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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知错了

穿越后我追妻火葬场了 暧昧散尽 3270 2024-01-23 09:40:28

以我十九岁时的性格,分手的理由再理智再客观,我也不会应允的。

沈瑜只得带着为难的微笑,耐心地跟我重现当年的场景。

“李屿争,”沈瑜声音温吞,慢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样一幅没长进的样子,我都放过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肯给彼此一点体面,放过我呢?”

他像想起什么般,目光一寸寸掠过我,恍然地笑道:“你说你现在只记得十九岁前的事,也确实,你这副蛮横的德行倒真让我想起原来的你和原来的那些事了。”

兔子长出咬人的獠牙,沈瑜用温和的语气说着尖刻的话。

我心口里忽然升上来一阵压抑的慌乱感,像是潜藏在意识深处的记忆在与脑神经拼合,记忆附带的酸疼的情绪随之在内心深处泛滥成灾,抗拒着触及真相。

我呼吸滞涩,执拗道:“你说清楚。”

“我们之前分手时说了很多话。”沈瑜嘴角带着些许的笑意,“你想听什么?”

这次无言的人换成了我,于是沈瑜自问自答:“是想听我从未喜欢过你那段?”

“还是想听我恨你那段?”

“还是想听我恶心你那段?”

“忘记不好吗?”沈瑜像每次纵容我时那般叹声,“我都羡慕你会忘记。”

温和的话锋像把淬了毒的钝刀,沈瑜提出的每一段节选都割在了我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可……他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什么叫从未喜欢过我?

什么叫恨我?

什么叫……恶心我。

沈瑜低着头,对外界的反应不管不顾,抠挖着自己泛红的手背,兀自陷入到了自身的内心世界当中:“直到现在我都会做噩梦。”

那些在我看来恣意的校园年华,与他美好的相伴,对他来说都是午夜梦回时的噩梦。

“你问我为什么跟你分手,你做错了什么。我至今也没想明白,当年的我做错了什么。

我就是比同龄人长得矮小了点,性格迟钝了点,他们将打扫教室的活都交给我做,我那时想,我想和他们做朋友,于是我没拒绝。

他们说我长得像女生,推搡我,脱我裤子,我觉得很羞辱,但以为他们只是在跟我开玩笑,虽然这玩笑很过分,但我并不想让他们觉得我不合群,于是也没反抗。

后来,不知道从哪天起,他们从对我大声说话,发展到会扯我特意留长盖住脸的头发,我自以为的大度与友善,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恶待。

有一天,好像是……好像是因为我课间时,不小心踩到了一名男生新买的篮球鞋,然后我就被他和他的几名朋友围起来,拿书狠狠地抽打了一顿。”

沈瑜比划着英语课本的厚度:“听着打得挺响,实际倒不算太疼,过后我背上只有一道青紫。男生之间这样的小打小闹挺常见,他们大概只是将这当成玩闹,毕竟他们打人时,他们的脸上都很兴奋的在笑,边上一些原来跟我关系还可以的朋友也在笑,只有我在哭。

之后他们像是找到了趣味般,觉得我哭得直抽噎有趣,觉得我会因为他们一句话发抖有成就感,总会因为一些莫名的原因对我拳脚相向。

告老师的话,会被倒打一耙,下次会被打得更狠。”

沈瑜的眉头不理解般轻轻皱了一下:“我也试着跟我家里人说我遭到的不公平。我爸听了之后在我的脑袋上扇了一巴掌,警告我别在外边给他惹事,我们家穷,别人家的孩子都他娘的金贵,出了事他可赔不起,让我别给他找麻烦。

我妈在昏暗的灯下做着手工活,说我爸说得对,让我忍忍让让就过去了,他们怎么不打别人,光打我,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

然后我就不反抗了。

不敢反抗了。

有次我被推到了墙上,鼻子一直流血,怎么都止不住,我爸活都不干就过来了,我以为他是来安慰我的,结果他仅仅探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大着嗓门跟老师说,是谁打伤的我,家长呢——整条走廊都听得到,他让赔偿医药费的声音。

那时是初中。

之后我上高中了,我以为会有一段全新的开始,结果同年级里有我初中时的同学,于是一切还是原样,课本里写的那些赞颂青春,珍惜当下的句子,我一个字都不能理解,我的整个青春都不值得珍惜。”

梦境中围着他施暴的人面孔都是空白的。

与他一开始交好的心思背道而驰,与他爸妈说的“受害者有罪论”不符。

为难与欺凌都是没来由的,那些施暴者许多他并不认识,也从未得罪过。所以连对方的面孔都记不得。在经年后,那些令人恐惧的阴影却依然以梦境的形式陪在他的身边。

“做梦挨打时,也是会疼的。”

话题开始前沈瑜便红了眼眶,而他说完了全程却始终没哭,兔子的忍痛能力其实是很强的。

“李屿争,”沈瑜平静地说,“在我看来,你与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沈瑜的眼中,面前这个曾经恃强对待过他的男人,与那些阴影从来都是一样的黑色。

“我虽然软弱,但也没那么贱。”沈瑜似笑非笑,“你会爱上对你施暴的人吗?”

……

原来,早在我们初见时产生摩擦开始,沈瑜就为我划好了阵营。

我以为最严重不过是不爱,结果竟然是这样吗?

我们的恋情在他看来原来只是一场极具讽刺的持续施害。

“你帮我摆脱困境时,我确实是感激你的,但我没想到你竟然对我抱有那样的心思。

那年的平安夜,我收到了一封情书。写给我那封信的女生,我暗恋了好久,那是我整个高中生涯最开心的一刻。

然后你气势汹汹地跟那个女孩说,我是你的老婆,让她离我远点,她直到毕业都没再跟我说一句话。

我既不喜欢同性,也不喜欢你。

我恨你的作为,却说不出半个不字。如果拒绝你,我怕我的处境会变得更糟糕。

忍忍让让就过去了。

你每次摸我,亲我时我都会发抖。不是害羞,也不是紧张,而是对畏惧的人生理上的厌弃、抵触,甚至恶心。

好容易忍到快高中毕业了,好容易可以摆脱你了,我又有了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我爸妈突然知道了我和你的事,不过跟我刚刚说的版本有些不一样,我家人是同意的。

起初我爸边拿皮带抽我,边指着我破口大骂,恶心、不要脸、变态、丢人。后来他不知道在工地上,还是在哪听说你家很有钱,然后他就改了口风,让我跟你,甚至不知道从哪搞了些同性的碟片,让我学着伺候你。

养我这么大不容易,他说我要懂得上进,要把握机会,我要有出息。

我被家里人逼着跟你交往。

再后来我爸的中风严重了,再也威胁不了我了,也打不了我了。”

沈瑜将长袖的衣服袖口向上挽起,苍白的臂腕上面横陈着数道深刻的伤疤,那是他与父母摊牌时,当着他父母的面用刀片一道道划下的。刀疤之下还刻着早年间,少年为转移心中的压抑与苦楚用笔尖划出的疤痕。

“他们看我这样,终于放过我了。”

沈瑜指着手臂最上面两道凌乱的白痕:“这是在你不肯分手,追到我学校时我当着你的面划下的。在我跟你讲清一切之后,你也放过了我。”

这就是真相,我会接受的真相。

十九岁的我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哪怕是晴天也要给我来场人造降雨。嚣张自傲,目中无人,以为世界都围着我转。

我看中了一个人,理所当然地将他划进我的领地。

我推摔过他,又将他从别人的手下扶了起来,我欺负逗弄过他,也拿出过朋友义气关照过他,在我的逻辑里我们本该两清了,沈瑜总是更为宽容的,他甚至是感激我的,可我喜欢上了他。

我自以为是地赶走了他的所爱,而他言不由衷,接受了我的告白,于是一切离谱地错了下去。

这场一厢情愿的恋情最后的时期,我给沈瑜发信息若没收到回复,会给他打电话,电话若无法接通,我会立刻搭乘最近一趟航班去他所在的城市与他见面,我计划着和他的未来,而他计划着如何甩脱我。

我不知道我的担心对他来说是负担,我不知道我所谓的惊喜对他来说是惊吓,我更不知道他面带笑意踮起脚亲我时,内心是怎样震颤着犯呕。

沈瑜的单身是因为他失去了爱这个世界的能力——来自原生家庭的伤害而不愿组成家庭,以及手臂上自残留下的疤痕,那是他不愿被人深究的过往。

今时他对我信息的回复,亦出自不想被进一步骚扰。

见过早年间我的蛮横与固执的沈瑜说:“虽然在我们决裂之后,你并没有对我有任何纠缠,但我还是后怕,我前两年确实还在关注你的动向,怕你忽然兴起,再来扰乱我的生活,看到你交了男朋友,你们的感情很好,我真的为彼此感到高兴。我是厌恶你,但我们两人之间的恋情,终究是我出于寻求庇护的目的先骗的你。”

他知道我不会再伤害他,几年前场景初现时,我除了崩溃外,没伤他分毫。可在故事的最初,胆怯到极致的少年并不敢赌阴影的喜怒。

我们之间埋藏着种种我不知道的隐情,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分手断得恩怨分明。

我们在一起后,我对沈瑜赋予真情,将心捧给他看,待他真的很好。沈瑜没有拿分手的真相吊着我,而是如他所说,他想放过我——毕竟分手的受害者不止他一个。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淡忘过往的沈瑜对往事的厌弃不再深重,所以尽管言语尖刻,我们之间的氛围仍是平静的。

若不是我不肯善罢甘休,一再逼近,他本不愿再陪我重温一遍当年的剧情。

但当年的离别并不平静,那是场暴烈如末日般的鱼死网破。

十九岁的沈瑜一直忍让,假意妥协,然后积攒出了这么一场足以将我焚烧殆尽的爆发。

撕心裂肺的质问,流血与结痂的伤口,彼时的我听着、看着、感受着,人生前十九年所有受过的伤加起来都没那么痛过。

彼时的我将心一点点撕开,在死灰中倒出我所谓的爱情。

自我检讨,自我怀疑,自我厌恶。

知错、认错,记住了他说的每一句痛苦,代入了他说的每一句痛苦,六年后的现今还在以他的视角重温那些被施暴的噩梦。

与其说是一次失恋的打击,不如说是对人格的重塑。

都说成长是一瞬间。

我以这样的方式学会了成长,听着惨烈,可终究是我咎由自取。

我与沈瑜的无疾而终错的确出在我身上。

分手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不珍惜的不是二十五岁的我,无辜的不是十九岁的我,从故事的一开始我就选错了开局。

不是所有的错事都会被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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