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行洲醒来时, 已经是20天后了。
他虽然一直无法说话无法睁眼,但他多多少少能听见周围人的谈话声,能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
他听到凌鹿说, 是白骨前辈偷偷将祂最后的意识附着在机械小龙之上, 再作为“顶级污染物”的意识体进入黑雾,以祂自己的意识消散为代价,将厉行洲用机械小龙推了出来。
他还知道, 凌鹿将自己送到了第五区的医疗中心,紧急修复了废弃的医疗舱, 造出了人工机械心脏。
在医疗舱的治疗和人工机械心脏的帮助下,自己捡了条命回来。
与此同时, 靠着9级污染物的镇守再加上凌鹿对维塔斯的调用,第五区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骚乱。
接着, 如自己之前所推测的,覆盖在第四区、第五区外侧的黑雾迅速消失, 污染值回归到正常水平。
第三区的军队在奥薇纳的协助下直接越过第四区进驻第五区,接管了这一区的所有事务。
匆匆赶来的第三区军队, 还带了一样特别重要的东西:
存放在大地之城研究院的那一小团液态黑雾。
如今,这一小团黑雾, 在凌鹿的操控之下已经变成一颗心脏, 落进了厉行洲的胸膛。
厉行洲低下头, 看向自己胸口新添的手术疤痕。
他的耳边,又隐约响起了凌鹿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知道,这几日凌鹿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 一直一直在等他醒来。
一想到凌鹿那带着泪的面孔与沙哑的声音, 厉行洲这颗新的心脏又一阵发痛。
凌鹿……
他无声地念着恋人的名字。
就在他准备自行下地去找找恋人在哪里时,病房的门开了。
医生护士齐齐涌进来, 各种检查器械都招呼起来,至于自行活动?那自然是被严令禁止了。
等到医生护士都离开了,病房门再度打开,手上插着输液管的厉行洲直接坐起:“凌鹿!”
然而进来的人是周中尉。
一番汇报之后,周中尉离开了。
病房门再度打开。
厉行洲再次直接坐起:“凌鹿!”
进来的人是老谭、楚砚和赵瑜。
厉行洲皱着眉头,道:“凌鹿呢……”
竟没有人接话。
过了好一会儿,赵瑜才带着几分尴尬道:“小鹿老师……去训练小花了。”
一定要赶在这个时候训练?
厉行洲听到这如此明显的借口,心里已是明白过来。
他不想用自己的私人问题折磨下属们,也就没有再追问。
待探访时间快要结束时,楚砚看着厉将军,欲言又止半天,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将军。”
“这次的小鹿老师……很难追。”
厉行洲:“嗯。”
这次的事情,和他误会自己只喜欢小犄角什么的,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
这一次……自己太让他伤心了。
楚砚:“不过我们还是相信,您能把他追回来。”
厉行洲:“嗯。谢谢。”
这就开始追。
*
然而,厉行洲很快就发现,凌鹿不仅不愿见自己,甚至连通讯器上都把自己设置成了“禁止联系”。
不但如此,这小恶魔干脆直接飞回了第三区,跟赵瑜他们说的理由是:逐月计划都在他脑子里了,他要尽快带回去。
在厉行洲处理完第五区的后续杂事赶回第三区时,凌鹿没日没夜地和一帮研究员们博士们混在一起,研究怎么“改造”夕照塔,怎么“激活”琉璃湖底部挖出来的“琉璃菌”。
在最早的逐月计划里,夕照塔其实是作为“发射塔”修建的。旧纪年的工程师希望能找到一种低耗能高效率、能将小型载人航天器快速送入太空的发射方式。
而琉璃湖,最早的时候也不是一片湖,而是一个新能源实验场,用来试验如何以“琉璃菌”发电。这种捕获自早年太空站的特殊菌种,能以极高的效率将太阳能转化为电能。
按照现在的科技状况,再推进“小型载人航天科技”显然是不现实的,因此夏天和胡教授他们在考虑,将夕照塔改为巨大的“结晶柱”。
尽管这个世界不会再有新的黑雾,但这七十年累积的黑雾并不会骤然消失,那些畸变的污染物也不会就此放弃它们的领地。
有了这么一个千米高的结晶柱,那么几乎现有的人类生存区都能变为“抗干扰区域”,能将污染物拒之于外。
这么一来,厉行洲他们在艰辛地对外收复失地之时,就有了一个更稳固的人类生存区做后盾,不用再担心突发的畸变期、不用再担心前哨站失守。
甚至之前从来无法彻底解决的潜伏污染物,在结晶柱的压制效应下也陷入了永恒的睡眠,不会再对城市对居民构成威胁。
至于要改造出一根如此庞大的结晶柱,“结晶硭”从何而来——那当然是来自于第五区的储备了。
有了足够的原料,下一个问题就是:要最大化结晶柱的特性,需要用电流对它做强化。
按照夏天做的测算,这根“夕照结晶柱”运行起来的耗电量同丽达不相上下。
如果要让“夕照结晶柱”和“丽达”同时运转,那第三区的三大主城都得长期停电。
就在大家发愁“电能从哪儿来”的时候,凌鹿说:能用琉璃菌吗?这种菌不是往特制培养皿里一铺,就能唰唰吸收太阳光,然后快速发电?
研究员挠着头告诉凌鹿:琉璃菌之所以难以规模化运用,是因为它虽然转化效率高,但菌群培养皿的用地要求也十分高:
要特别平整、特别开阔,而且长期日照强烈。
第三区内部哪有这样开阔的空地呢?
这恐怕要等厉将军他们再多回收几片空地,才有可能铺开建设“发电用地”了。
凌鹿想了想,又有了个主意:
直接用第四区的沙漠怎么样?那里够平整,够开阔,用来布置巨型培养皿再合适不过。
而且,之前三叶草小队穿越沙漠地区时铺设好的电流场装置,改造之后就是一条输电线路,足以将电从沙漠地区引到黄昏之城。
这个提议很快被验证通过了。
于是,本来就很忙的凌鹿变得更忙了。
他要忙着做改造,忙着画结构图,还要忙着训练小花清理黑色沙漠……
好在他有翅膀。
他可以随意地从黄昏之城飞到黑沙沙漠,再飞到琉璃之城,比任何交通工具都来得快速。
也可以让他在听到“厉将军来了”的时候,迅速飞得无影无踪。
是的,飞得无影无踪,让厉行洲连个背影都看不到。
自厉行洲痊愈之后,凌鹿就再也不愿看到他了。
不管厉行洲安排了多少巧合、偶遇,凌鹿都能“以不变应万变”,直接飞走。
而且他也搬出了厉行洲的公寓。
就连谢老师和崔屿他们都不知道凌鹿到底住在哪里,厉行洲捧着棉花和巧克力糖想上门都不知道地址。
*
一晃,就到了3月。
3月14日,第三区的情人节。
这天恰好还是个公休日。
凌鹿窝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看了一整天绘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凌鹿将绘本收在一边,决定去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
然而,他刚一开门,却看到了——
小水壶。
小水壶的屏幕里,闪着许许多多代表开心的线条,还有大大的笑脸。
凌鹿先是惊喜地摸了摸小水壶的脑袋,随后才意识到:不对呀。
小水壶怎么在这里?
自己不是将小水壶留在在大地之城的公寓、叮嘱它要好好照顾先生?
小水壶怎么可能找到这里的?这这这——
就在凌鹿惊得小翅膀都开始飞快扇动起来时,小水壶“咕嘟”一下,藏在身后的机械臂一下举到前面,举起了一小捧……
白白软软的棉花糖。
凌鹿许久都没有吃过的棉花糖。
就算凌鹿再怎么迟钝,也明白过来:这,这一定是先生……
一想到这里,他的小眉头就皱了起来,嘴也瘪了下去。
此时,小水壶又举起了另一只藏起来的机械臂。
这次是一摞纸,最上面的一页写着:【棉花糖会化哦。】
棉花糖会化……
凌鹿一脸不高兴地接过棉花糖,放进了嘴里。
哼,才、才不是接受了先生送的棉花糖呢!是担心棉花糖会化掉!
就在凌鹿一口一口吃着棉花糖的时候,小水壶的机械臂居然翻了一页纸,第二页纸上写着:
【还有彩虹棉花糖哦。】
【要是不来吃,彩虹就化了呢……】
那种七个颜色的棉花糖?咬一口就能把七种颜色都吃进肚子里的棉花糖?
这、这种棉花糖,如果化了,多可惜……
就在凌鹿犹豫纠结要不要跳进陷阱时,小水壶又翻了一页纸:
纸上画着一道漂亮的彩虹,一个哭泣的小人儿。
凌鹿看着彩虹和小人儿,咬咬牙,心说哼我就是去拿彩虹棉花糖的!拿了我就走!
我,我才不会多看先生一眼呢!
就这样,凌鹿跟着咕嘟咕嘟的小水壶,沿着僻静的林间小路,来到了一方空地。
空地上,有一张不知何时布置好的桌子,上面铺着雪白的桌布,点着橘色的小灯。
一支大大的彩虹棉花糖,插在透亮的玻璃杯里,静静地立在桌上。
桌边没有人。
凌鹿四下看了看,决定走过去拿了棉花糖就飞走。
然而,他刚走过去,就被桌上的另一样东西完全吸引住了目光——
盆景。
他自己做给厉行洲、厉行洲之前走到哪里都会带着的盆景。
绿色的松树,褐色的木屋,莹白的雪地,雪地里留着两串小脚印。
自己记得很清楚,当时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对厉行洲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就想着要做个礼物给他,于是就做了这么一幅盆景。
许久之后自己才知道,原来这幅盆景里的景象,代表着心底最深处的回忆。
那雪地里玩耍的小人儿,就是小小的厉行洲和小小的自己。
咦?
等等,盆景里怎么多了两个小人儿?
没错,坐在屋顶上的,多了一个小男孩儿,还有一个有着小犄角小尾巴小翅膀的……小恶魔。
凌鹿“呀”了一声,情不自禁地用手去碰了碰这两个小人儿。
小恶魔做得十分精致,眉眼栩栩如生,一对漂亮的红色眼睛在灯光映射下泛着星星一样的光。
但小男孩儿就……
为什么一看就很笨?而且还做错了事一般,一副很心虚的小表情。
凌鹿如此想着,下意识戳了戳小男孩儿的脸蛋。
【凌鹿】
小男孩儿竟然说话了。
自然是厉行洲的声音。
凌鹿心中一惊,却也不愿意把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丢在一旁就此飞走。
【凌鹿,对不起。】
【我知道你或许不想看见我……】
【我也知道我做了非常、非常伤害你的事……】
【我骗了你。】
【可是,就像我们当年能互相等着彼此,等着能理解对方的情感一样……】
【我们这一次,能不能也一起再等等?】
【我能不能等到你,原谅我?】
凌鹿立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吭声,
藏在不远处树林里的厉行洲,看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的凌鹿,只觉得心一阵阵发紧。
他恨不能就这么冲出去抱住凌鹿,就这么箍住他让他不要再飞走,不要再逃开。
可是他不能。
终于凌鹿有了动作——他缓缓摇了摇头。
厉行洲的心,随着凌鹿的动作,仿佛在一点点被撕碎。
他……果然不能原谅我了?
是啊,在自己一再向他许诺、向他保证了两个人的未来之后,当着他做出了这样的事……
恍惚间,厉行洲又想起自己昏迷时,凌鹿那几乎哭哑了的嗓子。
就在厉行洲的脸色转为煞白之时,他听见凌鹿开口了。
凌鹿依然低着头,声音里全是忿忿:“先生,我好生气啊!”
“你……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骗你?
面对恋人的质疑,厉行洲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然而,凌鹿接下来说的是:
“你为什么不让我保护你?!”
“我难道不是最可靠的同伴,不是最厉害的机械师,不是最顶级的污染物?!”
“你明明说过,我们要毫无保留地信任同伴,才能把计划做完。”
“可是你把真正的计划藏在心里,不告诉任何人!”
“你就默默写了一封信,你干嘛啊,你把我们都当成小朋友吗?你照顾了我们,牺牲了自己,还什么都不说是吗!”
“你根本——哼,你根本,哼……”
凌鹿竟是把自己气得说不下去了。
厉行洲:……?
厉行洲花了几秒钟来追上恋人的脑回路。待弄明白之后,他走出藏身的树丛,声音肃穆神色庄重:
“作为这场行动的指挥官,我向你致歉。”
“我违背了自己所说的原则,是我的失误。”
听到厉行洲这么说,凌鹿似乎稍稍消了一点气。
他没有拍着翅膀飞走,而是停在原地,胳膊抱在了胸前。
厉行洲再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揽住了自己的恋人。
凌鹿依然没有飞走。
小恶魔的身体一开始是僵硬的,在厉行洲反复摩挲着他的肩膀与后背之后,终于稍稍软了一些。
他再次开口了。
这一次,他那清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哭腔:“先生,我其实……还很害怕。”
“我知道你这么做,你撒谎骗我,是想救我。”
“可我还是很害怕!”
“我好害怕,你明明在我身边,却在一下秒就会离我而去。”
“我好害怕,你明明说了我们要一起有个小房子,要一起种花种草,一转眼你就要自己去变成黑雾!”
“先生,我一想到这里,就怕得不行。”
“怕得不敢再见你,怕得不敢留在你身边……!”
“先生,我,我……”
“呜……”
这些担忧与委屈,这些畏惧与害怕,多日以来凌鹿都藏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诉说过。
如今全都决堤而出。
小恶魔哭得肩膀都在颤抖。
在战场上永远判断精准的指挥官先生,在会议室里永远逻辑清晰的厉将军,刹那间变回了那个笨嘴拙舌的孩子,除了不住地说“对不起”以外,便什么都不会说了。
待月亮都爬上了树梢,小恶魔抬起头,揉揉眼睛:“不行,我不能再哭了。”
厉行洲用指尖为他擦着泪水,心疼道:“嗯,不哭了不哭了。”
再也不让你哭了。
这既是我对那位前辈的承诺,也是我对自己的嘱咐。
凌鹿:“再哭,再哭棉花糖就该全化了!”
厉行洲:“……”
就这样,小恶魔顶着泪痕未消的脸,坐在桌子前一口一口地啃着彩虹棉花糖。
啃着啃着,他突然想起来了:“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凌鹿不在任何一座主城。
他躲到了琉璃之城外围的一个小岛之上。
就是厉行洲之前说过的,“与世隔绝,气候不错的小岛”。
凌鹿自己在这里建了一座小小的房子,还附带一个能种棉花和三叶草的院子。
他仗着自己有翅膀飞得快,不管白天在哪里,晚上都会飞到这所小房子里。
但他没想到,厉行洲会真的找到这座小岛上来。
并且还把小水壶都给带来了。
厉行洲轻轻刮了下恋人的鼻尖:“猜到的。”
可惜没有一开始就猜到,还耽误了好几天的功夫。
凌鹿“哦”了一声,又道:“那这个,这个棉花糖是哪里来的?这岛上没有其他人了,肯定也没有棉花糖啊。”
厉行洲:“我做的。”
凌鹿:“咦?”
厉行洲:“我的船上备了些厨具,也带了不少原材料。”
“除了棉花糖,还能做牛奶布丁、奶黄糕、蛋包饭……哦,还可以烤鸡翅……”
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的凌鹿,咽下最后一口棉花糖,同时吞了口唾沫。
厉行洲露出为难的表情:“不过船不算大,也没有冰柜……”
“原材料万一放坏了……”
凌鹿舔舔嘴唇:“放坏了多可惜。”
“要不,搬到我的房子里?”
“我、我有冰柜……”
厉行洲的眼角微弯:“好,这就搬。”
当然了,指挥官先生除了把这些原材料搬进了凌鹿的小屋以外,还顺便把自己也搬了进去。
他和自己的恋人再次成了室友。
不过,厉行洲能住在岛上的时间并不多。
生存区之外还有大片被污染物侵占的区域,要一点一点打回来。
只有在污染物比较消停的时候,或者战况顺利可以喘口气的时候,他会赶回这座小岛,为恋人做一顿晚餐,再陪着恋人看星星,看月亮。
看完星星月亮以后……
两人就亲一亲,然后牵着手睡了。
因为恋人说了,鉴于他实在是太生气了以至于都气糊涂了,不记得“3000个亲亲”还剩多少了。
这种情况下,只能清零重新开始。
听到恋人这个决定的厉行洲:……
行吧。
每天100个,也就30天的事了。
*
这天晚上,月亮很好。
凌鹿坐在餐桌前,吃着厉行洲给他准备的牛奶冰沙。
这道甜点冰冰凉凉的。吃完之后,他原本就红润可爱的嘴唇会更增加几分颜色,更显得清透水润。
厉行洲控制着不去看恋人的嘴唇,强迫自己将视线停留在眼前的终端屏幕上。
就在这时,他听见恋人小声说:“先生……”
厉行洲:“嗯?”
凌鹿:“嗯……那个,嗯,我又想了想……”
厉行洲:“嗯?”
凌鹿坐得离厉行洲近了些,头搁在厉行洲的肩膀上,声音却是更小了:“预支一下,也不是不行哦。”
他没有说是预支什么。
厉行洲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再问。
他只是站起身,将恋人一把打横抱起,直接送进了卧室。
岛上的夜晚很安静。
原本就只有鸟儿时不时飞过枝头,鱼儿时不时跃出湖面。
但这天晚上,静谧的小岛之上多了些不一样的声音。
碰撞声,摇晃声。
语无伦次的诉说声。
以及控制不住的抽泣声。
到了最后的最后。
在月亮快要落下去的时候,连眼皮都睁不开的小恶魔低声呢喃着:“先生……”
正用被单温柔地裹住恋人的厉行洲:“嗯?”
小恶魔:“我总算做了一件恶魔会做的事呢……”
厉行洲:“……嗯?”
小恶魔:“那个,不停歇地搞一晚上……”
“呼……”
厉行洲:……
小恶魔,你对这句话里的主动被动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有些哭笑不得的厉行洲,并没有纠正恋人这一点小小的认知偏差,而是轻柔地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吻。
还有1002个要攒呢。
*
一年后。
由于要和谢老师一起做些设计工作,凌鹿又暂时搬回了大地之城。
既然离开已久的“小鹿哥哥”终于回来了,崔屿书店里的“听小鹿哥哥讲故事”再次开张。
差不多每天下班之后,凌鹿都会跑到书店去,给小豆包们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这天晚上,待故事讲完、小豆包们纷纷离开之后,外面又下雪了。
凌鹿正想着给厉行洲发消息说一声“大地之城下雪啦”,却望见对面的路灯之下,那穿着黑色大衣、举着黑色大伞的男子,不是厉行洲是谁?
凌鹿又惊又喜地唤了一声“先生!先生你从第一区回来啦!”,就冲着厉行洲跑了过去。
然而,天雪路滑……
他再次摔在了厉行洲怀里。
厉行洲嘴角微微勾着,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这总是爱摔倒的小恶魔,道:“怎么又摔了?”
凌鹿笑得眼角弯弯,踮起脚在厉行洲嘴角亲了一下:“反正你总会扶住我。”
厉行洲的嘴角再次往上翘了翘。
他搂着凌鹿的肩膀,两人并排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雪粉簌簌落下。
地上渐渐积起了雪。
莹白的雪地上,是两串紧挨着的脚印。
能看出来,脚印的主人一直互相依偎着,不曾有片刻分开。
他们一起走了很长的路,走了很久的时间。
在不可知的将来,在更加漫长的时间里,无论是风是雨,是雪是冰,他们都会这样倚靠着彼此,牵着对方的手,一直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