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路款冬另一只手拖着余迢的后肩,将人放在靠背。
冷冽月光被窗户切割,透进来照到地面,树枝倒影宛若夜空的脉搏,风一吹,它就跳动。
两个人都烫的要命,路款冬的易感期好似还是因为余迢的信息素被迫出现,但事实上在来之前他就打了两针强效抑制剂。
一来是因为之前误打的段氏抑制剂造成他的信息素紊乱,只能靠这个缓解;二来,他不想给余迢产生自己是来逼迫他的误会。
但造化弄人,从前他想瞒瞒不过,现在不想这样做了,老天又偏偏想看他笑话。
余迢的腺体上还留在注射信息素的针孔,路款冬温柔地抚过,问了句痛吗。
这点痛对于发青期带来的痛根本不算什么,余迢揽过他的肩,看上去十分急促,结婚之后路款冬看过很多次这样的余迢,没有一次出于本心。
“信息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身为alpha的路款冬,在社会方方面面都受到优待,身体素质、体能压制都处于优级,他现在却这样说。
AO是生物群体里最容易相互吸引,相爱相恋的两个性别,路款冬终于如愿以偿了,之前那么多的铺垫,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是眼泪还是汗水抹湿了两人的脸颊,路款冬不知道,他最讨厌哭了,更讨厌看别人哭。
但他此刻帮余迢擦去痕迹,心想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做着依附本能,却违背本心的事,所以眼泪替他表达。
他的月要真细,月复部如果没有某个填充物,是塌陷下去的。
手搭上去都能摸到肋骨的形状,所以这些天有好好吃饭吗。
不对,余迢以前也瘦,只是那张脸上还有点肉,显得年轻又可爱,看着就是正常的。现在脸也瘦了,所以秦最根本不能照顾好他,余迢不能留在他身边。
余迢忽然嘶着吸了口冷气,路款冬动作一顿,忙问:“怎么了?”
余迢皱着眉,手摸了下小腹,什么也没说。
路款冬担心他在中途昏过去,所以动作很小心,打算撤开,余迢又牵回来:“别。”
“别停。”
“我现在,腺体好像没有那么痛了,请你继续,”余迢说,“可以吗。”
可以,你说什么当然都可以。
屋内是大雪混杂着款冬花的芳香,路款冬迷恋雪的气味,说:“余迢,你知道吗……你的生日,真的在冬至。”
“你和任安晗,真的好有缘分啊。”路款冬笑着说起来,语气里的羡慕盖过嫉妒。
毕竟对于已逝之人,嫉妒一点用都没有,羡慕的话,说不准还能得到余迢的一点怜悯。
余迢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在哪天,是路款冬去调查的,刚得知的时候,他甚至以为余迢没有骗自己,他的生日不是因为任安晗。
“冬至,冬至。”路款冬不断重复着他与别人的缘分。
余迢源源不断地释放信息素,路款冬依旧欲壑难填。
这感觉就像用石子装载一片海,AO的吸引力没有阈值。
余迢觉得自己真的处于风浪中,晕晕乎乎,眼前摇摇晃晃,两人在孤艇上相互依存,终于看见岸边。
路款冬的信息素从海滩慢慢潜入,余迢是等待海水的蚌,慢慢打开一个蚌口,海水逐渐融于蚌里。
他的生直墙被撞开,他抬起手想要将面前人推开,却因为本能,骤然缩紧,恰好能紧紧卡住。
这是存储、吸收信息素与茎叶最完美的容器,余迢整个人都瘫下来,路款冬及时扶住,把他揽到自己前面,可这个距离比刚才还要近。
路款冬低身,獠牙一并辅助,紧接着“嗯”一声,完成最后一道程序。
太痛了,余迢整个背都弓着,赖在路款冬身上,两手抓着路款冬的背,他没什么指甲,仍然挠出了几道痕。
余迢疼得抽搐起来,眼前冒着许多黑点,这些黑点在某一刻消失又迅速出现,最后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你为什么总是看我?”
——“你为什么总是看我的眼睛?”
任安晗问出这个问题,手在余迢面前晃了晃,“余同学别发呆啊。”
余迢眨了眨眼,笑着说你的眼睛很好看。
“是吗,倒没有人单独夸过我的眼睛。”任安晗从家里逃出来,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眼下泛着淡淡乌青,“高考结束了,有想好报哪所大学吗?”]在睡梦里的余迢有清醒的意识,但就是醒不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到了安晗告白的那一天。
[“看分数吧,没什么把握,”余迢说,“感觉考的一般。”
“谦虚怪。”
任安晗看了一眼天空:“等会好像要下雨啊。”说这句话他似乎有点不高兴。
“怕淋湿吗?”余迢说,“没关系,我带了伞。”]那一天的场景余迢这辈子都不会忘,下一步,就是任安晗牵起他的手,说,雨天也没关系,要是真下雨了,等会愿意和我淋一场五分钟的雨吗。
当时余迢还不懂,还是很快地应下了,安晗很少和他提要求,他只是担心淋雨任安晗会不会感冒。
可接下来却并不是余迢所想的那样——与此同时他也忘了,那天自己根本没有带伞。
[任安晗垂眼看着他手里的那把伞,沉默了一会,说:“不用了,下雨了,回家的路不好走。”
余迢好不容易等到和任安晗的见面,有些着急起来,“不可以再多待一会吗?”
“可以再多待一会,”任安晗答应得很快,“但是,只可以一会,我要走了。”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余迢想,如果任安晗的家够远,那他也可以和他待很久很久。
“不用,我暂时不回家,你往前走吧,我看着你,”然后任安晗用不舍的语气说了一句很决绝的话,“再见,余迢。”]再一次惊醒地睁开了眼,入眼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视线右瞥,吊瓶里的药水滴落得很缓慢。
一只手探上来,戴着口罩的医生取出了夹在胳膊里的体温计,松了一口气:“退烧得这么快,还得是完全标记有用。”
然后他眼尾弯弯地看着余迢,问:“渴不渴?我去找少爷过来陪你,虽然他现在也不太好就是了……但给我交代了你醒了无论如何要通知他。”
哦,不是梦啊,这里是现实。
余迢后知后觉,可身上的酸痛感怎么解释?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梦里的车祸导致的,毕竟每次因为做梦而感受到的痛感都很逼真。
试着扭动了下肩膀,医生吓了一跳,边和管家发消息边说:“诶,你别动啊,你要拿什么和我说,现在躺着好好休息就好。”
“你是谁?”余迢问,“我、我又怎么了?秦最呢?”
“秦最?”医生想应该是昨晚那个被带走的男生,“少爷把他请回家了,夫人我劝你等会别在他面前提这人,少爷好像快要恨死他了。”
“夫人感觉怎么样?完全标记之后,腺体还痛吗?对了,还有没有反胃和恶心的症状?”
余迢瞳孔涣散,医生的面孔逐渐模糊,蹙着眉眨了眨,有些发抖地问:“完全……标记?”
“对,昨晚少爷和你进行了完全标记,不过你不用担心,事后少爷有给你喝了药的。”
医生解释,他又想到刚完成标记的伴侣一般都会更依赖对方,于是很贴心地问,“你想不想见少爷?他应该等会来,昨晚他的信息素紊乱症犯了,这会在治疗呢。”
“他怎么样了,”余迢先问这个,“信息素紊乱症……是因为抑制剂污染得的病吗,他怎么会得这个病?”
“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污染的抑制剂现在还没完全排查,可能不小心误买了也说不准。”
医生这样说,自己也不信,给路款冬用的抑制剂怎么可能有问题,只能是被人所害,余迢同时也意识到这一点,沉默下来。
医生还没来得及回答,余迢又问:“那你刚说的完全标记……是什么意思?”
只要上过生理课都应该知道这四个字的含义,代表永远,代表不能回头。对于余迢来说这代表背叛。
断断续续的回忆碎片在脑海里拼凑起来,昨晚路款冬找到了他,然后呢……然后呢?头痛的快要炸掉——
“不要停。”
“可以吗?”
“知不知道我是谁?”
“和安晗很像的人。”
“我是路款冬。”
昨晚他对路款冬说了些什么啊……
几句零散的话在耳边回荡,心跳变重,余迢呼出沉沉一口气问:“信息素紊乱症……是不是会随时随地释放信息素,陷入易感期?路款冬是因为这个,把我完全标记了?”
医生诧异,无声地“啊?”了下,张开嘴想要解释,就看见余迢情绪失控,一把扯下了针头,药水在半空飙出,溅湿了被褥,留下一道细条痕迹。
手背的白色创口贴瞬间晕出一片血迹,医生吓了一跳,他问过少爷要不要把完全标记这事告诉夫人,路款冬说可以的啊?怎么情绪这么激动?
余迢撑坐起来,捂着自己的腺体,质问:“他有病不能去找医生治?!把我当什么了?当他随意挥霍的一粒药?他是病好了,我呢?要我去洗标记?凭什么不问我就把我完全标记?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
时间真是神奇,又或者神奇的是其他东西,好几个月前,余迢在路款冬面前还是一副卑微讨人嫌的角色,“反抗”是他不可能拥有的权利。
现在他也可以说“不”,可以毫无理由地发泄,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依照自己的想法责骂,就像路款冬之前对他那样。
情绪过于激动,余迢呛咳起来,医生想要上前查看,余迢便又拿起床头柜的玻璃水杯,猛地朝门口一砸。砰!碎片如水花溅起,扎入来人的脚背。路款冬刚走到门口,余迢的辱骂尽数收入耳底——
“他是畜生吗?”
【作者有话说】
删减修改过后尽力保持流畅了,有些错别字,非常抱歉影响了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