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抵达蔚洲, 车子进入市区时刚好凌晨一点整。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三人的脸上都浮出一丝倦意，尤其是维舟, 最近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出发的前一晚又跟沈飞在床上闹很久，导致黑眼圈显了出来。

市区到家的路段由沈飞开车，何帆坐副驾驶当导航, 维舟则是趁此空隙小眯一会儿。

夜里车少，几乎是一路绿灯，用不上二十分钟他们就到家了。

云晓华还没有睡，牵着小比熊站在大门口, 看见有车驶过来, 她扬起手臂挥动，笑容也在脸上绽开。

沈飞把车停在路边, 让维舟领着霏霏先下车。

霏霏撒丫子往小比熊的方向跑, 两只狗抱成一团, 兴奋的又啃又跳，围着门前的石榴树转好几圈。

维舟与云晓华拥抱，互相问好，然后他们就听见“砰”的一声。

两条狗吓得一溜烟跑进院子里。

声音来自汽车, 沈飞倒车入库的技术不太行, 竟然撞到了车库的铁门，所幸不严重。

车子往前挪动大约一米的距离，重新入库, 这次非常顺利。

维舟赶忙放开母亲朝车库走去, 云晓华不放心地跟在后面。

接下来她就看见儿子一脸紧张地打开车门，皱着眉头, 开门的举动带点情绪，好像车辆犯下了滔天大罪。

沈飞本来想解释，不是技术不行，而是天太黑的缘故。

没想到维舟开门的一瞬间，立马握住男人的胳膊，快速打量几眼，问：“没撞坏吧？”

沈飞想为面子辩解的话噎了回去，心里一暖，笑着摇摇头：“后车灯好像碎了，我有听见声音。”

“不重要，人没事就行。”

维舟冷静地说完，转身打开后车门，拿出自己的旅行包。

他和沈飞的行李不多，除了旅行包，只有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里面是沈飞的个人物品和文件，至于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是霏霏的玩具和零食。

两人提着行李和狗窝以及礼品，关好门，锁住车，配合的十分默契，熟练的就像小两口回家过春节一样。

云晓华把一切尽收眼底，低了低头，唇角露出一丝笑，脸上的表情隐晦，像是开心，也像忧伤。

由于是大半夜，不太适合长时间的叙旧，匆匆打过招呼后，院里的光亮便渐渐熄灭。

沈飞又一次以英语老师的身份留下来过夜，依然是二楼的客房。

确定云晓华不会再上楼，他偷偷溜进维舟的房间。

果然不出所料，维舟没有睡觉，刚刚冲完凉水澡，正神清气爽地靠在床头看视频。

窗户开着，一阵阵惬意的海风吹进来，带着醉人的浪涛声。

维舟的疲惫一扫而空，预计的倒头就睡没有实现，他现在精神焕发，只想多留出一点时间享受家乡夜晚的安宁。

“不困吗？”沈飞走到床边，弯下腰在维舟的嘴角亲了一下，“我们好像在偷情。”

维舟挪动身体，将一半的床让了出来。

沈飞顺势躺下来，后背靠在床头，与维舟的姿势一致。

两人的目光落在维舟手里的平板电脑上，显示器播放着模拟星球的三维图。

“在看什么？”

“玫姐发来的小样，公司在招募特效师。”

维舟说完，转头看一眼：“困了就先睡，看完我也会睡。”

沈飞做一个懒洋洋又性感的表情，只穿了短裤的两条长腿伸直，他微微侧过身体，肩膀放松地下垂，然后把脸靠在维舟的臂膀上，半眯着眼睛说：“睡不着，你给我唱一首摇篮曲。”

他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实在罕见，像只爱撒娇的狮子，不仅不讨人厌，反而让人心生悸动。

维舟轻抚一下他的侧脸，说句：“我不会唱歌。”

“那你一边看视频一边陪我说话。”沈飞无聊似的玩捏维舟胳膊上的肌肉，安静了一小会儿，闭上眼睛说：“要不要告诉我答案，想，还是不想？”

维舟不动声色地把视频音量调低，短短几秒内，心中掠过无数想法和画面，他和沈飞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好像是一种宿命，他们之间注定要重复一些事情，同时也创造出许多新的回忆。

不管维舟愿不愿意承认，上辈子的沈飞和这辈子的沈飞在他心里具有微妙的差异，有关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好像那真是一场预知的梦，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把现在的沈飞和记忆中的沈飞当成一个人对待。

他又想起之前去墓园梦见的场景，沈飞求着他不要离开的模样逼真至极，常常能让他陷入沉思，就像现在这样，他盯着屏幕好长时间都没眨眼。

见他一脸漠然，沈飞有些失落，使劲捏一下他的二头肌作为惩罚。

维舟慢慢回神：“哦，你刚刚说什么？”

“.......”沈飞不顾形象地翻个白眼，叹口气，怀着忐忑的心情重问一遍：“之前约好的，郝先生杀青就要给我答案，至于什么答案，你应该没忘记吧？”

“没忘记。”维舟的语气很轻，并没有抗拒的意思，可又陷入思考的状态。

他想起上次回家，就在这间卧室，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当时是沈飞陪在他身边。

“你要是还没想好，我可以再等几天，”沈飞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别让我等太久。”

维舟的思绪渐渐回到这个话题上，回味一番两人的对话，意味不明地笑了：“我以为你不急。”

“确实不急。”

沈飞在口是心非，其实他急的要命，在海港正式告白之后的每一天夜晚他都为答案而失眠几个小时，想象着被接受或拒绝的画面，他也觉得这是傻小子的行为，可他完全控制不住。

“如果你想好了，现在就给我答案，”沈飞放弃那不值钱的自尊心，换一种真诚的语气说，“我不想跟你拖下去，认识这么久，咱俩的拉扯战也该有个结果，男友还是炮友，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沈飞，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维舟关闭平板电脑，歪着身子和沈飞对视，态度变得温柔又郑重，“我确实喜欢你，不止喜欢你的身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对你除了欲望还有其他的感情，有些复杂，可我知道那代表什么。”

印象中，这是第一次从维舟的口中听见‘喜欢’两个字。

沈飞细细地回忆，确认是第一次。

他淡定的令自己惊讶，慢慢支起身体，坐在维舟的对面，正视那双明亮的眼眸。

“真的喜欢？”他朝维舟的脸庞凑近一点，“再说一遍。”

维舟动了动唇角：“我喜欢你，沈飞。”

从来就没变过，即便是恨，在恨意中也寄生着浓浓的爱。

正是复杂的感情让他们又一次纠缠在一起。

维舟扣住沈飞的后颈吻了上去，浅尝几下很快分开，他近距离观察这个让他又爱又恨又无法割舍的男人，眼底情绪掀澜，心脏跳动的厉害，仿佛回到了刚刚重生的那一刻。

“沈飞，确定要做我的男朋友吗？”维舟的语气不重，但眼里夹杂着某种危险的暗喻，而且没有伪装，好像故意让人看见。

沈飞习惯性占据主导，兴奋的火焰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寸皮肤，他用行动来表达此刻的心情，猛地把维舟扑倒在床，然后欺身而上，头低下，精准地捕捉到维舟的嘴唇，先是温柔的吻，后来变成强势的占有，亲了又亲，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确定。”

此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重，深深地望着彼此，眼神炙热，一股激荡之情在他们心口徘徊。

“维舟，你答应了，对吗？”沈飞用鼻子蹭了蹭维舟的鼻尖，很像雄狮在讨好母狮。

维舟因为某种异样的情绪导致皮肤泛起薄薄的红晕，瞳孔氤氲动人，仿佛染上一层水汽可以滋润整个世界，他的呼吸频率比刚才更快，嘴唇微张，似乎有很多话要讲，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有一个声音非常理智的提醒他，不要答应，沈飞很可能会在他的伤口撒盐。

可惜有的时候，理智很难占上风。

“我知道这很冒险，可我还是想拥有一次，不管结局是好是坏。”

维舟说了一段沈飞不太明白的话，而他低低的声音也像自言自语。

“我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先说好，我不做你的陪衬，”维舟拽住沈飞的衣领，音量提高些，不过嗓音有些发颤，“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我不想掺和，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可以直接讲出来，我们好聚好散，你不要欺骗我。”

他的眼角微微发红，仿佛承载了太多情感和记忆，但从未被击垮过。

沈飞依然能从中察觉出强而有力的信念。

“我答应你，”沈飞给出承诺，眼神却回避了一秒，“我不会让卫家的人碰你，也不会让你惹上绯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我支持你。”

“不是这样的，沈飞，”维舟拽着衣领的手紧了紧，特意强调道，“不止是这样，还有你外公，你要处理好这件事。”

沈飞的表情为之一振，很快恢复如初，笑着说：“你想见我外公？”

“我不想，”维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眼神变得犀利，“现在说这些太早，你以后会明白的。”

沈飞感到困惑的皱眉，一边思考一边低头亲吻维舟，想岔开这个话题。

维舟拥有两份记忆，但他的记忆库不是万能，他以为造成他和沈飞两世相隔的婚姻要在几年后才会发生，其实早有苗头，只不过沈飞隐藏的很好，就像此时此刻，他又一次在迷雾中把沈飞拥入怀里。

一分钟的热吻结束，他们的额头触碰在一起，呼吸缠绕，旖旎的气氛充斥整个房间。

“沈飞，我再信你一次，别让我失望。”

维舟搂住沈飞的肩膀，加重力道把人抱紧，情感之复杂只有自己能够理解。

沈飞喜提男友一枚，当然高兴，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要不要接受告白确实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但整个过程维舟有些反常，给沈飞的感觉好像逾越了鸿沟才下决心同意。

做他的男朋友，需要这么纠结吗？

沈飞捧起维舟的脸，露出亲昵的笑容，半认真半开玩笑道：“你说再信我一次，难道我之前欺骗过你吗？还是你怕我出轨，根本不用担心，我的眼里只有你，容不下其他人。”

维舟没有解释，轻轻点头：“嗯，做我男友，只能看我，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能接受吗？”

“当然接受，就怕你允许我看别人，咱俩约好，谁劈腿谁是小狗，”沈飞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住维舟，假模假式地晃两下，“我不会让你失望，我喜欢你，维舟，不是征服欲，是真的喜欢。”

“好，就这么定了，”维舟的两只手下移，揽住男人的腰，“不想让我叫你沈狗，最好记住今天的话。”

沈飞不甘示弱：“彼此彼此，你可是招GAY体质。”

“？”维舟没听懂。

沈飞仰头笑：“你歪头的样子真有点像小狗，一定是小狼狗。”

维舟竟然没有生气，笑了一下，然后把脸贴在沈飞的脖颈嗅了嗅，闭上眼睛，发出比蚊蝇还低的声音：“不管怎么样，我们又在一起了..”

沈飞顺势亲吻他的耳朵和脸颊，色心大起，顾不上解开心中重重疑惑，先睡了再说。

就在沈飞悄悄把手伸到维舟的下边，想解开短裤的带子时，维舟的手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制止了他的行动。

他抬眸，迎上维舟那无比清醒的眼神。

维舟挑眉问：“你想做什么，我今晚没精力，我们最好早点休息。”

“.....”沈飞不甘心地扯扯唇角，用愤慨带着蛊惑的语气说，“答应做我男友了，你搞我那么多次，也该让我一次。”

维舟面无情绪地看他几秒，声音平静：“这辈子，你就别想了。”

沈飞一愣，心中掠过异样。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真的有上辈子和下辈子，或许还有下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