到一种可能,“误会我贪图男朋友的财产?说实话,我不认为我送你的复合通知书要比股权协议廉价。”
“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沈飞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真的,证明你接受了我。”
维舟执起合同晃了晃,神情深邃而微妙:“沈先生,谢谢你的大额提款机。”
“不客气,”沈飞松了领带,解开衬衣的扣子,用很正经的语气说出最豪的话,“我有都是钱,你随便花。”
“需要我参加每月初的股东大会吗?”
“我可以代劳。”
“辛苦沈总。”
这时,恰巧有侍者从门口经过。
维舟的脸歪向一侧,抬手示意:“请给我一碗米饭,要软的。”
...
深夜,令人亢奋的运动在一声声‘求放过’中结束。
偌大的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人影在暖色的灯光下走来走去,好像忙于善后工作,不消多时,床上的男人坐起身加入其中,两道颀长的影子很快重叠在一起,从窗外看,他们仿佛是一体,额头相抵,嘴唇相贴。
维舟对沈飞的头发又是抚摸又是揉捏,动作中充满克制的占有欲,他的嘴唇一点点往下移,吻住了沈飞的喉结。
沈飞搂着他的腰,闭上眼睛感受他的触碰,慢慢地,空气中升腾出一股灼热的气息,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维舟,停下来。”沈飞将温热的脸颊靠近维舟的脖颈,呼吸的频率时快时慢,嘴角流露的叹息带着满足的倦意,简直性感的要命。
“OK,“维舟同意的态度比预想的干脆,“先洗洗,我们再..嗯?怎么了?”
“嘶..脚麻了。”
“我抱你。”
“我自己可以。”
...
激情的浪潮退去之后,两人靠在床头静静地相依相偎。
房间的灯光调暗,周围陷入一片旖旎的橘色,空气中弥漫着满足与和谐的气息,他们很久没有享受过如此温馨的二人世界。
沈飞趴在维舟身上,脸埋在他的胸膛,眼睛半阖,两只手臂环住他的腰,呼吸声均匀清浅,好像睡着了。
维舟的睡意不多,手中拿着话剧剧本,还在纠结自己的选择。
“你念给我听。”沈飞闭着眼睛说话,一只手轻拍维舟的肋骨,好像在哄孩子睡觉。
维舟先读《母亲》的台词,然后是《战栗》,两个剧目的台词很厚,他截取了高潮的部分,他向沈飞简单分析了剧情和人物,语速轻缓富有感染力,希望沈飞能提出一点建议。
“嗯..战栗的剧情跟你更搭,不过李玫说的也有道理,”沈飞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对维舟结实的胸膛又亲又摸,“你可以两个剧目一起排练。”
“不行,”维舟有些遗憾地解释,“母亲和战栗是一个编导团队,演出顺序相近,一个演员没办法在短时间内从A角色跳到B角色,反正我做不到,团队总监也不允许。”
沈飞了然:“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想那么草率。”
维舟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开始收拾散落的剧本,整理好后放在床头柜,然后身体微微下滑,在被单里搂住沈飞的肩膀。
他低下头,亲吻男人的额头和鼻梁。
沈飞半推半就地躲着,嘴里嘀咕:“别别,真受不了你...”
维舟轻笑,在耳畔低语:“抖什么,亲两口把你吓成这样。”
“我明天去卫家,总不能坐轮椅去吧。”沈飞发出满足又疲惫的叹息,“实话告诉你,昨晚的这个时候,外公同意签字了。”
维舟安静地倾听,没插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制药集团终于是我的了,可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快活,看着外公躺在床上颤颤巍巍签下名字,我头一次产生了愧疚之情,”沈飞的语气却没有多少愧疚,慢吞吞的语速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本来想把制药集团送给你,可仔细想想,这么做对外公有点残忍。”
“你幸亏没有,”维舟沉声接话,“我不可能接受。”
沈飞忽然笑了,轻盈的笑容中透出一股无情的寒意:“维舟,你很善良,注重情谊,我跟你不一样。”
闻言,维舟搂着男人肩膀的手微微收紧,声音轻如细丝:“我知道。”
“我在处理其他事情上很难做到心慈手软,你会继续爱我吗?”
“我爱你的不完美,因为那是你的一部分。”
维舟略显烦躁地动了动小腿,心底生起抗拒的情绪,他不太想继续深挖这个话题,沈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很清楚。
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这种心态仿佛是刻在沈飞的基因里,只要是男人想要的东西,一定会采用各种手段得到。维舟记得上辈子的沈飞对卫家人没这么绝,至少对外公留有情面,可在他坚决抵制形婚的驱动下,沈飞选择另一种比较极端冷酷的方式,结果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却和唯一的亲人决裂。
这么看来,沈飞的改变只针对一个人,那就是维舟。
“凡事别做的太绝。”维舟捏了捏沈飞的耳朵,那带点惩罚性的小动作很像长辈在提醒一个顽皮的孩子。
沈飞懒洋洋地“唔”一声:“我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没把卫泽阳怎么样。”
维舟奖励似的亲一口:“你累了,晚安。”
“等等,”沈飞阻止了维舟想要关灯的举动,一张俊脸暴露在暖色的灯光下,忽然之间眼底溢出浓烈的情感浪潮,“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我要听实话。”
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而且暗含深意,维舟沉吟了半晌才回道:“认识你之前。”
一时间,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因为沈飞对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惊讶,他微微抬起上半身,一手摸上维舟的脸颊,在昏暗中打量着,“维舟,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还是我无法理解?”
维舟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并不复杂,你只管记住,我更早的爱上你,从未动摇过。”
“我也爱你..”沈飞有些激动地吻住维舟的嘴唇,却不甘心结束这个困扰他多年的谜题,“有些疑问我可以找到很多理由来解释,但有一件事我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维舟镇定地与他对视,面上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有些期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沈飞快速地皱了下眉头,眸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刺探:“心情亢奋的时候,我的掌心会发热,这件事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你是怎么知道的?”
“每个人的掌心都是热的。”
“我不一样。”
面对男人的怀疑与探索,维舟始终气定神闲,不再说些毫无意义的话,他对沈飞露出认同的浅笑,随即执起对方的手,轻轻抚摸掌心的纹路,语气格外温柔:“我在梦里了解你。”说完他抬起眼眸,望进沈飞的眼睛,“你相信吗?”
沈飞的长睫微微颤动,每一下都承载着沉重的疑虑与挣扎,这股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维舟就在眼前,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
“我信,我找不到其他理由来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