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闫紧绷着身子坐下,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他还要脸,不想弄脏龙椅,叫人发现。
底下的朝臣见他出来,群情激愤。
祁镇一派的官员指着恒亲王一派的官员的鼻子骂,陛下这不是好好的,接连好几日的发难,是恶意揣度,是用心险恶。
朝堂一时间,跟菜市场没区别。
林闫转头去看祁镇。一身红色的朝服,明明前两天疯成那样,竟还能维持表面的正人君子的冷静模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朝臣们争吵。
“臣瞧着陛下脸色难看,不如让陛下自己说,摄政王可有冒犯陛下?”
一道洪亮的声音直指小皇帝。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其中包括祁镇。
林闫慢慢攥紧了袖子里的手。
他们这样,不是要为小皇帝出头,而是要借他的由头,发难祁镇。
“没有,没有欺负我。”
“听见了,陛下都说没有!”
“陛下神志不清,陛下说了不算!”
“你这分明就是胡搅蛮缠!陛下金口玉言,说了还不算?亏你还是朝中大员,回家洗洗卖菜去吧!”
……
底下愈吵愈烈。
恒亲王大声,“陛下不要怕!有话不妨直说!微臣给你撑腰!”
林闫摇头,“我没什么要说的,我没有被欺负。”
“这……”
“听了没?听见了没?陛下都说了,还要怎么样?你们一天到晚就是不安好心!”
“谁不安好心?关心陛下还有错了!”
“你真关心,你现在才讲?你真关心,你别回家睡了,睡皇宫门口,天天守着陛下!老夫就信了你的真关心!”
……
祁镇望向他,“吵吗?”
他一出声,朝堂上就安静了不少,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林闫点头。
是真的吵,吵得他脑瓜子嗡嗡嗡的。
祁镇一笑,“既然陛下觉得吵,那就散了吧。”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两个稀稀拉拉的退下了。
周续冬站在人群里,准备等着朝臣散尽上前和祁镇说两句。却没想到小皇帝动了动唇,祁镇走到了他的身边,俯首贴耳。
不知小皇帝说了什么,祁镇竟然笑了起来。
他隔得远,听不到祁镇说:“陛下水太多了,臣该给陛下觅些上好的料子才是,不叫陛下难堪。”
林闫想一头撞死,拉着祁镇的衣服不松手,小声求他,“我知道错了,你别让其他人来收拾。”
“知道错了。”
祁镇低声重复,意味不明得笑了一声。
“既如此,那臣给陛下收拾。陛下是想让臣先收拾您,还是先收拾这张椅子?”
他口中说着尊敬之词,要行的却是冒犯之事。
林闫求饶,“祁镇。”
祁镇眸色微沉,直起身,转头对上了周续冬的视线。给了他一个眼神,又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偌大的金殿,只有林闫和祁镇。
祁镇收拾好龙椅,和林闫一起下台阶的时候,林闫双腿发软,差点跪在地上。祁镇将他抱起,一直抱到了寝殿。
林闫一挨床就抱紧了被子。
祁镇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袖子,笑了,向林闫展示。
“湿了。”
林闫腾得闹了个大红脸,“你赶紧换下来。”
他怕他疯到穿出去招摇!
祁镇将衣裳换了,刚换好便有人来,不知说了什么。祁镇便走了。
林闫躺在床上休息,后被一道惊雷惊醒,才发现外面下了好大的雨。他唤来内侍,让他去给祁镇送伞。
吩咐完,他才安心躺下。
一觉睡醒,林闫发现祁镇坐在床边,衣衫是湿的,脸也是湿的,头发也是湿的。脚边都有一小滩水。
林闫坐起来,“你怎么湿成这样?不是叫人给你送伞了吗?”
祁镇看着他。
林闫被他看得有点害怕,“你不去换衣服吗?会着凉的。”
“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你为什么要给我送伞?”
林闫愣住,“因为下雨了。”
“下雨了,不是正好能让我回不来?”
“……”
可别逗了。
雨会停的。
而且,淋湿了是会生病的。
古代医疗条件又差。祁镇虽然有光环,但搞不好也会拖拖拉拉好不了,多难受。
祁镇却好像是困在这个问题里出不来了,问他,“为什么?”
迷茫的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大狗。
“你不是应该不想见到我的吗?回不来就不会有人欺负你,回不来就……”
林闫想了想,慢慢挪到床边,凑到他身前,主动地亲了他一下,截断了他的话音。
“好冰,去洗洗吧。”
祁镇看了他一会儿,意味不明得笑了一声,站起身,宽去湿透的外衣。
“你倒是会哄人。”
林闫没能等到祁镇洗完澡回来,就睡着了。
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米色的寝衣。
这两天看到的都是祁镇的肉体,看到这身衣服,别提多心安。
祁镇的手搭在他的腰上,将他整个人都圈进怀里。另一只手握在他的手腕上,似乎是害怕他跑了。轻浅的呼吸落在他的头发上,有微微的感觉,像风拂过一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什么爱侣。
林闫只是稍稍动了一下,都算不上挣扎,祁镇就醒了。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眼神有点凶,声音也凶,“去哪?”
林闫被教训了这么些天,再不识时务的人,也能学得乖。
“屁股疼,我动一下。”
祁镇闻言,眉心折起,起身,看了看,“也不知道挑个好点的,非要这个病秧子。”后半句祁镇没说。
这个病秧子,差点就被他给弄死了。
林闫心梗。
我他妈又不能选。
祁镇坐了起来。
林闫看到他的头发顺着他的动作,垂在身后,长长的,很好看,也很顺滑,属于能拍飘柔广告的那种。
他忽然想到自己现在也是这样一头长发。
想剪,剪成牢改那种。
这样就不会被祁镇扯着头发强吻。
林闫正在想,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剪头发会不会被砍头游街的时候,祁镇忽然说:“我把你和我的名字写在皇册玉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