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极是高居九重天的帝星, 北渊洲一千五百年的至尊神像,凛然而不可亵渎,无人敢冒犯君王威严。
但那神威凛凛的帝君, 魔气涌动, 修长身躯却陷在红绡帐暖间。
他挣扎了片刻, 好似要抬起身体,却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按住, 轻而易举地推在枕上, 被衾泛起波纹。
“这个时候, 您就别玩弄本座了。”殷无极叹息,却勾着他的手指,轻轻牵拉, 好似在求饶。
“是教训你, 还是疼你,自己想去。”谢景行摸上他的后腰,隔着深红色的里衣, 反复摩挲那烙印着他名字的地方。
只是触碰, 殷无极就是一颤。谢景行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笑道:“怎么, 受不住这个, 开始发抖了?”
“不能碰……”帝尊轻哑着,眼睫湿漉,眉眼间沉寂的冰雪,却被情人的吐息呵化了。
“若这是教训, 面对师长,别崖应当尊师重道,不该反抗。”
谢景行循循善诱着, 他的记忆不全,属于上位者的掌控欲却还在。他总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这样教徒弟。
但他选择假装忘记那些不解风情的东西,由着自己的心意,教着他漂亮温柔的情人,道:“若这是疼你,别崖可要想想,拒绝了,下一次在什么时候?”
帝尊可疑地顿住了,好似某些本能凌驾了理智,他的手搭在他的腕子上,不自觉地微微用力。
“你弄疼我了。”谢景行扫了一眼手腕,淡淡笑道,“青了。”
“谢先生……”殷无极仓促松手,却是半点也不敢碰他,却是抱怨,“您这具身躯,怎么像块豆腐似的,一碰就是一个印子。”
“三年金丹,已经是压着重修的速度了。”谢景行重走一遍修炼路,本就没瓶颈,“身体太脆弱,跟不上神魂境界,也容纳不了太多灵气。得寻找机缘淬体。”
殷无极的绯眸闪烁着,好似有业火在烧,灼热,滚烫,足以燎原。
他贪恋,却又克制,隐忍道:“谢先生,师尊,您现在才金丹,别撩本座,若是玩脱了……”
他顿了顿,收回爪子,委屈地蜷起来,道:“先生连这点力道都受不住,哪里又受的住我的魔气?”
“您把我撩出火来,又不肯灭,果真是在折磨我呢……”
他先前也想过助他走双修的捷径。毕竟,他们过去相融的识海链接还在,再重续性命、神魂双修,只要再跨越一步。
但谢景行神魂不稳,灵气不足,境界也太低。若是他现在把人办了,他受不住魔尊级别的魔气,仅仅金丹期的躯壳会被他弄坏的。
谢云霁是他的爱别离、怨憎会与求不得。
他一点点也不敢赌。
“管你这个?抬头。”
帝尊正垂首挣扎,闻言,本能地仰起头,迎接白衣青年落下来的那个吻,并不深入,是他一如既往的宠溺。
殷无极喜欢这个,被师尊亲了又亲,他尝到甜如蜜水的滋味,于是清醒地沦陷下去,理智游走在危险边缘。
他就算有再刚直的帝王骨,也要被这种温柔如水的吻融化了。
“我现在不过金丹,灵气稀薄,以帝尊的身份,我这点修为,怕是连炉鼎都不配做。”
殷无极的手腕爆出青筋,呼吸重重一沉,却被谢景行按住,却又不敢用哪怕一点点力道反抗:“……”
他的谢先生如今病骨支离,一场风雨兴许就会让他病倒。碰他的时候,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在这苍白的皮肤上掐出淤青。
自殷无极拜入师门后,哪里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模样?
凶戾的狼只得收起牙齿与利爪,乖乖窝在他身边,用尾巴将他牢牢圈在保护范围内。
然后,由着隔世的师尊撸着他的漂亮皮毛,抚摸他的身躯,将他当做无害的小狗捏扁搓圆。
谢景行按着他的颈部,倾身上去,欣然笑纳了把自己送上他的床的美人帝尊。
他悠悠然笑道:“急什么?吾现在当不得帝尊的炉鼎,难道帝尊还要上赶着,来当吾的炉鼎了?”
“这样急着用身体报恩,不是不行,就是早了些。”他云淡风轻,“等我境界再高些吧。”
殷无极被他气的反笑出声,没忍住,微微支起身,手指搭在床头的木质雕花上,用力一握,几乎将其碾成粉尘。
谢景行一瞥,见他神色愠怒,向后倚在靠枕上,指尖仍然把玩着帝尊的长发。
他垂眸淡然道:“闹什么脾气?”
大魔的神色阴郁,戾气冲天,语气越发令人毛骨悚然:“圣人竟是如此回护苍生的,以身饲魔,甘为炉鼎,嗯?”
谢景行早已掌握了顺毛撸徒弟的手法,见他眸子一冷,俨然又要发疯,抬手就把他塞回被子里。
“别崖,你怎么越来越离谱了,和‘苍生’这种概念吃什么醋?”
“哼……”殷无极咬着唇,冷哼道,“在圣人眼里,本座从来都不是第一顺位,大义,仙门,苍生,哪个不比我重要?”
“想来,圣人后来任我沾染,为我炉鼎,也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揉皱了被单,显然是痛极,极是厌弃自己:“苍生大义,值得圣人这般献身,不惜一切代价修好我?还不如,当初在九幽下,就一剑把我杀了……这样还清净。”
他长发垂腰,衣襟凌乱,唇被亲出润泽的朱红,这样极欲的魔,却被裹在衾中,墨发还落在师尊掌心,端得是被恣意把玩过的模样,楚楚可怜的很。
“谁都比我重要,怪不得圣人,不肯和本座回魔宫……”他越想越觉得窒息,身体战栗,好像要把自己说哭了。
谢景行叹息,抵住他的绯色唇瓣,摩挲上面的牙印,道:“别咬自己,都流血了。”
殷无极这才尝到自己唇边的血味。
谢景行明了他的性子,殷无极做他情人时,也有最明丽骄傲的一面,如今早就被岁月磋磨,变了模样。
如今,他仍然好端端地作为“谢景行”活着,他却始终不安的厉害,反复确认,生怕他又不见了。
“帝尊追着我跑,难道不是要做我的情人?”谢景行垂眸看他,见他脸上藏不住的心思,缓缓地笑了。
“还是,我领会错了别崖的意思?你纠缠在我身侧,难道不是献身来的?”
“……”帝尊没回答,显然是默认。
“还是说,不满足于做个隐姓埋名的情人,想要更进一步?”
“随你怎么想。”这回,他倒是有反应了,绯眸别开,像是被说中了的心虚。
“你啊,爱恨分明,至情至性,半点没变。”
谢景行见他在意至极,洞悉了他未明的心思,道:“你以为,谁都值得我退让牺牲?若不是我家别崖,你看我管不管他?”
“圣人谢衍以身饲魔,却与佛宗的割肉喂鹰不同。”谢景行将他又因为噬咬流血的唇齿揉开,被他咬了一口,不重,留下淡色的牙印。
他失笑:“谢衍哪怕再接近仙神,也终究是个有私心的凡人。他居圣位,本该大道为公,最终却一碗水端不平,生了偏私,受到惩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谢景行话说到这个份上,就不再多提,一切留给殷无极沉思。
良久,殷无极重新躺下去,微微阖眸,轻声笑了,道:“圣人啊,您这句话,简直是要了我的命。”
时间过去太久,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殷无极愿意信。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慰藉。
“人生一世间,你我皆凡人。”谢景行披着衣,坐在床榻外侧,掌着一盏灯,好似在守着他。
在朦胧的曾经,圣人也这样守过他的噩梦。
谢衍见过他最仓皇无措的神情,却能在夜间替他点一盏灯,教他清醒时,能见到温暖的光。
殷无极躺在他的身边,仰头凝视着他逆光的影,眸底亦然有着零零碎碎的光。
“既是凡人,就会经历这世间种种欢乐痛苦。”
“别崖,遇到了我这样的师父,罚你、逼你、伤你、关你,运气实在是不好。”
谢景行说到此,道:“你既然不肯划清界限,非得叫我一声师父,那我就得管着你,一千年,一万年。就算帝尊觉得为师的话刺耳,我也半分不会改。”
“你平日里装的温柔尔雅,着实骗了不少小家伙。若是他们知晓你真正的脾气这般执拗古怪,怕是会当场吓跑。”
殷无极笑了,声音却有些温柔,道:“我就知道,再活一次,你无论修为几何,还是掌控欲这么强。”
圣人谢衍就是有这种魅力,让爱他者为之疯,恨他者为之死。
殷无极的血管里,还奔流着不肯停歇的火焰,烈火烧尽他的一切,他也半分不敢动作,只得忍受着漫长的折磨。
夜风寒雨早已让屋内的暖意跑了干净,竟是有些三秋的凉意。
他听着他如清泉一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与他闲话平生。
披衣而坐的青年也觉得有些冷,把散落在衣襟上的发丝撩到背后,推了推占了他大半个床的徒弟,只觉倦意上涌。
谢景行道:“往里去一点,给我让点位置。”
他伸手探进被子里,只觉温暖,难得愉快地道:“有帝尊暖床,夫复何求?”
帝尊唇边的笑一闪而逝,然后故作镇定地捏了一下他的小腿,光洁如玉,却是冰凉。
他低声道:“明明给你用火系灵力淬过体,怎么还是这么寒?”
殷无极生性属火,体温常年灼热,谢景行早就想把他骗来枕着睡了。
他如今体弱多病,受凉就得受一遭罪。哪怕淬了体,也不过是会好上一些,却是治不了神魂的冰冷。
谢景行感受他渡来的热气,浑身舒坦着,咳嗽几声,道:“神魂之症,平日还好,阴雨天尤其讨厌。”
殷无极勾着他的手,半倚着软枕,侧身支起身体,衣襟敞开,露出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他略长的袖摆垂下床铺,垫在他身下的玄色描金衣料,几乎铺了大半床,风流而绝色。
“暖床?”殷无极一撩眼帘,支着下颌,似笑非笑道:“我在先生这里的用处,难道就是用来暖被窝?”
“你很生气?”谢景行瞧他道。
“我哪敢和谢先生置气。”他啧了一声,支起身体。
他揉搓着谢景行的手,暖热了之后,又把人裹进被褥,揽着他抱上去。
他的胸膛宽广,臂膀坚实,已经成熟到足以把他隔世的师尊全然纳入怀中,为他提供温暖的避风港。
“不过,你只准找我,不许碰别人。”他任性道。
他眸光流转间,有种惊人的魔魅。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勾搭。
殷无极的身材极是完美,一段窄腰紧致有力,腹部肌肉在烛光下起伏着,显得那烙印着“衍”字的刻文,在烛光下格外动人。
谢景行不再隔着衣料,反复摩挲那弱处,将高傲的帝王揉成怀中呜咽着的小狗。
“唔,师尊……”
“帝尊承诺过的,‘等到某日闲下来,寻一罗帐深处,你宽衣解带,教我摸个痛快’。怎么,不作数了?”
“……没有不作数。”殷无极鬓发汗湿,带着他一同倒下去,叹息道,“您摸,我不反抗。”
他的心魔早就消退下去,情却没那么容易平息。
殷无极的双腕被谢景行的发带捆着,并没有什么禁术,更不是仙品法宝,只是薄薄的一层布料,却禁锢住了横绝天下的帝尊。
“您的控制欲真是越来越重了。”
殷无极笑而叹息,给他瞧了瞧苍白手腕上明显的红痕:“这若是换成寒冰铁锁,就是九幽下……”
帝尊可疑地顿了一下,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谢景行:“……”他到底在九幽底下做了什么?
谢景行揽着腰,做了大型的抱枕,肢体贴合。
谢景行最喜欢倚着他睡,现在浑身如泡在温水里,舒服得很,却似笑非笑地看他腰以下,笑了:“你要这么忍一夜?”
“我可以倒背四书五经,过一阵就好。”殷无极顿了顿,声音低下来,“魔欲深重,这是正常反应,不碍事。”
“罢了,给你点甜头。”
谢景行无奈,他就算再心大,也不至于让他熬一个晚上。
他支起身,随手一弹,把烛火熄灭,帐子彻底落下。
黑暗中,他听到徒弟含着浓烈欲望的喘,好似春潮带雨。
谢景行支在殷无极脸侧,俯下身,又亲了亲他的唇瓣,轻声道:“别崖,放松一点,师尊不会欺负你。”
半晌后。
“……您这叫不欺负我?”
殷无极一瞬间揉皱了布料,忍无可忍地绷紧小腿,握住谢景行那双作孽的手,却又耐不住蚀骨的快活。
一片暗淡中,他的师尊抬头,眸底沾着与自己一样的情,眸光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