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双胞胎服务员出现了, 一左一右地请他们在空余的位置前坐下。
这两张长桌,果然刚好坐下他们所有人,不多不少。
很难让人相信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黄金乐场的大门“空空”合上。
鲁曼倒是大着胆子叫来服务员, 小声吩咐:
“……我们还有一个人没来, 你们帮忙找一下吧。是个年轻男孩, 右脸有颗痣,穿白色运动服的。”
女服务员半蹲着听她嘱咐,耐心听完以后重复了一遍线索,温和地说:
“我们一定尽力查找。”
“……如果可以的话,请直接把他带进来。”
女服务员微笑颔首:
“当然。”
戴着花边厨师高帽的主厨在舞台中央登场。
他站在两个移动流理台的中央, 胡子刮得很干净, 颧骨较高,从面相上看, 似乎不是好说话的那类人, 极有领袖气势。
舞台成了他的主场, 他举起无线话筒, 张开臂膀, 以演讲的语调激昂地说:
“先生们女生们, 欢迎来到亚拉腊山酒店。”
“在这暴雪交加的夜晚, 原本应该由我们的经理, 史密斯先生向大家致辞, 但他因为有事先行下山,所以这个致辞只能由我这个老头子代为转达了。”
台下的服务员和厨师助理发出配合的笑声,坐在餐桌上的众人发出稀稀拉拉的笑声,场面意外地还算正常。
明仪阳俯身在男人的耳边说:
“他好像跟其它人有点不一样。”
言祈灵微微敛眸点头, 他的眼珠转向面前的餐前甜点,不知在想什么。
主厨先生按部就班地发表了一番风趣的欢迎言论, 在致辞的结尾拿起料理台上提前准备好的红酒杯,杯口向四周轻点,礼貌致意:
“祝诸位今晚和此后在酒店的每一晚,都能如此时此刻般愉快。”
众人在犹豫中举起酒杯。
等所有酒杯高举,主厨兴致高昂地喊:
“祝贺酒店,祝贺各位,干杯!”
他把杯中浅浅的红酒喝干,大家也都象征性地喝了几口,但实际上进没进喉咙,只有自己知道。
主厨放下酒杯,三位厨师助理立刻上场各就各位,服务员则换了原本唱片机里的碟片,舞曲变成了《PorUnaCabeza》。
换碟过程中,主厨展示出他身后的舞台:
“抱歉,原本该有管弦乐队的,但是今晚他们是没法顶着暴风雪来给诸位演奏了,现在只能委屈各位听碟片。”
“不过这也不妨碍酒店的传统,那边的先生和女士,今日晚餐的首场舞是属于你们的。”
齐永新和纪从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主厨点了起来。
这个环节似乎出乎两人的预料,尤其是纪从蓉,她的惴惴不安肉眼可见。
服务员将两人请到宽阔的舞台上。
“请随便跳吧,什么都行。”
主厨放下话筒,走到料理台后,抽出自己保养很好的刀:
“前菜会在跳舞的这段时间内做好,请诸位尽情享受这欢乐的时光。”
尴尬地将手搭在纪从蓉的腰间,齐永新对此毫无准备,不仅如此,他似乎并不知道怎么开始这段舞蹈。
倒是纪从蓉柔软地攀上他的肩膀,低声与他耳语什么。
随着活泼的旋律,两人逐渐舞动起来。
比起欣赏舞蹈,明仪阳更喜欢主厨利落切菜的华丽刀功。
他漫不经心地问旁边的人:
“这个传统是什么意思?”
言祈灵叉了份餐前甜点,笑了笑:
“他说得很明确了,前菜。”
明仪阳转头看他:
“不是说食材是正常的动物?”
轻轻擦掉唇间沾染的奶油,还在咀嚼的男人单手握着手帕挡住自己的嘴:
“今晚当然是。”
但他们还有明晚,后晚,大后晚。
未尽的暗示融入甜蜜的音乐里。
对于这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姒姝好并不关心。
她在酒店内外逛了一圈,现在热量消耗得厉害,饥肠辘辘地跟着言祈灵叉食物,言祈灵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甜点吃完之后容易口渴,她正要大口喝酒,青年宽大的手掌伸过来挡住了她的杯口,转头对守在后面的服务员说:
“她未成年,给她拿杯水。”
姒姝好瞪圆眼睛,正想反驳,就对上明仪阳意味深长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
……酒有问题?!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然后又用手帕擦嘴,擦了会儿觉得没什么用,趴在桌上特别小声地问:
“我靠,刚才主厨敬的那杯酒我吐回去了,但好像舔到了一点点,会有事吗?”
“会死。”
明仪阳言简意赅。
少女白了脸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在戏弄她,气得想直接拿叉子捅死这个混蛋。
隔着言祈灵,池子鹤给明仪阳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不要欺负小姑娘。
明仪阳看他,问:
“你眼睛抽筋?”
池子鹤也想抽出自己的桃木剑给他一下了。
不过他知道明仪阳就是这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说话方式,没太计较,转而对言祈灵说:
“齐永新在自己组织的会上一直在盘松元的死因和规则。”
“盘出什么了?”
“他认为是酒店服务员动的手,但我们去地下室的洗衣间看过了,没有带血污的衣服,周围也没看到凶器。现场血都喷那样了,凶手不可能干干净净的。”
“还有吗?”
姒姝好显然对这个会议的怨气很大,当即不满地说:
“没有了,大家在屋子里跟打剧本杀似的,什么都没讨论出来。本来这个阶段好好找线索就行了,他硬是要开会,这不浪费时间吗?还得听他在那儿叭叭分析,好痛苦。”
舞曲完毕,台上的两人牵着手回到桌前。
他们气色意外地红润许多,感情似乎也得到了升华,至少比刚进来那会儿更像情侣了。
流水的前菜被服务员恭敬地端了上来。
自觉意气风发的齐永新,看向对面那个用小勺子舀焗松露小盅蛋的男人,用强有力的声音理直气壮地问:
“说起来,我们今天约好的共同商讨,言先生和明先生都没有来,不知道是在外面看到什么了,居然这么恋恋不舍?”
言祈灵握着勺子的指微顿,还未说话,明仪阳第一个不爽:
“关你屁事。”
齐永新眯眼看向面前的两人,但他并没有正眼瞧明仪阳。
从早上处理杀人案开始,他下意识觉得这两人应该是从属关系。
这个银发青年不足为惧,只要搞定了言祈灵,这个人自然也会为他所用。
因此他呵呵一笑,意有所指地看向言祈灵:
“这是在餐桌上,言先生麻烦让旁边的人注意下用词。”
言祈灵明白他大概搞错了两人的关系,只能用暗示的方法平静回答:
“他想说什么是他的自由,我管不了他。”
“算了,这都是小事。”
齐永新没有接收到暗示,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摆出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样子:
“倒是言先生调查到的线索,无论是什么,都是事关大家性命的事情,如果有情报,最好还是公开比较好。”
“毕竟万一你们触碰了规则,牺牲的可能不止是自己,还有别人。”
明仪阳对道德绑架完全免疫,在他看来,齐永新分明就是看言祈灵待人客气,把这人当软柿子捏。
虽然他对言祈灵的态度也就那样,但怎么说这个人现在是自己的队友。
尤其是想到言祈灵在自己面前重拳出击,在别人面前逆来顺受的圣父态度,让他格外生气。
银发青年冷笑一声,面不改色地说:
“哦?听最后这句,看来齐先生是对规则有所发现了。那么不如分享一下,让我们这些还没有摸到规则的人好好旁听旁听?”
这话里藏着不动声色的尖锐质疑,仿佛是在怪齐永新对自己发现的关键信息藏着掖着,却双标地去掏别人嘴里的信息。
齐永新没有想到这个“小人物”如此难缠,终于正眼看他,嘴里不免敷衍:
“我也是随口说说。”
明仪阳抓到对方话语里的漏洞,假装惊讶,带着点讥诮的眼神睨过去:
“这样啊,那我可以理解齐先生浪费时间开会一上午毫无建树?看来我们优先去探索其它区域的这个决定是对的,至少比干坐在总统套房里空想强。”
看隔壁桌投来的吃瓜视线,齐永新有些被这个人冒犯到了。
他想,言祈灵居然放任自己的人这样叼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在试探自己。
明仪阳想,呵,让你拿软柿子捏,老子偏不让你如愿。
两个脑回路完全不同的人,微妙地在同一个频道对上了线。
齐永新忍着逐渐升腾的怒火,挑了个最不出错的句子回答他:
“你这就是在质疑我了?”
“对啊。”
没想到此人完全不顾面子,齐永新震惊又恼怒:
“我可是全天都在帮大家分析情况的,你又做了什么你敢指责我?小白脸!”
青年没有生气,反而撩眼看他:
“怎么,老子长得帅你嫉妒?”
齐永新气得拿叉子指着他:
“你!”
始终旁听的男人蓦然抬起鸳鸯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