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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水清无鱼

渡魔成圣 慕沉歌 2660 2025-01-01 10:57:23

以云端城炉鼎案为由, 牵扯出南疆巫族,谢衍在中洲掀起了一场足以席卷仙门的暴风。

风雨之中,与南疆没有勾连的宗门家族稳如泰山, 率先支持, 甚至颇为期待涉案者腾出位子;牵涉其中的坐立不安, 打探到是有人不长眼在圣人头上动土,无论谁说情都不好使,要切割的赶紧切割,只得自认倒霉了。

随着案情的深入,过往旧案被翻出倒查, 一时间风声鹤唳。

微茫山上,主导这一切的圣人,正在天问阁里教他新收的弟子白相卿弹琴。

“错音了。”谢衍斜倚在窗前, 阁外是蒙蒙的雨声。他一边翻看手中卷轴, 一边分心听着时断时续的琴音,语气淡漠。“再弹一次。”

“是,师尊。”少年白相卿慌忙停手, 意识到自己仓促之间,竟然把宫音拨成了商音。

白相卿跪坐在琴台前, 仰望着逆光中的白衣圣人。

他是行于人间的仙神, 让人仰望。他居然能够拜这样的人为师, 真是命好。

琴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流畅了几分。

“相卿, 手别抖,为师很可怕?”谢衍低垂眼眸,从公务中分出点心思,看向那身着儒门制式白衣的温润少年。

白相卿的音律天赋明明比殷无极要好得多, 应当更细致地教。但兴许是心境变了,会让他俯身低眉,手把手教的弟子,只有殷无极。

他往后收的这两个孩子,命里与他有缘,天赋、性格都是很好。

唯有殷无极,是那个被他当做亲子教养,又生了几乎病态苛刻占有欲的弟子。

他管得多,想来,别崖还有几分不幸。

谢衍支着下颌,看似在盯着白相卿的进益,却是神游天外,又在想他远在魔宫的小漂亮了。

“琴心难得,你有此天赋,可在乐修手段上再进一步。”白相卿弹完一遍,表现比上回好,谢衍多了几分满意,“琴乃君子之器,你立儒门道基,使乐修手段,并无冲突,大道可成。”

“大道?”白相卿垂手,问,“师尊,大道是什么?”

“大道是什么,要问你自己。你的道在哪里?”

谢衍以朱笔批阅了几份案卷,给予法家下一步的指示,又将那些明里暗里寄给他的求情信扔到一旁,他懒得看文字垃圾。

见白相卿冥思苦想,谢衍才搁笔,闲闲瞧了一眼他,笑道:“才金丹修为,急什么,好好打基础。忍得寒窗苦,才有未来的‘一举成名天下知’。”

“师尊,有客拜访。”风飘凌疾步走在横桥上,敲响天问阁的门。

他刚进门,就见到天问阁又多了些非仙门制式的摆件,精巧华美。墙上多了几幅新画,是师尊自己的手笔,绘着凤凰于飞。

紫檀香炉里点了新的香,炉上煮着白茶,香气袅袅。这点烟火气,让水上的楼阁也充斥浓郁的暖意。

师尊像是接受了谁的建议,有意识地在住所添置物件,浑然不像当年疏冷无情,不似活人。

风飘凌是被师尊严厉教过的,这些时日,他也能感觉到师尊的教育方法有了明显的改变,开始观察他的修炼进益,为他解答问题,还会指点他的剑阵改良。

风飘凌知道师尊到底有多忙,一时受宠若惊。

不止是他,更有一次,谢衍把白相卿初次作的画挂在了天问阁墙上,笔触稚嫩,甚至有些地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初学者。

偏生那几日,来天问阁拜访圣人的大能特别多。有人问起,谢衍就理所当然道:“徒弟初次作画,灵气逼人,童趣盎然,值得纪念一番。”

一听说是圣人弟子之作,深谙夸圣人家的孩子准没错的大能们闭眼夸,纷纷点头:“天才,天才,白相卿此子,未来不可限量啊。”

他分明连线条都画不直,白相卿听着前辈们一顿夸,臊的满脸红,都要钻进地缝了。

“师尊,道祖亲传弟子,宋澜前来拜访。见还是不见?”

风飘凌顿了顿,谨慎道,“我看,大概是为了近日中洲清查仙门积案的动作,但东洲来问,意在打探更多,恐怕……”

“来的是道祖弟子,又不是道祖。”谢衍对于这名小辈,心里虽不太喜欢,觉得野心勃勃了些。但宋澜又不是他的弟子,无需管那么多。

“远道而来,可以见上一见,先请去稷下学宫吧。”

谢衍只会在天问阁见至交好友,其余人,多是在学宫等他,名义皆是“拜访”。

架子虽大,但是在仙门,这也是要有实力支撑的。

过于平易近人,显得耳根子软,好欺,没有仙门之主的威势。过于孤高冷淡,却又不好接近,放不下身段。

谢衍的人缘与威信日隆,除了基于实力,更是他会拿捏其中的度。

“飘凌,你留下,看着相卿把今天的乐曲练完。”谢衍施施然起身,拂衣展袖,让雪白的丝绸白衣垂下,不见半分皱褶。“为师去稷下学宫见客,傍晚后,去六艺场等为师。”

“是,师尊。”

谢衍抵达稷下学宫的时候,宋澜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澜入道祖门下极早,比殷无极入他门下还早些。但是殷无极如今是魔道帝尊,他只是堪堪踩在了半步渡劫的门槛上,天分虽高,也足够刻苦,却离顶尖差些距离。

这名身着黑白八卦阴阳云纹道服,高束道冠,手执拂尘的道士,面孔白皙深寒,看似清冷,实则心不静。

“见过圣人。”宋澜率先恭敬地行礼,以他的身份,只得向圣人执后辈礼。

“道祖的弟子,即是吾的小辈,不必繁文缛节。”谢衍虽然与宋澜见过许多次,但他毕竟是东洲的人,许多事情,不好越过道祖插手,“请坐。”

二人坐定,谢衍居于上首位置,宋澜居于次座,小童上了茶,寒暄几番,才开始正式谈事。

“此次寻到我这里,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贫道是前来探问圣人,此次仙门清查积案,所图为何?”

“哦?”谢衍虽然料到他大体想问什么,但他问的这样直接,却让他笑了,“东明啊,你是以道祖弟子的身份询问,还是代表东洲询问。”

谢衍刻意唤了他的字,看似亲昵,是长辈的慈和,实则却是在高高在上地提醒他:“你此行,代表道祖吗?”

宋澜顿了顿,这样一瞬的迟疑,让谢衍什么都看穿了。

“……是来恳请圣人指点。”宋澜低下了头颅,闭了闭眼,摒弃了原先端着身份的自称。

他固然在东洲是高高在上的道祖弟子,这个身份,在谢衍面前却是抖不起来的。

“看在是后辈请教的份上,三个问题。”谢衍看上去孤傲冰冷,不近人情,但不代表他是个真正的死硬派。能够坐稳仙门之主位置的男人,心思缜密而洞彻,总会应时而变。

宋澜此行,说明中洲的敲山震虎,已有效果。

他在中洲的震怒,让东洲的宗门也慌了,求到了宋澜这里,试图让他扯着道祖做大旗,假借道祖垂问的名义,给谢衍施压。

为什么宋澜会被说动,里面是否有利益勾连,就是东桓洲的内务,是谢衍不应该询问的了。

“第一个问题,案子倒查多少年?”

“你想问一个具体的时间范围,大概是没有的。”谢衍微微一笑,“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谢衍清楚,这是特殊时期的非常手段,是一个极限施压的过程。

但他这些章程,他并不会直白地告诉宋澜,若他知道了自己的时间表,施压便再无意义。

“您在查些什么?什么样的罪名,在圣人这里,是罪无可赦的?”宋澜的手摆在膝上,缓缓握紧。“恕我直言,修真者在争抢资源时,手上难免会染血,也会错杀,这……”

“其一,勾连南疆者,罪名为里通外敌。其二,侵害凡人者,罪名为戕害无辜。至于其三……”谢衍似笑非笑,支颐瞥他,“宋东明啊,不如你说说看,何为错杀?”

“……”宋澜顿了顿,不说话了。

“其三,残害仙门同道,有堕入邪道倾向者,依照律令查办。”

宋澜霍然站起身,看向高高在上,宛如仙神的谢衍,“圣人追求的,难道是‘水至清则无鱼’?”

“水至清吗?”谢衍笑了,端然如明月的男人,此时却慢条斯理地抬眸,漆眸寒冽,“宋东明啊,这水,混得很啊。”

“自古历史,总是大浪淘沙,一代新人换旧人。”

“若是还执意抱残守缺,食古不化,被淘汰是迟早的事情。仙门的首位就这么多,不进,则退。”

谢衍起身,负手而立,看向坐于下首的宋澜处,语气淡漠:“宋澜,你拜访微茫山此事,吾不会告诉道祖。但作为前辈的忠告,无论是谁把你推到台前,与他们保持距离。”

谢衍早已洞穿宋澜那点心思。不过是因为道祖禅让,儒道崛起后势大,他觉得仙门本该是道家的天下,可惜道祖不争抢,教他谢云霁掌了权,心中不甘罢了。

他若是仔细想想就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仙门体量正在逐渐膨胀,除了谢衍之外,这位子没人坐得稳。

“吾要的是,让整个仙门,走到‘以天下为己任’的正道上来。”

“若是愿意随吾前行,锐意求变,自然很好。若是冥顽不灵,那未来,会碾压过多少旧势力的残余,又会踏过谁人的尸体……”

“吾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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