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一般浓黑的雾里, 有一条奇异的“隧道”。
它仿佛是用强光在黑暗中强行挖出来的一条线,笔直朝前,不断延伸。
隧道中没有砖石, 没有钢筋, 没有水泥,只有隐约可见的照明光,以及比周遭淡上几个色调的薄雾。
“轰隆……咔哒、咔哒……”
厚实的轮胎碾压过一地的石头与树根, 在沉闷的轰鸣声里,断断续续夹杂着石块碎裂、树木断折的声音。
这是“三叶草号”驶入黑雾地区的第二天。
早在出发前, 厉行洲便已命人在黑雾之外建立了一处全新的、配置了军队现存最完整、最稀缺的卫星通讯装备的“99号前哨站”。
出发之日,凌鹿他们在这个前哨站安插了第一根“结晶柱”, 以此作为行程的起点。
此时的结晶柱,还不能将“抗干扰区域”延展开去, 还只能撑起一个圆形范围。
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路线,三叶草号压过低矮的灌木丛, 贴着黑雾边缘行驶了约100公里,再用机械臂在黑雾里安装了第二根“结晶柱”。
顷刻之间, “抗干扰区域”连成一线,并呈直线状向前扩展100公里, 为任务小队在黑雾中挖出了这么一条隧道。
进入隧道后, 三叶草号的雷达系统、摄像系统、定位系统、红外系统将持续运作, 再配合99号前哨站日夜无休的通讯支持,让它得以在原本肉眼可见度为零的黑雾里安全前行。
当然,由于“抗干扰区域”的原理是同一方向的直线延长, 这条隧道是不能任意拐弯的。如果前方出现了无法逾越、无法清除的障碍物, 那就只有让小队队员们携带着结晶柱和电流场生成仪,重新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安装点, 手动引导隧道“拐弯”。
到目前为止,隧道前方还没有出现什么大型障碍。
不但如此,由于结晶硭对污染物的驱逐效应,那些本来游荡在这片区域的污染物,包括长了脚能跑动的树、可以跟蛇一样蠕动前行的藤蔓,统统都逃离了这条隧道,倒是让路面平整了许多。
尽管这一路驶来,什么污染物都没碰上,什么障碍都没遇见,连块挡路的石头都没有,但驾驶舱里的三人依然万分专注,没有谁敢掉以轻心。
凌鹿不错眼地盯着眼前的“车辆状态监控仪”,看着上面一排排的图形、数字,唯恐什么地方出现报错提醒。
赵瑜手推操纵杆,头戴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视野模糊的前方。
楚砚坐在赵瑜身边,也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只是他看的不是挡风玻璃外,而是传感器和定位系统传来的图像。
两个小时过去,按照厉行洲的要求,装甲车停了下来。
侦察兵出身的老谭带着肉串儿下车,去黑雾内部做简单的勘察搜索。
由于他们对过去半年里第四区第五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又不可能莽撞地跑到对方的防御墙下拿着喇叭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勾当”,便只能用这种方式,看看能否找到些蛛丝马迹。
上午十一点,外出侦查的老谭回来了。
老谭在车上还有一个重要的、难以替代的身份:厨师。
从昨天的一天三顿,到今天的早餐,都是老谭主厨。
虽然装甲车的内部都是耐高温防明火材料,但是安全起见,依然不能在车内用明火烹饪,只能加工一下方便食品,比如脱水蔬菜、即食米饭什么的。
饶是场地和工具都如此受限,老谭还是将他独居多年练出来的厨艺发挥到了极致,硬是让赵瑜吃方便米饭都吃到了撑。
如今谭大厨赶在饭点儿前回来了,驾驶舱的三人便都停下手里的工作,舒展着胳膊往生活舱走去。
不料,老谭道:
“今天中午咱们不吃方便食品了,来帮个忙,我们把这炉子架到外面。”
“今天啊,我给你们炒热菜!”
听到这话,依然只能吃糖的凌鹿只觉得大家一起吃热菜会更热闹,对食物本身没有太大反应,赵瑜却是乐得摩拳擦掌,勤快无比地开始帮忙收拾东西。
倒是楚砚,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意思,走到老谭身边轻声问道:“厉将军安排的?”
这种性质的任务,避免放明火、避免在野外区域引来注意都是最基本的要求,老谭断不至于为了口腹之欲而做这样的安排。
老谭道:“对。”
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对楚砚道:“放饵。”
楚砚当下了然,也帮着搬运东西去了。
在刚刚的勘察里,老谭没有发现什么大型污染物,反倒在黑雾中发现了一处被拆毁了的人造建筑物,附近还有几个比较新鲜的脚印。
建筑物先是被焚烧过,后来又被拆得连一块砖都不剩,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到底是什么。
但那几个脚印却是让老谭眉头一皱:这分明是几个半大孩子的脚印。
为什么会有半大孩子,绕过第四区的新防御墙,跑到污染值指数如此高的黑雾地区?
想起上次救下来的两兄弟所说的话,想起第四区的胡作非为,老谭心里愈发沉重起来——
这些孩子,多半是在第四区快要给饿死了,这才不得不跑到这里来,试图找到什么能吃或是能换钱的。
他想追着这脚印往前看看,可后面的印迹被破坏得太厉害,已经无法追踪了。
老谭立刻返回三叶草做了汇报。
厉行洲看着终端上根据这次的行程实时绘制出的地图,一边估算着此处距离第四区防御墙的位置,一边道:“竟然没有大型污染物。”
老谭道:“是很奇怪。只有几个特别小、没什么杀伤力的污染物,肉串儿一吼就都跑了。”
厉行洲沉思片刻,又道:“那几个留下脚印的,跑出了这么远依然还活着,可见适应能力很强,抗侵蚀值也很稳定。”
老谭点头称是。
有极大概率那几个孩子还活着,还能说出第四区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考虑到周边的危险程度以及他们的人手配备,再加上第四区居民对第三区的天然不信任,任务小队不可能去黑雾里地毯式搜索救人。
厉行洲道:“让他们来找我们。”
“谭中尉,做点儿味道浓郁,香气能飘很远的菜。”
老谭心道这个主意好。
这黑雾虽然遮挡视线、隔绝电子信号,却不会阻挡气味传播。
如果真是饿极了又躲在这附近的孩子,闻到了饭菜香,恐怕循着味道就来了。
如果是心怀叵测的其他人,有肉串儿在,再加上三叶草号的武器和防御系统,根本不可能对任务小队做得了什么。
所以,这一顿热菜热饭,其实就是吸引那些孩子的“饵”。
*
车里的物资储备足够充分,这又才上路不久,各种蔬菜都还在保鲜期,老谭便挽起袖子,将自己的手艺发挥了个十成十。
他先做了一道芹菜牛肉,芹菜的特殊香气十分浓郁,能传出去很远;又做了一道红烧排骨,那个浓油赤酱的味道,能把小朋友直接馋哭。
老谭的菜出锅了,这边的“野餐营地”也早就布置好了。
虽说周围雾气浓重,但“抗干扰区域”的黑雾还是要稀薄许多。再加上特制的橘色户外灯,以及旁边装甲车探照灯的照明,这个“营地”乍一看上去并不像是在重污染区,倒像是在大地之城的郊外。
待两道菜配着米饭上桌,一根炖大骨放到肉串儿的饭盆里,任务小队一声欢呼,开始大快朵颐。
当然了,凌鹿除外。
其实厉行洲跟他说过,自己可以给他做菜做饭,这样凌鹿就能和大家一起吃饭了。
但凌鹿摇摇头拒绝了。
一方面他知道厉行洲即使在装甲车上也要远程处理第三区的事,实在不想占用他太多的时间。
另一方面,他喝牛奶什么的还好,能确保不让小角露出来。
如果换成吃东西,换成吃厉行洲亲手做出来的那么好吃的东西,他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小角。
所以,就在赵瑜吃得满嘴是油,楚砚筷子都不曾停过的午餐时分,凌鹿依然在乖乖吃糖,喝着厉行洲给他煮的牛奶。
他一边喝,一边下意识打量着身边的厉行洲。
唔,先生吃饭的样子也很好看!
永远肩背挺直,手的动作也很优雅,一下一下地往嘴里送……
咦?
是错觉吗?为什么先生好像精准地避开了所有芹菜?
凌鹿抱着牛奶杯,又盯着厉行洲的动作看了一会儿,终于确认了——
先生,就是避开了所有芹菜!
难道这个芹菜不好吃?
可我看他们三个都吃得很香啊。
就在凌鹿不得其解的时候,厉行洲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似乎还猜到了他的想法。
只见这人慢慢伸出筷子,缓缓落进菜盘,终于夹起一根——真的就是孤零零的一根——芹菜,再以更满的速度,送进了嘴里。
喔,所以先生还是吃芹菜的嘛!
然后,凌鹿立刻发现,厉行洲的嘴角极轻微地抽了一下!
指挥官先生不动声色地送了一筷子米饭进嘴里,也不咀嚼,就这么垂着眼把米饭吞了下去!
凌鹿呆愣地坐在位置上想了许久,终于想起:
啊哈!
这不就是菲莉亚吃青椒时候的表现吗!
谢老师管这个叫:挑食!
谢老师还说,这不是个好习惯,容易造成营养不均衡,对身体没什么好处的。
所以先生居然挑食?
那么完美的,一点儿缺陷都没有的先生,他挑食?!
一想到这里,凌鹿不知道为什么,竟偷偷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后来他笑得实在是无法掩饰,以至于赵瑜抹着嘴问:“小鹿你怎么了?怎么喝牛奶还喝笑了呢?”
楚砚当即就夹了块排骨到他盘子里:“少说,多吃。”
*
午饭后是短暂的午休时间。
憋着话的凌鹿,拽着厉行洲跑回两人的休息舱,转身关上门,忍不住大笑起来:
“先生先生!原来你也有缺点呀!”
“你居然挑食!你不吃芹菜哎!”
厉行洲额角微跳:“……我吃了。”
凌鹿比出一根手指:“你就吃了一根!还是好不容易吞下去的!”
厉行洲耳朵尖竟有点红:“……芹菜,味道太特殊了。”
看着恋人努力解释的样子,凌鹿心里愉快极了,还学着恋人捏自己脸颊的动作,踮起脚捏了捏厉行洲的脸:
“嘻嘻,所以先生也有坏习惯呀!”
“先生,好可爱呀!”
厉行洲黑着脸,攥住凌鹿的下巴,对着那漂亮的嘴唇直接咬了上去。
咬着咬着,两人转了个身,凌鹿跌到了床上。
他现在脑子晕乎乎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取笑先生不吃芹菜,就会被按住亲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不过、不过……
自己也不讨厌这种亲法。
嗯,岂止是不讨厌……
很快,厉行洲愈发的肆无忌惮,让凌鹿连这一点破碎的思考都无法维系。
他觉得自己快要飘起来了,快要变成棉花糖一般,软软的随时会化开,只能被快速地一口一口咬下来。
他的眼角开始渐渐发红,鼻腔里发出了一点奇怪的哼哼声。
小小的休息舱,明明开着空气循环系统,温度却在一点点往上升。
直到“叮铃”一声,门铃响起。
对讲机里传来赵瑜的声音:
“小鹿小鹿!开工啦!”
“哎呦砚哥你干嘛敲我脑袋——”
像是赵瑜被捂住嘴拖走了。
休息舱里,凌鹿倏然双眼睁大,一翻身坐了起来。
厉行洲也缓缓直起了身体。
两人都没有说话。
凌鹿涨红着脸理了下衣服,想要开门直接出去,又觉得自己脸太烫了,只能去浴室洗了下脸。
待他从浴室出来,厉行洲还坐在床上。
凌鹿抿了下嘴唇:“我去工作啦。”
厉行洲:“嗯。”
待凌鹿出去后好一会儿,厉行洲才站起身,也进了浴室。
凌鹿洗个脸就行了。
自己恐怕又得洗个冷水澡。
*
下午,按照厉行洲的要求,三叶草号前进的速度更慢了。
好在厉行洲为这趟任务留出了非常宽裕的时间,哪怕三叶草走一天停三天,或者以蜗牛速度慢慢爬,都不会耽误行程。
傍晚时分,车再次停下。
老谭说,晚上整个大的,来个炭火烧烤,香飘十里的那种。
赵瑜一听,那真是口水都要下来了。他正要冲出去帮忙生火烤肉,却被楚砚拉住了。
“砚哥?”赵瑜先是不解,随后想起中午莫名其妙被敲那一记,又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你干嘛啊?”
楚砚无奈道:“以后,厉将军和小鹿在休息舱的时候,门关着就不要去敲门,明白了吗?”
赵瑜想了几秒,终于明白过来,瞪大眼睛:“啊?难道——可是,可是,中午一共也没多少时间啊!”
楚砚用看小傻子的眼神看着赵瑜,而赵瑜还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着:“书、书上不都,几个小时什么的?”
什么地动山摇什么无法停下一类的,中午怎么可能呢?
楚砚脸上神色复杂,最终长叹一声:“你啊,真的不能再乱看小凰书了。”
*
听到晚上要吃烧烤,凌鹿瞬间想起,在大地之城的时候,谢老爷子招呼大家一起去春台路吃烧烤的情景。
当时自己就想过,要是能和大家一起吃该多好啊。
那今天……
这时,厉行洲走过来,手搭在他肩上:“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烤。”
凌鹿一咬牙:“想吃鸡翅!”
“那个,先生,等我一下!”
说罢,凌鹿跑回休息舱,从衣物收纳格里取出了自己特地带来的一件黑色兜帽斗篷,抖了抖之后套在了身上。
厉行洲:“……这是?”
凌鹿用兜帽盖住脑袋:
“这样要是吃东西的时候小角藏不住了,也能用帽子遮住,就不会吓到人啦!”
“嘿嘿,我想得很周到吧!”
厉行洲沉默了几秒,手隔着兜帽的布料摸了摸凌鹿的头:
“如果你觉得戴着帽子更安心,当然可以。”
“不过,在我看来,你的犄角就算露出来,大家也不会被吓到的。”
凌鹿呆了一下,道:“……也是哦。”
肉串儿的下巴只有白骨,大家还天天和它一起玩儿呢。
可他还是有点困惑地垂下了脑袋:“可是……要是他们……嫌弃这个角,然后就……?”
然后就讨厌我呢?
就像……就像记忆里那些奇怪的人一样。
厉行洲按住他的肩膀:“凌鹿,这个要你自己判断。”
“你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可以判断一下,他们会不会因为犄角而对你产生厌恶。”
凌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炭火很快升起来了。
老谭没穿制服,套了个旧褂子,打着赤脚,守着烧烤架忙个不停。
厉行洲也只穿了便装,在给凌鹿烤鸡翅。
没一会儿,第一波的烤串儿上桌了,凌鹿的烤鸡翅也放在了他的盘子里。
大家边吃边聊,赵瑜说起了自己小时候偷着想烤肉差点把衣服给烧了的事,老谭笑得前仰后合,肉串儿则叼着一大块肉在远处不断摇尾巴。
凌鹿对着鸡翅,愣愣地看着队友们,没有立刻开吃。
这半年以来,每一次的夜宵,每一次的聚会,大家就是眼前这样,有说有笑,无所不谈。
而每一次的训练里,大家都在拼尽全力。
赵瑜从模拟舱里出来会吐得一塌糊涂,然后再硬挺着重新练;楚砚白天花很多时间来熟悉驾驶操作,晚上则整晚整晚地独自练习狙击;谭老师为了保持体力精力,会偷偷给自己的体能训练加码再加码……
大家都拼命地想要把这个任务做好,要把这个很难很难的任务做好。
厉行洲说,要把这个任务做好,我们必须信任彼此。
信任每一个人。
他闭了闭眼。
“那个……”凌鹿睁开眼,声音稍微有点抖。
厉行洲坐在他身旁,在桌子下握住了他的手。
凌鹿回握着他的手,声音坚定了起来:“我有事要告诉大家。”
没费太多功夫,凌鹿就把“角和尾巴”的事,说了出来。
队友们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凌鹿,像是在问:“真的?”
凌鹿又吸了一口气,微微垂头,将深红色的小角放了出来。
“嚯!”
赵瑜唰一下站了起来,两眼灼灼放光:
“小鹿角!小鹿角!小鹿真的有角!哇啊啊太可爱了啊!”
“来让我摸一——”
“哎哟!”
是楚砚在他脑袋上轻敲了一记。
楚砚抬手摸了摸赵瑜一天被敲了两记的脑门儿,道:“这个角和小鹿好搭。”
原本在旁边打转儿的肉串儿,也“嗷呜”一声扑了过来,守在凌鹿身边摇尾巴,仿佛在说“好看,好看!”
老谭点头道:“嗯,确实可爱。”
说完之后,老谭没有再多做什么评价,只是又递了一把烤串儿到桌上。
赵瑜这下再不敢说自己要摸了,开始不断表示好奇,比如长角出来会不会脑袋发痒就跟要长脑子了一样,比如会不会把帽子给划破,比如晚上睡觉会不会硌着……
就在这无聊的、看似毫无意义的闲聊里,这件事过去了。
就好像人脑袋上长出角来,和肉串儿脸上长出四只眼睛来一样,都是特别正常的事。
待赵瑜和楚砚又帮着老谭去翻炭串肉串土豆了之后,厉行洲轻声道:“还好?”
凌鹿拼命点头:“很好!很好很好!”
他握着厉行洲的手,声音里藏着激动:
“先生,从现在开始,我可以和大家一起吃饭,一起烧烤啦!”
厉行洲神色温柔:“嗯。”
这小恶魔,在第一次吃到蛋包饭的那天,就念叨着“要和先生一起吃饭”“要和大家一起吃烧烤”。
如今一年过去,他终于,终于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
这边凌鹿依然兴奋得难以自已:
“我,我这就去帮忙烤鸡翅!”
“先生喜欢什么味道的?加辣椒吗?”
厉行洲眼神一变:“还是我去烤吧,你……你陪肉串儿玩会儿就好。”
*
次日清晨。
隧道外依然是浓黑的雾。
隧道里,是暗灰色的,隐约透着点晨光的雾。
昨晚的烧烤晚餐之后,三叶草号没有再往前走。
户外的桌椅板凳也没有收起来,等着今天早上早餐还可以继续用。
凌鹿早早起来,想试着帮忙做点什么。
昨天晚上,他自告奋勇地烤了一串土豆片。虽然烤得有点黑,但该加的料都加了,火候也足够——应该还是很香的。
可其他人都说自己吃饱了一口都吃不下了,最后只有厉行洲吃掉了整串土豆。
吃完之后,厉行洲说他今晚吃得太多了,也一口都不能再吃了。
无法发挥出厨艺的凌鹿,只能来做些收拾整理的事。
他正打算擦擦桌子,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你们……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