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闷闷,为什么叫你这个名字?”小男孩歪着脑袋问他,手里拿着隔汗巾。
“好吧,我知道了,你不太爱说话,对吧?”
余迢缩在角落里,对这个福利院新来的男孩感到好奇,点了点头:“你的眼睛,真好看。”
小男孩说:“你的也很好看啊。”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会是在这里的人,你叫什么名字,”余迢问,“为什么会被送过来?”
“我、我应该是没有爸爸妈妈,是孤儿,我没有名字,等有了愿意养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会给我取名字,院长是这么告诉我的,”小男孩不以为意,“不过,听说明天会有大人来选小孩,说不准我们很快就会有父母了。”
“嗯,真好,”余迢由衷地说,“我很想要爸爸妈妈。”
“这么想要吗?”
“对啊。”
“那没关系,如果选中我了,我就让给你,如果选中其他的坏小孩,我就把他们的爸爸妈妈抢过来给你。”]这家福利院在余迢小时候只是收留孤儿的地方,现如今也收留一些天生残疾的孩子。
小时候孤儿院并没有给余迢带来多好的体验,小朋友可爱的很可爱,坏的也是真坏,尤其是还没有接触过何为“教养和礼貌”的小孩。
所以他不愿意来这,他的童年回忆寄存所大多是噩梦。
可是昨晚迷迷糊糊做的这个梦,那个小男孩的眼睛……
院长年岁已高,现在的记忆不比以前了,但余迢一来,院长还是能念出名字——或许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走出这家孤儿院还常来探望的孩子。
初中和高中会抽时间过来,院长对余迢很好,余迢就是这样的,给他一点甜,他就会把你当做很重要的人。
“你这个孩子,好久没来了,差点以为要把我忘了,”喜极而泣,院长布满皱纹的手握着余迢的手,触感变得粗糙,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怎么瘦了这么多啊……以前就瘦,现在更没人样了!”
“没有,我这几天还胖了的。”余迢反拍拍他的手背示意安抚,“我来是想问您件事。”
“诶,好,好,院长记得一定告诉你。”
“您记不记得有个小男孩,只来了一个多月,就被他的养父母接走了……大概是三四岁?”余迢不太确定的语气,“您知道他叫什么吗?”
“款冬啊。”
没料到院长脱口而出,余迢的心像被突如其来的小石子砸了下。
“我记得他,一点也不像三四岁的孩子,感觉懂的可多了,特会犟嘴。”
“刚来的时候一直说自己头痛,我以为又是一个患有先天性疾病被抛弃的,结果一查,健康的很啊,”院长说,“后来养父母来了,选他做孩子,想把他接走,他死活不要,说让他们选你,哭着闹着要见你,那天你发烧呢。”
“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结果过了两三年,这孩子大半夜突然到福利院门口,保安以为是什么野狗,还被吓了一跳!”
“我一眼就认出他了,我问他来这干什么,他不说话啊,急死我了,我把他带到屋子里,他说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来这了。”
“我又问他是不是过得不好啊,养父母对你好吗?他说,挺好的,但很快就要不好了。”院长喝了口水,“然后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的爸妈一点也不好,我不让给他了’。”
“我问他还给谁?他沉默了一会,说不记得了,你就说怪不怪吧!”
种种巧合,都不得不让余迢与路款冬的经历联系到一起,世界上哪里还会有这么巧的事。
三四岁……又过了两三年,那时候路晚出生了吗?
不过比起这件事,余迢更好奇,路款冬小时候怎么和他长大一点也不像?
也不对,都是一样的强势,抢父母这话居然也说得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午饭没好好吃,余迢忽然有些无力,默默地用手撑着桌子。
来到A市后,余迢一直凑活应付,秦最也劝过,但没用,他没胃口。如果是路款冬,大概已经被强制喂下去了。
为什么又想到路款冬了。
余迢晃了晃脑袋,对院长说:“我知道了,谢谢您。”
“小鱼问这个做什么呢?”
“就是突然梦到这个男孩了。”
“那他肯定是想你了,或者埋怨你为什么不想他?”院长开玩笑,弯着眼角,“我就记得他小时候黏你,还老爱打人,一个你被欺负了不说,一个他净干调皮捣蛋的机灵事,可让我头疼了。”
“不说这些了,都小时候的事,不记得也正常。最近几年在哪发展啊?考上了什么大学,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在C市,喜欢的人……”余迢笑笑说,“我已经离婚了。”
院长一愣,也没去问原因,只是自责:“我就不该问……”
“没关系,这是件好事,”余迢释然地笑了笑,“对我对他都好。”·
和院长寒暄到傍晚,余迢才回到秦最的住宅。
秦最根本没注意到他出去了,还以为他一直在屋内睡觉,看见余迢回来惊诧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余迢怕说错话,只说:“醒来后肚子有点饿去找了点吃的,看你在门口睡着了,没叫醒你。”
“下次可以叫醒我,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秦最说,“吃晚饭吗?今天我让人烧了很多好吃的,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余迢饿归饿,却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但也不想扫他的兴致:“好。”
饭桌上,秦最时不时瞥他一眼,和以往一样,问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可以带他去旅游,散心。
余迢无奈地笑了笑:“我这辈子应该就这样了,也不想去哪,活着就行。”
“活着就是为了感受世界啊,你既然都已经离开了,就不能一直总待在过去的壳子里,”秦最问,“哥哥,安晗到底是谁啊?”
夹菜的箸尖顿在半空,余迢睫毛颤了颤,抬起头看他。
“我偶尔晚上来给你测体温,你嘴里就一直在说,安晗对不起,对不起。他是你的朋友吗?”
说朋友不满足,说恋人不够格,余迢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先吃饭吧。”
秦最自己也挺奇怪的,他其实就想和余迢说说话,这些天总是他一个人主动找话题,然后被忽视,如此往复,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个矛盾没爆发出来,可余迢明明说的很清楚,是自己在较劲罢了。
秦最闷闷不乐,余迢也知道这样有点过分,再怎么说,秦最也是帮了自己。可余迢不想给他什么错觉或者希望,所以只能这样收尾。
“哥哥,让你给我一个机会怎么这么难啊。”秦最说这句话都快要哭出来了。
余迢唉了一声:“我现在很累了,不想去谈其他的事情,我和你说过的呀。”
“好吧好吧,我不念了,吃饭。”秦最很识相地闭了嘴。
余迢没胃口是真的,晚饭吃了点又跑去厕所全吐了出来,胃一抽一抽地疼。
对着镜子,一张苍白得吓人的脸,稍长的刘海快要遮住眼,脸颊两侧比之前更瘦削,看上去就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折的枯叶,毫无生机。
咳嗽了两声,抬手探了下额头,余迢自己体会不到,步履踉跄地走到床头柜拿了体温计,38.2度。
秦最每晚都会来量体温的主要原因是,余迢一旦发烧就很容易陷入发忄青,所以时刻提防。但余迢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秦最怕余迢心理负担大。
倒了杯水就入两粒退烧药,余迢仰头吞咽,浑浑噩噩地到床上睡了过去。
梦境潮汐般包抄过来,这几天做的梦总是那么混乱,一会是和路款冬结婚的场景,一会是任安晗笑如春风地看着他,成年与少年不断交接。
又梦到秋天的时候,路款冬说他发烧好麻烦,责怪自己为什么又不照顾好自己,然后把自己带到浴室用余迢不理解的方式惩罚,大概只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
热……余迢低声咕哝着,缓缓睁开眼,想去衣柜拿几件衣服堆起来,刚一起身,就从床上摔下来,连带着桌子上好几个玻璃杯,动静大得很。
“秦最……”余迢强撑着站起来,手掌贴上了玻璃碎屑,他也没觉得痛,只想开门去找人,高热带来的耳鸣让余迢没注意到门外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余迢——”
敲门声如鼓鼓雨声,余迢握住把手,开了门,落入一个令他矛盾的怀抱——似乎很多次他都在抗拒,但这会他本能地屈服了,这个信息素让他心安。
胳膊被死死按住,指尖掐进去凹陷,呼吸滚热,与从室外带来的晚冬凉意格格不入。下一个瞬间,余迢的嘴唇被这个温度裹挟。
缠绵的,拉丝的,强势的。余迢被吻蒙了,本来他就在发烧,这样不停顿不停歇的攻进快要让他窒息。
“谁、秦最吗?你喝酒了吗?”余迢好不舒服,“我现在很难受,你先放开我……”
余迢嘴上这样说,但身体却没办法拒绝,甚至希望对方反抗,直接拉过去吻的更深,他的信息素让人沉醉。
“把我认成秦最,认成任安晗,就是不能是路款冬对吗。”这个吻突然停了,路款冬自嘲地笑了,继而问,“哪里难受?”
熟悉的声音扯着他的神经,余迢的太阳穴突突跳,很奇怪,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一齐涌过来,中和了恐惧的情绪,潜意识里余迢似乎觉得路款冬的到来是情理之中。
但这个时间点又不太好,因为自己又处于弱势,他需要路款冬的信息素。
“放开我、我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路款冬一手揽过他的腰,“你离开就是为了过这种生活,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吗?”
“余迢,你发忄青了,”路款冬忍下一口气,极力保持镇定,“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没那么容易HE哈,小路还得吃些苦头。
之后更新频率更5休1,或许可以求点海星嘛(í _ 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