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闫几乎是立马就后悔了。
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非得自己挖个坑,现在不得不往里跳,跳进去了还往里一躺,拍拍自己,“来!埋!”
他咬牙,装蒜,“我不知道。”
祁镇一把捏住了林闫的后颈,将人拉近了,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势,迫使他抬头和自己对视。
逃不了,躲不掉。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林闫不说话。
祁镇继续往下道:“我明知是你,却还是应了你的要求,大费周章,明面上娶了宋铭。暗地里,才将你掳来。时至今日,都没有将此事泄露。是为了什么?”
林闫发抖。
“我明知是你,不戳穿,不相认,还唤你陛下,对你称臣,又是为了什么?”
林闫目光开始躲避。
祁镇捏在他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将他的视线给捏了回来。
“我明知你心里没有我,却还是要将你我的名字写在皇册玉牒上,又是为了什么?”
“我明知你对我有所欺瞒,却还是将你写的愿牌日日带在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我生下来就是太子,多年筹谋。却放弃了大好局面,与那人做交易。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坐上皇位,又是为了什么?”
五个逼问,句句砸进林闫的心里,逼得林闫冷汗涔涔。
祁镇目光里皆是戾气,却靠近了,额头抵着林闫的额头,声音低下来,轻下来。
“我明明说了那么多遍了。”
他声音听着竟让人觉出几分委屈。
“揣着明白非要装糊涂的分明是你。”
林闫心情郁结烦躁。
他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谁他妈会把这件事挂嘴上?
这不是时时刻刻提醒他,逼了祁镇这个良为害,始乱终弃,玩弄真心吗?
祁镇这次非要他面对,“说。这次你自己说,我都是为了什么?”
林闫有一种打了一大仗,并且输了,无路可逃的感觉。
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承认。
全都是为了他。
戳穿,相认,
那么林闫就会被视为妖物。
至于皇册玉牒,愿牌……
“我,是为了我。”
“对,是为了你。”
一字一顿,坚定认真。
林闫感觉自己怀里蓦地被塞了祁镇一颗真心,还是一点点掰碎了的,好让他看清楚了的。
罪恶感成几何倍得增长,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我刚刚就是随口一说,不是兴师问罪,也不是责怪。”
他低下头,去握祁镇的另一只手,释放出温柔的信号,想让祁镇平静下来。他现在简直像一头随时要将他吞吃掉的雄狮。
“我心里都是知道的。”
“知道还做?”
“……”
“我当真不值得你喜欢?”
“……”
“你从前到底装了多少?那事的时候也都是装的么?我是不是该说你演技好?那么多回,都演得那么喜欢。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我说我第二天要早朝,你还是要坐到我身上来?也是装的?”
林闫脸热。
翻什么旧账不行,非翻这个?!
祁镇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
这种话都是他说的!
现在祁镇一本正经得说出来……
也,也太让人害臊了!
疯了吧他!
“你别说了。”
祁镇扣紧他主动握上来的手,另一只捏在他后颈的手,轻轻捏了捏。感觉到手底下的人,微微一颤,有些发软,便朝他压去,压在他的唇上,再借着力将人压进龙床。
祁镇在他的唇上轻轻辗碾,就一路沿着脖颈往下亲。
声音微哑,“不说就是不记得。那你还记不记得,你被我弄得哭出来,说不要,说够了。我疼你,要退,你却又哭喘着坐起来搂着我的脖子,问我要去哪儿?一副我走了,就难受得要死要活的样子。”
林闫感觉到祁镇的亲吻,不断地落在他的侧脸和脖子上,呼吸也越来越不安稳。他也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也在变得不安稳。
最主要的,是他的话,实在是太惊天动地。
这他妈…
是可以说的吗?
林闫没脸见人。
脑子里被祁镇勾出一点儿回忆。
祁镇以前不爱说话,什么时候都不爱。
林闫有点儿嫌弃,觉得只有他一个人出声,不太公平,就哼哼唧唧得撬开祁镇的嘴巴,说一些浪荡的荤话,撒娇,让祁镇跟着自己一起喘。
会喘的祁镇特别性感。
现在会把私密话说出口的祁镇,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堪回首!
以前是真的仗着身份,太浪了。
林闫抬起一条手臂搭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咬牙切齿,“我记得,你别说了。”
耳畔传来一声带着热意的轻笑。然后就没有动静了,亲吻没了,让人臊脸的话也没了。
嗯?
安静让人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应对。
……难办,他接下来怎么演?
林闫正不知所措,一只手,拿下了他的胳膊。
“从前,你仗着我比你要脸,说浑话来臊我。如今也被自己说的话,臊到了?”
……
别提了。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从前也能看到皮囊下面的坏水,但算不上什么。如今这坏水都浓得滴墨。
祁镇面色微凝,但很快又轻飘飘地道:“许是太想你了。”
祁镇的俊脸在林闫面前无限放大,直到唇上贴上一双柔软。祁镇摁着他,和他接了一个绵长的吻。放开以后,等林闫咸鱼一样,躺在床上缓过气了,祁镇将他拉起来。
“过来写保证书。”
保证书?
什么保证书?
祁镇将纸铺开,把蘸了墨的毛笔递给他。
声线平和,说的内容却让林闫害怕。
“知道你会演,但不要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我说,你写。”
林闫别无选择,跟个犯错的学生似的,被摁在书桌前,握着笔。
祁镇声音好听,说的话,却让林闫头皮发麻。
“吾林闫,今日在此立下字据。上表天庭,下鸣地府。不与祁镇和离,不背叛,不逃离。许白头之约,永谐鱼水之欢。此证。”
……
要命。
祁镇点点纸的末尾,“签字画押。”
林闫老老实实签上自己的名字。
祁镇将印泥推给他,林闫摁了手印。
祁镇又在他名字下方点了点,“写,卿卿。”
亲亲?
林闫皱眉,打心底抗拒。
谁家在保证书上写亲亲?
太黏糊腻歪了。
他不想写。
祁镇见他为难,“不会写?”
林闫没动。
祁镇将他拉起,自己坐下后,将人拉到腿上,从后面握着他握笔的手,一如当年教他写字一般,一笔一划写下
——卿卿
林闫浑身都燥。
原来是后鼻音的卿。
祁镇起身,从桌上拿了一个东西,盖在了纸上,林闫才知晓那是玉玺。
保证书盖玉玺?
祁镇将玉玺放到一边,珍而重之的将保证书叠好,收起。
“自己答应的事,好好记着。若是哪日违反……”
林闫正襟危坐。
会怎么样?
祁镇忽而一笑,“就拿有倒刺的鞭子抽你。”
……
他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了!
林闫小脸煞白。
“不会,不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俊杰。以后我就叫林俊杰。”
祁镇哼笑,“你最好是。”
“还有,婚前你写的婚书,现在把名字签上。”
红彤彤的三份林闫亲手写的婚书,一一铺开在林闫的面前。
除了签字,没有别的选择。
“签一份就行了吧?”
“都签上,我怕你哪天翻箱倒柜出来,给我撕了。”
“……”
他现在的信用度未免也太低了。
“有了这些,哪怕咱俩见了官府,你也是判给我的。”
“……”
受法律保护了这是……
林闫签好字,看着祁镇将保证书和婚书好好收了起来。他趴在桌子上,一点儿不见曾经的嚣张气焰。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会掉马,绝对不浪那么过分。现在哭都没地儿哭。
他蔫头耷脑,看到祁镇要走,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祁镇回头。
林闫想寻个心安,“你刚刚说要抽我的话…是开玩笑的吧?”
祁镇没说话。
林闫心中的不安更强。这股不安催生了他的脾气,“你快说是开玩笑的。”
祁镇失笑,“我是开玩笑的。满意了?”
林闫松开手。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丫的,他还笑。
分明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对了,还有一件事。”
林闫猛抬头。
还有什么?!
“祁衍这副身子骨很差,之前想着,你怕苦。药都是折了药效混入你每日的饮食。既然你以前都是装的,想来也是不怕。”
“……”
“以后,自己吃。”
“……”