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390章 圣人偏私

渡魔成圣 慕沉歌 2976 2025-01-01 10:57:23

人言可畏。

但是比起与魔有染, 与一名凡人有前世姻缘不过轶事,对于圣人清名无甚妨碍。

殷无极环住谢衍温凉的躯体,下颌搁在他肩头, 却冷静道:“自风波海一事后, 仙门对圣人颇有质疑,甚至开始怀疑您与魔道结盟的动机。”

收拾过魔宫残局,来仙门求助之前,他自然听说了些许风言风语,关于圣人的,关于他的。

连盲信师尊的风飘凌都开始怀疑他们的关系,可见圣人在风波海一事上做的有多不遮掩,个中连锁反应, 直到今日仍未消退。

谢衍不在意, 他不能不在意。

殷无极轻轻提起,是在解释自己看似疯癫行径背后的逻辑, 却又促狭:

“等到流言平息, 凡人身份自然随时可以抛却。不过,圣人不免像几百年前那样, 背上无心无情的名声, 被芳华夫人再骂几句渣男了。”

谢衍知他玲珑心思, 敏感多情,极怕自己的存在辱他清名, 叹道:“若只为此事, 吾会解决,不必帝尊委屈。”

“怎算委屈?”殷无极凑近,笑的明丽。

“本就是本座惹出的麻烦,自然要本座来平息。再者, 本座只是扮个凡人,却能堂堂正正地黏在圣人身侧,闹着您,见您露出不一样的神情,这多么好玩。”

说罢,殷无极拢了拢衣襟,深红里衣衬着苍白肤色。越是反差,越教他绮丽多情。

魔君伸手,把墨色长发撩到背后,少许滑入衣襟间,黏在脖颈处。他修长的颈侧还浮现着隐隐魔纹。很淡,他竟然没有发觉。

谢衍眼眸微深,拽住他的一缕长发,迫他低头。继而,他的手指从殷无极脖颈处的魔纹勾勒,覆上侧脸,沉声道:“这魔纹是怎么回事?”

殷无极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热。他垂着头,眼眸映着师尊身影,道:“不知道,兴许是昨夜双修时太激动……”

他惯性找个理由糊弄,却被谢衍看穿。

“你不对劲。”谢衍目光锐利,唇畔淡红,却逼视他,“自从知道天道傀儡一事后,你时常恍惚,心不定。难道,帝尊竟是有自戕的念头?”

“……”殷无极不答。

“别崖只想着及时行乐,却不曾解释何为‘及时’。”谢衍冷声道,“再无他时,就是你的及时?”

殷无极沉默良久,道:“圣人也知晓,本座是个无底洞,无论圣人投注多少筹码,也无法改变结局,只是徒劳延命而已。”

“延命怎算徒劳?”谢衍不赞同。

殷无极坐在榻边,明明是纵情过的魔魅,却在垂眸敛容时,不免显露赫赫帝王姿态。

他尚且冷静,沉吟道:“魔宫之变后,本座彻底明白,如今的北渊已经不需要一个象征性的‘神’。政与教,也到了分离的时刻。但本座尚不知晓,余下的寿数还够不够走完这段过度时期……”

风波海后,殷无极的头顶始终有一柄高悬利刃,随时会落下来,将他的残命斩杀。

魔宫之变看似人祸,种种巧合背后,却有着天的推手,否则,一切不至于此。

命就是这样不公。他成为魔尊之后,也曾天真地以为摆脱了天道的影响,不再为人傀儡,从此海阔天空。

随着他对道的理解越来越深,与天道的联系却逐渐紧密。百年倥偬,直到心魔汹涌反噬,他才知觉大厦将倾。

若是北渊魔尊以政教集权之身,化作天道傀儡,会带来什么样的悲剧?他完全无法想象。

但是,如今的魔宫不能缺了帝尊的威势。他终是要回北渊做完剩下的事情,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终焉到来前,他会回来寻谢衍,求圣人给予一场永眠。

在殷无极离开身侧的几日中,谢衍曾问过红尘道,天道傀儡之事可有解决之法。

答案是无药可救。

“谢云霁,与你拉锯的另一端,是此间之天。人如何与天争命?你等的挣扎,不过蚍蜉撼树。”

道的悲悯残酷而天真,“你若是为他好,且帮他选个不受苦的死法吧,总比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傀儡来的强些。”

谢衍固执,最是听不得这些。他大抵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相信殷无极还有救的人。

“还有哪里痛?”谢衍抬眸,抚摸他脸上越发鲜红艳绝的魔纹时,无端听见死亡逼近的足音。

天道的侵蚀,在弟子尚且年轻的至尊躯体上留下痕迹。

他的容色越是盛如荼蘼,生命越是转瞬即逝。这一生如扑火,他活的残酷又凄美。

“不疼。”殷无极望着他,秋水凝眸,波澜乍起。他笑道,“有师尊保护我,我哪里会疼?”

他跟在谢衍身侧,始终没有告诉他丝毫痛苦。

前几日离开,殷无极说着是去看些新奇的机关术,实则是去长临城外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他设下结界,硬是熬过三日魔气倒行,心魔幻象,再捱过情劫反噬的苦楚,洗去一身淋漓血色,才如常归来,化作恃宠生娇,无法无天的转世情缘。

谢衍身边是他的安全区。师尊会帮他驱逐黑暗与心魔的侵袭,只要他捱着情劫的燎灼,而这些他已经习惯。

情劫无解,要么熬到痴狂,大道无救,疯癫至死;要么为求解脱杀死情人,斩断尘缘。古往今来,除却一方死亡,情劫也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法。

殷无极痴恋千年,是断然杀不了谢衍的,只想死在他的手上。

两人皆知晓对方未说真话,气氛一时僵住。

最终还是殷无极笑着岔开话题,道:“时候不早,师弟们见本座在圣人房中呆了一宿,玷污了他们心里高洁的师尊,心态怕是崩了,圣人还得多安慰几分。”

谢衍嗤笑,披着雪白儒袍慵懒起身,单薄衣衫却难遮掩他清瘦身躯上疯癫的痕迹。

他也不兴得遮掩,被发跣足,径直下榻。他理也不理藏了一堆心事的帝尊,竟是疾步欲走。

“圣人,生气了?”殷无极见他露出几分愠色,忙跟过去,“您等等我。”

“知道还问。”谢衍驻足,墨发披散,侧眸看他。

他往日冰冷容颜也透着几分薄红慵色,分不清是恼还是怒:“殷别崖,我待你还不够纵容?陛下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全然随着性子。上一刻吾妻还唤着夫君;下一刻吾的夫人说没就没,吾还得承受‘丧妻’之痛,在旁人眼中白白做一回鳏夫。”

“圣人这般在意?”殷无极几百年前把刻好的谢夫人牌位递给他时,也没见谢衍脸色有几分变化,只是斥他两句,就轻轻放过了。

殊不料,这旧账至今师尊还记着。

“在意?吾当然不在意,帝尊做过的任性事情,哪止这一件两件?若是一件件在意过来,吾非得被你气死。”

谢衍冷笑,握住放置在剑架上的山海剑。刹那间,剑锋出鞘,直直指着殷无极的喉咙。

殷无极掀起绯眸,示弱似的举起双手,停步,笑道:“都拔剑了,您还说不在意。”

谢衍一抬下颌,剑如白虹,杀意凛然如雪。

他压了许久的恼意,全倾泻在自家任性情人身上,“殷别崖,你想活时,来我身侧寻求庇护。你想死时,亦是求我予你一死。这荒唐要求倒是多。”

“难道,我谢云霁竟是个毫无脾气的面人,予取予求,你向我求了,我什么都得答应你?”

殷无极眼睫一颤,没答。他微微抬头,让剑进一步抵着他的喉头,把弱点尽数暴露给枕边人。

那一点锋芒如星,在他喉间留下如朱砂的血痕。

“师尊……”他轻唤,却是因这极美的杀意,恐惧中亦带着兴奋的战栗。

“吾若不首肯,殷别崖,在你这次心魔动荡平息之前,不准离开吾的视线范围半步。”谢衍用剑指着他,灵气如芒如网,将猎物彻底笼罩。

谢衍没有逼问他这几日去哪里了,他定是会说谎。

但见殷无极魔纹都浮现出来了,谢衍容不得他再离开片刻,非得把他拴在身边,直到他的心魔再度稳定下来。

“不准隐瞒身体异常,不准胡思乱想,不准自伤自毁,不准单独行动……”他说了一连串禁令,事无巨细,几乎恐怖的控制欲。

这密不透风的捕获,教人难以喘息。殷无极这般送上门来,却是一头扎进了天罗地网。

“这么严格?”殷无极非但不怕,反而笑了。

“别崖,你若擅离一步,就怪不得我捉你回来。”谢衍冷笑,“从前容你让你,是你还懂点事,知晓回来求助。现在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魔洲事务若是只会消耗你的生命,减损你的寿数,为师凭什么把你放去魔洲?”

他情急之下,竟是偏袒的紧,在世人中也分了亲疏远近。殷无极独划一档。

“真是荒谬,吾的千年心血,难道合该为北渊魔洲做柴薪?”

他明白殷无极能救万万人,能保一道安宁稳定,但是这不能以牺牲他的弟子为代价。何况他这么痛苦,凭什么这代价是他?

谢衍想尽一切办法为他求长生,千年已成执念。他求的是这大道不孤,谁也不走在谁之前。

这难道不是圣人偏私?

“圣人,天下为公。”殷无极一怔,“您忘了您的大道吗?”

“……”谢衍阖眸,心中却纷杂。

这些年,他无数次送殷无极离开他身边,哪怕他心里想要留下他,甚至几欲拔剑强留,终究忍下,见他远走。

如今,他不忍了。

相伴千年的情人,他最骄傲的弟子,心神相通的知己,他凭什么将他拱手让出去?

殷无极明明一身伤痕,身缠因果,像是湿漉漉的小狗叩他的门扉求救,心中竟还想着残余寿数怎么烧才最划算。

真是,不知所谓。

“过来。”谢衍威胁完他,再弃了剑,把他召到身边。

殷无极依言靠近。

圣人一反常态,拽着他的衣襟,淡色的唇吻上殷无极受伤的喉结,温柔又悚然地吮去他的鲜血。

铁锈的滋味。

谢衍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暗潮:“别崖,你既然当初选择做我的情人。那么,这就不是你想结束就能结束,想逃离便能逃离的关系。”

“我纵容你,也是有限度的。”他淡淡道,“倘若你某一日触及底线,就不要怪为师使出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

“你不会想看到那一天。”

殷无极毫无防备,他此时尚且不明白,他的师尊未来会疯癫到何种地步。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