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怕小眠乱说话,唐波不舍地和这个小白球对视了一会,毅然决然地按下了关机键,随后快步走到门口。
明明他们是招人的那一方,唐波却很殷勤:“是是是,快进来。”
“你多大了,有提前给我发邮箱吗?我怎么没看到呢。”
“家住在哪里,平时上下班离这近吗?”
还没走到余迢面前,唐波就差不多把人的情况问清楚了。
大二,在C大读书,目前学业不是很忙,可以每天下午六点之后来上晚班,周末全天。
“秦最?”余迢念出他的名字。
“嗯。”
这个少年很难不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额头的刘海理得干净利落,手搭在膝盖上,一双长腿微屈,扑面而来的随意松弛,却不会让人觉得不礼貌。
唐波刚刚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招揽个帅哥进来充当门面也好。
秦最的卫衣袖子在抬手的时候往上溜,变短了。以至于让余迢注意到他袖口间那只价值不菲的表,不禁狐疑,这种家庭也要来做兼职赚零花钱吗?
可别是和家里人吵架了,把这当过家家。
他抬眼,正对上秦最微微下觑的眼——秦最好像一直在看他,并且似乎没有避开的意思,余迢不知所云地和他对视几秒。
匆匆挪开眼,手下意识地想摸后颈,指尖抚摸在阻隔贴粗糙的质感:“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碰还好,一碰那些虫子啃食的痛痒感一瞬间又聚集起来,余迢闷不作声地用力抓挠腺体。
秦最微微坐直,“没有。”
“好吧。”余迢回归正题,“那你是想来招聘什么职位?”
“收银员,服务员,甜品师,都行,我不挑。”
“服务员吧?”唐波一开始那么殷勤的原因就是觉得找个帅哥当门面,生意一定好。
余迢和他想法不一样:“甜品师?你学过烘焙吗,有没有证书什么的?”
“无聊的时候去当过学徒,会点皮毛。”秦最很不客气,当然是对自己,“看你们嫌不嫌弃。”
“蛋挞做的怎么样?”余迢自顾自地把会做蛋挞当成了基础功。
“还可以。”
“好,”余迢又问唐波,“厨房现在有食材吗?把之前定的一些单品菜单拿出来,让他试试。”
路款冬给了余迢一本专门招人研究的配料表,每一个甜品都写得很详细。据说是挖了很多知名品牌的产品策划师。
“还有之后来应聘的,都优先招甜品师。等开业有了起色,服务员和收银员工资开高点,不愁招不到人。”余迢嘱咐道。
唐波竖了个大拇指:“店长就是财大气粗。”而后起身去了后厨。
余迢略为尴尬地一笑而过,腺体发痒的症状让他不禁皱眉,垂下头尽量不被人发现。
秦最也站起来,在不太熟悉的店里绕了一圈,最后终于找到了倒温水的地方。
余迢抬头看了两眼,以为他是口渴,出声提醒:“杯子就在那个玻璃柜里。”
半晌,秦最捏着杯壁的指尖微微发白,杯口冒着些细小水珠。桌上“呜”的一声,杯底与桌面沿直线摩擦,递到了余迢面前。
“嗯……?”余迢喉咙轻轻发出疑问,“给我的吗?”
“你好像不太舒服。”
“没事的,谢谢你。”余迢没想到他能看出来,但人家已经把水倒了,总没有拒绝关心的道理,仰头喝了一口。
喉结痣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
放下水杯道谢,发现秦最又在盯着自己,不笑也似笑地看着。
“快到发忄青期就不要出来了,待在家里最好。”秦最忽然说,“即使有阻隔贴。”
果然贴这个玩意儿很容易被人误会……余迢解释:“我不是omega。”
秦最挑眉,又微不可察地嗅一口空气,片刻后回:“不好意思。”
“没关系。”
“店里好像很冷清。”秦最有意想转移这个话题,两手插进卫衣口袋,身体像前倾,头侧着环顾四周,“没招到什么人吗?”
“嗯,唐波说是工资开太高了,觉得我们是骗子。”
秦最轻轻笑了一声:“那我是被骗了吗?”
余迢抿唇用力晃了晃脑袋:“绝对不是的,我们有营业执照。”
“好的。”秦最说,“我可以在学校里发发宣传。主要是最近有一批抑制剂出了问题,比较严重的都被强制隔离,不那么严重的也不敢出门,失业率都变高了,没人来正常。”
这余迢倒是听路款冬说过,好像是段家那边的问题,不过他从来不和自己说工作上的事,余迢也不是很了解。
“那谢谢你了。”
——“店长,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手机!就在我刚刚的位置上!”唐波的声音悠悠传来。
余迢很社恐,总觉得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大声说话会有点尴尬,所以打算不回话,迅速帮他送进去。
“在哪儿呢……”余迢左顾右看,嘀咕着。
“这里。”秦最从旁边的椅子拿过来,伸出手,和余迢的发热的指尖相碰。
“谢谢。”
“不用谢。”秦最看着他因为低头而凸出的腺体,阻隔贴被他刚刚挠松,与皮肤隔出一块空隙来,刚刚闻到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对了,”秦最停顿了一会,喊:“哥哥。”
“啊……”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是很正常的称呼,但余迢大脑宕机了几秒。很少听到这个称呼,很小的时候在孤儿院就算他最大,大家也不愿意这样喊他。
因为性格孤僻,被取了外号“闷闷”。
“我该怎么称呼你?”秦最问。
“余迢就行。”
“迢迢牵牛星的迢?”
“嗯,或者你怎么顺口怎么来,都可以。”
他本意是想让秦最在“店长”和“余迢”里选一个。
秦最点头,与余迢的想法背道而驰:“还是哥哥吧。”—
回家的时候余迢饿狠了,没吃饭,下车的时候步子有些不稳。这一点刚刚在Snowflake秦最就注意到了,正好天色渐暗,大学城附近的夜摊都摆出来了,想邀请他去吃个晚饭却被余迢拒绝。
路款冬是很不喜欢等待的人,亻故爱、亲吻,在余迢这里从来都是想什么时候干就立马实行,因此不敢耽误一分一秒。
秦最失落的目光尽数收入余迢眼底,不忍心,又和他说下次一定。
抬手摸了摸腺体,阻隔贴不知道什么时候散掉了,余迢一愣,停下步子看向身后的地面。管家在前面问:“怎么了?”
“我的东西好像丢了。”
“贵重吗?”管家准备让人去找。
“没事,走吧。”余迢把衣领微微拉高,心里祈祷一会路款冬不要看见他发肿的腺体,不然又要问他是不是故意生病他分心。
余迢换好鞋进来,没吃饭让他有点提不起精神,眼底恹恹一片,看谁都很惆怅的模样。
餐桌上还坐着两个人。
韩郁影正和路款冬举杯畅饮,披了件西装外套。更引人注目的是一旁的韩落,朱唇皓齿,眉宇修长,眉心间的那颗痣极为吸睛。
屋内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切割出半明半暗的光线。眼底深邃悠长,说不出来的空灵感。一身白色风衣,两肩处镶嵌了黑色晶饰,精致得像水晶球里的小王子雕塑。
三人交谈甚欢,温馨的画面好像才有一家人的样子。余迢茫然站在原地,不知是该向前还是后退。
“嫂子,过来一起吃啊。”韩郁影最先注意到余迢,臂弯轻抬,抵了抵韩落的胳膊,示意他也要有礼貌。
韩落倒是很听话:“坐款冬旁边吧,我让个位置。”
余迢不敢轻举妄动,等着路款冬开口。
路款冬握住了韩落的手腕,温柔道:“没事。”
然后又用一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头也不回道:“这么晚回来,在外面吃过了吧。”
余迢心底莫名升上一股委屈,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羡慕与嫉妒——反应过来自己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又很快把这点微妙的情绪收了回去。
不该这样的,要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他不过是韩落的替身,委屈是没有用的,韩落在这,路款冬不会多看他一眼。
在此刻幻想路款冬是谁的影子、那个人绝不会这样对我是件愚蠢至极的事。
“吃过了的。”余迢捂着后颈,垂下眼,浓密的眼睫遮掩住了疲惫。
不过几米的距离,中间却像有一道天埑,把自己和他们隔开来,警醒着余迢永远走不进路款冬心里,或者说路款冬那个圈子。
“那我先上楼了,你们好好聊。”余迢走得决绝。
“别啊,嫂子——”韩郁影话还没说完,余迢在楼梯转角留下一道虚影。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路款冬,你能别整天在余迢面前摆个臭脸吗?你想他早点回来你好好说不行?”
路款冬掀起眼尾,轻轻一瞥,没承认也没否认,浓黑如墨的眸子里没一点温度。
“我去把他叫下来吧?他刚刚脸色看着也不好,一看就没吃什么东西。”韩郁影这样问,已经有了行动,准备站起身。
“郁影,”路款冬不急不慢地饮了一口酒,状似漫不经心地一问,“你看上去比我还要关心他。”
“不过替他谢谢你,”路款冬微扬唇角,“上次你送过来的烫伤膏很管用,他的腿一点疤痕都没留。”
韩郁影一愣,迈出的步子又收回。
像被劈头盖脸地提醒了一遭,余迢和路款冬已经结婚了。
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任何人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