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季总应该还没走远……”
我在听到乔秘书这句话之前,就莽撞地向外追了过去。那些自然而然呈现出的成熟以及硬拗出来的理性又暂时性地变成了甩在身后的风声。
正要关闭的电梯门被我强行摁开。
季行辰听到气势汹汹的脚步声,自电梯内抬起头,颦了下眉,心情明显不悦了起来。
上次我在季行辰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还是他来我住的主卧收拾装着果皮的隔夜垃圾桶。
嫌弃垃圾的眼神。
我要是长着狗耳朵,此时肯定耷拉下来了。
只相隔一个周末,我却觉得好久都没见到季行辰了,久到即使站在他面前也很想念他。
与我身上失意的低气压不同,季总虽然看着心情不佳,但整体精神气场很在线,与现在的我分开对季行辰来说无关紧要。
我气焰骤消,担起稳重,正要开口,站在季行辰边上的男人先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视线偏移,这才看到电梯内的另一人,季行辰那位外貌可圈可点的特别助理也在。
这名特助名叫董瑞,是季行辰的重用员工,跟个便携式办公用品似的,总被季行辰带在身侧。
我目光不掩饰地将这名助理从头打量到尾,测量着他和季行辰之间的距离,看似不怀好意,宛若一个流氓。实则——我吃醋了,我更郁闷了。
“李总好。”
李总一点也不好。
季总没有宣扬私事的爱好,这位特助暂时还不知道我和他上司分手的事情,约莫暗地里也没少被二十五岁的我用怨念的眼刀碰瓷过,见我杵在电梯口,非常自觉地要将空间留出来,打算换乘另外的电梯。
却被季行辰伸手拦住了。
季行辰生分地跟我说道:“你不坐电梯的话,烦请让步,我们还有事情要忙。”
他和他的助理变成了一个阵营的人。
我面色凛住,莫名的置气与委屈,一言不发地进到轿厢内侧。
季行辰态度随和地向董瑞要来即将要用的文书看了起来,兀自陷入思考,连后脑勺都对我写着无视两个字。
董助具有职场人的生存直觉,察觉到我和季行辰之间诡异的气氛,摸了摸被我盯穿的后脖颈,滑着太空步从季行辰的身边缓缓挪开。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我们三人站成了三足鼎立之势,正相安无事,原本稳定下降的电梯突然颠簸着震动了一下。
伴随着急速的失重感,楼层显示灯混乱地变换着红色的数字,电梯降到十几层的位置时骤然悬停,头顶光源也一同熄灭了下来。
事发突然,我在找回意识时,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将季行辰护在了怀里,紧拥到我自己的骨头都在发疼。
季行辰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推开我,第二反应才是。
“辰哥,我害怕。”
二十五岁的我应该没跟季行辰说过我正当叛逆的岁时爱好是跳伞和蹦极之类作死的极限运动,暂时静了下来。
我没骗他,我确实害怕被他抛弃。
十几层是足以致死的高度,虽然清楚电梯有着多重保护系统,故障坠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此刻有着名为万一的担心与借口——万一此刻生离死别。
眼前仍未适应黑暗,我不假思索地钳住季行辰的下颌,低头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如果下一秒将会粉身碎骨,这个吻足以安息我的灵魂。
让员工留在边上变成季行辰一个不明智的决策,季行辰动怒,却又不好骂出声,反口在突发恶疾的狗男人唇上咬了口狠的,分开了与我的纠缠。
瞬息的凌乱过后,电梯岿然地急停住了。
季行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所处空间:“董瑞,你还好吗?”
董瑞撑着箱壁的扶手站正,还算淡定地应了一声,因着站位更靠近电梯开关,将楼层按键快速地摁了一遍,以紧急呼救按钮和中控室的值班人员取得了联系。
我将季行辰掉落的文书捡起来,悄然地舔着嘴唇上被他咬出的齿痕,心脏跳动得比失重下坠时还快。
季行辰接文件时在我手上的戒指上落了一眼,又移开目光,我低声道:“你的那枚戒指我找回来了。”
对季行辰来说,文书比我更有吸引力。
本想以电梯施工质量参老李这个开发商一笔,救援人员到场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封闭的电梯门再度开启,因为电梯宕停的位置和救援所在的楼层有一小段距离,需要依次撤离。
董瑞作为员工被礼让着先行撤离,电梯内剩下我和季行辰。
季行辰向电梯口示意,催促道:“不是怕么,抓紧出去。”
故障的电梯的轴承在这时好死不死的突然发出脱节的吱嘎声,危险系数不高,惊恐值极强。
季行辰再度出声催促,我冲他笑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低身将他扛了起来,将他稳稳地托出电梯。
季行辰神情晦暗不明,反手来拉我的手,在我脱离困境前,获得了季行辰片刻关切的注视。
想让他重新满眼是我。
注视是抓不住的,人可以。
向夸张了说,我们刚刚同生共死,向真实了说,不过是个转眼就可以忘掉的小插曲。
季行辰在我跟个尾巴一样随他一起下电梯,一起过街道,一起回他公司,还进了他的办公室时,脸色逐渐多云转雷暴,主动将他的特助支了出去。
“你有什么事?”
“你还需要助理吗,我想应聘。”
还没走出办公室的董瑞听到话音,脚步都凌乱了。
季行辰扶额,压着脾气说道:“真没事做就去找个幼儿园进修,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我:“家里还有你的东西,到处都有,我看到它们就会想到你。”
“如果你觉得碍眼尽管丢掉,你要懒得亲自动手,我会派人上门去收拾你不想要的物品。”
季总开物流公司,在搬家方面也算专业对口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你了。”
我闷声道:“不扔,你的东西我全部都会留着。”
季行辰偏了下头,拿目光审视着我,其中却不再含有纵容。
“我原本就想开完会来找你谈谈。”我顿了顿,将私人话题转为公事。
“辰哥,你别退股行吗?”
季行辰冷声:“我那份协议书不是在征询你的同意,而是告知。”
“我知道。”
我沉声道:“盛季建立初期,你付出了很多心血,给予二十五岁的我很多帮助。”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很少这么客观,“所以你能再考虑一下吗,公司是你和二十五岁的我的,退出也该是现在的我退出。”
季行辰因为我的一席话,挑起眼角,高看了我一眼。
季行辰思考了一分钟。
季行辰果断拒绝了。
私人话题和公事公办没一个谈拢的,我的心态崩了。
“你给我等着!”
我恶狠狠地跟季行辰撂话。
“我明天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