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孟学究跟工友们一起上工。做到中午时分,众人歇了在一边用茶汤,聊些闲话。却见到涂押司骑了一匹马,急急赶来。
到了众人面前下马,涂押司道:“学究,得衙门消息,你已经被河间府军校收了。速速跟我回村里去,具写保状,做些准备。军校的人等在雄州衙门,专等学究!”
孟学究听了,不由愣在那里。过了一会,才道:“押司,车站这里的活计,一天也歇不得。我回家一天,便就要少一天的工钱,这如何使得?”
涂押司听了,不由拍一下大腿:“学究,你现在是军校的人了,还管什么活计!入了军校,跟禁军一样,一月有几贯钱呢!现在几天的工钱,算得了什么!”
韦信和朱照仁等人听了,一起向孟学究祝贺。虽然禁军以前在民间的地位不高,但他们月月都有现钱收入,还是让人羡慕。进了军校的人,就算是参了军,最低的收入,也跟禁军的士卒一样。当然,按照不同的专业,各人的低别,收入并不一样。
孟学究这些人,从契丹到大宋不过半年时间,哪里知道这些?前些日子到雄州去考试,主要是因为一天二百文钱,如若不然,孟学究就不去了。只知道军校在河间府,进去学什么,有什么待遇,学成了之后要做什么,孟学究一切不知。突然涂押司来说自己考上了,让他有些茫然。
见孟学究不说话,韦信高声道:“学究,适才涂押司说,进了军校就有钱拿,可不比在这里做工强得多了!我们这里抽不开身,学究快快随着押司回去,准备去河间府吧!”
孟学究清醒过来,点了点头,道:“此次车站做工,一日就能赚一百五十文,报酬着实丰厚。实话说,我可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唉,也不知道进了军校,到底是不是真有钱拿。”
众人听了一起大笑,各自过来,为孟学究送别。夏天的时候,他们都是随着孟学究一起,逃到河南岸来的。现在学究有了前程,众人都替他高兴。
孟学究到车站主管那里办了手续,拿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工钱,收拾了行礼,随着涂押司离开。出了车站,孟学究回身看着车站,叹口气:“自夏天来此,一切都跟从前不同,如同一场大梦般。”
涂押司道:“学究,军校里来招人的,对你甚是看重,特意把我叫去吩咐。还特意问了我,学究平时为人如何,是什么样的人物。看他样子,学究此次入学,将来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孟学究摇了摇头:“我一个南归的人,不过识几个字而已,又能够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
说完,随着涂押司到一边市场里,租了一匹马,一起骑着回家去。到了村里,却见全村的人都聚了起来,围在孟学究的家里。村里的青壮都到外面干活,只有妇人孩子。妇人都在那里宰鸡杀鱼,孩子在房外跑来跑去。村里新养的几只黄狗,在人群里面钻来钻去。
里正王连得了消息,急急从里面出来,迎着孟学究和涂押司。道:“学究可算回来。我们一起从北岸南来,不想竟出了这等人物。今日一早,押司便就从衙门里来,说是学究被河间府的军校取了,要具结保状,年后就上路。此是天大的好事,乡亲都过来,为学究庆祝。”
孟学究道:“员外,只是军校取了,又不是中了科举,有什么好庆祝的。”
王连急急摇头:“我问过了押司,入军校虽然比不得中进士,也是了不起的事。一入军校,每日里都有钱拿。等到学成出来,便就入军中做官,都有品级的!”
涂押司道:“确实如此。这军校是最近几年新兴起来的,最早开在京城,今年我们河北路才在河间府开了一间。里面的人,只要学成了出来,就入军中做官。学究想啊,就是中了进士,也无非做官,军校岂不是一样的?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是今日了。”
孟学究道:“不知在军校里,要学上几年?”
涂押司道:“此事我问了,一般要学上三年呢。学的东西不一样,出来做的官也不一样,禁军里自有章程。学究,等你到了雄州见了温将军,他自会详细讲。”
孟学究看了看院里,道:“我到河间府去,不能照顾家里,又该如何?”
王连道:“不必担心这些。家里的事情自有乡民照看,学究家里的地有人帮着种,有人帮着收,不会缺失什么。你在军校里,日日发钱,多么好的日子!”
孟学究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着众人进了自己院里。妻子正在与几个妇人一起,备着酒菜,满面喜气洋洋。看来她得了消息,心里高兴。
到了屋中坐下,王连道:“衙门让具结保状,我们从北边来的人,也没有什么耆老。便由我与几个年纪大一些的,为你做保,衙门也同意。”
孟学究急忙谢过。做保是担着风险的,如果孟学究出了事情,这些人要负连带责任。有的地方,这都是生意,保状上签一个名字明码标价。因为做保的人,要是地方上的头面人物,不什么人都可以。这一乡都是从契丹南渡的,没有富人,实际大家差不多。众人守望相助,听说了孟学究的事,甘愿来做保。
雄州衙门知道这些归正人的事情,在契丹富贵的,或是地位高的,并不会偷偷南渡。来的人都是底层百姓,对于具保的人,很大程度放低了要求。
没多久,村里的陶三郎挑了一担酒,晃晃悠悠进来。把担子放下,道:“如此大喜事,村里人的商议,一起出钱饱饮一次。学究,以后发达了,记得村里的人好处。”
孟学究急忙起身道谢。村酒虽然低劣,这一担酒,还是要不少钱。来宋朝半年,这是村里最热闹的一次。见村里的人个个欢天喜地,偏偏自己却对去军校一无所知,孟学究的心里有些荒诞的感觉。
一边煮好了鸡,给众人端上来。陶三郎摆好了几家凑来的大碗,倒上酒。
王连道:“我们夏天拼死南来大宋,不想半年时间,村里就出了学究这等人物。来,大家满饮了此杯,为学究贺!有了此事,以后我们必然越来越好!”
众人饮了酒,涂押司道:“我听衙门里的人说,学究是此次军校招人,考的最好一个。来招人的温将军,对学究赞不绝口,以后必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