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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不梦闲人

渡魔成圣 慕沉歌 3558 2025-01-01 10:57:23

盛会在即, 来自五洲十三岛的修士不远万里,奔赴长临城。

墨家作为东道主,整个宗门忙得脚不沾地。为此, 墨非特地请来东巡途中的圣人, 为百家论道压阵。

明日是百家论道的首战,谢衍似乎并无过多干涉之意,除了初时开了几个小会,把事情布置下去,余下时间全都在尚贤山庄闭门不出,陪着帝尊。

城中太平无事,传到他这里的消息,都是一切有条不紊在进行, 谢衍信任墨家的守备, 也就不去插手。

殷无极近日有些嗜睡,大抵是觉得最近长临城有些闷得慌, 无端压抑。

正是晚间清风吹拂时候, 清风轩四下无人。魔君恢复真身,玄袍闲散, 美人如秋海棠眠于红木软榻上, 满头青丝散落, 如同烟云流水。

幽暗的夜色扩张着,他梦的也不甚安稳。

陆离的梦境呼啸而过, 殷无极玄袍逶迤于地, 端然跪坐于蒲团上,在早已焚于大火中的见微私塾里,独对深秋寒月。

他捧着满怀的信纸,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情诗, 这思念却无从寄出。

白衣先生提着一盏琉璃灯,如同幽影走过廊下。

殷无极抬头,梦中的谢衍同样也投来漠漠的目光。

他的容貌依旧年轻,白衣如雪飘飞,如闲云野鹤孤绝。他垂在脸庞两侧的长发,却染上丝缕霜白。

这如同一个不祥的预言。

“别崖,为师来看看你。”谢衍的声音有些温柔缥缈,像是捉不住的风。

殷无极的呼吸都迟滞了,他尚且惶然:

谢云霁怎么会老呢?

他明明是圣中之圣,他不会老的!

“……我忘了,于你而言,为师不过闲人而已。”

白衣圣人伸出一指,点在他眉心,留下朱砂的痕迹,垂眸道:“莫思,勿念,不梦闲人。”

殷无极陡然惊醒,他起身,才发现自己在袖里乾坤藏了许久的信纸,竟是不知何时解除了术法,层层叠叠覆在他的身上。

这是以他人生为蓝本,写下的千年长诗。

谢衍不知何时坐在他的身侧,正一张张翻看他的诗文与长信。

“原来,帝尊非是不写信,而是写了不寄出。”

谢衍展开一封烫金纸笺,上面写着他痴狂的爱语,狂妄,悖乱,痴念,几度删减,又折痕几道,作为废稿藏在了袖中,此时才意外呈现在他面前。

殷无极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他垂眸,轻声埋怨:“这只是意外,明明藏的好,袖里乾坤……怎么失效了?”

魔宫里,他为了青史避嫌,所以不留半点与谢衍有关的字迹,所以时时带在身边,藏的极深。

他本以为袖里乾坤足够安全了,谢衍又不会贸然翻动他随身的东西。

谁料到,这术法不知何时在梦中解除了,无数信纸差点把他给埋在里面,更是把心思全部卖给了师尊。一点也没剩下。

谢衍抬眸,想起禁制波动时的情形,似笑非笑:“你在梦里魔气波动异常,吾自然要陪伴身侧,防止你出现意外。”

谢衍性子霸道,并没有不能看信的自觉。

何况,这些信的落款,写的都是他的名字,既是他的,为何不能看?

“还有你成尊之前的信……这是什么,遗书?”

谢衍恼了,“当初,快要渡天劫了,却不写信给我,是早就备好了遗书?帝尊可真是任性,反复无常……”

殷无极久违地找回了挨训的感觉,讷讷不语。

谢衍又翻出一张,还没来得及细看,殷无极却凑上去,撩起他一缕鬓边的长发,细细揉搓着,确认没有一根白发。

梦里谢衍两鬓霜白的样子,好似确实是个梦。

“真的是个梦啊。”他才松了口气。

殷无极的思绪从那看不见出口的漆黑巷道里走出来。流离不定的魂魄依偎在尚且年轻的师尊身边。

他终于寻到几分实感,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尖,试图用手遮掩那些信笺,无奈道:“圣人不要再看了,丢人。这等黑历史,且让本座烧了吧。”

“帝尊明明是魔道至尊,怎么自比思妇,还作些怨词,用些相思红豆的典故。”

谢衍搁下纸笺,唇角微弯,笑了,“……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帝尊是思乡,还是思我?”

殷无极没回谢衍,只是唇覆上去,哀求似的碰了碰他凛然的唇线,好似封缄。

百家论道的盛会拉开帷幕,首日,谢衍必须列席。

盛会忙碌,尚贤山庄里的墨家弟子被抽调许多,奔赴盛会现场维持秩序。

殷无极的身份是凡人,不涉仙门事务。他化身少女姿容,身着绯红金丝碎花彩凤长裙,披着月白色的外裳,像是往常一样走在空荡的山庄里。

忽然,他敏锐地察觉出了些许异样,神识无声地外放,好似在找寻哪里不对劲。

越是无风无波,背后却是惊涛骇浪。

殷无极转身,看向尚贤山庄四壁浮现出的厉鬼踪迹,神情冷峻,笑容不达眼底。

还披着少女伪装的殷无极轻盈地落在假山石上,看着地面化为赤红泥沼,如同俯瞰着血池地狱。

魔君好似找回了当年在鬼界山庄里扮猪吃老虎的过去,他甚至还拎着裙角,轻抚着长发,微笑道:“你们,是来找本座索命的吗?”

尚贤山庄好似被笼罩在奇异的颠倒空间里,天际不断开出旋涡似的门扉,接连不断地钻出厉鬼。

好似融在一处的厉鬼们发出嘶吼,没有回答他,只是在血池泥淖中沉浮。

同时,正在百家论道现场的谢衍,也在同时抬头望着变化的天色,神色微微沉下。

他轻拂袖摆,落在他手中的法宝“鬼门关”一阵炽热,那是来自鬼界阎罗王无间的急信。

“方才,轮回异动,枉死城鬼门大开!本王发觉不对,立即封住枉死城,但这次鬼门开的不寻常,仅吾一人,从鬼界这边只能缩小缺口,无法彻底封住鬼门,还需圣人从人间协助。”

“另外,这次鬼门开启的地点,就在近日举办百家论道的长临城内!”

这世上的确有通过献祭打开鬼门的邪法。但这种术法只能把生人拖到鬼界,而非把万鬼放到人间。

就在这个节骨眼,鬼界枉死城的鬼门突然失控,甚至还把通道开在了长临城内。

但凡是“巧合”,背后必有天命的操纵。

谢衍拂衣起身,冷笑一声,看向不知何时漆黑的天穹,神情幽暗冰冷。

“圣人,这是?”墨非本是用心筹备许久,此时见到突然出现异象,他心里颇为打鼓,忙问道。

“出了些小问题。”谢衍执着山海剑,平淡道,“枉死城鬼门失控,把厉鬼放进人间了而已。”

“啊?”墨非一哆嗦,这难道是小问题?

百家论道时,在这个时节来到长临城的修士数不胜数,要是因为鬼门失控,长临城被一锅端,盛会变血腥惨案……

这可是百死难辞其咎的大问题!

“鬼门开之前,城中或多或少会有预兆。或是生灵暴死,或是有邪法痕迹。墨非,你报给吾的是一切如常?”

谢衍先平淡地提了一句,墨非神情难看,承认道:“是我之疏忽。”

谢衍心中知道,天道行事怎会教他看出征兆,如此灾厄,选的就是这个中州仙门全部都在的时机降临。

“鬼门开启且在初期,发现及时,开口尚窄。”

谢衍道,“如此,百家论道的第一场,不如更改为‘守卫长临城’。”

谢衍当机立断:“鬼界一道门,城中不知多少个传送出口,释放恶鬼,需要逐一封印。现在改为四人一组,目标是保护百姓,封印鬼门出口。”

“立即执行。”

圣人一下命令,原本的赛程是一组四人,此时直接原地转为封印鬼门的小队,半点也不质疑。

对于中洲仙门而言,圣人的命令就是绝对的,在危急时刻,压根不需要自己思考,只要听从圣人,一切都能化险为夷。

此时,他们仰起头,却见白衣圣人轻飘飘飞上天穹,双手平展开红尘卷。

“红尘三千里,尽在一卷中。”他展卷,声音传遍全城。

浩瀚的山川日月星辰在他掌心流泻,正如仙人倾倒银河。玄妙的“域”扩散,直到笼罩全城,将浩渺红尘人间攫于斛中。

此时,被笼罩在红尘卷的“域”中的修士,能够明显感觉到城中与城外的不同之处,好似此处临时被塞入了一个异空间。

他们甚至感觉到,身上泛起柔和的灵光,那是圣人的庇护。暖洋洋的,助他们邪祟不侵。

叶轻舟站在宋澜身侧,他抱着剑,仰望着天穹上的圣人,“师兄,这是什么感觉?我感觉我进入了一个很奇怪的空间,这是……”

“是红尘卷的‘域’。”宋澜也紧紧盯着那个近乎无所不能的青年,说不出是向往还是嫉恨。

他复杂至极,终而道,“幻世神兵,儒门圣物,红尘卷。”

这样恐怖的力量,这样绝世的异宝,却被谢衍掌握。

凭什么?就凭他是天生圣人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谢衍当机立断开启红尘卷,直接封了长临城。

“截断鬼门与外界的关联,鬼门只会开在城中,即刻起,全体仙门弟子以封印鬼门为最高任务。”

“红尘卷范围内,生灵皆受吾之庇护,若有危及生死时,吾之域会协助诸位。”

“谨遵圣人之命。”

大能们见到谢衍打开红尘卷,心里就安稳了许多,有条不紊地下派任务,组织仙门弟子。

“临危受命,不封鬼门,誓不离城。”

“誓不离城!”

宋澜看向周遭,心中恻然:中洲仙门的可怖之处,在于他们的灵魂人物——圣人谢衍。

如此的号召力与向心力,让全仙门整齐划一地跟随他行动,向着同一个目标,不加任何异议。

他是多么传奇的存在,才会让人如此交托身家性命?

尚贤山庄里抽调走了不少人,但是风飘凌随着师尊出席盛会,白相卿和沈游之却留在此处。

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任务——保护他们的小师娘。

此时,白相卿抱着他的琴,昔日幽静美丽的尚贤山庄,瞬间沦陷为百鬼的斗兽场。

他方才还在山庄里弹琴,此时却被困在迷宫里,迟迟无法抵达小师弟和师娘所在的清风轩。

自从鬼门开后,这里充满了幻象。想要完全破除,以白相卿的修为也得颇费功夫。

“小师弟,师娘……你们在哪里?”

他拨弦,逼退即将扑上来噬咬他的倒吊鬼,似乎想要找出一条路。

幽咽的玉笛声传来,大抵是小师弟的求救。

“游之师弟!”白相卿精神一振,打算先去把才是化神期的小师弟捞出来,却顿住。

他们的小师娘,只是个凡人啊。

师尊那么在意小师娘的安危。若是师尊发现师娘在百鬼横行中枉死,会不会影响师尊道心?

白相卿正在奋力赶往清风轩,他却不知道,他口中的凡人师娘不仅没事,反而在优哉游哉,向着被蜘蛛鬼缠缚在网上的昏迷小师弟走去。

“一个凡人?”厉鬼人面蛛身,八足行走,怨气织网,将猎物牢牢缠在网上,留作储备粮。

她的蛛网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数十名尚贤山庄的墨家弟子,包括他的小师弟,沈游之。

一名画皮鬼长发如瀑,正在树下梳发。

她像是穿脱人皮似的,把脸皮剥下一片,娇笑道:“你长得美。我如果脱下你的皮囊,穿在自己身上,我也会像你一样美。”

“等等,他的身上,有很浓厚的灵气。”

蜘蛛女陶醉地吸了一口,“浓郁,醇厚,令人震撼的凛然美丽……啊,凡人,这个保护着你的男人是你的姘头?他在哪里?我要吃了他!”

“这样凛然的男人,多想尝尝他的血肉啊……”

圣人的禁制正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起作用,殷无极没有第一时间陷入疯狂,而是能自由活动。

他弯起唇,淡淡笑道:“对啊,是人家的夫君,可疼我了。”

殷无极转动手腕上的白玉环,墨色长发猎猎飘扬,红裙如同赤莲业火,在地狱里绽放。

他笑着走向前,步履悠然,随意地摘下了刻着禁制的白玉环。

突兀间,那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完全被圣人灵光笼罩的少女,手中突兀地托住一簇焚天灭地的黑火。

他的声音倏尔低哑,显的妖异又冷酷:

“他是我的猎物。旁人,不准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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